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流年里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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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瑟流年里的祝福
　　作者/纳兰唐儿
　　2012年，年少时的老同学聚会，大家叫我务必来，说多年未见想念我了。我如约去了。
　　因身体虚弱的缘故，车还未驶出市区，我已大吐特吐了，一路吐得一塌糊涂。到达宾馆将近13点，我先休息。因憔悴不堪，所以，我没有找同学叙旧。
　　17点半时，我按议程到中餐厅集合。大部分同学已聚集在那里，见我下来，马上尖叫欢呼起来。我的眼睛湿润了。台湾残疾作家杏林子说：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久了便成了亲情。的确如此，见到他们，如同见到阔别多年的亲人似的。女同学全围了上来，我分别与她们一一拥抱，把这些年对她们的感情嵌在彼此深深的拥抱里，此时此刻语言已显苍白。有些同学只三四年未见，有好几个已20多年未见。与女生一一问候完后，接着跟男生握手。有个男生开玩笑说，怎能厚此薄彼，轮到男生时却只是握手，多没意思呀！他希望拥抱，要把年少时未能实现的夙愿给狠狠地补回来。其他男生听见了，发出的爆笑声足以掀起房盖。我又落落大方地与他拥抱了一下。
　　我与同学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惊喜看见小雅（化名）坐在不远处。我来到小雅身旁坐下与她叙旧。很多年前，听说她出车祸成了植物人，2年后，是伟大的父爱与母爱把她唤醒了，再过一年，丈夫马上与她离了婚。当时老同学想去探望她，被她婉拒了，并更换了手机号码。连她当年最好的女友想去探望她，也没见着。见到她，我很欣慰，是她主动参加此次聚会的，很高兴她已走出心结，并拥抱了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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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话的声音已不如出事故之前清晰了，下巴被矫正过，说话有些吃力，要把耳朵凑近她才能听清楚她所表达的意思。左手掌已变僵硬，不能动弹，一切只依靠右手了。看了真让人心疼，眼泪泛上来，我用了十二分的毅力才勉强克制住，但鼻子一直酸酸的。这是大众场合，不适合谈心，我也不敢问她当年的遭遇，担心自己失控而变成一枝梨花春带雨。握着她的手，我深情地注视着她，认真地倾听。她人没有变消瘦，倒是比年少时擅长打扮了，服饰搭配得体、和谐，是我所喜欢的那种明月清风的风格。历尽千般苦难之后，依然把自己妆扮精致，这是我想看到的。女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深爱自己，都要注意仪容，我独自风情万种，千娇百媚，只为取悦自己，与世无关。
　　晚上宴席散后自由活动，我去找她。有2位女生在与她聊天，于是我们一起回忆纯真的年代。人多，不宜与她深聊。
　　次日清晨去她的住房，看能否帮上忙，但她已梳妆完毕。我问她如何穿内衣？她示范给我看，我心中无限感伤。她依然把自己妆扮精致，云鬓高耸，我们梳这种头发都困难，何况她。这是情趣，是艺术，是意境，是对生活的态度。她脸上略施粉黛，抹了腮红，涂了蓝眼影，耳上夹着白珍珠，穿着蓝白相间的裙子，给人澄明清丽之感，是那么地优雅！时尚但不妖艳，像黄花美人蕉。我喜欢她的装束，是那么地令人赏心悦目。
　　用过早餐之后，我们要乘坐大巴去游玩。大巴准时停在宾馆门口等候我们。我坐在车门口，其他同学都上车了，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小雅从大门口走出来，走得极缓慢，身旁是当年的初恋情人小木（化名）。小雅的一只手搭在小木的手腕上，那架式有点像老佛爷慈禧走路被人扶伺似的。小雅每走一步，身体就向左边倾斜，像似要摔倒似的。然后，她要扳正身体，才能迈出第二步，看了真让我心痛。10米的路程，她居然走了10分钟。我顿时对人生感慨无限，对命运产生畏惧，觉得上苍对她太残忍了，眼泪忍不住地恣意横流。我现在才中年，可自2010年起，我已不穿高跟鞋，心力衰竭，每天都像行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似的那般累，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支撑高跟鞋。我在想她到了风烛残年怎么办？如今都已千辛万难，届时动弹不得时，谁为她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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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扶她在我的身旁坐下，然后张开手掌遮盖自己的失态，不想再勾起她痛苦的回忆。但我的眼泪实在不争气，像决了堤坝的江水汹滚而下。当她知道原委之后，用手轻轻地拍一下我的手背，说没事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哎，居然倒过来是她安慰我。我的纸币全擦眼泪完了，她又递过来一包。后来，她的眼泪也渗出来了，不过，也就一下而已。我知道并非是她坚强，而是眼泪在事出的那二年已流尽了。时间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可以化解心中的悲痛，可以使人变得淡泊与坚强起来。
　　她说，有一次与同事坐车出游，气候宜人，于是她居然睡着了。后来感觉到汽车发生剧烈的震动，惊醒时已来不及了。倘若没睡着，则免遭巨伤。哎，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聊到中途，她询问我的感情后，我才敢斗胆问她当年为何与小木分手？她说，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好几次叫小木跟她去拜见伯父皆拒绝，因为小雅曾在伯父家居住多年念恩情。有一次，途经伯父家，小雅怎么劝小木就是不愿意进去。小雅深知婚姻无法脱离亲情，于是和平分手。是的，她说的没错。本来感情是二个人的事情，但在中国，反而是二个家庭的，甚至是二个家族的，有时还是全世界的。即使情深似海的爱情，一但涉及到亲情立场时必对峙起来，谁都会抵死护着自己的原生家庭。哎……
　　同学说小雅爱慕虚荣，放弃小木嫁给了有钱的同事。同学对小雅的微词我不认同，因为1995年在海口偶遇小雅时，曾跟她相处过几天，知道她已跟小木谈恋爱了。当时有同事追她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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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她后悔过吗？她说，不。是的，人不能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应该展望未来，不然对生命是一种伤害。岁月与苦难把她磨炼成熟了，真为她高兴。她现在海口开个小店卖化妆品，问她是否够过日子？她说勉强可以。
　　同学传言小雅离婚时，前夫给了一笔巨款不缺钱，其实只是50万元。但那几年，她住院全花光了。钱到了医院则成废纸。
　　一个人在没有跟当事人全方位接触之前，请不要轻意去评论她人。否则，既不客观对她人也是一种伤害。对世人，我们要么祝福，要么闭嘴。
　　许多女孩子未嫁之前，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本想婚后他能为自己遮风挡雨，谁知人生所有的风雨却是他带来的。对于女同胞，我一生都怀有悲悯之情。
　　18岁那年，我患了＂脑神经衰弱＂，算是休学在家了。小雅曾来看望过我一次，她安慰我说，科技会越来越发达，我的病定能治愈别灰心。当时头痛欲裂，真是痛得我刻骨铭心，对生活已绝望。很感激她在我人生低谷时，给予温暖与信心。多年过去，她的话清晰如昨。如今，我的神经基本复康，又轮到她遭遇厄运。人生真无常，不到剧终，真不知谁是大赢家呀。希望她在今后的岁月里一切安好，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如安慰我时那样轻松、笃定、自信。
　　我坚信小雅会有足够的智慧来化解她人生的苦难，从她把自己妆扮那么精致就获知。希望她一直这么优雅、淡定地活着，把生活点缀得五彩缤纷，香气四溢！愿时光静好，岁月无恙，余生快乐，生命丰盈！
　　字数：2626。写于2014/3/21 星期五，于2019/9/1日星期日修改
　　跋：昨天傍晚，我给小雅拨电话，起初她没听清，我再度报名字，她惊喜并欢愉起来。她的快乐也感染了我。聊到她当年的伤痛时，她的悲伤涌上来透出哭腔，我的眼泪又滚了下来。说翻旧作，无意看到几年前写给她的文章，也隔7年没有联系了，突然想念就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是吗？你给我写文章，发在哪里？快点告诉我，我要去看。她的声音欢喜并急切。很高兴她还保持一颗好奇的童心，这是我想看到的。我们聊了好久，她向我描绘未来生活的蓝图，很高兴看到她对生活的热忱与憧憬！相信佛祖会庇佑她，赐幸福相伴一生！传她看是否需更改？她却夸写得真好，汗颜！（写于2019/9/1日星期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