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房门开了,赵县长从屋里走了出来,紧接着跟他来的那帮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老爷子走在最后。此时,院里、院外已经站满了人,人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赵县长来到院子当央,面对大门,高声说:"乡亲们,种子的事情让大家费心了,今天虽然解决了,可是有点晚了,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我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我。"赵县长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早就听说浪子山的人好客,今天我让你们请我们吃顿饭,我在屋里和老爷子说好了,就吃你们的年豆腐还有高粱米饭,怎么样?我这个要求能满足吧!" 赵县长的话刚落,二本走上前去,诚恳地说:"我请你们到我家去,正好我们家今天做年豆腐。" 赵县长高兴地说:"就去你家,不过我们可人多,你要个有心里准备。" 二本笑了笑说:"人多好啊,人多热闹。" 赵县长转身对站在后面的老爷子说:"乡亲们最想听的不是我说话,而是你的话,他们都等急了,你快告诉他们。" 老爷子往前走了几步,高兴地说:"种子的事情解决了。我们都很体谅对方的困难,也都作了让步,最后比合同上的价格低了1毛钱,按每斤1元钱的价格成交,今天都回去准备,明天开始收购,当场付账,不赊欠。"老爷子说到这,不知谁牵头鼓起掌了,老爷子摆了摆手说:"不用鼓掌,你们要谢就谢今天来的每位客人。刚才赵县长想让我请他吃年豆腐,我说不行,因为我们这里男人是不做年豆腐的,屋里没有女人,没法请啊!但我告诉他。只要你站在院里一说,问题就能解决。"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 老爷子把话锋一转,态度马上变了,严厉地说:"明天交种子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质量,不好的不能交。" 老红子趴在大门墙上高声说:"老爷子你就放心吧!我们浪子山的人从来就不会骗人,不知道骗人,也没做过骗人的事。" 赵县长高兴地对二本说:"你头前带路,我们到你家去吃年豆腐。" 二本笑着说:"那我就头前走了,你们要跟上了。"刚走两步又转过身子说:"老叔,你和小刚子一块去。" 当第一缕阳光从东边的山坳里射出时,二亮已经把最后一袋装满种子的麻袋放到马车上,望着这车苞米种子,二亮的心里真是敞亮,困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苞米种子今天就要变成钱了,想到这,浑身都是劲。他拿起一条绳子,把袋子绑好,套好从小声子家借来的牲口,哼着小曲,推开用几根木棒做成的大门,拿起鞭子,伸出右手拉住缰绳说了声"驾",这匹上了岁数的白马吃力地拉起车向村上走去。 二亮来到村部时,村部的大门还没打开,他看了看太阳,又瞅了瞅铁皮做的大门,用脚使劲地踢了踢大门,对着院里喊:"都几点了,还不起炕,快点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看大队的老李头披着衣服把大门打开,看见二亮赶车来的很是纳闷,问道:"你有事吗?" "今天收苞米种子你不知道吗?"二亮说完把车赶进院子里,拴好牲口,又从柴火堆上拽了捆苞米秧子扔到白马前面,转身进了屋里。 老李头跟在二亮后面也进了屋,看二亮脱鞋要上炕,连忙跑过去把被褥抱起来,放到炕柜里。二亮很生气地看了老李头说:"老李头,怎的,暖暖脚不行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一会儿人来多了,太阳都出来了被还没收拾好叫人笑话。"老李头很不好意思地说。 老李头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问二亮:"你怎么来这么早,种子公司9点才能到,你要抢第一个啊,早卖晚卖不都是那些钱,看你急的。" 二亮坐在炕上,悠闲地抽着烟毫不理会老李头说什么。老李头见二亮不答茬,也就不再说了,默默地扫地、抹灰。 "二亮,今天怎么了,叫你弄了个第一,我白起这么大个早了。"赵永达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喘着气说。 二亮抬头一看是赵永达,得意地说:"没想到吧,我王亮也能弄回第一,你老达子平时总第一,今天不行了吧。要想争第一也行,明天的吧,因为明天我不喝你挣。"说完二亮嘿嘿一笑。二亮见有人来,急忙下地穿鞋,拿起鞭子,推开站在门边的老达子走出屋去。 二亮走出房门一看,外边已经来了好多人,心里暗想,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要是晚来一会儿说不定排到哪呢,庆幸自己今天聪明。 二亮如愿第一个卖了苞米种子。在回去的路上,他悠闲地坐在马车辕上,晃动着双腿,心情美滋滋的,放在内衣兜里的钱像火炉一样,烤的心里暖呼呼的,不时用手摸一摸,当手摸到兜里那硬邦邦的东西时,感到格外的踏实。 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钱收好,放在柜子里吧,因为柜子是家里唯一的一件家具,特别显眼,不放心。藏在炕席下吧,显得不安全。他在屋里转了半天也没想好兜里的钱放在哪里最安全,正在犯愁时,一眼看见了墙角的咸菜罐子,他把咸菜罐子拿起来,里面空空的,已经多年没用过了,感到很满意。他在炕席底下找到一个塑料袋,把钱从内衣兜里拿出来,数了数一共2108块,把2100块用塑料袋包好,8块钱又放回内衣袋里,用手掂了掂塑料袋,满意地放到咸菜罐子里,把咸菜罐子放回原处,从厨房的锅台上拿来一个饭碗扣在上面,又觉得碗太显眼了,揭开炕席从里面抓了一把土扬在上面。二亮做完这一切,感觉钱现在安全了,心里也踏实了,高兴! 他在屋里待了一会儿,感觉很寂寞,屋里的环境和现在的心情很不相称,现在有钱了,该是自己好好让人看看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二亮整理一下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看见头发不立正,拿起掉了齿的木梳沾了点水,整理一会儿头发,感觉这才像个有钱人的模样,心里既高兴又自豪的走出屋子。站在院里,打量一下自己的小院,突然发现门没有锁,他又折回屋里四处找锁头,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锁头,急得他心里烦躁,不停地嘟囔"哪去了呢?",此时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个门有好几年没锁过了,但今天不一样啊,一定得锁上,可是家里的锁头跑哪里去了呢?找了半天还是不见锁头的踪影。二亮想自己又不能不出屋,整天待在家里。忽然,眼前一亮,心想以前就没锁过门,干嘛非得锁门呢。想到这里,他从厨房找了个小木棍,来到屋外,把门关好,用小木棍代替锁头把门锁上。 二亮解开拴在大门柱子上的缰绳,想把白马送还给小声子,突然想起了西街的王娟了,她一个女人还带个孩子真够可怜的了,平常想接近她,可她总是不理我,今天是个绝好的机会,正是我表现的时候。想到这里,他从新套上马车,很不得一下子就到王娟家,可是堡子里今天来往的人和车辆很多,车不能赶的太快,为了快点到地方,二亮只好牵着马走。 堡子太不大,二亮没用上十分钟就到了王娟家门口。他停住马车,抬头往院里观瞧,院里静静的,只有她的孩子壮壮在大门口玩,"壮壮,你家的种子卖了吗?" 壮壮抬起头看了一眼二亮,低下头,一边继续玩一边说:"卖了。" 二亮心头凉了半截,心想:她自己也没法卖呀,谁帮的呢?又问道:"你妈自己去卖得吗?" 壮壮很不耐烦地回答说:"不是,小刚叔帮卖的,走了好长时间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二亮一听是小刚子帮卖的,心里感觉很别扭,心想:小刚子,他哪一点比我强,小娟子为什么让小刚子帮忙?我二亮现在也是有钱的人了,那点比不上小刚子,越想越生气。现在的情景也只好回去了。 二亮无精打采地赶车往回走,心里的不痛快把来时的高兴甩到了九霄云外,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望被小刚子打得粉碎。他低着头,牵着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二哥,你现在有空吗?"当有人喊他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过了家门口,顺着声音看见,张静站在大门口跟自己说话。 二亮停住马车,顺口回答说:"有空。" 张静听二亮说有空,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走到二亮跟前说:"你能帮我把种子卖了吗?" 二亮本不想帮忙,可是张静说话让二亮仿佛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刚才的不愉快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愉快地说:"行。" 张静今年40多岁,丈夫得病去世多年了,给她扔下一儿一女,女儿上小学,儿子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她身体有点残疾,一腿长一腿短,走路、做活都不耽误,虽然身体有点残疾,但是一张笑脸弥补了她所有的缺欠。 二亮把车赶进院里,四处看了也找不到种子放在哪里,便问:"种子放哪了?" 张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指了指仓房说:"在仓房里。" 二亮推开仓房门一看,不住地叫好,一袋袋的种子整整齐齐堆在仓房的中央,底下还垫着木板,活干得漂亮。二亮心想这是谁干得,但又不方便问,因为他心里明白,这样的活张静是从来不去干的。 张静指了指这堆种子说:"这些都卖。" 二亮一袋一袋地往车上装,累得满头大汗,心里希望她能帮自己一把,哪知道张静趄在门框上,笑呵呵地看着二亮装车。二心里生气,嘴又不能说,刚开始的时候体力还行,后来体力有些下降了,在张静面前不好表现出来,可毕竟40多岁的人了,装到多半车时就干不动了。 张静看出二亮干不动了,心想:眼下还没有其他人,自己是不会干这些活的,剩下的还得由二亮完成。她进屋拿来一条毛巾,笑呵呵地走到气喘吁吁的二亮跟前说:"二哥,歇一歇再干,不着急。"说完递上毛巾让二亮擦汗。 二亮接过毛巾,虽然觉得身体累的快不行了,但心里舒服多了,笑了笑硬撑着说:"我不累。"说完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又忙起来了。 二亮帮张静卖完苞米种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把马还给小声子,连自己的车都扔在小声家,很怕再有人找自己帮忙,回到家已是中午了,他来年做饭的劲都没有了,也没找到可吃的东西,顾不上炕凉了,头往行李卷上一倒呼呼睡着了。 不知是冷还是饿打断了二亮的美梦,他揉了揉睡眼,一滚身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快就黑了。"说完伸手去摸灯绳,灯光很暗,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光亮,并不是他喜欢这样的灯光,而是为了节约每一分钱,必须使用度数小点的灯炮。肚子的鸣声催促他赶紧做饭,他揭开锅盖,锅还没刷,用瓢去舀水,水缸已经见底了。看着锅里的脏水和手里的空瓢,他的心里感到十分的难过和凄凉。二亮把瓢扔进水缸,锅也没盖,谈了口气"唉",伸手摸了摸内衣兜,转身走了。 二亮在小卖店买了一袋面包,因为小卖店屋里的人太多,不好意思在那吃,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吃,快到家门口时一袋面包就全部进了肚子,肚子里有了东西,精神了许多,想推门进去又觉得空空一人没有什么意思。正在犹豫之时,忽然想起了张静,今天帮她卖种子出了不少力,如其是她的"笑"让自己久久不能忘掉。缩回开门的手,美滋滋的向张静家走去。 二亮一想到见面时,张静会如何?如何地对自己"笑",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可快到张静家大门口时,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四处张望很怕有人看见,在确信四下无人后,快步来到大门,伸长脖子向院里观瞧,又回头看看有没有人,确信了四周没有人,伸手推开大门,刚想迈步往里走,透过玻璃窗户看见村长在张静屋里晃荡,二亮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轻手轻脚地退了回来,轻轻地把大门关上,又快步来到大路上,站在路上,定了定神,装着若无其事地往回走。可是心里却不能平静,像打鼓似的。此时,在二亮心里最想知道的就是:村长在她家干什么呢?二亮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糊涂,脚步是越走越慢,没走上几步就停了下来。 他站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很不痛快,来时的高兴劲都没了,现在唯一想办的事就是知道为什么村长在张静家。想到这,他转身又往回走,没走几步,看见村长从张静家出来,两个人正好打了个碰面。二亮很不情愿的向村长打招呼,村长看了看二亮,用鼻子"哼"一下算是回答了。 二亮对村长的"哼"格外反感,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对村长的"哼"只好点了点头作为回答,村长并没理会二亮点没点头,径直地走了。二亮望着远去的村长,在心里小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走着瞧。" 当他推张静家大门时,发现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看着这扇关上的大门,再回想刚才村长的举动,二亮的心里感慨万千,在万般无奈之下,默默地低着头回家去了。 时间总是按照自己的意识向前走,从来不理会人们对他的看法,也没有施舍过任何人。转眼间,过了小年,村里到处都呈现出过年的气息。二本刚吃完早饭,就坐不住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仓房里找出那对用了多年的红灯笼,扫去灰尘,安好灯炮,挂在去年钉在电视杆上的木条上。随着灯笼的挂起,节日的气息更浓了,他望着被微风吹动的灯笼,心情格外的高兴,微笑不知觉地挂在了嘴角。在二本望着灯笼沉浸在喜悦的时候,觉得有人拍自己一下,回头一看是二亮和小刚子,"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站来的?" 俩个人扑哧一笑,小刚子很得意地说:"刚来。" 二本拍了拍手说:"都进屋,外头冷。" 二亮很神秘地对二本说:"二哥,我们不进屋了,俺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二本问。 二亮又接着说:"村上现在可乱了。听说要账的人坐了一屋子,村干部都下去筹钱去了。" 二本疑惑地问:"怎么这么多要账的?" 小刚子无所谓地说:"明年开春,村上换届选举呗。" 二本生气地说:"就是换届选举也不至于大过年来要账呀!" 二亮看了一眼二本,又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灯笼说:"二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陈家村换届的事你忘了吗?" 二亮这么一说,二本想起了陈家村换届的事,上任的村干部对上届村干部的欠款坚决不予偿还,最后闹到法院。怪不得要账的人在大过年的时候来呢! "你俩知道村上钱凑得怎样了?" 二亮对地吐了口吐沫说:"凑个狗屁!村上现在到处是债,就剩下村上那个院套了,谁还能借它钱。" 小刚子叹了口气说:"听说每人齐50块钱呢!" 二亮生气地说:"我是没钱交,村上它爱咋咋地!" 三个人正说着时,组长大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正好二亮和小刚子你俩都在,要不我还得找你们俩呢!" 二本看见大利子像事有事的样子就问:"有事吗?" 大利子很不好意思地说:"有点事,村上现在急着用钱还债,一时又拿不出来那么多钱还债,村上开会决定每人交50元,我这不挨家齐呢!" 二本刚要张口,二亮就撇不住了,"这是什么钱,村上欠了那么多钱,都干啥了,我声明:我不交!" 大利子很为难地说:"我也不想交,我也有意见,可我也没办法呀!" 二本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们都理解你,也都可怜你,但是,像今天这样的钱,我是坚决不能交的。交钱要有个名,没名怎么交,你说说,我说得对不?" 大利子看二本的态度强硬,也就没再说什么,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大利子走后,二本对二亮和小刚子说:"好戏开始了!" 他俩听二本这么一说都楞了,不知二本说得好戏指的是什么?小刚子问了好几遍,二本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叫他回家问老爷子去。二亮和小刚子想知道"好戏"到底是什么?就急急忙忙去问老爷子了。 今天虽然是小年,但是,村子里依旧冷静的很,只是挂起的灯笼在告诉人们,从今天起就开始过年了。阳光虽然明媚,但不暖和,飕飕的北风吹得人们不敢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二本打扫完院子手脚就冻得像猫咬似的,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往屋里走,当天推开门要往屋里进的时候,小刚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二哥,我爸叫你去一趟。"说完用两只手掐着腰,站在院里喘气。 二本对着屋里喊了一声说:"我去老叔那了,一会儿就回来。" "早点回来,还有好多事呢!"从屋里传出小英子的声音。 当二本来到老爷子屋里时,发现屋里已经来了好多人,正在高声议论什么事情。二本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话,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二本,把二本弄得不知所措。 "老叔!你找我有事吗?"二本问道。 老爷子从炕沿上起来,指了指屋里的这些人说:"他们来找我研究村上向大家要钱的事,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听听你的想法。" 二本笑了笑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刚才大利子到俺家来了,说村上每人要50元钱。我没给他。" 老红子站了起来说:"只要咱们大家心齐,村上就没有办法了。"晃了晃脑袋又说:"村上也没做什么事,怎么欠这么多的钱呢?"说完又坐了下来。 郑木匠叹了口气说:"我们二组的人都说是叫村干部给贪污了,不信你看看村干部的房子就知道了!这样的村干部就不能让他们干!"说完气哼哼地喝着水。 老爷子把手中的烟往地上一扔,用脚使劲地踩了踩说:"马上村干部就要换届选举了,咱们心里要有个数,选谁不选谁要统一,可别让这帮人再瞎胡弄了。" 郑木匠把水碗往炕沿上一放说:"老爷子你当村长行不?" 老红子听郑木匠一说恍然大悟,抬起头对老爷子说:"现在凭你的威望和你的为人,选村长我看没问题,咱们就选你!" 老爷子摆了摆手说:"我年岁大了,腿脚懒了,做村长不太合适,但,有一个人最合适。" 老红子急切地问:"谁?" 老爷子笑了笑说:"这个人年轻,有知识,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老红子急得站了起来说:"老爷子!你快告诉我们,他是谁?" 老爷子指了指站在门框边上的二本说:"就是二本。" 二本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弄得不知怎么办,摆了摆手说:"我不行!我不行!" 老爷子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二本身上,目光刷一下集中到二本这儿来了。 郑木匠拍了拍脑袋说:"真是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别说,二本当村长最合适!" 郑木匠的话像药引子一样,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大家像找到了找了很长时间没有找到,而今天找的东西就在你的眼前,这样的心情,非常高兴,说什么的都有。二本感到意外,也感到自己有责任、有信心实现大家的心愿。 在大家临走时,老爷子说:"你们以后要支持二本,遇到事时要和二本商量,他才是我们浪子山的浪子。" 老爷子让二本留了下来,说是有事商量,其他人因为家里都有事情要做,就陆续离开了。 当屋里只剩下爷俩是,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二本,今天我推你竞选村长,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子,是你有这个能力。你看看,现在村上成了什么样子,家家都穷,小伙子娶不上媳妇的那个堡子都有一大群。该有人站出来了,带领大家拼一拼了。" "老叔!你的想法我都懂,我要是站出来的话,现在的村干部就会恨我,有些人还不理解我,我很为难。" 老爷子很生气地说"你呀!人活一辈子就是那么几十年,你是年过书的人,出去也闯荡过,你就甘心这样窝窝囊囊活一辈子吗?" 二本低着头,一声不语,好长时间才叹了口气说:"老叔!我听你的。我竞选村长,只要我能选上,我会好好干的。" 老爷子高兴地说:"这就对了,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这才像我们浪子山老赵家的后代!" 二本要竞选村长的消息在浪子山村传开了,这下可急坏了村长李刚那帮人,会计刘老三整天待在村长家,两个人核计着怎样对付二本,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如果二本当上了村长,自己现在的利益就没了,"好多村上的事情"就会"缠"着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二本当上村长,一定要保住村长这个位置。 二亮不知怎么听说了二本要竞选村长了,乐得他一宿都没睡好,躺在冰冷的炕上,对未来有太多的憧憬。自己的日子将会比现在好过,日子好过了,就要娶个媳妇。想到这里,有两个人顿时浮现在眼前,王娟和张静。她俩都是丈夫过世多年了,因为生活困难,没有再嫁。他首先想到的是王娟,她人诚实,肯干,最主要是正派,可是小刚子总参和在里面,她能选这谁你?小刚子比我有竞争力。想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唉",但是,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张静的面孔,她虽然有点瘸、有点懒、对谁都爱笑,可是,一想起那一张带着笑容的脸,二亮心里就春风荡漾。 二本一家人刚放好饭桌要吃饭,二亮推门进来了,刚进屋就大声说:"二哥!听说你要竞选村长了,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说完一屁股坐在二本边上,使劲地瞧着饭桌子。 二本看他一眼,笑着说:"吃饭没?没吃在这将就一顿。" 二亮早就等这句话了,乐呵呵地回答说:"还是二哥、二嫂对我好!" 二亮接过小英子递过来的一盘饺子笑着说:"今天我来得正赶趟,有饺子吃。" 小宝在一旁偷着笑,二亮拍了一下他脑袋说:"臭宝蛋子!不许笑!" 小宝一抿嘴说:"二叔真逗!。" 小宝的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农历二十六以后,镇上就天天是集了,二十八一大早二亮叫上小刚子到集上买年货去了。平常一向节俭的二亮不知为什么办了一大包子年货,还偷看小刚子办了什么年货,可小刚子并没在意这些,反而当着他的面买了一套小孩衣服。二亮看见小刚子买小孩衣服,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别扭和不快。回到家里,二亮把买的年货包成两份,在平衡两包的"分量"后,从其中一包中拿出一袋糖,自言自语地说:"糖归我。"指着"分量"略微大点的包说:"这是王娟的。"又指了指另一包说:"这包是张静的。" 二亮看着要送人的两包年货,美得他在屋里唱了起来,想马上送过去,又怕别人看见,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天马上黑下来。 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二亮把自己刀尺的像新郎一样,对着镜子照了左一遍右一遍,感到满意后,才拿起"分量"大的那份走出去。 在去王娟家的路上,二亮最怕的就是见到人,尽量避开有人的地方,还好顺利地来到了王娟家。二亮走进院子,透过玻璃窗户看见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发现小刚子和王娟给孩子试新衣服,从屋里还传出孩子高兴得笑声。二亮呆呆地站在院里,进退两难,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很难接受。二亮就是二亮,心态好,他把心一横,决定要和小刚子进行一场较量,看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想到这,他挺了挺腰板,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没等有人开门,自己推门进去了。 二亮的到来让小刚子大为吃惊,拿着衣服的手举在那里,像定住了似的,张了几下嘴,不知说什么,只好又闭上了。还是二亮有"修养"没等王娟开口,乐呵呵地说:"小刚子也来了!快过年了,我今天上集给孩子买点年货。"说完把年货放在炕上。 小刚子神色紧张地说:"我也是刚来,白天上集给孩子买套衣服,晚上给送了过来。"说完勉强地笑了笑,笑得模样比哭还难看。 二亮的到来,让王娟也大吃一惊,深感意外,一面让座,一面说:"谢谢了二哥!你也不富裕,还叫你破费,真是不好意识,能常来看看就行了,可别这样。" 二亮看了一眼小刚子说:"这就见怪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年到头了,我没有尽到作二哥的责任,你不责备就行了。" 王娟两眼含着泪,看着孩子说:"自从他爸走了以后,要不是你们帮忙,我和孩子真不知道怎么活!"说到这里,王娟抬了抬头,努力地把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小刚子看见王娟悲伤的样子,心里非常的不好受,不忍心看,把手的衣服放在炕上,扭过身子对二亮说:"二哥!你坐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就往外走。 王娟听小刚子要走,用肯求地声音说:"你在多待一会儿呗?" 小刚子被王娟的话拦住了脚步,但在二亮面前自己说走了,就不能留下,转过身对王娟说:"我真的有事,明天我再来!"说完走了。 小刚子的离开,二亮心里很高兴,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装作很理解的样子,对已经走出房门的小刚子说:"那你走吧!我再坐一会儿。" 小刚子走后,屋里原来的笑声渐渐的没了,王娟深知二亮的意思,但她对二亮一点好感都没有,二亮的好都在嘴上,很少落实在行动上。小刚子和二亮不一样,田里的活都是主动帮干的,有时农田活做完了自己还不知道,也是因为这点,自己才慢慢地接受了小刚子,但是,又不好明说,两个人只能是心照不宣,等着捅破这层窗户纸。今天二亮的到来,让王娟不知所措,但又不能得罪他,所以勉强陪着二亮。 二亮已经觉察到了王娟的心事,坐了一会儿也走了。在回家的路上,他非常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努力,叫小刚子抢了个先。虽然王娟和张静比起来,王娟在好多方面都比张静强,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王娟对小刚子好,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想到这里,二亮不情愿地决定不再和小刚子争,再争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还不如早点去争取张静,晚了的话,张静还不知道怎样呢!越想越为刚才的事后悔,更为白白地送去的年货感到惋惜。早知道现在,不如都送给张静了。 二亮回到家里,拿起剩下的那包年货,刚想走,不知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留下的那包糖放到了给张静的这包年货里,用手掂了掂,满意地走去屋,满怀希望地去张静家。 二亮一路躲闪着路人,来到了张静家大门口,大门是开着的,大门的朝向和房子是平行的,从大门只能看见院子,看不到屋子。他四处看看,觉得没有人,快步来到院子,屋里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在院子里,站在院子里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屋里的一切。二亮通过玻璃窗户看看村长坐在炕沿上,两个孩子在炕上玩,张静也坐在炕沿上。从屋里传出"扶贫"还有"米面"什么的,二亮听得不是很清,想靠近窗户仔细听听,怕被发现,心里还是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当他刚想往前凑的时候,发现村长起身往外走,二亮迅速走出院子,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眼睛巡视四周,只有厕所可以躲一躲,于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进去躲一会儿。 二亮在厕所里听见张静把村长送到大门,还听见村长说:"这件事可别对谁说。"后来两个人小声说了一会儿话,二亮没有听清楚,再后来听见张静哈哈的小声和村长离开的脚步声。二亮正在静静听声时,听见张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往厕所走过来,这下可把二亮下坏了,想出去又不敢,不出去就要让张静堵住,怎么办是好呢?正在焦头烂额时,脚步声停了下来,停了一会儿,又往回走,这下可救了二亮,等脚步声听不见的时候,二亮轻手轻脚走了出来,发现大门还是开着的,为了叫张静能听见有人来,他使劲地走进院子,努力使走步的声音大些,这招真灵,刚走院子,张静就迎了出来。 张静一看是二亮来了,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用二亮日思夜想的笑声招待他。 二亮从张静家出来,心情格外的敞亮,在王娟家的不快和村长在张静家的疑惑荡漾无存,张静占满了整个脑子。 天很黑,小北风吹得地面上的雪花沙沙作响,月牙小得快要看不见。二亮借着从路边人家窗户透出的灯光和对路的熟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虽然耳朵冻得像刀割一样痛,但此时,他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仿佛看见了自己下半生的美好生活。 时间飞逝,一转眼到了正月初十。在浪子山过了初五年就算过完了。当正月初十的太阳刚刚从东边的山上升起,村上的大喇叭里传出村长的声音,"各家、各户都注意啦!9点钟村上开会,会议内容是关于村干部换届选举的事,每户至少派一人参加会,到时候由镇里领导讲关于选举的有关事情。"大喇叭喊了好几遍后,又唱起了二人转。 二本家里最近很热闹,支持他竞选村长的人每天都有很多到他家来,不断地说出了对现任村干部的不满和对他当村长的支持。现在他对竞选村长满怀信心,同时,对自己未来的工作也有了很好的打算。二本听到喇叭里喊要开村干部换届会,收拾好后刚想走,二亮和小刚子乐呵呵跑来了,刚进屋小刚子就说:"二哥!快点!",二亮一把拉住二本的胳膊袖子,往外就走。 当他们到村上时,村上已经来了好多人,镇上的车已经停在院里了,当二本进屋的时候,人们主动地让出一条道,老红子连忙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叫二本坐下。村长依旧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二本,当四眼相对的时候,村长显得很不自然,还是二本向他点了点头表示一下。会计刘老三点头哈腰招待镇上的领导,在整个屋里十分显眼。 会还是由村长主持,镇里领导做了动员和竞选村长有关事宜进行了部署。会开得很短,但会议却拨动了整个浪子山人的心。 二本正式表达了参加竞选的意思,并填写了参加竞选人员表。在换届小组确定完所有手续准确无误后,二本开始了竞选前的准备。 浪子山有六个村民组,二本在每个组挑选二名支持自己竞选的村民负责本组的工作,自己在家精心准备,二亮和小刚子,还有小声子负责跑道。 二亮现在有事做了,人也精神了。最近这阶段,张静对他也格外亲近,每天都打听二本做些什么,二亮每次都非常愉快地回答她,可当他想再走近点时,张静都谢绝了。二亮心想:要想张静真的对自己好,还得加倍努力,还得需要时间。 老爷子对二本参加竞选十分高兴,逢人就讲二本有本事,人正直,是个当村长的料。有时还到别的组去宣传,其实,不用老爷子宣传,老百姓心里早就有本帐,就等时机了。 村长现在实在是忙,他知道自己竞争对手的实力,不忙不行,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了。对那些坚决支持二本的人,他一一记在心里,现在的重点是争取那些没有主见的人,挨户走访,争取支持自己。他媳妇赵晓丽也忙得很,至从开完会开始,家里的人就特别的多,不管是谁,只要来了就留吃饭,从早到晚吃饭人不断。堡子里的人都说,"村长家的大勺快漏了。"就是这样,村长还认为力度不够。 会计刘老三几乎整天围在村长左右,帮着村长争取选票,和村长计算能选自己的人数。几天忙下来,效果不是很理想,和二本的实力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两个人嘴角都烧破了。 老爷子建议二本要一组一组地去宣传自己的主张,不能靠别人宣传,二本认为有道理,决定从第一组开始,让二亮通知一组的刘永利明天陪他走走。 二亮完成任务回来时,被张静给堵住了。张静对二亮一笑,然后说:"二哥!忙什么去了?该不是为二本的事吧!" 二亮往张静身边靠了靠,嘻皮笑脸地说:"还真叫你给说中,明天二本去一组,我去打个前站。" 张静往外挪动了一下身体,心不在焉地说:"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二亮不加思索地回到答 二亮还想要和张静再多唠一会儿,可张静根本不想和他再多待一会儿,先是一笑,然后说:"二哥!我有点事,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一拐一拐地走了。 二亮傻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张静一拐一拐的背影,不知想小、什么?竟然笑出声来,要不是小声子赶着马车从二亮旁边经过,说了一声:"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恐怕他不知要站到什么时候。 二亮被小声子的话惊醒,对小声子嘿嘿一笑说:"没看什么!"说完脸都红了。 小声子不爱逗他,看他那模样真是好笑,把鞭子一挥,说了一声"驾!"马一晃脑袋拉起车走了。 二亮看见马车走了,真急了,喊了声"慢点!让我搭个脚。"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跑过去,坐在马车后沿板上,逛荡着两条腿,想得很悠闲,可是眼睛却不住地向张静远去的方向张望。 为了加快工作进度,二本一大早就带着小刚子和二亮去一组了。刘永利见到二本的第一句话就是:"二本!村长怎么知道你今天要来呢?" 一句话问得二本心里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谁透露的消息呢?表面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他知不知道都没关系,我们做我们的。" 刘永利原来的紧张情绪被二本的一句话缓解了,但还是郑重地说:"村长和刘老三也在俺们堡子,比你们来得早,刚才到俺家来,做我工作。",说到这儿刘永利突然笑了,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太有意思了!村长看我们家正在吃饭,桌上没有酒,叫刘老三去卖店扛来一箱啤酒,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弄一箱啤酒就想收买我,太便宜了!" 小刚子在一旁笑着说:"一箱嫌少,就再给你扛一箱呗!"小刚子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刘永利把一组的情况向二本详细地说了一遍,并和二本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最后领着二本到村里的一些人家做宣传工作。 从一组回来后,二本把二亮叫到家里,详细地询问了昨天叫他通知刘永利的事,及昨天和谁说过这件事。二亮满脑袋是汗,磕磕巴巴地回答,始终不承认是他泄露的机密,一句也没提和张静见过面的事。二本从他的话中就知道他在撒谎,没有表现出来,临走的时候嘱咐他不要和谁都说。 二亮从二本家出来后,心里很不痛快,埋怨自己昨天不该和张静说的那些话。回到家里,憋了一肚气没地方撒,对着兼并墙很踹了两脚,往炕上一倒气哼哼地就想睡觉。忽然听见有敲门谔谔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楚,敲了两下就停了,二亮以为自己幻觉,过了很长时间,又响起了敲门声,二亮坐了起来,对着外头喊:"门没插!进来吧!" 房门一响,有人进来了,脚步很轻,二亮坐在炕上没有起来,等来的人推开屋门的时候,把二亮吓了一跳,从炕上"飕"的一下蹦到地上,两只脚都没来得及穿鞋,嘴里不住地说:"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不是旁人,就是他今天非常埋怨的那个人,张静见二亮这么慌张,很是可笑,一脚把地上的鞋踢了过去说:"把鞋穿上!" 二亮伸手捡起鞋,神色紧张、满脸通红,一边穿鞋,一边磕磕巴巴地说:"有事吗?" 张静呵呵一笑说:"没事就不许来吗!" 张静的这一笑,弄得二亮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嘴里一个劲地说:"坐!坐!坐!" 张静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打量着屋子,伸手摸了摸炕,当手碰到炕上的一瞬间,立刻又收回来了,惊讶地说:"炕这么凉!你整天就睡这炕啊!" 二亮站在张静前面,不好意思地说:"习惯了。" 张静的到来让二亮喜出望外,多少年了,这个屋子里就没来过女人。二亮一个人住在空荡的屋子,墙和棚有好多年没有糊过了,上面的纸已经变成黄黑色,玻璃窗户早已不完整了,坏一块他用纸盒钉上一块,仅存的几块玻璃已经是灰土路的,只有靠着窗框的那块玻璃窗上,右手掌大的地方显得很亮,可能是他为了看外面经常用手擦得缘故吧!其它的玻璃窗户估计有很多年没擦过了。屋子成了这个样子,不是二亮不愿意收拾,而是因为他真的没心思收拾。 张静打量完屋子,很真诚地说:"你的屋子也该收拾!收拾了!最起码炕也应该烧热点!现在这个样子也真够你住的了!" 二亮低着头只顾说"是!是!"了,头虽然是低着的,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幻想着美好的将来。 张静把话锋一转说:"今天你去哪了?" "我去一组了。" "是为二本选村长的事吗?" "是的。" "效果怎样?" 二亮听张静问这些,心里虽然有点划弧,但还是满心乐意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效果挺好的,主要是刘永利帮的忙。" 两个人正在屋里唠得热闹时,房门一响,小刚子和小声子进来了,当小刚子推开屋门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屋里被他俩的带来打乱了,霎时间,平静了下来来,平静的有点特殊,一点声音也没有,有的是不安和惊讶! 张静对他俩的到来感到不安和惊讶;小刚子和小声子对张静能到二亮家感到意外和惊讶;二亮对他俩的到来非常非常的反感和害怕。 几个人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都定住了,过了大约足足有10秒钟,才缓过神来,小刚子满脸假笑说:"张静来了!" 小刚子的话打破了原来的寂静,互相点点头。张静和二亮满脸都是假笑,那勉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张静站了起来,对小刚子和小声子笑了笑说:"你们哥几个唠吧!我还有点事。"说完就往外走。 小声子对着二亮做了个怪脸,笑嘻嘻地对张静说:"再待一会儿呗!" 张静满脸通红地说:"不了!"说完快速地走了出去。 二亮对于眼前的一切不知怎么办是好,倒是小刚子的一句话提醒了他"二亮,还不送送!你傻了!" 二亮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等屋里只剩下小刚子和小声子时,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大笑了起来。 二亮送走张静刚进屋就被小哥俩给炮轰了一顿,玩笑开完,小刚子说:"你可要当心啊!张静和村长什么关系,我想你知道的,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小声子好奇地问:"张静找你干什么?" 二亮很腼腆地说:"没干什么,就是唠了一会儿嗑。" 小声子又接着问:"都唠些什么?" 二亮显得很不耐烦地说:"就是问我早上干什么去了。" 小刚子心里一惊问道:"你说了什么?" 二亮更加不耐烦地说:"我把早上的事都说了。" 小刚子一怕大腿说:"坏了!坏了!" 小声子连忙问道:"什么坏了? 小刚子用眼睛使劲看了二亮一眼说:"今天早上刘永利说的事,准是你透露给张静的,然后张静告诉村长的。" 二亮低着头不吭声,小刚子对小声子说:"走!赶快告诉二本,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办。"说完两个人抬脚就走了,二亮默默地跟在后面。 小刚子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二本,二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打蔫的二亮说:"你啊!中了人家美人计啦!",沉思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这次只能这样了,下次注意就是了。" 二亮心想二本一定很生气,现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原来低头丧气等着挨批的样子,瞬间就变了,拍着胸脯说:"二哥!今天的事是我一时糊涂,我保证下次不犯这样的错误了!" 二本看他这个样子,真是苦笑不得,本想还说他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于二本来说,时间就想飞的一样,为了竞选村长整天忙得他不可开交。转眼就到了选举的日子了。 大会由副镇长王宝山主持,当王镇长坐在放有扩音器的办公桌前时,原来乱哄哄的会场顿时静了下来,上千双眼睛一起向他看来,他用慢腾腾的语调说:"我宣布!浪子山村换届选举大会开会!" 当两名参选人员站在主席台上时,村民们自发地鼓起掌来了,也不知是为谁在鼓掌,掌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村长李来发的演讲很有意思,他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个躬,缓缓地走到扩音器前,用他那特有的公鸭嗓说:"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好!我李来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能为你们做点事是我应该的。至我当上村长以来,不敢说是兢兢业业,也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村容村貌取得了可喜的变化,每家的收入也比以前增加了许多。正因为如此,我今天又参见竞选,希望大家能选我一票。如果我能选上村长,我会更加的努力工作,各方面的工作都会取得好成绩,--------"。 当二本走到扩音器前准备演讲时,二亮第一个鼓掌,一下子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二本向村民鞠了一躬,拿起准备好的讲演稿,开始念了起来,当念完一页后,把剩下的稿揣进兜里,激情发挥了,"兄弟姐妹们、大叔大婶们,我之所以参见选举就是想改变浪子山的面貌,为什么咱们的日子越过越紧巴,是咱们懒吗?不是!看看咱们的地就知道了,地里找根草都难,你们说我们懒吗?不懒!你们承认自己笨吗?我想你们会说"不笨!"你们有人会说"我们底子薄!",那你们就错了!清朝时出过举人,民国时出过县长,打日本人时出过抗联战士,解放战争时出的名人就更多了!"说到这里,二本指着前山说:"浪子山上流过我们许多少先人的血!那高高的纪念碑就是最好的见证!人民公社的时候,我们是全县的典型,周围的村那一个没来过我们这儿参观过!就是在78年分产到户的时候,我们也没落后过!让我们感到落后的就是这几年!看看我们周围的村子吧!最近几年发展的快不快?再看看我们村子,我觉得脸红,为什么红?就是因为我们兜里空啊!和人家站在一起觉得低人一等,很羡慕人家。我今天参加选举就是想和大家一起奋斗,改变善我们的环境,让我们吃的好一点、住的好一点、穿的好一点,让没娶上媳妇的娶上媳妇!"说到这里会场上响起了掌声。 二本摆了摆说:"不用鼓掌,如果大家能信任我就投我一票!如果我能选上村长,没有兑现我今天说的话,我不从村上开一分钱的工资!我就说到这里。"说完向全场的村民又鞠了一个躬。 村民们划完选票后,谁也不走,都等着听结果,村上的院子不大,站满了人,有许多人趴在窗台上看着屋里的计票情况,不时传出计票情况。二亮挤在最前头,一会儿一回头大声说:"二本领先了!" 当太阳从头顶走过,偏西的时候,村部的门开来,王镇长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漫步来到扩音器前,用手拍了拍麦克风,很用力地说:"我现在宣布浪子山村换届选举结果!村长是赵!立!本!" 会场顿时沸腾了,村民们一下子围在二本的周围,二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握手。 村里的其他干部也都选举出来了,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老爷子被选为财务监督员,负责监督财务。老爷子对这个差事很满足,虽然没有薪水,但它是全体村民信赖的结果。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二本上任快半个月了,也没有什么动静,大家见他早出晚归的,人也瘦了,也黑了,可是不知道他做些什么? 大地刚渐解冻,二本就召集全体村民大会,这也是他第一次召开会议,今天到会的人很多,和竞选村长那天差不了多少。因为村民们期待着二本能有所作为,所以今天来能来的都来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就算是主席台了,二本和原来的村长李来发坐在那儿,李来发现在是村书记,他们两个人坐在那里,微笑着看到会的村民。二本看时间差不多了,人来的也差不多了,双手摆了摆,意思是叫大家静下来,用响亮地声音说:"现在开会!今天是本届村班子召开的第一次大会,内容两个,都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个是有人反映原来村上账有问题,另一个是今年咱们怎么干?我先说第一个问题,很长时间就有人反映村上账有问题,现在这种反映的人更多,为了给大家一个交待,村班子决定,成立一个查账小组,每个小组选三名人员,具体由老叔具体负责,很快就会给大家一个答案,查账结果公开,此事不管涉及到谁,一视同仁,如果犯法了就有法院处理。"说到这里李书记的脸色上煞白,低着头抽烟,有时用眼角的余光斜视着二本。 二本说话的声音说越来越大,"第二件事是今年咱们怎样干,从我当上村长那天开始,就没在家闲一天,能利用地人我都找了。他们给我出了不少好主意,也帮我解决了好多问题,这些人咱们不能忘记,将来我们富裕了,我们要好好谢谢人家。我们浪子村困难的主要原因就是交通闭塞,三面是大山,唯一的出路还叫水库给堵住了,去那里都得围着水库绕,能看见的村子也得走上一两个小时,就连收苞米的都不愿意来。我想咱们可以开一条能过上好日子的路,我和县里、市里的一些朋友进行了研究,如果我们能把东边的通向大岭铁矿的路修好,咱们的日子就会有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条路清朝的时候就有,现在还在用,只是一直不能同车。今天村上决定修这条路,就是要打通我们和大岭铁矿的通道,这条路通了,我们就可以去大岭铁矿上班了,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并且,修路的时候铁矿还能给予我们帮助,所以我们要全力以赴修路,凡是分到地份,就要分任务,尽快把路修好,咱们明天准备,后天就动工,具体由李书记负责。我明天去铁矿和县里,争取更多的援助。"说到这里,二本对一旁的李书记说:"你还有事吗?" 李书记遥遥头说:"没事。" 二本接着又说:"散会后,要去铁矿上班的人到我这里登记。现在散会!" 听说能到铁矿上班,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一下子把二本给围上了,年岁大点的站在外层,纷纷报名要到铁矿上班。因为能到外面打工上班,能挣到现钱,是这里村民多年的梦想,今天就要变为现实了,怎能不高兴! 二本告诉每个报名的村民,"等路修好了就可以上班了,并且可以通勤上班。" 兴奋的村民奔走相告,仿佛明天就要成为矿上的工人了! 当第二天的阳光从东面的山梁上升起的时候,二本已经坐上在去县城的长途客车上了,今天他的任务非常艰巨,要落实两件事,一是修路的援助;二是村民去铁矿上班问题。尽管这两件事以前都沟通完了,但是,今天一定要定下来。 当二本来到县政府办公大楼时,已快9点了,赵县长的秘书在门口等他好久了。二本把修路和到铁矿上班的事一一向赵县长作了汇报。赵县长听完二本汇报完,把手里的日记本合上,对二本说:"浪子山是全县的困难村,县政府坚决支持你的工作,今天你先回去,明天我带县里有关部门,现场办公,用最短的时间把路修好,修这条路不单单是你们村的事,是全县扶贫的大事,要让困难群众感到党和政府的温暖!……" 二本从赵县长的办公室出来,看看表,快到11点了,为了节省两块钱的三轮车费,一路小跑赶到客运站,为了尽快赶回家,中午饭都没有吃,坐上回家的客车,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今天没有白来,事情总算有了眉目了。 到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进屋就叫小英子弄吃的,还没等小英子把饭弄好,二本就等不得了,对在做饭的小英子说:"我去趟村上,一会儿回来再吃。"说就急匆匆地走了。 村上,书记正在给各组组长开会,二本急匆匆地进来,打断了会议,李书记急切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呢?事情办得不顺吗?" 二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事办的太顺利了,但明天有好多事要做,才急急赶回来。正好今天各组组长都在,我把近段时间的事和你们说说。这些日子,我和李书记跑了许多地方,咱们村被列为市、县两级政府的重点扶贫对象,市里的孙书记和县里的赵县长与我们村结成了帮扶对象,争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通和铁矿的路,这件事我和孙书记还有赵县长都沟通过了,明天他们在咱们村开现场会,这可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所以,今天你们回去后,通知到每一户,能动弹的明早上7要到去修路现场,修路的重要性你们去说。村上可不是在搞形象工程,这可是关系到咱们的后代的事,千万不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