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夏青的电话是在凌晨,那时我正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听到电话那边夏青的嚎啕大哭,我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急切地问道:夏青,你在哪里,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夏青却只是哭,我知道这样问下去到了明天早上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让她告诉我在哪里,她说在医院出来的马路边。得到地址后,我挂了电话,飞奔到楼下,拦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去,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夏青哭得如此伤心,在我的记忆里,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哭过了,在旁人眼里,夏青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但我知道她心里很苦,她不会跟我讲,难过的时候只是让我陪着她沉默。 车开到医院附近十字路口时,我看到夏青蹲在路灯下面,她一直是把自己藏在黑暗里,今晚怎么就跑到这么亮的地方来了,看着这一幕,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付了车费,我跑到夏青面前,怜惜地问着这是怎么了,夏青也只是哭得厉害,我把她抱在怀里,我知道她一定是累了,我对她讲:想哭就哭吧,哭过之后你会好受些,我开始想以前一样陪着夏青坐在马路边,只是这次她没有沉默。 我开始思索起我眼前的这个女孩来,她温柔善良、孤独高傲、寂寞勇敢,她对我讲过,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忧伤的时候只是没命地在键盘上打字,读些伤感的文字,或者吞些让胃翻滚的食物。但是上班的时候她一直是个温顺的护士,她知道生了病的人是痛苦的,她也亲眼目睹到疾病的无情和患者不能接受病情的自残,她不想再以冷漠给那些可怜的病人造成任何的折磨。在医院她把自己伪装得向一个天使,因为她明白自己的病人需要这些,或许现在她只需要能换取别人的理解。 "烟锁云收,倚孤路,又添消瘦。愁如许,秋风不散,燃眉紧锁。霜鬓萧萧沧桑尽,寒衫飒飒悲怀透。今生情,谁相守;今日痛,谁来懂?不知何时,夏青已经站起来了,她擦干了泪水,对着天空念着这写诗句。突然她转过身来对我说;知道吗,岚,今天在医院我被人否定了,下班出医院门的那一刻我所有的自尊和羞愧一起无声地崩溃,我的心里好苦,我一直在努力地做个优秀的女子,可是谁知道这些年的坚强和骄傲却在顷刻间被摧毁,这让我情何以堪? 听了夏青的话,我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我只是默默地听着她讲话。我在心里盘算着找个地方让她去放肆一下吧,或者大吼一声也好,她现在是愤怒的,已经连续上了两个夜班,回到住处又在不停地赶稿,她需要发泄。我把夏青带到了附近的酒吧,看着这些灯光,听着刺耳的吵闹声我发觉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进来过了,要了威士忌后,夏青喝得很猛,借着酒力,她说话很放肆。这一晚我知道夏青为什么一直喜欢写作、喜欢看书,她太孤独了,她想别人听她讲话,可是她不愿意当面说给别人听,她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她很落寞、或者孤独,所以她就不停地写,她写的东西只给陌生人看,因为她们不会知道她们所读得东西作者会是一个一直生活在愁苦里的人。我记得夏青在一部小说里说过:越是在悲情的故事里我越能得到安慰,所以我的小说总是以悲壮收笔。 夏青说她想要跳舞,我就陪她,她边跳边给给我讲:平日在住处几个女子都在忙着各自的事,她不可以大喊大叫,看着她们在客厅里来回穿梭的声音,她觉得好陌生,她感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同那几个女子讲过话了,她们住在一起快3个月了,但夏青不知道跟他们聊什么,新闻、病人、医生或者护士,这些东西应该是她们感兴趣的话题,但是一回到住处,夏青只是需要安静,什么话都不要讲。她的心很累,可她偏偏有习惯了在人面前的掩饰,除了自己,这个世上大概没人知道她会是怎样脆弱的一个女子。 笑情仇不过,落花拂袖。人生几回遇知己,且倾美酒狂乱舞。醉携愁,一曲逍遥调,还独奏!她的生活注定不属于谁,这些日子她开始思考着搬家的事,她想找个房子一个人住,从医院下班回去她会需要绝对的安静,现在的这个环境已经不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