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秋天枫叶红上三

　　（三）李晶：有着一样的情感，她的心和我贴在了一起
　　夜深了，我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心想是谁打错电话了？今天刚刚到哈尔滨怎么会有人找我呢？
　　＂喂—！请问你找谁？＂我拿起电话问着。
　　对方很有礼貌的说：＂你好！实在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搅你。请问这个房间是否住着一位叫李晶的同志？＂
　　会是谁呢？我稍迟疑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你是秦弦！＂我几乎差点尖叫起来。
　　对方也很兴奋的问道＂你就是李晶吧？＂说着，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响起了叩门声。
　　一定是她！我赶紧开门。果然一位美丽洒脱成熟的女性站在了我面前，就是秦弦！
　　见面的喜悦自不用说，为了不影响同住一室的同事，她驾车把我接到了她住在南岗的家中。来她家之前，我已询问过她，得知她至今单身一人，所以我才答应到她家一叙。
　　她的闺房装饰得很别致、也很温馨，真是一个不错的谈话场所。
　　她端上刚刚煮好的咖啡、甜点和法国红酒，微笑着开口了：＂这么多年没见，你更漂亮了。＂
　　我微微笑了一下说：＂你又拿出了记者的社交用语吧。＂我们俩都乐了。
　　她忙说：＂是真的，我上次见你时，你很憔悴，现在看你多健康啊！红润而成熟的面容比以前更有女性的韵味了。实际早在医院护理你时，我就被你容颜和气质征服了，看来我没看错，不然我会横刀夺爱，追到牡丹江去嫁给他的。＂
　　她那个＂他＂字说的特别重。听到这儿，我心里一怔！突然感觉脸红红的、烫烫的，看来她是把我当成志迢的妻子了。
　　＂你和志迢没联系过吗？＂我追问了她一句，她也很羞涩地把眼睛从我的脸上移开了。
　　不愧是记者，她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哪有时间呀！＂
　　她说一边着，一边擎起高脚杯，双眼凝视着那在灯光下透出红色眩光的杯子，继续喃喃着＂我这个工作就这样，从没有闲着的时候，如果有时间我也得先和你联系呀！＂
　　听得出来，她语言的夹杂中，透出了女人才有的那种醋意。
　　我嘿嘿地乐了起来说：＂你干嘛那么紧张，今天我们是两个单身女人的对话，你就放轻松点吧！＂
　　她听了我这句话，呆呆地愣了好半天，才＂扑哧＂的乐出了声，我们俩人的眼角都若隐若现地挂着泪花，这是自嘲中挤出苦涩浆果汁。
　　我把我和志迢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她。她听后，很伤感地流出了眼泪。她哭了！成串的眼泪不声不响地流了出来。屋里突然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被凝固了，仅能听到钟表发出微弱的滴哒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的职业是讲别人故事，看来今天是要讲自己的故事啦。＂
　　她接着对我说：＂我想他，我比你还想他！说得再露骨一点，我爱他，我比你更爱他！我们共同学习、劳动、生活了整整八年，我早就爱上他了，而且我比你还了解他！那个年代是不许表露爱情的，我想你是知道的。也正因为我爱他，在等到可以表达爱的时候，发现了你已经进入了他的心里，我才把爱深深地尘封起来。直到今天，我在全省优秀教育工作者表彰会的名单上发现了你的名字，才萌生了想见你的想法。恰好，下班前总编让我对你进行专题采访，便有了我们现在的相聚。有必要的话我还打算去虎林，总编已告诉我你曾住过虎林镇奋斗委76号，没错吧？当然这都是后话，主要还是惦念‘他’，又不好直接联系，怕你误会，这才迫不及待地找你，想从你这了解一下‘他’，从而得到一点单相思的人需要的慰籍。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说到这她靠过来，紧紧地抱住我，用轻得不能在轻的声音说：＂你害得我—好苦哇—！＂
　　是啊！秦弦一句比一句重地说那个＂他＂字，我感到了林志迢在她心中的份量。如果不是有我那个故事，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他们结为美好的姻缘了。
　　可能是喝咖啡的关系，我们俩个人一点困意都没有，但她还是礼貌地对我说：＂你该休息了吧？＂说着她就要张罗给我铺床去。我忙说：＂你不要给我单独铺了，我和你睡一张床怎么样？＂
　　＂好哇＂她回答着。说着，她笑了。
　　＂看来今天我们才是同床同梦啊！＂她边铺床，边嘟囔着。
　　我说：＂不困，一会儿再说吧！＂她忙应声说：＂那好！我们再喝点红酒，多聊一会儿。＂
　　她拿起陈年的法国红酒分别斟了两杯，歪着脑袋，两眼盯着我说：＂来吧，我学哲学，你学数学，无论是掌握数理逻辑还是普遍规律，都是感情的失败者。＂
　　她举杯向我示意了一下。我举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说：＂这与数理逻辑和普遍规律不相干，这纯属我们个人出了问题。＂
　　说着，我用手指，指了指头接着说：＂是这出了问题。＂
　　她问道：＂你读过戴厚英写的《人啊！人》吗？＂
　　＂读过，这和我们有关系吗？＂我反问了她一句。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说：＂没结婚的未必比结过婚的缺少情感，结了婚的未必比没结婚的幸福，这就是辩证法。何荆夫、孙悦、赵振环、宜宁，他们不是这样吗？戴厚英通过宜宁的嘴说出了现实的婚姻家庭，95%是凑合起来的，只有5%是理想的，只不过是凑合得好与赖罢了。用你们学数学的话说，婚姻家庭就是个排列组合中的一个概率问题，不存在谁非就得一定要和谁组合不可的问题。无论我或你与他不都是标准的双曲函数吗？虽然同处X轴时，不还是两个彼此分离的焦点吗？当两条双曲线靠得最近时，不恰恰在Y轴上的函数值表现为零吗？＂
　　我忙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在情感上太过敏了，错过了一个又一个时机，否则就会是另一种结局。＂
　　她接着我的话说：＂不对！目前的结局就是最真实的历史。历史是没有假设的，即使你没错过那个时机，同样还有其它的结局。孙悦和赵振环、何荆夫和孙悦不就是样板吗？＂
　　我插话道：＂你可千万别把钱钟书的《围城》搬出来。＂
　　她说：＂我怎么能用《围城》来做比较呢？我只是谈我们的现实。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历史，谁和谁都不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是独身主义者，只是爱他太深了，所有的情感都罩在‘他’的影子里不能自己，才没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所以给别人留下了错误的表象。现在你我都是单身女人，也包括那些结过婚又离婚了，正在寻觅对偶的人，都有充分的选择自由。当然，独身主义者除外。时下有两种选择取向，一种是‘自我式’的选择，即以‘我’为圆心，只要是‘我’中意的，无论他有无配偶都将不遗余力地得到，甚至还演绎了很多所谓生离死别的感人故事。另一种就是‘社会式’的，即以社会秩序为界度，无论多么爱或喜欢只要抵触法律与道德，都将淘汰出局，即使是刻骨铭心的爱过，也会把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平平静静地过去，永远不去搅动他。＂
　　说到这儿，她有些呜咽、哽噎了。此时我受到了震撼。我明白了，她是以牺牲自己的青春，来保护属于她的情感。相比之下，她的确比我更爱志迢。
　　我实在找不到安慰她也包括安慰我自己的话，只好拉起他的手附和着说：＂是啊！越是爱他，越应让他在平静中享受那份属于他现在更为现实的爱。一个理智的人决不应在别人那已平静的水湾，投下哪怕小得不能再小的石子，去泛起微微荡漾的涟漪。我情愿把这段往事永远埋藏在心底。情感是多元的，婚姻是排他的，社会是属于秩序的，而秩序更是理智的呈现形式，只有摆脱了兽性的理智人，才配得上享受这种秩序下的安宁和祥和。反之，不幸就要被乘以大于2以上的系数而迅速复制了，甚至有可能成几何级数增长……今年收获的季节我们都错过了，可明年还会有秋天，年年秋天枫叶都会红。别傻了，我的好妹妹，乐观一些好吗？＂
　　＂扑哧＂她乐了起来。
　　她边擦着眼角的泪水边说：＂这是哪位领导在做总结吧？你什么时候成了社会学家了……＂
　　在交谈中，我俩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宿之间我们成了形同手足的姊妹。我们共同约定，永远把这段往事尘封起来。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世界还是那么灿烂，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她那个独身的小屋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