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思绪

　　            一、
　　   今天是清明节，屋外面是阳光，一个人坐在屋里面，却感到有些阴冷，小腿上有点儿凉。
　　   今天，举国上下沉痛悼念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英勇牺牲的英雄和逝世的同胞。一边看悼念的新闻，一边看微信群里的消息。有朋友在群里感叹说，＂一晃一年就过去了！＂那我从桂村到新媒体产业基地，是晃了几晃呢？五晃？对吧？
　　             二、
　　   从西红门，到草桥，再到桂村。从桂村再到新媒体产业基地，也就是十晃，不多！
　　  从西红门到草桥，再到桂村，晃来晃去，主要还是为了多挣点钱。当然，也有一个原因，为了找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因为在读中学时，那种极差的生活环境，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不堪回首！
　　   但挣钱才是最鲜明的主线。在花木集团时，以前的一位同事杨礼是这样跟我说的，去大兴桂村他所在的宏贤达图书物流公司，一个月能挣3500元。而当时在花木集团，一个月才2000多元。他说得很轻巧，就是中午吃了饭出去，坐车提货（书）。没干过，不知轻重、深浅。因而，我动心了，决定到他那里去干，多挣点钱。
　　   后来，宏贤达公司食堂的一个老师傅，我和他都很熟了，有一次，他对我直言，＂没想到你能干下来！＂记得当时去的时候，经理不要我。为什么？看我羼弱的样子，她认定我干不下来。在杨礼的极力劝说下，经理才将我留下。而杨礼之所以要替我说话，倒并不是对我有信心，而是反正三天内干不下走人，一分钱也没有，损失的又不是他！后来，我干满一年，公司在一个周一的早会上，公开给杨礼他们发介绍费，杨礼领了1000多元，下来后，他拿出200元给我，我没要。我说：＂这是你的！＂只不过他运气好，遇上我，熬够了一年！当我准备＂撤退＂、选择离开时，让杨礼拿到这点介绍费，也成了我给自己打气再坚持坚持的一个理由。
　　             三、
　　   在桂村北京宏贤达图书物流公司当提货员，我干了将近两年。
　　   我后来把干那样重和累的对身体要求高的活，爱用喝酒来相比。喝酒也要看年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年轻，身体强壮，就扛得住，醉了，恢复元气也快。到了三四十岁，就逐渐不行了，开始走下坡路了。公司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多，生龙活虎的，干活像玩儿一垟，不怎么感觉累。像我那样上了四十岁，四十四五，冲在最前面的不多。也难怪经理当初不要我，除了面相、身板，年龄也不具有优势了。
　　   在宏贤达图书物流公司怎么个累法，不用多说了吧？一件图书三四十斤、四五十斤，要装车，还要干得快。还不是就摆在面前，一摞一摞的，要去图书库房里找，有时还要等。拉回去了，等着交货，下雨没地方卸货交货，又怕书淋湿了，更是让人快要发疯了！夏热冬冷，受不完的罪，吃不尽的苦头。拉货不时调换线路和上新人，也让人吃尽苦头。最后离开，就是因为安排两人全是新手，跑新线路，连熬二个24小时，实在干不下了，心力交瘁，不得已而离开！
　　   在宏贤达，我给自己制订了一条标准，也算是一条红线吧，不管多累，经过一晚上休息后，第二天不感到累了，累已消除了，体力精神已恢复，那就继续干吧！否则，就不能干了！不是钱的问题！身体不允许，钱再多都不行！我离开时，工资上了5000元。当时，同事们爱说一句话：＂你要它的钱，它就要你的命！＂这句话我深深地记住了！
　　   在宏贤达，我落下了一个毛病，就是什么都默默地独自一个人干，上面安排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管自己要付出多少，干起来有多费力。对此，我自嘲，是半斤酒的量，可领导不知，让喝七八两。醉了，难受的是自己，我又不说出来，不跟领导反映。好在，那个时候还＂年轻＂，扛得住。在宏贤达，除了记住＂要你命＂那句话，还记住一个词：＂猝死＂。我把它视作与我关联性很强的一个词。到了后来，有一次回老家到幺舅家，睡在楼上，到了半夜，我突然从床上翻身爬起来往窗子那个地方冲，感觉是自己呆的地方着火了，生命处于极度危险中，0.01秒都呆不下去了！是易惊醒的幺舅快步起床赶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才没有出事。因此，我离开了宏贤达，进入了新媒体产业基地搞物业，哪怕工资低点，我也愿意。
　　             四、
　　   我在新媒体的一个地方上班搞物业的同时，找了个兼职，在一家饭店洗碗。
　　   陕西的老林是我在饭店的一个男同事，一个厨师，五十五六岁，比我大三岁。
　　  老林是离开饭店之后又回来的，年纪大了，不好找工作。他曾托我给他找工作，想再一次离开，因为饭店除了累以外，工资也不高。但一直没找到。他见我有些着急，倒反过来安慰我，＂别急！慢慢找！＂
　　   因为属于回锅回炉性质，老林就格外＂勤勤恳恳＂，干了这样干那样，干了里面干外面。经理招他进来，也是要他干这些又脏又累，别人不干的活的，给炸油条的炉子、炸鸡排的炉子换油，进冷藏室码货。他的头发比较长，黑黑的，好像发亮，戴着发网，再戴上帽子。夏天经常见他后面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他将冷藏室门打开，关了冷气开关，十多分钟后再进去，里面依然比外面冷不少。他在里面码，我在外面递。
　　   他换油时，跟人吵过，说安排不合理，他换得多。后来，也没有改变。有一次，他也跟我说调换，让我进去码货。我不干，声言调换的话，就不干了，后来也没有调。
　　   店里人手越来越紧，上班人越来越少，老林他们加班就越来越多。干得多，就挣得多。店里的人想多挣钱，就多加班。这样，多的一个月能挣上4000元。但我却感觉是挣得越多，亏得越多！因为单位工资低，一小时才13元，老林差不多每天要上12个小时。
　　   老林很＂听话＂，因为他要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给领导一个好印象。因为他这样，领导又何乐而不为！他成了店里的一个＂杂工＂。有什么事领导都找他，修沙发，喷杀蟑螂的药，爬梯子换天花板上的灯泡......他干这些活店里不另外出钱，而叫外面的人，叫小工要花钱。让人不禁为他捏一把汗，万一他有高血压，从梯子上摔下来咋办？
　　   从来没想过，这担心会真的发生。可是，后来不仅发生了，而且出现了最坏的后果。
　　   四月初，一天晚上，与店里的同事小马微信聊天。她突然给我发了一条语音：＂老林不久前一天晚上在出租屋里死了！＂我大吃一惊！小马跟我一样，也没回去上班，她还在老家河南，但消息比我灵通。
　　   她声音有些低沉，情急之下又听不大清楚。我于是赶紧打她微信语音电话，才确认了这个消息。并且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老林春节也没回家，在店里上班，那时疫情还没有发展到关店。一个早晨，他没去店里，于是，店长打电话找他，无应答。又打给住得离他不远的他儿子，赶过去弄开门，人已经没气了......
　　   老林老婆回家了，他一个人住。平时，他有下班后回到住处喝点酒的习惯，啤酒、白酒都喝。小马说，老林是死于心肌梗塞。我认为，除了这身体上的病的原因，还跟他爱喝酒及过于劳累有一定的关系。喝醉了，发病了，就失去了求救的能力。而过于劳累，则直接影响身体对疾病的抵抗力，易导致猝死。
　　   后来，店里对员工下达了＂封口令＂。别人问起他来，一律回答，＂他生病了，回老家去了。＂
　　            五、
　　   老林的突然死去，震动了我。我与他较熟，同病相怜。
　　   更为重要的是，我从老林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老林有些＂失去自我＂，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不是要跟领导唱反调，但要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吃不消勉强去干，就会造成隐患。而且，有的领导喜欢鞭打快牛，视员工为干活的工具，不是＂以人为本＂，这样付出就与收获严重背离。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对领导唯命是从，积极表现吗？
　　   我也犯过老林一样的错！不同的是，犯错的年龄段不同。因而，我逃脱了厄运，而老林，则很不幸！
　　   因此，这个清明节，我想到了老林这个刚去不久的大哥、同事、朋友，泪眼朦胧。想到他，又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过去还有明天。
　　   老林，一路走好！
　　王良炬 2020年4月4日（清明节）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