伤害十二

　　十二
　　第二天早上，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的时候，李雨欣还躺在床上发呆。爷爷给她送来早饭，放在了她的书桌上。但李雨欣不吃，两眼红肿，目光呆滞。
　　＂雨欣，快下来吃饭吧，别再想那个狗杂种了，我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我不认他这个儿子，连畜生都不如。白养他那么多年！＂
　　＂雨欣，快下来吃饭！昨晚你确实给吓坏了，可是，他不是没有得手吗？这个坏家伙，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
　　＂雨欣，雨欣，我的好孙女！＂
　　＂雨欣，快吃吧，菜都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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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半天，雨欣终于从床上下来，和爷爷一起吃了起来。她吃得很少，但总算吃了。就又回到床上，又幽幽地哭了一回。
　　＂雨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下午。＂
　　＂好，中午我再来给你送饭。＂
　　中午，妈妈还没有回来。
　　爷爷又送来可口的饭菜。祖孙俩一起吃饭。爷爷一边吃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雨欣，千万别想不开，你还有妈妈，你还有我。有我在，他就不敢再欺负你了！好好上学，好好学习，只要学习好了，以后的好事情多着呢，对不对？＂
　　雨欣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真感激她的爷爷，要不是爷爷及时出手，她真被这个坏蛋给糟蹋了。幸亏有爷爷，爷爷是真爱她的，爷爷真好！
　　临上学校的时候，爷爷又塞给她50块钱，爷爷说：
　　＂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心疼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嗯！＂李雨欣听话地点了点头，她刚接过钱，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别再哭了，别哭坏了身体，好好疼自己，别让爷爷惦记着你！＂
　　雨欣用力地点了点头，就独自上路了。
　　约在下午三点多，她回到了学校。进了宿舍，她就呆呆地躺在床上，脸向里，像得了病，谁也不理。一直到快上晚自习时，她才从床上下来，自己一人向教室走去。
　　陈思早就在他的座位上等着她了，一日不见，他想死了。可他一见到雨欣，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发丝凌乱，双眼红肿、发呆。忙问：
　　＂李雨欣，你怎么了？＂
　　李雨欣像是没听见，只是机械地拿出钥匙打开书桌上的小锁，把书本往外拿。
　　＂李雨欣，你到底怎么了？＂
　　陈思追问，但李雨欣还是不回答。陈思惊异地发现，两行眼泪从李雨欣的眼睛里流出来，越流越多，李雨欣也不擦，任由眼泪汹涌地流着。
　　陈思感到李雨欣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定是天灾人祸，否则安静快乐的她不会这样可怜无助的。于是，他替她发急和担心起来，就左手伸出去，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再次追问：
　　＂李雨欣，你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让我帮帮你！＂
　　但李雨欣只是不答，任由眼泪往下流。
　　陈思不敢再坚持下去了，只好作罢。一边学习，一边在观察她，总想帮帮她，可是帮不上。
　　让陈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李雨欣已经开始讨厌他了。李雨欣从进入教室看见陈思那张热切的脸时，不由一阵阵害怕，因为，陈思那张脸太像她大爷的那张脸了，不论是脸型、肤色，还是眼睛、眉毛，都十分相像。尤其是眉毛，又浓又黑，而且，眉尾低低地垂着，简直太像了。李雨欣被吓得一激灵，真以为不死心的大爷一直追到她教室里来了。
　　在板凳上坐定后，好长一段时间，她一直沉浸在噩梦般的经历中，久久不能出来。
　　大爷曾经对她多么好，简直疼她超过他的两个儿子。那张脸一见到她，全是爱，全是温暖，总是笑呵呵的。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人面兽心，她这一辈子差点就毁在了他的手里，多么可怕！
　　她现在一想到他的那张脸，就觉得可怕、恶心！太虚伪了，太奸诈了，全是伪装出来的。比老虎狮子的脸还要凶，还要残忍。而陈思的脸竟和他的脸这样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那陈思对她的好，一定也是伪装出来的，全是骗人的。他的内心，一定像大爷一样，凶残、恶毒，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他现在是对她挺好的，可都是假的，一旦有机会，就会像大爷一样凶相毕露，一个色狼，一个色鬼，一个大坏蛋……她跟谁好也不会跟他好的，她现在就想和他断绝一切的来往……
　　这时，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大爷带他去打鸟。大爷以前当过兵，练出一手好枪法。所以，他买来一杆气枪，经常带着她到树林里打鸟。只要树上的小鸟停下不动了，他瞄准后，总是百发百中，弹不虚发。雨欣和他一块出去，总能＂满载而归＂！大爷的枪法真准啊，她在旁边仰着脸看的时候，总是佩服得不得了！枪一响，小鸟就应声而落。在空中挣扎着……落到了地上，胸脯上是鲜红的血迹……再也不能飞起来了。雨欣就把它从地上拾起来。打的鸟，分一半给她，能分得二三十只。回到家后，妈妈就把鸟的毛一只只拔干净，把肠子清除掉，洗干净，炒熟了，放在盘子里，呀，真是太好吃了……
　　有时，大爷还带着她，到屋檐底下的洞里掏麻雀的窝，刚刚从窝里掏出来的小麻雀，还不会飞，嘴角嫩黄嫩黄的。大爷就给雨欣买来鸟笼子，让雨欣养着它，雨欣还写过不少观察日记呢！
　　秋天的时候，大爷帮雨欣家起地瓜。正起着，一只很大的蝗虫从雨欣的脚边忽的一声飞了起来，雨欣吓得惊呼一声，大爷忙问：
　　＂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
　　＂那是蝗虫，我们这里叫蹬倒山，就是说它的腿劲特别大，简直都能把山给蹬倒，你想不想看一看它？＂
　　＂想！＂
　　于是大爷就向前走去，那只蹬倒山就又飞了起来，大爷跑起来紧紧跟随。在那只蹬倒山刚刚落下来时，他猛地扑上去，可是没扑着。蹬倒山再次飞了起来，大爷紧随其后。一个在前面飞，一个在后面追。大爷随着蹬倒山在田地里到处跑，像个老顽童一样。
　　终于，大爷把那只蹬倒山捉到手，一身是汗地回到雨欣跟前。雨欣看到蹬倒山的眼睛大大的，有很凶悍的嘴巴。它的翅膀很长。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又粗又长的腿，还在拼命地蹬来蹬去，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大爷毫不留情地把它的这两条腿给拽下来，说：
　　＂把它的大腿给拽下来，它就再也不能飞了。飞之前，它必须用这双腿用力蹬一下地面，这样腾空而起，再在空中展开翅膀，就飞了起来。要想捉到它真不容易。就得等它刚落到地面，还没来得及蹬腿的时候扑住它，晚一点儿都不行！给，给你！＂雨欣不敢接，怕它会咬人。大爷就找来一个塑料袋子，把蹬倒山装在塑料袋子里，雨欣这才拿在手里。等干完农活，妈妈就在办饭的时候，把蹬倒山放在锅底下，很快就烧熟了，全给雨欣吃了，呀，真好吃！……
　　到了夏天，大爷如果发现哪里有马蜂窝，就带着雨欣去捅马蜂窝。雨欣远远地看着大爷披着蓑衣，带着草帽，脸上手上脖子上罩着塑料袋子，拿着竹竿去捅长长的马蜂窝。许多只马蜂在蜂窝上爬上爬下，周围，有许多嗡嗡地飞着的马蜂。但大爷一点都不害怕，看准后，就用力去捅。捅不几下，马蜂窝就掉了下来，马蜂就四散飞去，寻找凶手。大爷就迅速地拿起马蜂窝，使劲拍打了几下，把停在马蜂窝上的一两只马蜂赶走，就飞快地往家里跑，往往有几只马蜂在他后面急急地追着它，有的甚至落在了他的身上，但是，蛰不到他，他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马蜂一点办法都没有。都被他用手打掉了。路过雨欣时，对雨欣说：
　　＂快跑，到我家里去！＂
　　雨欣一边在他后面跑，一边觉得大爷笨重而又灵巧的样子，很可笑，真像一只偷吃蜂蜜的大狗熊。
　　跑到大爷家里，关上门。再在堂屋里关上门，马蜂就飞不进来了。在灯光下，大爷把纯白色的马蜂蛹从蜂窝里一只只倒出来，快要发育好的黑乎乎的马蜂就掐死，撂在一边。那些马蜂蛹，洗都不用洗，直接放在锅里炒，炒熟了，放在嘴里，香喷喷的，甜甜蜜蜜的，实在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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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爷曾给她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啊！
　　可是现在，全变成了痛苦而又可怕的回忆！雨欣觉得除了爷爷，简直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爸爸也曾对她那么好，可是无情地抛弃了她！大爷曾经对她那么好，竟为了有一天能强奸她！
　　陈思长得这么像大爷，一定是个坏蛋，她现在就看透他了。他现在对她那么好，肯定都是装出来的，都是骗她的，她才不上当受骗呢！
　　陈思，我再也不和你好了，你就等着吧！
　　所以，陈思今天晚上无论向她说什么，她都没有理他。他将来一定是个大坏蛋，凶着呢！
　　以致放学后，陈思从后面追上来，着急地问她，她还是一言不发。她已从心底厌恶这个男孩了。快到女生宿舍楼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冷静地看了一眼陈思的越来越焦急和担心的面孔，在内心里轻轻地对他说：
　　＂滚开，你这个将来的大坏蛋，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