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港疑云十六十七

　　十六
　　新的一天开始了，开车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一路阳光灿烂，党新生却高兴不起来。昨下午去局里汇报情况，局里指示：一、立即通知有关单位要客预报作废，制订新的安排；二、督促涉及要客单位要切实加强要客工作的管理，绝对杜绝此类事故；三、要加紧爆炸案的调查，将两案联系起来侦破；四、密切关注近期涉及机场内部人员的刑事案件的调查。据悉，几个省正在与香港警方联手侦察一起境内外勾结的网络赌球案，涉及面广，涉及资金量大。根据目前所知线索，主要参与者为个体业主、垄断性行业中收入较高的职员等等，包括机场和航空公司职员。
　　党新生决定今天起两案一并调查。爆炸案这头公安的人在负责现场和人员的进一步扩大排摸，自己这里还是重点放在安检系统上，对这套系统不甚了解啊！要客预报丢失案那头还要找叶芸进一步了解细节情况。昨天事情刚发生，加上一出恋人间争抢责任的小闹剧，当事人情绪不太稳定，没能做更详细地了解。另外，党新生昨去局里走得急，叶芸事后在派出所写的书面材料也未能看到。
　　上午九点，党新生准时来到机场机关楼六楼，机场总裁陈正元的办公室，昨下午在局里党新生就直接打电话与他约好的。没想到杨总已把分管安检的和分管设备技术的副总、还有技术工程部的部长、副部长都叫了来。
　　在服务员为各位送上茶水时，副部长徐伟峰掏出金灿灿的打火机熟练地为各位上司和党新生点上烟。然后应陈正元的要求，向党新生介绍了起来：安检门禁和录象监控为两个系统，软件由两家不同的厂家提供。两家厂家都具备为机场等大型公共场所提供相应产品与服务的资质。其中，门禁系统与机场公安分局禁区通行证管理处联网。关于录象监控系统的稳定性，的确存在一定的问题。那是由于候机楼即将进行扩建，而当初的监控系统容量不够，无法适应扩建后的需求，为此厂家应机场要求两个月前对软件进行了升级扩容，扩容后监控系统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据目前记录，共出现过五次录象丢失情况。厂家至今还在维护改进中。
　　党新生提出要两个系统的全套资料。陈正元表示同意，责成徐伟峰尽快提供给党新生。
　　下午一上班，系统资料还没送来，党新生有点等不及了。在去公安分局的路上，顺道赶去了机场机关。徐伟峰不在，隔壁技术工程部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他徐副部长外出开会了，并指点党新生到复印间，科员小鲁正在完成徐副部长交办的工作，复印安检系统资料。小鲁抱歉地请党新生稍等，因资料本实在太厚，又不能拆开，只能一页一页复印，还有些没好。
　　党新生没想到资料有那么厚。看剩下的不多了，便决定等。他走出复印间，对门是应急楼道，党新生打量了下，站在那里边看着窗外边抽起了烟。
　　＂哟，小鲁，我看你复印了一中午了嘛！还在干哪！啥东西这么厚？！＂党新生回过头张望了下，见别的部门的一名工作人员拿着材料进了复印间。
　　＂呵呵，是啊，一套系统资料，挺厚的。徐副急要的。＂
　　＂哦？这东西啊，前两天徐伟峰不是自己也在复印么！这么厚的东西，你们没有电子文档啊？＂
　　＂不会吧？＂小鲁诧异地说，＂要不是公安那里要，徐副要这东西干吗？他忙二期设备也来不急，才没空来关心这一期早在用的系统呢！再说要复印他也不会自己动手呀。人家好歹是部长。＂
　　＂什么呀，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就是这书，红色封面，上面兰色的图，还有那安检的徽章。呵，你小子肯定那天开溜到哪里去了，害得你们领导自己动手，你死定了！哈哈！＂
　　＂切！你才死定了！呵呵！＂说话间，小鲁已复印完毕。他麻利地整理装订好，出门递给党新生，＂不好意思，麻烦您跟我到办公室签个字。这个是秘密受控件，复印使用都要记录的。＂
　　＂好！＂党新生跟着小鲁去签字。他发现签字本里并没有徐伟峰前两天使用过的记录。
　　＂你们自己人使用过不签字的么？＂党新生很随意地问。
　　＂也签。自己人使用的最多了，这些都是。＂小鲁说，＂哦，您大概是听到刚才‘大蜜蜂’的话吧，咳！他这人和我熟，老跟我开玩笑呢！＂
　　＂哦！＂党新生随口答道。他谢过小鲁，拿了资料离开。
　　来到公安分局办事，党新生脑子里老转着刚才的事，他去查了关于徐伟峰的信息。徐伟峰，瑞祥国际机场技术设备部副部长。男，1971年3月生，浙江温州人。未婚。政治面貌：中共党员。学历：计算机专业本科，1993年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党新生发现徐伟峰和程为毕业于同一座学校同一个专业，而且同为温州人。这么巧？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党新生还发现，徐伟峰有个妹妹徐春燕，现在是候机楼公司贵宾服务部的副主任——叶芸的副手！党新生感到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丝隐约的亮光。
　　党新生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取出小鲁复印的资料一看，厚厚两大本，只好粗粗翻了翻，准备晚上好好地看。他要先去找叶芸问情况。
　　党新生在翻看软件资料的同时，同样的一本门禁软件资料复印件也正翻开在程为住所的书桌上。今天程为调休。凡是参加值班的部门负责人都有调休，只要工作安排好，报分管领导同意即可。今天开始他要好好地研究这份机密级的资料。他有种直觉，谜底一定在这里面。他要证明这套软件存在着漏洞，关于自己的记录是错的。但谜底究竟在哪里呢？程为知道这远不是象编点企业管理小软件那么简单。
　　党新生一联系，才知道叶芸今早交了班，处理了些科内事务就回家了。党新生便转而来到候机楼到达大厅，根据手上一张门禁编号分布图，找到国际T35轴E27段处，刷开门禁，通过玻璃门就可以到达登机长廊。门禁系统记录，程为就是通过这里到的国际厅。党新生折起分布图，放入口袋，然后看了下手表，拿起挂在头颈里的通行证朝门禁读卡器上照了一下，＂啪＂一声，读卡器上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党新生熟练地按下自己的密码，＂喀嚓＂一下，玻璃门打开了。党新生推门而入，一松手，门就慢慢自动合上。党新生伸手推了推，确认门已锁，便大步流星地向15号登机桥处走去，凭着公安局签发的每日临时通行证，党新生一路顺畅地来到爆炸发生点，他在原地呆了约五秒种，又快步地离开了登机长廊，经到达大厅出候机楼，然后直奔停车楼，来到程为平常惯停的车位，再折回候机楼外上次看见程为接叶芸的地方。党新生抬手一看，共用了18分半钟。程为那天16：45刷门禁入登机长廊的话，那他最早也要17：03以后才能把车开到这里等候叶芸！党新生突然想到停车楼应该有摄像系统，可以查证那天程为是什么时候开车出的车库！
　　党新生立即到停车楼管理公司的现场监控中心，谁知监控录象中竟查不到！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解释：停车楼共三层，以前客流不多，一直只开放了二层。为了适应即将到来的候机楼扩建和航班的增加，十二月份起按上级要求将地下层也投入试运行。到目前为止地下层的摄像系统还没有完全调试好，因此地下层一般只给机场内部公车停放，当然也有相当多的工作人员习惯把私车停下去。所以，如果车是停在地下层的话，就没有录象。那么，收费口呢？停地下层的车也要通过收费口才能出停车楼的，收费口的录象里应该有！可事实又给了党新生当头一棒！工作人员告知：为了节约成本，收费口又有收费员、又有保安在，所以摄像机一般是不开的。只有在车库里因为没有固定岗位人员在，出了事不好办，摄像机才24小时开着。
　　党新生气呼呼地到公安分局与在各条线上调查的同事们汇总工作情况，他把今天在停车楼碰到的郁闷事也给说了说，警官小杨、小陆、小朱他们都摇着头笑了：哪里什么的节约成本！能节约多少？少看几个屏幕，省事呗！
　　十七
　　上午十点，候机楼管理公司的领导班子全部就坐于陆昆总经理的办公室。在这之前，两个一把手——陆总与党委书记林翔宇已进行了充分的意见交流。陆总开场道：＂今天临时召集各位开个会，主要是通报一下贵宾服务部丢失要客预报的事，以及对此事大家统一一下意见。＂陆总简要地把事情介绍了一遍，大家顿感事态的严重性。
　　＂叶芸作为部门经理这么糊涂！警惕性到哪里去了？！今年安全责任书一票否决了！咳！＂负责分管安全的朱副总摇着头说。
　　＂林书记啊，你这综合治理责任书也报废了啊！今年我们公司够惨的。＂纪委书记兼工会主席老姚苦笑着对林书记说道。
　　＂公司全体300多人大家辛辛苦苦近一年，最后几天了，一个人出了一件事全栽了。还是中层干部，这要好好处理的，否则怎么向广大员工交代？两个责任书真废了的话，整个公司的业绩考核和奖金都要受影响的！＂朱副总有些激动。
　　＂你怎么看，钱副总？＂陆总问一直未说话的钱副总。
　　钱副总想了想，说：＂出了这事的确让人震惊、遗憾。做出处理也是应该的。我分管服务质量，从我的角度讲，我觉得贵宾服务部的工作一直是挺出色的，不管是头等舱、公务舱旅客服务还是要客服务。特别是要客室还获得了‘全国青年文明号’‘省巾帼文明岗’等国家级、省市级荣誉，是我们公司乃至全机场的一个先进服务品牌。叶芸也是公司中层干部中非常敬业和优秀的年轻干部。培养一个成熟的年轻干部不容易，处理的话应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对干部的成长负责。＂在座的有几位点了点头。
　　看到大家都发了言，分管设备设施的李副总说：＂服务部办公室在出发公共区域，从信息中心出来必须穿过达到公共区域，再上到出发公共区域绕一大圈，客观上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我建议是不是象服务部这样涉及要客服务的重要部门其办公场所能调整一下，比如能否安排到内场工作区，象信息中心一样。＂
　　陆总说：＂是啊，要说警惕性，我们都有不足，以前我们没有充分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只考虑出发层的办公室离贵宾室和要客室比较近。老李啊，会后你让物业部查一查物业资源，在内场安排一至两间办公室给贵宾服务部。＂
　　轮到两个一把手发言了。林书记清了清嗓子，说：＂自我们机场成立以来，还第一次发生要客预报丢失这样的事件。事情的性质是比较严重的。所以我非常赞同陆总的决定，第一时间报了警。否则，产生什么危害及后果我们都是无法承担的。目前，公安和国安在联手调查此事，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我建议是不是大家统一一下思想，暂时不讨论对叶芸做出处理的事宜。因为第一，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叶芸应承担什么责任无法准确定性；第二，不久前刚发生了爆炸事件，如今又发生了预报丢失事件，又逢年尾，整个机场要保安全年，还是应当以‘稳定’这一大局为重，确保不再出事。＂
　　＂机场领导是什么看法？不说倒也罢，说到爆炸的事，也是发生在她们服务部。现又出了这么大事情，我们班子一点没有‘声音’，机场领导怎么看？广大员工怎么看？会不会认为我们包庇她们？到时候我们都是有领导责任的！不给行政处分至少奖金要扣吧？还有要客工作不能再做了嘛！否则机场领导也好、安全局这方面也好，问起来也不好交代的。＂朱副总说。
　　＂叶芸如不管要客工作，现在马上换一个人替她，也难找比她更合适的啊？要客服务的质量下降的话，也有问题的啊。＂钱副总说。
　　＂徐春燕当副经理两年了，她就行啊！平常值班时也接触要客工作。要给她机会锻炼么。只有叶芸行的话，以后叶芸结婚生孩子怎么办？＂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陆总看见两位副总争起来，打起圆场，＂我综合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这样行不行：叶芸丢失要客预报，鉴于具体情况比较特殊，警方已介入调查，在警方调查未结束之前，暂不讨论对她的处分问题。但为了进一步加强要客的管理，并配合好警方的调查，服务部班子的分工进行调整，叶芸主要负责头等、公务舱休息室的管理工作，副经理徐春燕分管要客室的管理工作，叶芸加以指导配合。这样，我们对上对下也有交代，对其本人来讲，不算处分但也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对她本人的成长也算是负责。同时，也不削弱要客工作的管理。等警方调查有了结论，再视具体结果而定。大家看看行不？如果同意，办公室写一份会议纪要，报机场领导。哦，同时把我们加强管理，调整贵宾服务部办公用房的举措也写进去。＂
　　＂这样比较周全，我同意。＂林书记首先表态。
　　看到两个一把手达成一致，几位副手也先后表示同意。
　　＂那钱副总，你条上分管服务质量，线上分管贵宾服务部，你负责传达今天的会议精神给贵宾服务部班子喽？＂陆总说。
　　钱副总无可奈何地笑笑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