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海打工的日子第五章净化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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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心大萝卜
那一天，电镀车间两个下挂的男孩子发生了口角，互不相让，并在车间打了起来，影响极坏，于是部门女主管刘芸芸一气之下将两人开除，但下挂又缺人，并到二次加工来借两个人。
刘芸芸与林月英很熟，关系也很铁，她刚一说来意，林月英见刘波正好在附近，忙推荐道：＂刘姐，你看那个小胖子，怎么样？就是去年元旦晚会上拿一等奖的那个。＂
刘芸芸笑着道：＂月英，你们部门员工我又不了解，你说好一定没问题，我还不相信你？＂
林月英并带着刘芸芸找到刘波开口问道：＂小弟，电镀车间那边缺两个下挂的，你和韩月愿不愿意那边工作？＂
＂什么？＂刘波还真不敢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连连作揖道：＂阿弥驮佛，谢天谢地，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神仙姐姐，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刘波忙去把韩月连拉带扯的叫过来，林月英给两人介绍道：＂这是电镀车间主管刘芸芸，人挺好的，你俩以后要听她的话，服从她的安排。＂
刘波点头哈腰道：＂只要不受李小林的气，做什么我都愿意。＂
韩月开心的只顾咧嘴，枉为秀才却一句恭维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见刘芸芸三十上下，面容姣好，有一种雍容华贵之气，刘波脑海中想起一人——＂杨贵妃＂。
刘芸芸对二人道：＂你们两个我先试用一个月，如果表现好，我立马找韦经理将你俩调过去，如果表现不好，我会把你们退回原部门，听明白了吗？＂
韩月忙点头道：＂主管你放心好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颜。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两人亦步亦趋跟着刘芸芸进了电镀车间更衣室，各领了一双拖鞋和一件白大褂，再戴上白帽子和一次性口罩，感觉象是一位医生。进入净化房以后，只见十几排工作台流水线，坐满了一些年轻的女孩子正在分选电镀过来的产品。
刘芸芸将刘波韩月交给了一个顶多二十四五岁的高个女孩子道；＂这是你们的领班余娟。＂又向余娟介绍：＂这是我从二次加工借调来的两个员工，过来下挂的，你去安排一下。＂
余娟听口音和刘芸芸是老乡，她用方言和刘芸芸聊了几句，大体意思是说下挂本来有三个男孩子，现在只剩下王美一个人，虽然安排了两个女孩子给他帮忙，但这小子一肚子意见，一直叫苦叫累磨洋工不肯出力，没下的挂都堆了一大排。
刘波韩月顺余娟所指的下挂台方向看去，只见王美只顾着心两个女孩吹牛皮，干起活来是慢慢吞吞。两人向他挤眉弄眼半天，这小子楞没反应。
余娟将二人姓名工号登记一下又叮嘱道：＂你们到那边下挂一定要好好做，千万别让王美给带坏了，做得不好我们会将你两个退回二次加工的。＂
刘波连拍胸口道：＂余姐放心好了，我们俩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就差写血书保证自己了。
余娟把二人领至下挂台前交给王美道：＂王美，给你找来两个徒弟，你要好好教！＂
王美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两个女孩身上移开，一看是刘波韩月，吃了一惊道：＂是你们俩小子？＂
余娟一楞，忙问：＂怎么你们认识？＂
王美有些得意地道：＂我们哥三不光是一个镇上的，还是同班同学，而且是一起来珠海的。韩月和我沾亲带故，我们俩是远房老表！＂
余娟吩咐道：＂给你安排女孩子你嫌忙不过来，现在给你加了两个老乡，没什么意见吧？再下挂忙不过来恐怕说不过去了！＂
王美不耐烦地道：＂女孩子家头发长，见识短，就他妈的会啰嗦！咱们哥们三个在一起，什么事会搞不定？下挂的事以后不用你操心！＂
余娟深知王美不喜欢别人多话，只丢下一句话道：＂好好做！＂头一甩走开了。
王美仍不解气的说：＂红颜祸水！就这个八婆太啰嗦了！我最怕女人做什么事情说了一遍又一遍的！＂
在王美的言传身教下，刘波韩月很快学会了下挂和包装产品。净化房内只有七个男孩子，其中除了三个下挂的外还有三个是包装的，另外一个男孩子是专门搬运产品给女孩子加工的，并且负责去仓库领东西供车间用的。而女孩子则多达上百人。
由于近来电镀车间镀的产品不是太多，加上下挂的三人十分合心，因此三个人一直很闲。王美有耐不住花花肠子了，依仗自己资格老，常抽空去流水线那边找女孩子聊天，把刘波韩月丢在一边。
他二人一来初来咋到与车间女孩子不熟，二来碍于面子不好说王美，再说他俩个生怕在这边表现不好会被真的退回二次加工。而王美的哥哥王义身为仓库领班，与刘芸芸私交很深，车间领班组长也不敢过分去招惹王美，所以王美很是肆无忌惮，下挂也经常变成了刘波韩月俩个人的事。
这个班上有百分之七八十女孩子都与王美很熟识，你看他今天和这个女孩子2得很欢，明天又不知和哪个美女眉来眼去了。王美每次过足了瘾玩尽了兴后回到下挂台，并向韩月吹牛今天又泡上了哪个女孩，晚上在网吧里碰头呢？
韩月听闻后总是摇头道：＂悲哀啊，悲哀，我真的为你感到悲哀！我要去洗耳朵，别把我耳朵给弄脏了！＂
刘波嘲笑他是天下第一大情种，世间最好色之淫棍！王美不以为然。
最近一段时间，王美又迷上了一个叫做阿娇的湖南妹子，天天下班后并泡在网吧里，直到深更半夜才回房间。一上班他就打瞌睡，坐在下挂台那昏昏欲睡，头耷拉着。刘波总是戏称之为＂禽流感来了，鸭瘟又犯了！＂
这天上晚班，韩月在一张A4打印纸上用记号笔写下＂花心大萝卜＂五个大字，在刘波的配合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用透明的封箱胶带贴在了王美背后。王美睡得正香，浑然不觉。
韩月忍着笑推了推他道：＂老表，没桶下挂了，你去流水线那边收几个空桶回来吧！＂
到流水线那边收桶是王美最爱做的事了，他揉揉眼并起身找个小车晃晃悠悠奔流水线那边去了。好多女孩子都看见了他身后贴着张纸，十分好奇的看写了什么，待看清后一个个笑出了声。
王美不知内情，还不住地向朝他看的女孩子们摆个造型举起手指打招呼说：＂嘿，嗯吽？＂结果让整个车间笑成一片，有的女孩前仰后合都笑痛了肚子。好在是晚班，公司也没什么主要领导在，没人管事。
领班余娟是晚班本部门＂最高首长了＂，她见车间一阵喧哗，好多人只顾着笑都忘记做事了，弄清事情原委后，她一皱眉，大步上前一把扯下王美背后纸张揉成一团，塞给王美一言不发走开了。
王美这才恍然大悟，展开纸条一看，顿时明白准是刘波韩月开得玩笑，他却并不生气，也很沉得住气，以旧厚着脸皮和车间那些女孩子抛媚眼丢飞吻。很快整个部门几乎所有人看到王美都叫他＂花心大萝卜＂了！
只有韩月由于邹小妹离开了，一直心情郁闷，尽管两人还经常以手机短信方式联系，却再没有了当初的激情。韩月在万般无奈之下，创造出了一篇抒情短文《最初》：
如果那时那刻那天，我能读懂你最初的一个眼神，了解你一颗多愁善感的心，还能让你从我身边溜走吗？
思念的种子刚刚萌芽，就被狂风暴雨摧折，如果当时不是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你灿烂的每一份笑容，我还会动心吗？
感情的小船匆匆启航，就被惊涛骇浪吞没。依然记得那夜天高星阔，月色朦胧，你柔情似水的每一个眼神，叫我如何忘却？
眼泪？最初的泪水是谁先流的呢？分手，是谁先在风中松开了手？我怎么就感觉这冬天如此的漫长，春天还要我等多久？
最初的那一刻感觉会不会陪我到永远？反正我只知道：你和我，永远回不了最初！
2004年6月15于珠海香美
刘波读后大有同感，他和陈水花自从愚人节后再无瓜葛，如今转部门后更是极少谋面，偶尔相逢也再没了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听说公主也转到冲压车间做QC去了，因为她的新男朋友是那里的QC组长。尽管车间有好多女孩子对二人也是眉来眼去的，两人却心如古井，难起波澜。
（二）阿娇的照片
那天半夜好多女孩子聚在更衣室休息聊天，难免也瞎扯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某某男孩喜欢你呀，我看见你和某某男孩子在一起之类，而且有的女孩子之间还拉拉扯扯你追我赶起来，直到打上班铃才安静下来。刘波韩月待众人都进了车间这才慢吞吞从角落爬起来，他两一直躲在那里睡觉。刘波眼尖，看见地上有一张一寸彩色相片，看来是几个女孩子刚才打闹时从厂牌里掉落下来的。拾起来一看，真巧，恰好是王美梦中情人阿娇的。王美一直渴望能拥有阿娇照片呢。
于是刘波决定好好敲诈一下王美，和韩月一合计来到车间，只见王美仍扒在下挂台那里沉睡，并唤醒他问道：＂王美，想不想要阿娇照片？条件是两包三五烟，两瓶啤酒，我和韩月一人一半。＂
王美半信半疑道：＂你小子有这能耐？＂
刘波取出照片让他过了一下目，挑逗问：＂怎么样，成交不？先掏五十元押金放韩月那，剩下的明天还你。＂
王美天生花痴多情，毫不犹豫摸出五十元交给韩月，接过阿娇照片亲了亲，并用双面胶沾在自己厂牌上，与自己照片并排，显得不伦不类，并立马溜流水线那边找阿娇好朋友炫耀去了。
好在阿娇也不生气，视若无睹，更别说朝王美索要，王美十分没趣的回到下挂台唉声叹气道：＂自古多情空余恨也！＂
刘波怕他反悔，并出谋划策道：＂王美，这每一挂产品中都写明挂号的纸条，背面空白，不如我和韩月帮你写些短信向阿娇表白一下。＂
于是韩月执笔在加工单后面写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短信，如什么＂阿娇阿娇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你是凤凰天上飞，我是乌鸦地上追。＂什么＂请你打我请骂我，不要感情折磨我，就像小虫吃苹果，一口一口咬死我＂之类。
休息时间，好多女孩围在工作台那，一个调皮女孩拿起一张纸条念道：＂阿娇，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的阴谋是想死你！＂
众人狂笑，阿娇微嗔道：＂去死吧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王美则在一边微笑，痴痴地看着阿娇目不转睛。
下班以后收拾好已是八点半，王美照例打阿娇手机约她上网，阿娇推辞累了要休息。王美只好一个人溜街上去了，上了一会网，心情不佳，加上是白天，好多熟悉的美眉不在网上，并下了线灰溜溜回了厂。却在离厂不远处看见阿娇就在他前面不远处和几个女孩有说有笑地进了工厂大门。王美简直气晕了，心想居然敢骗我！
心情郁闷之下当即从厂卖部买了瓶白酒一瓶小尖椒偷偷带进了厂。厂里是严禁饮酒的，王美哪管那么多，回到宿舍，一口酒一口小尖椒，一口气灌下大半瓶，当下烂醉如泥，一觉睡得下午六点半，幸亏韩月心细，吃过晚饭仍没见他人，赶紧到他房间将他弄醒。
王美仍昏昏沉沉口齿不清地道：＂阿娇这个贱人居然敢骗我！我和她没完。＂
韩月关切地问：＂老表，你行不？要不要我给你请个病假，说你不舒服？＂
王美怒道：＂放屁！什么不舒服，老子好的很！＂连晚饭也未吃并到车间上晚班。
他踉踉跄跄进了车间扒在下挂台那儿，怒视阿娇方向，象只愤怒的狮子，恨不得一口将阿娇吞下，口中不住念叨道：＂贱人，居然骗我，老子最恨人骗我了。＂
刘波韩月笑着讥讽道：＂这可是禽流感的非典型症状。＂
只见王美的脸色红的厉害，突然间身子一晃，人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一副要呕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韩月只好代他向领班请假，将他送回了宿舍。好在车间外是张成值班，未费多大口舌。
自此一役后王美丢尽面子，威风不再，对阿娇也失去了兴趣。说起往日对阿娇的痴情，他自我解嘲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三）划分区域
刘波韩月他们每次每次下挂前都要由车间的IPQC抽检一下，合格的产品才能下到桶里。
IPQC共两人，年长的叫李平，已经做了三年多了，是个老资历不简单的人，年轻的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江西女孩杜菲菲，上班还不到半年，刘波起初叫她阿杜。
阿杜一张娃娃脸，脸圆耳朵大，加上属兔很可爱，想象力超群的韩月给她起外号叫＂小兔乖乖＂，一下叫出了名。
但也许一来她太小，二来长相平平，所以王美才兔子不吃窝边草，没追过她，是车间少有的漏网之鱼。
李平的年龄则一直是个谜，看样子已经在二十五岁上下，可能还是单身没男朋友，刘波不只一次看见她抽空溜出去，在更衣室照镜子顾影自怜，往脸上补妆。她还经常以老阿婆在刘波面前自居，刘波则私下叫她＂天山童姥＂，当面恭维叫阿婆。
有一天休息时间，刘波见杜菲菲和一大群人在更衣室聊天，并开玩笑道：＂你要是嫁给了我，我每天回家敲门叫‘小兔乖乖，快点把门打开’，你一定会问我是谁，我则回答‘大灰狼’是多么有趣呀！＂
所有人都笑了，只有杜菲菲一人气歪了鼻子，骂了句：＂死胖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波装作害怕道：＂夫人饶命呀！千万别罚我跪洗衣板，罚什么别的都行。＂
杜菲菲重重给了刘波一粉拳道：＂死胖子，敢当众人面戏耍我，罚交五十斤‘胡萝卜’！＂
刘波为人平和重义气，那时厂里早餐分量不够，往往是两根油条或两块面包，常有女孩子上班上了半天晕倒之事，而厂里又不准带零食进车间。
刘波才不管那么多呢，他是月光一族，每天都买一些零食水果之类带入车间放入他更衣柜中，也从不上锁，一看有人情况不对就英雄救美。日子久了，所有和他熟悉的女孩子一饿了并去他柜中找食物，经常席卷一空，他也不在乎，反因为自己更衣柜为38号，与三八妇女节同数字故认定自己与女孩子有缘，常以大观园中贾宝玉自居。
杜菲菲特别喜欢吃香蕉，刘波则投其所好，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买个三五斤带入车间，好在南方香蕉便宜，别的女孩子不敢带食品进车间，刘波从不怕，一来他厂里他名气大，二来有老乡张成在做保安，因此他与好多保安喝过酒，关系好。
刘波每次带了香蕉都不忘告诉杜菲菲一声道：＂小兔乖乖，我今天又带了你最爱吃的‘胡萝卜’。＂
杜菲菲总是连声说：＂谢谢你，刘波哥哥！＂又蹦又跳去拿香蕉了。
刘波有时总爱看着杜菲菲背影发呆，韩月并问：＂波波，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刘波立马否认道：＂人家还是小孩子吗？＂楞了一会儿才伤感地吐露出真情道：＂小兔乖乖背影与公主有几分相似。＂
王美一边插话嘲笑道：＂波波这么差的货色你也看得上，不愧为老大！＂
刘波翻白眼道：＂你才是老大呢！好色之徒，花心大萝卜。＂
韩月若有所思的唱到：＂全世界我都可以忘记，只是无法忘记你的消息；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由于三人心情都不好，下挂时用力过大，零件之间碰撞声很大，李平立刻发火道：＂轻点轻点！下挂时要温柔，别把零件碰伤了，要记住，对待零件要象对待女朋友一样温柔。＂
刘波韩月立马应道：＂知道了，老阿婆。＂并放慢了手脚，但李平仍喋喋不休，抱怨个不停，说最近的零件碰伤的很多，好像全是刘波他们的错。
刘波十分不耐烦的问：＂老阿婆，你有没有男朋友？＂
李平一下被打中要害，叹气道：＂阿婆我年老珠黄，哪有人看得上？＂
刘波冷笑道：＂老阿婆，假如你是我女朋友，我对待你一定会跟今天对待零件一样。＂
韩月一边嘲讽道：＂老阿婆，你放心好了，你迟早会遇到你的白马王子的。只不过唐僧也是骑白马的。＂
李平一下气傻了，杜菲菲忍不住笑了又笑，李平怒道：＂小孩子懂什么爱情？瞎笑，不许笑！＂
刘波一边打抱不平问道：＂你究竟是老阿婆还是狼外婆？别把小兔乖乖吓着了。＂
韩月连讽待刺道：＂老阿婆，你要去幼儿园对小朋友们唱首歌，我包管一半小朋友吓傻了。令一半小朋友吓昏了。＂
李平彻底哑巴了。
那天上午，由于领料的艾龙请假了。组长王佳佳并安排王美去仓库领材料，本来领料正常只要半个时辰，可王美这小子一去两三个小时不回。
由于近来订单多，电镀赶货的产品很多，可把刘波韩月累坏了，两人拼命的下挂，仍忙不过来，于是两人分别各找了几次王佳佳，叫她安排一个人过来帮忙。
可车间正赶货，人员紧缺，王佳佳一再叫两人坚持，说王美一会儿就回来，就是不肯叫人过来帮忙。
刘波一时冲动，并把一挂未下挂产品拉到了王佳佳办公桌前，王佳佳正聚精会神坐在电脑前统计昨天两班的产量。
她见刘波故意用产品堵住自己的去路，十分气愤地问：＂刘波，谁叫你把这挂产品拉到这里的？＂
刘波不甘示弱地道：＂昨天那个班把挂放的乱七八糟，我向你反映问题你不是说下挂没划分区域，可以随便放的吗？＂
王佳佳依仗主管刘芸芸的信任，又发火道：＂给我把挂拉走。＂
刘波哼道：＂不高兴！＂
王佳佳气嘟嘟地问：＂你这人怎么这样？＂
刘波爱答不答地道：＂我爱怎么着关你屁事？我还要下挂呢！没空陪你，拜拜了！＂一转身屁股一拍走了。
王佳佳怒火冲天将挂推至一边，立马去找刘芸芸汇报去了。
很快刘波也被领班余娟叫进了主管办公室，刘芸芸示意王佳佳带上门，屋中只有他们三人。刘芸芸板着脸询问刘波道：＂谁叫你把一挂产品放王佳佳办公桌前？＂
刘波翻着白眼问：＂五S管理中重要一条并是标识明确，你们划分下挂区域了吗？＂
刘芸芸气急败坏地问：＂你有错为什么不认账？＂
刘波道：＂我错在本来三个人下挂，我们却两个人下挂忙不过来。＂
刘芸芸忙转过头来问道：＂佳佳，你怎么不安排一个人给他们下挂？＂
王佳佳有些委屈地道：＂老大，我们现在赶货，人手不够，我原以为王美去领料一会儿就回来，哪知这小子一去两三小时不回。＂
刘芸芸皱皱眉头，她也知道王美做事不老实，并道：＂今天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待会儿刘波和王佳佳一人写份检讨书放在我这儿，刘波你先回去下挂，我和佳佳还有话要说。＂
刘波气冲冲回到车间，王美已经回来，听说了此事有些内疚，见刘波讨好地问：＂波波都怪我，你没事吧？＂
刘波趾高气扬地道：＂吉人自有天相。＂
韩月和李平几个都很担心刘波会被开除，，见他平安归来才放了心，，韩月轻轻打了王美几下埋怨道：＂都怪你小子偷懒，干的好事。＂
王美苦笑道：＂不瞒老表，我已交了辞工书，下月三号就到期了。＂
韩月一惊忙问：＂老表你怎么不干了，要出谷迁幽？＂
王美低声道：＂我哥和他们周老大闹僵了，我哥被迫辞职了，他一走，我也不想再混下去了。＂
刘波一直暗暗生王美闷气，心想：幸亏上个月人事部把自己和韩月已经调到了这个部门，否则自己这么一闹不被退回二次加工才怪，那多没面子呀！这时听说他要走，有些舍不得，并邀请道：＂王美，今晚我请客，有话我们详谈。＂
下班后三人邀上张成来到西浦街上大排档点了几个菜喝起啤酒。
刘波问王美道：＂你哥怎么得罪了周经理？＂
王美喝了不少闷酒，吐出真言道：＂还不是我哥上次倒霉，撞破了周经理和刘芸芸的好事？加上我哥口风不稳，跟人家乱说，也不知哪个王八蛋打小报告给老周了，周老头一气之下才逼我哥走的！＂
张成也听到了不少有关刘芸芸的绯闻，才小学三年级就当上了主管，据说他是周经理的二奶，同时与人事部韦经理之间也不清不白。
韩月叹道：＂都说香港老板好色，一点不虚。＂
刘波也道：＂难怪我觉得刘芸芸有些异常，原来出卖肉体，真他妈的垃圾！香美公司我真他妈的呆不下去了。＂
王美煽风点火道：＂不如和我一样辞工算了。＂
韩月冷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未必换个厂就没这种事。＂
刘波气愤不过地说：＂这种肮脏的八婆就那德性还让我写检讨书？我呸，偏不写！＂
韩月心细，劝说道：＂写还是要写的，只是我们写得搞笑一点，主动贴着车间里，刺激一下领导神经。＂
于是第二天在车间宣传栏里并多了一份刘波的检讨书，上云：
本人刘波，因误信人言下挂部分区域，遂将一挂产品拉至领导办公桌前，造成严重后果，险些害死十万人马，本人自知罪大恶极，痛心疾首，然孔子老先生曾云：＂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故本人决心痛改前非，金盆洗手，苍天可证，日月为鉴。
２００4。6。26刘波
车间宣传栏立马围满了一大群人，笑成一片，直到主管刘芸芸上班后才一把扯走，她文化不高，虽不太懂文中之意，却也知文中没做好事，她找到刘波质问道：＂谁让你把检讨书贴在那儿的？＂
刘波一本正经道：＂主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这不是让群众监督我吗？＂
刘芸芸一下哑了，刘波又反问道：＂主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就是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怎么没看到王大组长的检讨书？＂
刘芸芸道：＂她还没交，交了我会让她贴出来。＂一转身走远了。
刘波笑弯了腰，只见一上班领班余娟并带着组长王佳佳用黄色封箱胶带在下挂台附近地上贴出个长方形，并告诉刘波几人，这方框内是下挂放挂区域，挂一律放在里面，否则罚款。
韩月故做正经地问：＂领班，万一产品太多放不下呢？＂
余娟纳闷道：＂这么大地方还不够呀，她想了想又和王佳佳在一个角落里围了个小方框，告知刘波三人，此乃下挂产品备用区域。差点没把几人笑死。
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仍未见王佳佳的检讨书贴出来，刘波憋一肚子火。那天刘波韩月在街上与王佳佳等几个女孩相遇，刘波上前冷笑道：＂王大组长，你好呀，怎么没看见你的检讨书？＂
王佳佳十分傲慢地道：＂我凭什么写检讨书？＂
刘波双手叉腰拦住她去路道：＂我都写了，你凭什么不写？＂
王佳佳骂道：＂你有毛病，快让开！＂
刘波气上心头卷起袖子道：＂你再骂我一句看看，我不扁死你才怪！＂
韩月见刘波脸色不对，忙上前将他拉住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和王佳佳一起逛街的几个女孩子也帮忙劝道：＂刘波，算了，大男子汉干嘛要欺负人家女孩子吗？＂
刘波气坏了，怒道：＂你们简直是汉奸卖国贼，难道忘了王佳佳过去是怎样欺负你们的吗？＂
王佳佳一向很傲气，身为组长常大声斥责那些完不成产量的女孩子，在人缘上，远不如领班余娟。
那些女孩子一下哑了，韩月硬将刘波拖开道：＂今天你不听我的，下次就没我这好兄弟。＂
刘波气犹未消道：＂我最恨这种人，只会狐假虎威欺负女孩子，想跟我斗还嫩着呢！＂
韩月道：＂波波，自古好战非为兵，攻城者下，攻心者上，用武力是最差的方法，我们可以用心理战术打垮王佳佳。＂
刘波一怔，问道：＂此话怎讲？＂
韩月侃道：＂我国有部《道德经》相传为老子所书，其中就有兵者凶器也，非不得已用之等等，自古上等兵书战策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说不用武力也能打败对方，正如孙子兵法所云，动于九天之下，藏于九地之下，才是高明手段。＂
刘波似懂非懂道：＂听说美国前总统里根大选前曾引用过《道德经》中一句‘治大国若烹小鲜也’，一时造成美国市场此书脱销，看来是本好书，有机会我要好好研读，只是眼下该如何对付王佳佳？＂
韩月出谋划策道：＂想要打掉她的气焰嚣张，还不容易？看过大话西游吗？唐僧问小妖：你妈贵姓呀？小妖立马自杀吗？＂
刘波茅塞顿开，自此在车间见到一次王佳佳并跟她辩论一次，从天文地理到历史政治，从玉皇大帝到乞丐叫化，只要想得出来名堂全跟王佳佳灌塞。
好在领班余娟也与王佳佳明争暗斗，可能是怕王佳佳夺她的位置，也巴不得有人出来恶搞一下王佳佳，因此她也给了不少刘波和王佳佳争吵的机会。此外韩月王美有时也配合刘波唱大戏，一个扮花脸，一个扮红脸，搞得王佳佳是心神恍惚，寝食难安。
这天上班后刘芸芸把刘波再次请进了办公室怒问：＂刘波，王佳佳说你天天找她吵架，无理取闹，气得她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有这回事吗？＂
刘波大大咧咧的道：＂少吃一点可以减肥，保持苗条的身材吗？有什么不好？＂
刘芸芸怒道：＂你一个男孩子，干嘛老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
刘波道：＂怎么女孩子就不用写检讨书吗？＂
刘芸芸道：＂她写不写检讨书也不该你管呀！＂
刘波道：＂那凭什么叫我写呢，在厂里你是老大说什么就什么，可是出了公司大门，谁是老大就不知道了！＂
刘芸芸忍住怒火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波直言不讳道：＂大不了，我不干了呗，我天天带着大砍刀在西埔街上等着王佳佳呗！＂
刘芸芸脸色一沉，想了想道：＂你先去上班好了，王佳佳的检讨书我保证下班之前一定贴出来，不过我不希望你下次再去招惹王佳佳。＂
果然在中午休息时间车间宣传栏贴出王佳佳的检讨书，刘波韩月咬文嚼字挑出三个错别字，及五处用词不当，并对那些围欢者狞笑道：＂还大组长呢？小学不知毕业没有，水平这么差。＂
王佳佳为此低沉了好久，每次见到刘波低头并走，刘波好长时间都没听见她大声训斥那些女孩子了，不由心中沾沾自喜，并且天天看《道德经》和研究起《孙子兵法》来。
（四）做操风波
厂里每天都让员工做十分钟操，谈五分钟感想，除非天下大雨无法做操，十分不得人心。大多数员工都在敷衍了事，滥竽充数，半天手脚动一下，做了也等于没做，更是小部分人找个地方躲起来，想方设法不做操。
于是厂里又下了一道通知，声明除了各部门经理主管级别，人人都要做操，违者罚款五十，并责令保安严格监督执行。
刘波以前经常躲进车间更衣室不去做操，领班组长不敢管，保安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可现在不行了，听说是香港董事长下的命令，每天都有保安在车间抓人，张成劝道：＂波波，你可不能带哥们我为难，你先去做几天操，风头一过也能算了，赶明儿有空我请你和韩月喝酒。＂
刘波天不怕地不怕，但为人讲义气，窝了一肚子火只好去做操，正好碰见领班余娟，余娟哀求道：＂刘波我今天不大舒服，偏偏佳佳又请假了，你代我上台领操和谈感想好吗，求求你了？＂
刘波要是以前准翻白眼，可今天眼珠一转，有个想法，并大义凛然道：＂好了，大领班，谁叫我心软？我今天就上一次刀山，下一次火海吧！＂
其实因为夺权，余娟一直把刘波视作自己一帮，自从上次斗败了王佳佳，余娟对刘波心存感激很是照顾。
刘波并站在了台上，老老实实规规矩矩领了一回操，令众人大跌眼镜，只有韩月窃笑，同时有些担心，这小子准要干坏事。
做完操后，保安道：＂下面有请这位来自电镀的帅小伙子刘波给大家谈谈来香美公司的感想。＂刘波名气很大，全公司一大半人都认识他。
只见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刘波身上，刘波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兄弟姐妹们，我叫刘波，来自安徽，我今天要说的是我们没有民主，我们所有人都反对做操，为什么还要做操呢？这分明是在强奸民意，一天上十二个小时本来就很累了，加上吃饱饭后做操对身体更是有百害而无一益。所以本人坚决反对做操，我相信历史是向前发展的，总有一天会取消做操的，如果历史是向后倒退的话，我情愿回去做奴隶，谢谢大家！＂
刘波话音刚落，台下欢呼声，掌声，口哨声一片，好多人大声叫好，待人群散开，杜菲菲走至刘波身边赞道：＂刘波哥哥，你好勇敢哦！＂
刘波微微一笑反问道：＂是不是又想骗我‘胡萝卜’吃？＂
＂哪里！＂杜菲菲涨红着脸道：＂你说出了我们不敢说的心里话，真的很厉害哦！＂
刘波大摇大摆走进了车间，一路上好多女孩子都以钦佩的目光看着他，只有李平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刘波道：＂小弟呀，你今天惹大祸了，人事部那些领导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乌鸦嘴！＂刘波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辞了我，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平讨好道：＂我是替你惋惜，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我老阿婆很欣赏你！走了可惜。＂大有年轻几岁非刘波不嫁口气。
韩月一边发话道：＂老阿婆你说的真心话还是反话？＂
李平正色道：＂当然是真心话了，你和小弟是老阿婆在公司三年来碰到的下挂中唯一一对好人。＂
王美一边觉得很刺耳，忍不住发问道：＂老阿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好人？＂
杜菲菲一边窃笑一边嘀咕道：＂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几人正在嬉闹中，只见领班余娟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道：＂刘波，人事部韦经理打电话叫你去一趟。＂
刘波面不改色地道：＂去就去呗，反正又死不了人！＂
余娟一边吞吞吐吐道：＂刘波，今天早上我可没指使你说那些话，反对做操对吗！＂
刘波一听就知道她是怕引火烧身担责任，当下义正言辞地道：＂你放心好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天做的事与你们任何人无关！＂
韩月有些焦虑的说：＂波波，大丈夫能伸能屈，待会你到了人事部说话要委婉点。＂
刘波冷冷一笑说：＂只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大摇大摆的出了车间，大有＂风潇潇兮易谁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气概。
王美有些惋惜的说：＂我还有个把星期就滚蛋了，看情形刘波要和我作伴了。＂
韩月颇为伤感的道：＂波波要是被炒了鱿鱼，我也不干了。＂并立马去领班余娟处要了份辞工申请书，签上大名和日期，就等刘波的消息了。
刘波来到人事部，敲了一下门，里面有人说了声＂进来！＂刘波推开门走了进去。
人事部韦经理指了指一下椅子说：＂小刘同志，你先坐下，我们想了解一下今天早晨到底怎么回事？＂
刘波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将今天早上发生之事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完。
韦经理点头解释道：＂做操是公司推行的五S中重要的一条，是香港董事会决定的，每个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除非你不想在公司做了。再说做操有利于身体健康吗？＂
刘波在韩月的言传身教下，也不再是昨日吴下阿蒙了，他立马反驳道：＂韦经理，我认为做操能锻炼身体完全是扯淡！最近报纸上也登出了一些认为做操对身体健康并无多大用处的文章。更何况我们这些人是才吃过饭就去做操的，要知道才吃过饭做剧烈运动对身体是有害的。再说如果我们一天上八个小时做操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我们一天上十二个小时太累了，太不应该再做做操这种消耗体力的剧烈运动了！我宁可一天多上十分钟班，也不愿多做十分钟操。＂
韦经理十分不快的道：＂照你这么说，难道中国大陆推广了几十年的做操还会有错？简直荒谬！＂
刘波诚恳的说：＂韦经理，不只是我一人反对做操，你看全厂哪一个员工是在规规矩矩做操？他们只不过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不信我们来个民意调查，我敢打包票全厂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员工反对做操。所以说我们根本没有民主！＂
人事部一个文员蔡女士插话说：＂中国大陆本来就没有民主。既然你在这里上班，就必须服从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
刘波冷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所谓聚少成多，积沙成塔，正因为象我们公司一些规章制度不民主，什么事都不经过民意表决，胡作非为才造成我们国家不民主！＂
蔡女士十分生气的说：＂你要知道，是香港老板在给你工资，不是大陆政府在养活你。公司的任何规章制度都是香港老板制定的，我们不管民主不民主，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必须服从！＂
刘波平日最看不起这些假洋鬼子了，于是更加气愤的道：＂香港老板又怎样？难道不是中国人？中国政府对你们也太宽容了，否则根本不会让象电镀这样污染环境，祸害子孙万代的企业在大陆投资生产！＂
韦经理不耐烦地打断道：＂小刘同志，你以前给我的印象很好，你也的确很聪明能干，为什么就这样死板？别人都不反对做操，就你跳出来反对做操，这样很不好的！＂
刘波更是火上添油道：＂鲁讯先生说过：这世界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英雄。总得有些人站出来说实话做英雄吧？中国有句古话，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再说也是你们保安主动让我谈感想的，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总不能瞎编什么感想吧？＂
韦经理看了一下时间，皱着眉头道：＂好了，你先回去上班，至于怎么处罚你我们还要商议一下。＂
刘波一溜烟回了车间，包括领班余娟在内都在焦急的等待，都生怕他会被公司开除，见他回来一拥而上问候他。刘波得意的吹侃了一下他如何在人事部＂舌战群儒的＂。
一连三天过去了，也没接到人事部如何处罚刘波的通知，反倒是在公司公告栏里贴出了做操后不再谈感想的通知，刘波欢呼道：＂万岁，又少占用了我们宝贵的五分钟时间！＂看来此事已不了了之。
到了七月中旬，由于客户投诉公司产品品质问题太多，品质部决定从公司各生产车间内部招聘一批QC，刘波和王丽丽都参加了考核，最后王丽丽如愿以偿的在净化房当上了QC，而刘波被无情地淘汰了。据内部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其实刘波合格了，但是品质部老大主管叶琳害怕刘波惹是生非，没敢要。气的刘波三天干活都没劲。好在他天生乐观，韩月奉劝了几句＂天欲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之类话，他又神气十足了。
这天在街头遇到王美，得知这小子自离开公司后，已经面试过六七家厂，上班长则三天，短则一小时，并且又面试好了一家公司，明天去报到。韩月语重心长的劝道：＂老表，好好做，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朝秦暮楚，永远成不了气候的。＂
王美不以为然的说：＂找工作如同买菜，不挑捡四讨价还价怎么行？改天有空请你们吃饭，对不起了，我要去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