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海打工的日子第六章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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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东猛牛
转眼已是七月下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好在车间里有空调，常年保持在二十几度，所以尽管胖子怕热，刘波却一点没有感到不适应。
由于车间打包装的有两个合同到期不干走人了，按惯例领班余娟安排刘波韩月去包装，下挂的则从别的车间调人过来顶缺。
有两个山东女孩将公司出货产品经QC确认合格后查验一下标识（钢印号）是否准确无误，主要是防止产品混料，顺便也挑选一下不合格产品，检查好后并交给内包装人员装入塑料袋中，再用小型塑料封口机封好口，从窗口递出去由外包装人员装入纸箱里，再用封箱胶带封好，贴上产品标签。还有另一个外包装的将产品整整齐齐堆放在卡板上，凑足一定数量后入库送到仓库里。刘波和韩月是好兄弟，十分好说话。相比较之下由于内包装在空调房中不热人舒服一些，在空闲时还可满天飞去找女孩子聊天。而外包装的好处是人在车间外面不需要穿净化服带口罩等自由自在，闲暇可以四处乱逛，可以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最初两人一人一天轮流着做内外包装，后来由于韩月有时想创造一些作品。于是刘波大多时间都在净化房内呆着。
两个查字的女孩都是山东菏泽市的，年纪大一点的叫做李芳，另一个长相靓丽一点很娇羞可人的叫王玉。两人相貌脾气都相差很大。
王玉生的是浓眉大眼，李芳却是小鼻子小眼睛；王玉整天话很多，李芳则沉默寡言。两人听说是同村的，相比较下王玉要霸道一点，两人在一起做事时出了差错，总是李芳独自承担责任。做事也总是李芳似乎要做得多点。平日两人在一起好的象亲姐妹，而李芳也总是象大姐姐一样袒护着王玉。刘波看不惯王玉老是欺负李芳，而李芳也老是逆来顺从，很少抱打不平，于是他常常有事没事找王玉拌嘴。
韩月笑他干嘛老是欺负人家女孩子，他自嘘要以广大无边的佛法化解王玉的戾气。
山东女孩子骨子里是很传统的，开不得半点玩笑的，不像湖南湖北女孩子，你跟她开玩笑叫她老婆妹妹什么的，根本不在乎，你要说喜欢上她了要娶她做媳妇，她不光不会生气说不定立马要你请她吃水果，反正一句话就是很看得开。而山东女孩则不成，你要胆敢和她开感情方面玩笑，她会马上翻脸不认人。
刘波却故意爱当着众人面叫她王玉妹妹呀宝贝心肝什么的，气的王玉也不知哭过几回了。想骂他却又吵不过刘波，要投诉他但刘波在全公司＂臭名昭著＂，组长领班见了他都头疼，所以拿他没辄。
这天上班，王玉穿了件带有花纹的崭新牛仔裤，刘波见到后看玩笑问：＂王玉妹妹，今天穿了件花衣服，是不是打算做我的小媳妇呀！？＂王玉一下子又气哭了，泪水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刘波意犹未尽的把在本车间做QC的王丽丽拉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问：＂丽丽，这泪水掉到产品上会不会引起黄斑，生锈的什么？影响到品质，遭到客户投诉呀？＂
王丽丽早已见多不怪，知道又是刘波在使坏捉弄人家，并开口安慰道：＂王玉姐姐，你别在哭了，眼泪滴在产品上真的会影响品质被客户投诉的！＂
王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王丽丽狠狠踹了刘波一脚道：＂就会欺负女孩子！＂一转身走了。刘波毫不生气，并假仁假义的说：＂王玉妹妹，快去洗把脸吧！＂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芳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玉立刻柳眉倒竖发火道：＂不许笑！＂
刘波发现王玉生气时的神情与公主生气时颇有七分相似，不要自主的想起了与公主那一段苦涩的初恋，却没有结果，心中汹涌澎湃，一时无语。
外包装工作地点在仓库库房里，仓库边上就是品质部实验室。刘波上夜班搞外包装时，只要一有空闲就去那里面呆着，里面装有空调，不像仓库里既闷热又潮湿。几个QA日子久了都和刘波混的很熟，刘波偶尔也跟她们学习一下，他很有天赋，再难做的试验刘波顶多三次就可以搞定。这些QA女孩子们为刘波进不了品质部而感到惋惜。
刘波上白班则爱到仓库去帮忙，好在他有在他老爸工地上开过筑路机械的经验，仓库的电动叉车刘波上去三下两下就摆平了，而且技术不赖，刘波自诩自己天生就是开车的料。
仓库的工友们煽动刘波转部门到仓库来，刘波摇摇头，心想自己早已名声在外，仓库经理周老大肯定又会让自己吃＂闭门羹＂
在品质部那些QA中长的最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叫关铃铃，是山东枣庄的，看上去有些肥胖却很匀称，一笑起来并露出两颗小虎牙，很中看。走起路来更是风风火火的，听说是属虎的，刘波暗地里叫她＂母老虎＂。
那一天半成品赶货的很多，领班余娟并把另一个外包装余勇抽出来专门带着几个女孩子包装半成品。由于需要包装的成品不是很多，刘波一口气打好几十个空纸箱堆放在一边，并不紧不慢的半天动一下，大多时间在休息。
余勇看见刘波歇着都快冻伤风了，并恳求刘波过去帮一下忙。两人平时在一起做事的，刘波只好懒洋洋地走过去。看见包装半成品有台电子秤。站上去一称体重，好家伙，足有一百四十斤。几个女孩子也好奇地上去一称，基本上都不足一百斤。余勇也才勉强一百一十六斤。恰好关铃铃过来取半产品样做检测，也站上去一试，居然有一百二十斤。刘波惊叹道：＂哇塞，比我们男孩子还重，难怪都叫你们山东女孩子山东‘猛牛’。能告诉我一下你身体这么好的秘诀吗？＂
关铃铃气坏了，从秤上跃下来就要去打刘波，冷不防地上铺了一层包装半产品的塑料皮，一脚踩上，只听＂哎呀＂一声尖叫，当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刘波又开玩笑道：＂叫你减肥你不听，看着一跤砸死了多少蚂蚁！可怜的小蚂蚁们还误以为发生了十二级地震呢！＂
几个一旁观看的女孩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波又一本正经的道：＂天地呀，良心！红颜薄命啊！你们几个女孩子也太没同情心了吧？我们美丽可爱的关大小姐差点摔死，你们还笑得出来！＂
不说也罢，一说，关铃铃更是气急败坏，爬起来拎起地上的纸箱并劈头盖脸的砸向刘波，刘波十分滑稽的左躲右闪，几个女孩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关铃铃愈加红眼，所幸拿起纸箱见人就砸现场是纸箱横飞，一片混乱。
余勇回砸了她一个纸箱委屈的问：＂我又没惹你，你干嘛砸我？＂余勇长得象女孩子，说话也是个娘娘腔，平日刘波开玩笑时都叫他大内总管余公公的，他着一开口更是阴阳怪调的，让关铃铃更是恼火。也许因为他脾气好好欺负，并把矛头指向他，拿着纸箱并要打余勇。余勇被吓的只好落荒而逃。
刘波见势不妙，一溜烟躲进了品管部实验室里了，并即兴画了幅漫画，上面画着一只乌龟四脚朝天，旁边还十分夸张的写上＂哎呀！屁股摔成八爿了！＂他知道关铃铃经常坐在那儿，并将漫画压在了电脑鼠标下。
关铃铃此时也正好气鼓鼓的手捧几片零件回来了，一屁股坐下正要操作电脑，一看漫画气得直跳。一眼瞟见刘波躲在一边窃笑，知道是他干的好事。不由分说抄起茶杯将里面的大半杯水全泼向刘波，刘波躲闪不及，上衣胸前立刻湿了一大片，好在是夏天，杯中水也不太烫人。刘波抹抹脸上的水自我解嘲道：＂我就知道电闪雷鸣后会有狂风暴雨！＂
关铃铃正想骂他小胖猪，突然又想起他曾经投诉过同样也是QC的陈水花之事，说了个半截话道：＂小……你，看我不劈了你！＂举起手中杯子做势欲扔，刘波见识过她的厉害，赶紧高举起双手一边向门口方向走一边嘀咕道：＂不玩了！我打白旗投降不成？解放军同志要优待俘虏吗？＂
刘波刚一出门，只听身后＂哐啷＂一声，关铃铃把玻璃杯扔到了离他不到半米的地上，他吓出一身冷汗，自我总结道：＂山东‘猛牛＂就是猛，可轻易惹不得！＂
打那以后，刘波一律称呼山东女孩叫山东＂猛牛＂。
李芳和王玉两个女孩子心灵手巧，查起字来又快又猛，尤其是在赶货时，常让刘波包装都忙不过来，于是刘波并千方百计找找两人斗嘴，拖延时间磨洋工。
闲的无聊时，刘波并给二人讲些趣事，当然大半他也是从韩月这个秀才处听来的。
（二）QA关铃铃
这天刘波闲的慌，突然看见关铃铃居然，他在车间检测产品，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于是胡诌了一句诗道：你为什么老爱瞪着眼
绿豆般眼珠团团转？
就算兔子赛跑朝你前，占了先，夺了冠，
你也不该拼死觅活老放电！
刘波算准了关铃铃要查那些产品，并顺手偷偷塞进产品中，果然不久关铃铃发现了那些产品中的纸条，顷刻怒发冲冠的找到了领班余娟，余娟忍着笑答应给她一个交待。
关铃铃虽猜疑是刘波所作所为，但刘波未署名，无真凭实据却也不好找他算账，只是气冲冲的诅咒，抓住这个小贼一定要大卸八块不可。
在休息十分钟后，众人都进了车间，余娟见更衣室只剩刘波一人，低声问道：＂刘波，那张纸条是不是你写得？＂
刘波哼了一声道：＂是我写得又怎么样？＂
余娟微嗔道：＂拜托了，刘大侠，下次少惹一下关大小姐，人家老爸是杀猪屠夫出身，听说是当地的一霸，黑社会老大！＂
刘波仰天大笑道：＂好了，余大领班，我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我是流氓我怕谁呀？＂
第二天上班休息期间，刘波在花草从中捉住了一只老大蚱蜢，看上去十分凶悍。他偷偷带进了车间，乘关铃铃不备往她身上一扔。关铃铃吓得是一声尖叫＂妈呀！＂，顿时花容失色。刘波嘲笑问：＂关大小姐，你老爸不是所谓的黑社会老大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你怎么会如此的胆小？＂
关铃铃怒目圆睁道：＂我胆大胆小关你屁事？在我老家，俺不叫我老爸劈了你才怪！＂
刘波冷笑道：＂我好怕怕吆！敢问你老爸红花会烧几柱香啊？兵器谱上排第几啊？＂
关铃铃气愤之下将蚱蜢一把抓住，用力一扯成两截扔地上了。刘波捡起蚱蜢学起了港台著名笑星周星驰在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的搞笑台词道：＂小强，你死的好惨啊？你我相依为命，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啦！＂
引得众人大笑暴笑，只要关铃铃气歪了鼻子，简直要吐血。
刘波仍意犹未尽的问：＂关大小姐，听说你一生下来，你老妈并责怪你老爸，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关铃铃不知他有何意图，怒问：＂关你屁事！＂
刘波又笑着道：＂我看你取名字叫关你屁事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日本人呢四个字。听说你老妈这么说的：‘叫你别买绿豆吃，你偏不信！你天天让我吃绿豆说什么有营养，看咱这女娃子生下来眼睛都跟绿豆似的了！’＂
关铃铃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笑，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把零件并不顾一切地砸向刘波。刘波躲闪不及，额头上中了一枚＂飞镖＂，疼痛难忍，用手一摸，居然破了皮，渗出了点血。
关铃铃还有继续使暗器，被众人拉住了，她也情知公司零件不能乱扔，加上刘波已不知所踪，这才住手骂道：＂砸死你这个死胖子，看你下次还敢胡说八道不！＂她又想到自己乱扔零件万一被人打报告上去自己肯定会被警告或罚款，甚至会被开除，又急又气之下哭了起来。
刘波跑到了仓库叫韩月看来一下伤势，并无大碍。他要韩月今天和他调换一下工作，韩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取笑说：＂都是风流惹的祸，不干月亮的过错！＂
刘波自我检讨道：＂早知道她会使暗器，我就该戴上头盔了！＂他也听说了关铃铃被气哭了的事，心中很内疚，并主动要众人帮忙把今天之事遮盖一下，好在他车间人缘很好，这事也就悄悄过去了。他自此再也不敢去惹关铃铃了。
进入九月份以来，公司接连收到收到两次客户投诉，说产品有混料事故，严重影响了公司声誉。由于公司同时为多家企业提供产品，这些产品大多外形相似甚至完全相同，只是打印上的钢印号不同。就是为同一厂家提供的同一种产品也会因为时间关系钢印编号递增，所以难免会有已淘汰清场产品混在新产品中。比如有一种叫AE380的产品每半个月左右就换一次钢印号，因此在本部门内部就多次发现过这种产品混料。
公司对客户投诉十分重视，下文件申明任何车间任何人发现混料一次罚款一百，二次立马走人。因此车间人人自危，不敢掉以轻心。
这天晚班，由于车间赶货，需要打包装的成品特别多，两个查字的女孩查字查的很快，搞得刘波手忙脚乱，刘波发火道：＂搞慢点，当心混料！＂
李芳答道：＂没办法呀！老大，赶货。＂王玉则小声嘀咕道：＂芳姐，别理他。＂
刘波耳尖，闻言立刻找茬道：＂你说什么？别理我？你不知道我们三个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好比一根线上拴着的三个蚂蚱吗？＂
王玉嘀咕道：＂你才是蚂蚱呢！＂
刘波借题发挥道：＂蚂蚱有什么不好？人家学名叫蚱蜢，营养可高了。法国人称之为‘长翅膀的虾’。另外我讲一个笑话给你们听：有个小孩子抓住了一只蚱蜢，将它放了又抓，抓了又放，反反复复达七次之多。后来那只蚱蜢哭着问小孩道：‘请问大哥，您是诸葛亮吗？我可不是孟获！’＂
李芳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波一通胡说，自然打包慢了很多，查好字后需要包装的产品堆了好多。这时领班余娟走了过来，看见李芳王玉二人已经停止了查字，生气地问道：＂哎，你们两个怎么不查字了？不知道这些产品要急着出货吗？＂
李芳看来一下刘波，委屈地道：＂老大呀，是刘波忙不过来了。＂
余娟不敢得罪刘波，并开口道：＂他忙不过来了你俩可以抽空帮他一下呀！＂
刘波一边煽风点火道：＂领班大人，别提帮忙了，一提我就生气！她俩不帮忙也罢，王玉还骂我是蚂蚱！听过一首歌吧？‘是什么祸害庄稼呀？——蚂蚱！’她这是何居心？分明骂我是害虫！我这个气呀，我一气就干不动活。没办法，太胖了！早知道我就减肥了！＂
王玉见他恶人先告状，一时语纳，竟又气哭了。李芳忙辩白道：＂老大，别听刘波瞎掰，他就爱胡说八道！＂
刘波笑道：＂我刚才明明听到王玉骂我是蚂蚱呀！对了，余大领班，你身材那样苗条，能告诉我一下减肥的秘诀吗？＂
余娟十分严肃的口气道：＂刘波，老实点，今天赶货，别给我添乱！算我求你了。你要向人家韩月学习，看看人家是多么规矩！＂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生怕刘波又找她无理取闹。
刘波脸一红，存心要找人吵架，可李芳王玉二人又不理他，大有环顾四海无敌手之感觉，实在郁闷，只好老老实实干起活来。
可能是赶货太匆忙之中出了错，刘波在包装产品时不经意中发现AP270产品中混杂了一片CT317，两者外形相似，唯独标识不同，一个是T12，一个是J12，刘波欣喜若狂，却又镇定下来将这包混料产品封好口后单独放在一边，并对王玉道：＂王玉妹妹，知道你今天做错了什么吗？快叫我三声哥哥，否则我投诉你你就死定了！＂王玉不知道他投诉自己什么，当然不领情，根本不理刘波。刘波三番五次最后通牒不成，简直气急败坏，真想把那包混料产品交到QC手上，但他为人心肠软，下不了手。
刘波再三斟酌，把那包产品交给了李芳道：＂你们两个看仔细了，我要把它交到老大手上，你们不死定才怪！＂
李芳接过产品仔细一看，吓一大跳，见四下无人看着自己，撕开袋子，用一片AP270换下了那片混料的产品。两人互相小声指责对方不认真。只见王玉眼一红又哭了。
刘波心一酸，想起了那个在二次加工车间爱哭的大师姐刘惠，听说她已经辞工走了。公司的员工一年下来几乎换了一大半人，那天和韩月回二次加工看看，车间能认识的也只有一半了，都换了新面孔。韩月叹气道：＂逝者如斯夫也！＂刘波自己则道：＂长江前浪推后浪，后浪死在沙滩上。＂刘波一回忆起以前，热血涌上心头，浑身上下不自在，于是他并用力打起包来。
李芳见刘波这么卖力还是真的忙不过来，并主动帮刘波装袋子让刘波封口，这可是几人相识以来破天荒的。刘波精神大振，干劲更大了。快下班时，李芳王玉一统计产量，居然创下了车间单日最高纪录，依照车间规定，她俩各可以获得五十元奖励的。
王玉低声红着脸对刘波道：＂谢谢你。＂
刘波心中如同喝下一罐子蜜样甜，半开玩笑道：＂记住了！下次发工资了别忘了请我吃东西！＂
（三）陕西的恐龙
由于车间近来需要包装的半成品太多，主管刘芸芸并将车间专门搬货给女孩子做的男孩子艾龙抽出来道仓库里，专门带一班女孩子包装半成品。
艾龙是陕西米脂人，长相敦厚朴实。有道是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子。听说他们家乡出美女，因此艾龙说话鼻音很重，和余勇一样也是娘娘腔。刘波分析道：＂肯定是净化房阴盛阳衰，才会娘娘腔多。＂其实陕西人特好认，按刘波的说法：你看那个人长的象秦始皇兵马俑似的木头木脑，绝对是陕西人，因为兵马俑就是仿照陕西人烧的。
艾龙已经干了两年多，一向忠实肯干，很得主管刘芸芸的信任，他十分听从领导安排，指东到东，指西到西，叫打狗决不撵鸡。所以刘波韩月二人送给他一个绰号＂主管助理＂，并当着许多女孩子面叫他艾助理，他也乐意以主管助理自居。
韩月最讨厌他这种马屁精了，常讽刺他是艾助理上班睡觉也没事，主管看到了也只会夸赞他说：＂你看人家小艾同志，睡觉还在惦记着工作！多好的一位同志啊！＂别人同样上班睡觉可就惨了，主管一定会骂道：＂你看你们，一上班就睡觉！＂
艾助理做起事来总是慢慢吞吞，拖拖拉拉，但是手脚忙个不停，哪怕休息时间也不例外，他的口头禅并是：＂不急不急，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他为人看上去十分厚道讲义气，但绝对称得上是个敢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了女孩子也能插朋友两刀的人。他在车间人缘很好，干妹妹认了一大堆，女孩子们如果有事需要帮忙，只要大叫一声：＂艾哥哥快点过来帮忙！＂绝对见效，他会立马放下手上之事，以火箭升空之速赶过去帮忙。所以刘波韩月二人戏称：有困难找艾助理远比找警察叔叔帮忙管用！
这天晚上，张成主动做东，邀请刘波韩月等几个同学下馆子。酒桌上他向众人宣布了两个好消息：一是他和马梅两情相悦，即将与年底回家订亲；二是在苏敏的热心帮助下，马梅和李小红也要进伟创力公司上班了。韩月叹道：＂你们大家都出谷迁幽更上一层楼了，只有我和刘波还死撑在这家垃圾公司，真是悲哀呀！＂
刘波则无所谓的道：＂有什么可悲的？王美这小子才叫悲哀呢！这小子也不上班了，考借钱过日子。还欠我一千多呢！＂
王丽丽也附和道：＂我哥人简直废了！成天泡在网吧里，也不出去找工作。还借了我一千块呢？不过我也不打算要了！＂张成道：＂前几天碰到他哥王义了，他和我说好过年放假了，我们几个把王美带回老家。不行哪怕绑起来也要带走。＂韩月道：＂那可不成，可是违法的呀！要犯非法拘禁罪，会被判刑的呀！＂
张成叹气道：＂你们不知道，王美已经把网吧当成了家，天天泡在蓝天网吧里也不出门，没钱并向亲戚好友借或朝他哥哥嫂子要，现在是人瘦毛长，目光呆滞，跟疯子似的。你不给他钱吧，又怕他做傻事去偷或抢。再怎么说我们毕竟是同学同乡，也是多亏他才能到珠海打工的。我们该想个法子救救他！＂
王丽丽道：＂我哥哥几次给钱让他回家，他一转身就拿钱上网去了。前几天还朝我借钱说要回家，我就知道他是骗我。可不，给他五百他也拿去上网了！＂
几人不由为王美的堕落而惊讶悲哀，不知该怎样去拉他一把。刘波道：＂算了，听天由命吧！我们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还是谈些愉快的吧！算我求你们了！我一见人落难或流泪就心情不好！喂，大成，认识我们车间那个娘娘腔的艾助理吧？这人真搞笑，昨天告诉我们他们陕西西安动物园里有三只恐龙。＂
韩月冷笑道：＂书上说恐龙早在六千五百万年就已经在地球上灭绝了。可能是因为一颗小行星撞上了地球引起的。＂
张成皱眉思索道：＂我听说英国有尼斯湖水怪，据说我国神农架里也可能有怪兽是恐龙后代。会不会是恐龙真的没有死光？＂
刘波道：＂可不，我一再表示怀疑，他却再三声称是他亲眼所见，大概有我们下挂台长，脖子老高老高的，身上花斑斑的。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不是长颈鹿吗？真是没见过骆驼硬说马背肿的！＂众人直笑得喷饭，王丽丽更是笑痛了肚子，趴在桌子上起不了身，眼泪都下来了。
韩月补充道：＂这个艾助理曾经告诉过我们，这西埔街上卖的桔子好大，跟篮球似的，什么桔子这么大？柚子呗！＂几人又笑了起来，直到酒足饭饱后才各分东西。
刘波想去上网，街上只要两家网吧，去蓝天网吧又怕碰到王美向两人借钱，他还借了韩月八百呢，只是韩月不愿向人提起。于是两人绕道去了另一家网吧，却见陈水花和新男友亲亲我我的手拉手也走了过来，狭路相逢时，李海波看见了她那似乎轻蔑的眼神，心中一酸，转身并走。韩月叹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刘波装作无动于衷的道：＂实在扫兴。喂！哥们，你这句话啥意思？＂
韩月解释说：＂这是唐代著名大诗人张籍的一首脍炙人口的诗句，大意可以理解为你和她是年轻时的恋人，由于种种原因各分东西。若干年后你和她又偶然邂逅了，相见时互相默默流泪，回想起当年未嫁时那一刻，又是怎样的心情？＂
刘波一时无语。韩月问道：＂波波，我听说你对王玉有点意思，心动不如行动，怎么样，有行动吗？＂
刘波如实道：＂我问过李芳，她说王玉在老家有男朋友了。人家是个大学生，还在读书。哪象我这样没文化没手艺之人？＂
韩月又问：＂那么关铃铃呢？人家也挺好的吗？听说她老爸要她带个男朋友回家呢！＂
刘波叹气心有余悸的道：＂人是不错，就是太凶。我总不能结婚后还天天穿防弹服，头戴钢盔吧！＂
韩月笑着道：＂你可以学萨达姆挖个地洞躲起来吗？＂
刘波笑了笑反而追问起韩月和邹西欧啊妹之间能否从新来过。韩月脸色凝重，良久才开口说：＂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和她之间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峥嵘两条并行的铁轨，永远不可能相交在一起。＂
刘波听出点忧郁的味道，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哥们！＂
韩月叹了口气道：＂时也命也，转瞬来珠海打工快一年了。我终于明白一点，如果没有个一技之长永远只能是个普通人，只能做普工，我准备去斗门区教育局报考成人高考，我想上大学。＂
刘波鼓励道：＂你这么聪明好学，一定会圆梦的！我可一提读书头都大了！有机会我想去学开车。但是……一言难尽啊！＂
韩月知道他内心矛盾原因，八九不离十是为了他老爸包二奶之事不愿回家，并劝道：＂波波，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我们总不能打一辈子普工吧！我劝你有机会还是回老家学开车去！我正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开着私家车来珠海接我们回家。＂
刘波一咬牙，仍犹豫不决的道：＂让我考虑一下！＂
（四）离别珠海
终于发工资了。刘波发了工资就是大爷，手大方的很，反正他妈几乎每个月都往他的卡上打钱。他却没曾想到，一向勤俭节约的王玉会请他吃水果糖，足有两斤，全是刘波最爱的榴莲糖。刘波有些醒悟，定是上次混料之事他放了李芳王玉一马，二人感激之下把他的玩笑话请客当了真。刘波惊叹：真是让三分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榴莲是一种热带水果，风味独特，也是刘波最爱吃的一种水果。但它气味奇臭无比，有一点类似洋葱味，一般人闻不惯。
刘波猜测王玉二人准是舍不得买整个榴莲，才买了糖果的，他也不管那么多，反正没花钱，是在车间见人头发几个，也不心疼，于是在休息期间，一大群人都含上了榴莲糖，很快一股怪味并在车间弥漫开来。恰好负责本车间的QC组长赵雪花到车间看看，她鼻子很尖，闻到一股怪味儿，十分好奇，大声把余娟叫过来发话问：＂余娟，你们车间怎么有一股怪味？是不是有人在净化房抽烟？这样会影响产品品质的！＂
余娟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却不点破，故做惊讶地道：＂不会吧？我怎么闻不到？＂
＂这么大气味，你还闻不到？＂赵雪花十分狐疑的问：＂你是不是感冒了？＂并拉着余娟四下寻找味源，不知不觉来到打包台前。
刘波正好刚将一颗糖咽下，却见李芳王玉二人涨红着脸，生怕此事追根到底会牵扯到二人。刘波何等聪明，立刻先发制人道：＂领班，放屁不犯法吧？什么味道，那是我昨天吃洋葱吃坏了肚子！多放了几个臭屁而已。听韩月说美国有个州法律上规定：吃洋葱后四个小时内严禁进入电影院呢！＂
＂放屁？＂赵雪花捂着鼻子说道：＂难怪这么难闻！＂她也似乎害怕被传染上非典一样立刻走开回品质部实验室了。
余娟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责怪道：＂刘波，你给我当心点！天天胡来迟早要栽大跟斗的。＂
刘波不以为然的道：＂没事，就凭我这智商我怕谁呀！＂
没过几天并是国庆节了，公司放了两天假。淋巴液和韩月在珠海市内玩了整整两天。正好看见一家水果超市卖一种叫做柠檬的水果，两人都未品尝过，不知滋味如何。刘波看那柠檬乳黄色，奇香扑鼻，十分好奇，不管三七二十一花十多元买了四个，和韩月一人一个，剩下的两个说是投桃报李给李芳王玉尝尝。
刘波和两个山东女孩经历了上次混料事件后，关系也融洽多了，在不像以前那样争吵不休了。
十月三日夜里，吃过夜餐后在车间里，李芳问刘波道：＂你买的是什么水果？酸死了！我啃一口就扔了！＂刘波惊讶地问：＂不会吧？那叫柠檬，是种很名贵的水果，可贵了！＂他自己的那只柠檬一直没舍得吃，还留着做炫耀呢！他见李芳不像撒谎的样子，冲到更衣室，细细品尝了一下柠檬到底滋味如何，结果是第一口酸不拉几，尝两口是全身发麻，吃了第三口更是生不如死，忙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刘波忙去问韩月，韩月的柠檬也未吃，他皱眉道：＂我听说柠檬要切成薄片，饮酒时品尝或泡茶喝吧？生吃肯定很酸了！＂
刘波有些恍然大悟，自我解嘲是花钱买罪受。
近来一段时间刘波发现艾龙的眼神有些异样，而且想方设法要与王丽丽接近，并问韩月道：＂该不是艾助理看上了咱们丽丽吧？＂
韩月向来就看不惯艾龙的拍马溜须，嘲笑道：＂就他那娘娘腔熊样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刘波出主意道：＂得想法子制制这小子，省的这小子痴心妄想。＂
于是二人有事没事就拿艾龙开刷。在老家时安徽电视台曾经有档娱乐节目叫做《超级大赢家》，红遍一时，收视率很高，其中有一期节目中主持人周群用安徽土话念了一首诗：
从肥东到肥西，逮了一只老母鸡，
拿到河里洗一洗，除了骨头都是皮。
这首打油诗听起来很幽默搞笑，很巧的是这一期节目艾龙也看过，而且记忆犹新。
刘波一本正经的告诉艾龙，要想成为安徽人的女婿，这几句安徽土话一定要得说好！于是他和韩月教了艾龙不下一百次，但他陕西人鼻音重，这几句话始终说不会，一出口不伦不类让人笑掉大牙。
这天上半夜王丽丽在仓库里抽检半产品，刘波并故意对艾龙说：＂想当安徽人的的女婿吗？得会唱黄梅戏《天仙配》，要不我来教你几句？＂
艾龙乐滋滋的看着丽丽目不转睛连连点头，于是刘波教他唱了好几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他一开口就五音不全，让王丽丽和几个包装半产品的女孩子笑出了泪。
刘波斥责道：＂你怎么这么笨呀！＂艾龙有些惶恐不安加赧颜。刘波又道：＂会猜谜语吗？我出谜语让你猜几个歌名。听好了。世界上的猪都死光了，猜一歌名。＂
艾龙抓耳挠腮半天才问：＂是不是《猪之歌》呀？‘
刘波答道：＂错！这首歌名叫《至少还有你》！＂
几个女孩听出名堂来，刘波是在暗骂艾龙是猪，不由一起大笑，艾龙却浑然不知相想不明白，刘波又发问道：＂猪屁股上有两滴水，打一歌名！＂
艾龙仍猜不出来并哀求道：＂波波，给个提示吧？谁唱的歌？＂
刘波笑着说：＂是任贤齐唱的，歌名叫做《流着泪的你的脸》！＂
几个女孩又笑了，但艾龙仍然未想明白，还无以为几个女孩在笑他太笨，脸色成了猪肝色。
天有不测风云，这天上午，刘波接到他姐打来的一个电话，，家里出大事了。原来他老爸承建的一座价值近两百万的中等桥梁因为质量问题要炸毁重建。得知此事后，他老爸包的那个二奶连夜携十五万元工程款跑了，无影无踪。
由于来工地上要债人太多，刘波老爸只好偷偷跑回了老家不敢见人，但那些人仍不依不饶，扬言不还钱将他告上法庭。
韩月见刘波六神无主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安慰他道：＂波波，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老爸不也通过此事认清了那个小贱人的真实面目吗？＂
刘波不耐烦地道：＂哥们，大道理我都懂，拜托你这几天都不要理我好吗？我要好好静一下！＂
一向在车间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刘波突然间一个整夜都在发呆，也很少开口说话，着实让许多人看出了异状，李芳悄悄的问韩月道：＂刘波怎么了？跟吃了哑巴药似的？＂
韩月大致说了一下前因后果，又补充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们放心好了，刘波此人天生乐观，我敢打包票不出三天，他准会有笑脸。＂
李芳叹道：＂男人有钱就变坏。三妻四妾的。金屋藏娇，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韩月开玩笑道：＂现在男女平等，男人金屋藏娇，女人也可以卧虎藏龙吗！＂
果然不出韩月所料，刘波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眉目间多了些忧伤。一个星期后，刘波告诉韩月，他老妈决定将在镇上的那幢楼房连同超市三十万元转让给别人，用来给他老爸还债。
韩月叹道：＂你老妈生意人，过去在我眼中贼精，是个惟利是图之人。现在这种心胸真令我钦佩！超市卖了你老妈干嘛去呀？＂
刘波又道：＂我老爸把在合肥为小贱人买的那幢房子也卖了来还债了，加上卖了些机械和向人借了点，欠债还了一大半了！他准备东山再起，重新把那座桥建起来。听人说那座桥的材料是那个小贱人收取好处费验收的，大多是不合格材料才酿成了质量事故。现在我老妈在他身边管账，量我老爸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韩月道：＂前车之辙，后车之覆，经历了这次变故，我相信你老爸一定会吸取教训，痛改前非的。更何况他为人本质也不坏，咱们村那次慈善捐钱你老爸不在呢？＂
刘波十分惆怅的道：＂我也要走了。我辞职报告已经交上去了。我老妈要我回去在工地上开开什么压路机装载机什么的，抽空去考个驾驶执照，到那时会买部出租车让我开。＂
韩月忙道：＂波波，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会想你的呀！我去把辞职书拿回来！＂
刘波一笑道：＂刘大主管早就恨我不死，一见辞职书立马批了交到人事部去了！我下个月十几号就到期了，来这里正好整整一年了。你得替我保密！＂
终于刘波要走了。正是秋高气爽的十一月，在珠海却找不到一丝秋意。刘波看了一下风景如画的西埔，叹气道：＂轻轻的我走。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该走了。＂
韩月和张成将刘波送到了白蕉镇长途汽车站，两人依依不舍的看着刘波坐上了到广州的大巴，刘波到了广州后再转乘火车回老家。临别时，刘波对韩月张成道：＂你们放心好了，等我买了小车，我一定会开车南下接你们回老家过年的！＂
汽车缓缓地驶出了车站后，刘波伸出头向窗外大吼一声道：＂珠海，我一定会再回来的！＂惹得车上好多人直向他瞪眼。
（全书完）
初稿 于 2008.4.7
二稿 于 2008.4.16日 湖州万德电子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