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竹签地第八章过春节

　　（一）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元月二十八号就过春节，春节快到了全国人民给我们前线部队的慰问品源源不断地送来。有东北的大豆和花生米，有桂林的三花洒和豆腐乳，有湖南的辣椒酱，有上海的午餐肉灌头。
　　一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团后勤处军需股的同志就早早地开车给我们连队送慰问品来了，
　　今天送来的是湖南的辣椒酱。每个连队一箱，一箱一十二瓶，炊事班给我们连部留了两瓶，其它分到各班。
　　早上开饭时，司务长把辣椒酱往桌子上一放，特别是湖南籍的战士不要命似的围着辣椒酱，。周应飞排长特别爱吃辣椒，有辣椒可以不吃肉，今天有久违的辣椒，他第一个跑上去要辣椒酱。把辣椒酱放在镘头里，嘴一啃辣得满头大汗，边吃边说＂好辣好辣＂。
　　北方的战士也想偿偿辣的滋味，也去抢辣椒酱，把辣椒酱往嘴里一放时，辣得直伸舌头，一个劲地摇头，直流眼泪，嘴里哇哇大叫。
　　在潮湿的空气里住长时间了，辣出一身汗是一件好事，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增强了人的自身抵抗能力，这不能不说辣椒是一个驱寒去湿的良方。
　　当地群众也来慰问，他们是自发的，各家各户单独来。
　　我们驻地不远有一个二十来户的小村庄，腊月二十六日的下午，一个姓农的老伯带着他们一家到我们驻地来慰问，送来几十斤香蕉。指导员要司务长按价付款时，老伯怎么也不肯收钱。
　　＂这是我们部队的纪律，不给钱不行啊＂指导员走近老伯身边说。
　　＂要钱我就不会来，虽说是一点不起眼的东西，也是我们对军队的一点心意吧＂老伯说。
　　＂老百姓的这片心意我们收下，但是要给钱＂指导员坚持说。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老伯发火了。
　　我们只好收下他们送来的香蕉，把农老伯送走后，又有一位老伯带着他全家来了，他们抬了一个撮箕里面装着用芭蕉叶包的好大的一个东西。
　　通信员跑来告诉我说：＂他们送来一头小猪＂。
　　我心里想老佰姓送我们一头小猪干吗，我把客人迎进屋后，他们把撮箕放在屋中间的地上。撮箕里好似是一头小猪。
　　通信员和文书围着这个撮箕看，只得好稀奇。
　　老佰的儿子马上走过来给解释说：＂这是一个粽子＂。
　　＂哇＂大家齐声喊道。
　　老佰的儿子会讲一点普通话，马上给我们讲述这种粽子的制作特色。
　　＂这种粽子是我们壮乡居民的特产，有着丰厚的民族特色，用十四、五斤糯米，中间放着猪肉红枣，桂圆，豆粉做成，外面用芭蕉叶包着。要用一口大锅煮一个上午才成。要逢年过节才能制作，送给自己最友好的亲戚和朋友的＂。
　　＂你们解放军是我们最亲的亲人，所以我们送你们了＂。
　　他的话声刚落，我们就大声鼓掌，屋子里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老佰嘴在微微的动，好象在说话，但是我们听不懂，这时他的儿子给他大声的翻译：我老爸说＂没有什么东西慰劳大家，用我们的土特产慰劳慰劳解放军。＂
　　我们又是一阵掌声，这时的气氛十分热烈。
　　指导员站起来说话了：＂同志们，我们今年的春节过得十分有意义，虽说我们远离家乡，但又到了家乡，驻地就是我们的家乡，老乡就是我们的亲人，老乡象亲人一样关心着我们，我们一定要保卫好伟大的祖国，保卫好边疆乡亲们，我们只有把这一仗打好才能用实际行动报答乡亲们对我们的关怀。＂
　　指导员的讲话刚一落音，＂誓死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安全，誓死保卫祖国领土完整＂的口号声，在房间里响起了。
　　指导员的讲话也确实有鼓动性，他一讲话激发了战士们的高昂士气。也激发了战士们的真实情感，有的战士也许是想念亲人的原故在那擦眼泪。
　　我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感谢老伯对我们子弟兵的关怀，在大年三十晚上我们拟定开一个军民联欢会。到时一起欢度春节吧＂。
　　我们把老乡人们送走，已是晚上了。
　　（二）
　　一九七九年元月二十七日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大年三十---过年。
　　清晨，部队早早起床打扫环境卫生，整理内务，炊事班在忙着加菜准备。
　　我来到各排的宿舍检查一下内务卫生，当走到三排时，通信员跑来报告说：都安公社的舞狮队来慰问了。
　　我赶快回到连部和指导员商量接待事宜，我还没有进屋时，舞狮队已经到我们一排的住房前面了。
　　＂咚锵，咚锵＂的锣鼓声响彻我们驻地，战士们跑出来看热闹。
　　指导员从屋里跑出来，刚好和我碰了个满怀。我拉着指导员往下面跑，我们跑到一排屋前时，舞狮队的队长走过来和我们握手，我们作了自我介绍后，就进入主题。
　　舞狮队长姓韦，韦队长介绍说：＂舞狮是边区壮民们过春节必玩的一个节目，有武术表演，有古装故事，有舞狮技艺。全部表演要一个上午，今天只表演部份节目，还有很多连队要去慰问。＂
　　我赶快叫通信员通知各排到一排屋前集合。
　　舞狮队的人也不少，足有五六十人，有两个用布扎成很漂亮的狮子，在地上来回地给我们表演。
　　我对队长说：＂你们休息一下，等到我们的部队集合完再表演＂。
　　＂没有关系啦＂队长笑着对我说。
　　我回头找指导员，不见指导员了。
　　我心里有点纳闷。指导员这时溜到哪儿去了。
　　部队正朝着一排的地坪上集合，这时指导员从司务长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飞鹰牌的香烟向我们这走来。
　　指导员是一个心细的人，他想得周到。
　　指导员向舞狮队的同志敬烟，我赶快走过去从指导员手里接过两包烟，也向来慰问的同志敬烟。
　　＂我们没什么好招待的，请原谅＂指导员边敬烟边说。
　　我们把烟发完后，部队也集合完毕。
　　舞狮开始了。
　　＂咚锵、咚锵＂的锣鼓声又响起来了，锣鼓声指挥着舞狮人的动作，锣鼓声越大，舞子的动作就越勇猛，随着音乐的节凑，狮子在地上翻滚着，跳跃着，时而爬在地上，时而跃起，战士们发出阵阵掌声和助威声。在内地我看过舞狮，但没有这么勇猛的，技艺没有这么好。
　　＂你们这有四方高桌子吗＂韦队长走到指导员面前问道。
　　＂有＂指导员一边回答一边招手要司务长过来。
　　司务长跑到指导员面前说：＂有什么指示＂。
　　＂你去找几张四方高桌子来，舞狮队要用＂指导员分咐着
　　司务跑到伙房找了三张四方高桌子来了，摆在坪地上。
　　舞狮队长挥舞右手指挥着乐队，锣鼓声也随着队长的手式起伏着。这时韦队长走到指导员面前，用手捂着嘴凑近指导员耳边说：＂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就是舞狮时要在难度最大的时候给一个红包，我们的狮子舞到高桌上时要给红包＂。
　　＂你不告诉我们，还真不懂规矩，马上准备＂指导员回答说。
　　指导员转过身来和我商量红包内放多少钱的问题。
　　边境壮乡的规矩我们又不懂，不知打多少钱红包，打多了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打少了我们又怕丢面子。我们两个正犯难时。九班走长过来了，九班长是广西田东县人，他懂这里的规矩。
　　＂打红包要打多少钱＂指导员问九班长说。
　　＂多少都可以，只是表示一个意思，哪怕放一分钱也行，但不能不放钱＂。九班长向指导员汇报着。
　　＂司务长过来＂
　　司务长赶快走到指导员身边。
　　＂你去准备一个红包，内面放十元钱，钱从我和连长的工资里扣＂。指导员向司务长布置着。
　　司务长转身就跑到宿舍去了，一会儿，司务长又跑回来了。
　　＂指导员，遭了，没有红纸做红包，＂一脸茫然的司务长向指导员报告说。
　　＂这个事我们没有想到，是啊过春节了要有一点红纸呀，你去找副指导员也许他那有＂指导员也有些急了。
　　司务长跑去找副指导员了，文书这时从团部回来。
　　＂你那有红纸吗＂
　　＂有，你们要做什么用＂，文书说。
　　＂你快拿给司务长有急用＂。
　　文书跑回连部拿红纸给司务长。
　　舞狮正在进行着，舞狮队的同志把三张四方高桌子重叠起来，架得高高的。狮子开始往高桌子上爬了，双狮都同时向上爬着，我们的战士们大声的为他们喝采，有喊的，有鼓掌的，场面十分壮观。
　　司务长用一根竹杆把红包挂在高高的桌子上，双狮要同时争夺红包。
　　两只狮子向上攀爬着，舞狮者的技巧就在于两只狮子保持着平衡向高高的桌子上攀爬。一只狮子先爬到了最顶端的桌子了，张着大大的口咬着挂在竹杆上的红包，另一只狮子也爬上了桌子顶，两只狮在高高的桌子上同时舞着高难度动作，锣鼓这时响彻云霄，也是舞狮的最高潮了。
　　这时锣鼓响得更加急促，只见两只狮子同时从桌子上跃起来，离开桌面，下面的人员把最高的一张桌子在一瞬间抽掉，两只狮子在空中舞了一下又稳稳当当落在第二张桌面上，这时我们才看清白，狮子从高高的桌子上下来是这样一步一步跳跃下来的。
　　两只狮落地后就是武术表演，有舞大刀的，有玩棍棒的，有双人对打的，精采极了。
　　舞狮队演完后，我们把他们送走已是上午九点多钟了。
　　（三）
　　＂副指导员你去请生产队的老乡，今晚到我们这里开军民联欢晚会＂指导员对副指导员说。
　　＂边境人民对我们子弟兵太好了，是要好好的和他们联欢一下＂小曲副连长在一旁说道。
　　＂通信员你去叫司务长来＂我在喊。
　　司务长来后，我分附他去买一些糖果和水果来，开晚会用。
　　连队的晚饭在下午五点钟就开餐了，吃完饭后，天渐渐地黑了，我们连队在驻地的一块草地上烧起两堆篝火，一边摆上櫈小子，我们连的战士们在周围地上坐下围成一个大圆圈。
　　在篝火的正面用竹杆立起一块横幅，上面写着＂军民春节联欢晚会＂。
　　生产队的社员们在农老伯的带领下来到了我们的驻地，我们全连起立，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进入会场后，副指导员请他们坐在我们摆好的小櫈子上，当他们坐定后。农老伯又站起来了，用我们看不懂的一种手式招呼社员们站起。
　　我和指导员都相对视了一下，有点疑惑。
　　农老伯带头往地上一坐。社员们也跟着坐在地上。这时我们才明白了，原来是我们的战们都坐在地上，他们不愿坐小凳子。
　　指导员赶快走到农老伯身边，蹲下和他说话。
　　＂你们是客人，到我们这来没有好招待，只有一张小櫈子坐＂指导员拉着老伯往坐在櫈子上。
　　老伯摇摇手，表示不坐櫈子。
　　指导员还在做老伯的工作。
　　老伯指了指我们的战士们。指导员明白了，是我们的战士们坐在地上。
　　＂你们不坐上櫈子晚会就不好开始＂指导员说。
　　老伯好象没有听懂指导员的话。这时他儿子走到老伯身边。向他老爸说：：＂指导员说你不坐櫈子，晚会就不好开始呀＂。
　　老伯这时看了看他的社员们，又望了望我们的战士们。起身走到小櫈子边，向我们全体战士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用手式把社员们招呼坐到小櫈子上。
　　晚会在一片欢呼声中开始了，由副指导员主持会议。指导员致春节献词。
　　＂同志们、乡亲们：我们在炮火声中迎来了一九七九年的新春佳节，在新春佳节到来之际我代表我们连队的全体指战员向生产队的全体社员同志们拜年，祝大家春节愉快，万事如意，来年风调雨顺，幸福安康。也祝我们连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新的一年里取得更大胜利。＂
　　指导员的讲话短而精，全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寒风一吹，在每个人的脸上拂过，但是晚会的篝火熊熊燃烧，照得大家脸上通红，坐在前排的同志有的把帽子取下拿在手里，农老伯也在用那有老茧的手解开衣扣。
　　副指导员请生产队的韦队长讲话：
　　韦队长站起鞠了一躬，说：
　　＂解放军同志们，社员同志们：＂
　　＂今年的春节是非同寻常的一个节，有那么多的解放军和我们一起过春节，在我们这小山村里是头一次，不是为了祖国安全，解放军也不会到我们这山沟里来，我们也不会有这样一次联欢的机会，我们在后方搞好生产，全力以付支援前线，祝解放军打大胜仗。＂
　　韦队长的话筒单，朴素，但句句真情，羸得了又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韦队长讲完话后，接着就是连队的歌舞表演。
　　副连长小曲唱了一首《可爱的祖国》。大家一阵掌声后要求他再来一首。
　　副指导员马上给他打圆场说：节目多下次再唱。下面请妇女队长小农唱歌。
　　小农是这个山村的唯一的高中生，是农老伯的孙女。她站起来走到会场中间，全场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她高高的个子，穿一身蓝花布衣，一对长长的辫子一前一后搭在胸前，一对深深的酒窝映在通红的脸上。她有点害羞地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后，清了清嗓子，张口就唱起来了。
　　一曲《九九艳阳天》唱得我们战士们心花怒放。
　　也许她是今晚我们晚会上唯一的一个大姑娘唱歌，我们的战士们掌鼓得特别起劲，随后要求她再来一曲，在大家的掌声强烈要求下她又开始唱了。
　　＂妹妹找哥泪花流＂的歌声在我们晚会场的上空悠悠地飘杨着。把我们的晚会推向了高潮，战士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
　　篝火旁一圈圈的白灰被风一吹在我们中间飘荡着，晚会也将进近尾声了。
　　指导员领大家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晚会在雄壮的歌声中结束了。
　　散会后，全连都忙着就寝，哨兵在哨位上履行着职责，我到营区检查一遍岗哨后就回到房间里休息了。
　　我趟下后怎么也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农姑娘的身影在我脑子重复出现，她的歌声好似还在我耳边悠悠的飘荡着，在我心灵深处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之情。也许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对爱情的一种向往吧。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