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四南下弟弟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青峰坐在火盆边，盆中的碳燃烧得正旺，紫色的火焰似欲腾飞而起。青峰显得有此些懒散，心里在想：怎么办？家里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同，已经整整两年了，家里谁也没添过一件新衣服。如今，自己的学费尚差二百多块，家中为了自己，已耗尽了所有，无论近邻还是远亲，能借的都已错过了。这一切，自己最清楚不过，父母也实在无能为力了。想到这儿，一种愧疚感忽地涌上心头。
　　＂我到学校看看，问问老师是不是可以缓交两天。＂青峰站起身，对母亲说，心中却没有一丝把握。
　　＂能行吗？＂母亲问，眉头却拧在一处。
　　＂试试看吧。＂青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门外的风很冷，冷得青峰瑟瑟发抖，他步履匆匆。
　　公路边，一个小男孩儿倚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十三四岁年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公路上熙来攘往的行人，眼中充满了渴求。青峰心一阵刺痛，他读得懂这眼中的含义，公路上大多是一些自行车或摩托车，那上面大多是被卷等行理，这此车大多是父母送孩子到学样的交通工具，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在这一刻，脸上充满了欢笑，熟识的人打招呼也显得格外热情，相互说着恭维的话，从眉眼到心里都装满了笑。那小男孩仿佛看得痴了，竟不知寒冷。
　　青峰的心好酸：弟弟啊！是哥对不起你，但你放心，哥只要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将会用最大的努力来弥补我欠你的情……
　　青峰又想起了那痛心的一幕：
　　去年秋天开学前夕，由于家中实在无力支付兄妹三人高昂的学费，这就意味着三人之中，必须要有一人做出牺牲，青峰心中再三犹豫，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学校，因为他从入学起就没有离开过学校的想法，现在让他突然离开学校，就像突然双目失明，茫然不知所措了。父亲眼中满是痛楚与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离开学校他都会痛心一辈子，愧疚一生，可是他能说些什么呢？全家都笼罩在愁云之中。
　　一日晚饭后，一向沉默寡言的弟弟犹豫了良久，看了看默默抽着烟丝的父亲，轻轻叫了声＂爸。＂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啥事儿？＂
　　＂我……我不想上学了，成绩不太理想，家里情况谁都明白，大哥身体自幼不好，重体力的活他干不了，再说，他要不了多久就要考大学了。＂弟弟顿了顿，看了看正在抽烟的父亲，父亲眉头紧皱，不置可否，他接着又道：＂妹妹还在读小学，只有我最合适，我身强力壮，在家可抵一个大劳力。＂弟弟说这话时，神情与语气都是坚决的，没有半分犹豫。青峰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了，弟弟不是一个差生，每次回家拿生活费，也只是两三块钱，最多五元，弟弟却从不抱怨，弟弟的学校在县城，但他从来都是走着去了，从不坐车，青峰更不明白，弟弟是怎样用三元钱度过一星期的。这个谜团是青峰在无意之中撞开的。
　　有一次，青峰返回学校，路过弟弟所在的初中，便顺便去看弟弟，当时正值中午吃饭时间，弟弟一个人端着碗，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吃饭，青峰走到他跟前，他都不曾抬头，青峰却发现弟弟碗中并没有菜，准确地说是没有学校食堂的菜，那碗中只有几根柞菜，从学校小卖部买来的廉价柞菜，除了咸，什么味也没有。青峰当时就流泪了：我可爱的弟弟啊，哥对不起你。
　　弟弟抬起头。见青峰站在身旁，有些诧异，又有些慌乱，勉强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你吃饭了吗？你等会儿，我给你打饭去。＂青峰拉住正要走的弟弟，强压着心中的感情，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每天就吃这些？＂弟弟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笑了笑说：＂也不是，只是觉得它好吃，分量又多，买一袋能管一天呢！＂
　　青峰还能说些什么呢，临走前，他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拿出三无给了弟弟，他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但是那个星期天回家讨生活费时，才知道弟弟根本没舍得花，那个星期他没向家中要一分钱。
　　＂大哥，你在这儿干什么？＂不知何时，站在边的弟弟已经走了过来，打断了青峰的思绪，青峰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我准备去学校看看，你在这干吗，大冷的天，快回家吧。＂
　　＂小妹去学校，现在快回来了，我等她一会儿。＂
　　＂那我先走了。＂青峰不愿再停留，匆匆踏上了一辆开往县城的中巴。
　　到校后，见了几个同学，相互问询了几句。然后到教室找到班主任，把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那冷冷的镜片后露出一丝笑意：＂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不就差两百块钱吗，借一下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去找王主任问问。＂
　　青峰也不与他多说，赶紧去找王主任，但几乎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到的地方，王主任竟踪影全无，得不到半点端倪，最后一位老师告诉青峰，王主任去教委了，下午才回呢。青峰只好怏怏而返。心中却一个劲地咒骂班主任阴险，明知道主任不在，还让我去找，算什么鸟？
　　晚饭前，母亲从外面回来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眼中也带丝笑意，进门就说：＂还好，刚从你王叔家借了二百，好歹把学费凑齐了，你明个到学校报到吧。＂
　　第二天，青峰到学校一看报名的学生排成了长龙，有几个同学找到相熟的同学，直接加塞了，值日老师又不能时时盯着。青峰与小孟站在一边，聊起天来。不久，小孟告辞回家吃饭。青峰见那长长的队伍，不由皱起了眉头，看不看去，竟没有本班的同学。正寻思间，忽见排在前面的一个同学，放在裤子口袋中的钱已露出大半，那同学却浑然不觉。青峰知道那是学费，便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望肩，那同学回过头来，他并不认识青峰，正不知怎么回事，青峰指指他那一露出大法的钱，那同学低头一看，赶紧取出放好，道了声＂谢谢＂。此时值日老师又巡视到这边了，青峰正欲离开，那同学一把拉住他，说：＂你站我前面。＂青峰不及多说，道了声谢。心中却想：怪不得古人说好人好报呢，报得真快啊！
　　一切都很顺利。
　　学习生活永远是枯燥单调的，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时，青峰忍不住找梦晴，不如意时，后山则是交谈的老地方，拥抱则是获取安慰与动力的最佳方式。
　　第一次，梦晴笑着说：＂开学那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心情失落得很。＂
　　＂差一点，不过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有人在牵挂我，我也放心不下。＂
　　＂流言总算是销声匿迹了。＂梦晴吁了口气
　　青峰似有所悟，顿了顿才道：＂其实也不能算流言，只是不幸被他们言中而已。＂
　　说完，二人不由相顾莞尔。
　　时代赋予青峰的个性是叛逆的，他打心眼里不喜欢那些老师，觉得他们算不上称职。对成绩好的学生太放纵，对差生太苛刻。阳光也好，雨露也罢，分布十分不均，久而久之，心里便有了敌视。
　　尤其是对班主任，虽然青峰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与那些所谓的好学生格格不入，但老师用成绩来衡量学生的好坏，则引起了他与个别学生的不满。他们不是小学生了，他们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正血气方刚。自己的思想完全不再受什么局限，在他们眼中，这种普遍存在的现象必须改变，只有这样，才可能让每个人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苦苦压抑的心理得不到正确的疏导，思想只能会越来越偏激。
　　所以，青峰不可避免地和班主任交锋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