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一眼枯槁,或是满嘴酒气的他,是很少和我说话的。 头晚饮酒已醉,次日那依旧亢奋的力量,还要寻找继续亢奋的地方,在小城里,在不三不四或者所谓的朋友圈子里,从上午十点开始,无论中午夜半,阴晴圆缺,灯红歌绿之酒肆,野店地摊之菜肴,哪里有酒精的热闹,何时可以激情,就到哪里燃烧。 要么是在连醉数天之际,酒毒渐入脏器,流渗骨髓,在双膝及骨缝间纠缠淫浸,进入植物神经内扰乱捣乱;给他一记怕光怕声难以入眠的魔罚,在人间与地狱的边沿,推来搡去;外则如死灰,内里精气则萎靡,哪有时间和我说话? 相信,那时的午后如现在一样的迷人,清风飘动阳台上的窗帘,吹落一地的新词旧章,传来谁家远处的爆竹声,楼下工人劳动的打墙声。也难堪所谓的家之义务,便是如此累累,蚕食着数年积淀矢志终古的诗心词情。 直至某一天,我们终于可以对话,我说,你别那样了,你不要那样了!再多的忧愁,再浓的苦闷,靠麻醉自己又有何用?"欺骗了别人,欺骗不了自己。"三日醒来是恶梦,三年醒来白发生,徒恨情。他奇怪的看看我,我严肃的瞅着他。"三日醒来是恶梦,三年醒来白发生,徒恨情!"我重复一遍。 翻开旧历,那曾经十年前的他,在暑假里剃光头发,阅读历史、古典和自己,写字创作,心平气和。心平若泰山之松,冬也翠,太平顶。真挚的心,励志的情,何惧名利的诱惑,何惧酷暑的嚣张?那是纯情的他,他的妻子和早晨,他的小书屋和他的阅读与平静。 所以现在,我看看他说,你翻开新报,是你曾经不以为然有一面之识的同志者的文章,在继续发表,继续默默耕作,而你做了些什么?不服不行;人家是避了万尘,隐居在家与自己思想共望,与高山流水般抚琴相创作的诗人文人共在共语,总是结果结果丰硕的果,灌了甜浆的果。你呢?不服不行啊,你不服不行! 真的已经替你惋惜了,职业刚刚开始的你,就那样一闪,从高台之上滚落下来,很像省电视台《武林风》中,那趾高气扬的出场,高呼口号的出台,却中看不中用的武士级人物,方才意气风发,接着的平台上一个ok,鼻青脸肿,污血直流。现在,你看看,你比较一下自己的当下和十年前的你? 这是我的右手和我的左手的对话,我的左手在阳光下的世界,阳台上摆满空空的饮料瓶子,还有可装一公斤烈酒的器皿。我的右手一侧,平静的摆满书籍,上午挑选来的书籍,庄周文学史古寓言集,安详的摆在那里,柔情的打量着回心转意的负心人。 故此自律,是否会看到我的左手,又捧着笔记,右手握着钢笔,依然洒脱而执着的向远处走去?实际上已经握手如心走下去。这不是一则寓言,不管走有多远,总要走下去。史铁生先生的那句老话:方向就是信仰;一个党的那句老话:道路就是自信:右手则说:行走就是在,就是的,就是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