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夜未央〉
　　一个人，完完全全一个人，彻头彻尾一个人。
　　坐在天台上，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热气还未消散，混含着灰尘的热气，躁腾腾的。
　　今天刚翻了几个高中同学QQ空间里的相册（也许我实在无事可做），我的心情是悲凉的。那么多洋溢着青春面容的脸，那么多曾经熟悉的脸，可是没有一张属于我，哪怕在角落里蜷缩一影，我也没有找到。
　　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不存在的。就像当年意气风发的我，从来没有把这些当回事。到了现在，我连怀念的东西都没有。
　　也许就像郭敬明所追悼的青春一样，我的青春是单薄而无力的，仅能回忆起来的几个人都已经从我的生活销声匿迹了。
　　但是，我却一直记得他们，她们。
　　孤独太久，寂寞太久，前尘往事就会如潮水一样翻涌在心里。
　　看到了相册里的那些人，原来他们在一起做了很多事，笑了很多，有着我不了解的友情，有着在高中整个三年岁月里我不曾尝试过的青春。
　　曾经的我，不懂，一点也不知道；而今，我却如此地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在高中度过的日子，在枯燥无味的课堂里所制造的小小欢乐。
　　那么他们才拥有的青春，而我的青春一无所有。
　　原来我的青春简直就是一坨子屎，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曾经有很多的时间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就好了。
　　时光真的倒流，我的意识还存在，那么一切会变得怎样？我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这样的情况。
　　那么我的青春是不是会多一点血肉，会多一点色彩？
　　我拥有我现在的意识，去度过我曾经过去的岁月。
　　我应该会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而不是一个只读书的书呆子；我应该不会很呆板地读书，我会去拥有很多狐朋狗友，让他们把我带进沟里；我应该不会那么假装清高一本正经而整天将高考改革，制度腐朽挂在嘴边，我应该是个很好的吃货；我应该在毕业的时候和朋友老师多拍几张照片，而不是远远地躲在角落里，身上落满了寂寞的流光；我应该在无聊的课堂上看几部韩剧，看着英俊的欧巴留着哈喇子；我应该去玩一些Cosplay，为我的单薄黑白的青春流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很多，我都想去做。
　　如果，如果高考不考数学，我是不是不在这里？如果中考不考数学，我是否还能在那所高中预见那些人？
　　太多的如果，如果上帝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么我能够改变我的青春吗？
　　这真是个富于诱惑力的假设。我思考了好一会儿，我还是不想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因为我是死也不想回去读高中的。那些没日没夜地做题的时光真的不想再去面对，那些天天企盼日子能够过得再快一点的日子对于我来说，仍旧是黑暗的。那些每天一仰头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数字符号的日子，以及每天都用巨大醒目的红色粉笔标记出来的高考倒计时的日子是绝望的。
　　我不想再去经历这些地狱轮回。再仔细一想，就算我的青春很单薄，我还是能回忆起一些我不曾后悔的事。
　　我曾经认真地喜欢着一些人，默默地。他们成绩有好有坏，但是我无数地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眺望的背影，在那一刻，我真心觉得这是在残酷高中日子里很幸福的一刻。
　　我曾经和我的一个同桌每天像是亡命一样地奔赴遥远的一食堂，只因为那个食堂每天早上都卖一些汤水面食。早自习读书累了，肚子又饿得慌，等到下课铃一响，我就拉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奔向食堂，很多次都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到达食堂，比我们班天天到那个食材丰富的食堂的几个男生快了几分钟，等他们到达窗口打饭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吃了。哦，我想起来了，我之所以现在那么钟爱于热干面，可能就是那时候的热干面吃多了。
　　我曾经在语文课的时候不听课看了许多的闲书，其实不算是闲书，大部分都是一些经典名著，像是钱钟书的《走在人生边上》，大部分都是小说。我还记得有一天早自习不想背书了，就干脆把同桌的《家》来读，巴金的，我记得一个早自习就看完了，我看书一直很快。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系列的，后面还有《春》《秋》，我后悔死了，我是那种如果没有看到所有完整结局的书不看的人。上了大学之后，再次看到快后面的续本，我却没有读完的想法了，可能读不进去吧。我高中昏昏沉沉地读了很多书，我想我这辈子读的书就是在高中艰苦岁月里读完的。不过很多都是正统书，那时候思想还很保守，不敢读什么歪门邪道，怕把自己带坏了。其实书是教不坏人的，这是后话。在炼狱一般的高中，能有书看就已经很知足了。后来语文老师知道我的这种不良癖好，就把我叫出去说了一些话，语文老师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她婉转地向我表达了上课要认真听讲的想法。可能我当时引以为傲，我想我读的都是正统书，是好书，读着没有什么不对。所以，我只是表面应承，其实还是一直持续我的状态。一到语文课就是我的天堂，因为我可以在两节课九十分钟，再加上下课十分钟都沉浸在我的小说世界里，语文老师后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依然对我很好。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文成绩很好的原因吧，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是学校的数一数二了，高中依旧是数一数二。反正对任何人都不影响，也不拖班级的后腿。反而，我考得很好的时候，她对我更好了。看来，高中就是分数决定一切，这是不变的真理，就像社会上钱决定一切。
　　我想着我在稀薄的高中还有些许的事情值得回忆，尽管不像别人的荡气回肠，朋友多到一个广告牌掉下来能砸死三个，可是我的心中依然有那样一份感觉，也许因为少，我才分外珍惜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对刚才我的假设提出来疑问。因为，如果我拥有现在的意识的话，那么从小学的时候，我就不会再进入学校读书了。我应该是一个极其自由的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我应该专攻于一门技术，学会赚钱，如果我足够聪明的话，我一定要学会经商，赚很多很多的钱。去旅行，和父母一起。在宁静的乡村，买一座带花园的漂亮房子，旁边还有一大片绿荫高蔽的植物林。我就坐在摇椅上，看日升月沉，看潮起潮落，看花开花败，看人生无常。
　　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想我的梦想会提早实现的。
　　未央宫，月光澄澈，远方传来了鱼人唱月的天籁。孤独，凄凉，亦如我的心情，在墨蓝色的天空之下显得微渺，寂寞。
　　仍旧坐在这里，时不时有狂风吹过，我的黑色发丝凌乱漂浮在我的脸上，在我的眼前。
　　在酷热的夏天里，这杂藏着激情炙热的风却让我的心冷了一层。
　　未来的路，过去的泥泞。遗忘，或者记得，也只是个无限循环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