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鱼第十六章暮启的电话

　　第十六章 暮启的电话
　　碚更的父母打电话过来，十万火急第告知他，碚更失踪了。暮格立即打电话报警，警察立即立案侦查。半个月过去了，没有消息。
　　暮格时常会回家，一回到家就会问奶奶：＂枫木怎么都不来了？＂
　　奶奶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睛说：＂对哦！最近怎么都不见他来哟！还有我们乖巧的檬悦，也都没来。＂
　　他按了一个电话号码，服务台用没有感情的语调说：＂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暮格颓丧地放下手机，不知道枫木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台边，看屋外的枫树叶在秋风中漫天飞舞，不知不觉，枫木已经离开有两个月了。
　　狂风过后，下起了大雨。大颗大颗的雨点敲击着玻璃窗，暮格静静地坐在沙发里，檬悦那双纯净的眼眸在脑海中浮现。打开音响，里面有一张《思丝入扣》，琵琶声犹如一条小溪流过原野。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窗外的雨渐渐停息，万籁俱寂。
　　梦涵轻轻地开门进来了，按下停止键。
　　暮格静静地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梦涵：＂你怎么还没走？＂
　　＂今天就不走了。＂梦涵微笑着端起暮格喝过的冷咖啡，喝了一口。
　　＂我送你回去吧！＂他夺过咖啡杯，＂厨房里的保温杯里有热的，你自己去倒。＂
　　＂暮格，你为什么不肯碰我？＂
　　＂你知道枫木他们去了哪里吗？＂他眼神凌厉地看着梦涵。
　　＂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将咖啡端在手里，＂我去给你换杯热的。＂
　　＂算了！我送你回去！＂暮格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跟着梦涵走出房间。
　　＂真的不需要我陪？＂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阑冈的夜晚是沸腾的，暮格送完梦涵并不想回家，开着车在黑暗中飞驰。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不觉来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拿了一箱啤酒，坐在路边喝了起来。阑冈的秋天会刮很凉的风，带着一丝湿气，迎面吹来。
　　一个拾荒者悄悄地坐在他身边，他留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你也一个人吗？＂他拿起一罐酒，拉开罐环，＂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
　　暮格看了看他，没说话，灌了两口酒。
　　＂年轻人，早点回去。离开的，终究会回来。＂拾荒者起身，＂我一直相信释迦牟尼说的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
　　暮格依旧不说话，眼神迷离地看着对面建筑的霓虹。
　　＂小伙子，谢谢你的啤酒。＂拾荒者渐渐走远，消失在暗夜里。
　　暮格将剩余的啤酒扔在了后备箱，走进街角的咖啡店点了一杯绿茶。咖啡屋里没有现成的茶叶，是服务生去商店现买的茶叶包。
　　这个点上，咖啡厅里很冷清。他捂着滚烫的杯壁，茶叶包已经浮上来了，碧绿色的茶水，白色的茶烟袅袅上升。
　　回到家已经快天亮了，躺在床上是横竖都睡不着了，干脆坐了起来。打开书柜，翻出檬悦的画，细细地看着。天亮后，他将画都放进一个盒子里，开车去了框裱坊，付过定金，半个月后拿成品。
　　走过熟悉的街道，这个点上，吃早点的人特别多。他找了家早餐店，拿了一碗粥，两个馒头，坐下来慢慢地吃着。他很少在外头用餐，枫木什么早餐都懂做，水平不亚于专业厨师。
　　走出小巷是一个人潮拥挤的早市，集市旁边是音乐喷泉广场。他静静地站在花坛中央，白色的鸽子在空旷的广场上漫步。一个人，多么孤单。
　　梦涵的电话进来了，他双手插袋，无动于衷，任由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秋天的浓雾笼罩着阑冈的天空，东方泛白的时候，街道上的车才开始多了起来，八点钟的时候，开始堵车。他叹了口气，调转车头，找了一条安静的马路往阑冈郊区赶。
　　九点钟的时候，太阳冲破浓雾照在原野上。回到家，奶奶已经买菜去了，空荡荡的房子让暮格更加孤单。仰躺在大床上，眼睛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开始胡思乱想。
　　耳边是屋檐下鸽子的＂咕咕＂声，院子里的鸽子是枫木养的。是枫木说的，鸽子很有灵性，一般只下两个蛋，孵出来的鸽子是一公一母，成双成对。
　　起身去了后院，灰色的鸽子站在木杠上，他抓了一把玉米，随手一扬，鸽子便飞了过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暮格一直在消沉。当厚厚的积雪笼罩着地面时，入冬了，时光在不紧不慢的雪花中缓缓流逝。
　　对于梦涵，暮格没有表示欢喜，也没表示厌恶。所爱非此人，自你走后，谁都无所谓。
　　对于檬悦，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隐藏得很好，可是，最终还是留下了遗憾。
　　靖荷将暮格以后要走的路都已经规划好了，选了一所学校，办好了入学手续，与梦涵一同上学。
　　离开之前，暮格去了檬悦的学校。学校说檬悦已经办理了退学，目前不在学校。学校也无法提供她目前的住址，只是说她病了，所有手续都是枫木办的。
　　暮格死心塌地地开车回市区，推开门，看到了梦涵的父母，父母双方见面，确定了姻亲关系。
　　暮格在黑暗中起身，拉开窗帘，将手中的绿茶喝干，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遇到昂薇那刻起，暮格那颗阴郁的心变得晴朗。暮格静静地坐在电脑前，手边的绿茶已经凉透。他站了起来，屋内已经没有昂薇的痕迹。昂薇喜欢喝酒，连床头都放了两瓶西夏干红，睡不着的时候喝上两口，带着一丝迷醉睡了过去。
　　他静静地盯着床头的相框，照片上昂薇站在一棵桂花树下微笑，一脸的明亮。拿过相框，取出相片，换上了他与暮启的照片，他们身后的晚霞像火一样通透。
　　床头昏暗的灯光照着他那张沉睡的脸庞，暮启轻轻地推开门，光着脚丫走了进来。拿起床头的手机，蹑手蹑脚地走进卫生间。
　　暮启坐在马桶盖上，翻开通讯录，找到我的号码，思索再三，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铃响了很久，我从黑暗中醒来，打开台灯拿起手机，暮格的名字在闪烁。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我依旧闭着眼睛，语气有点不耐烦。
　　＂昂薇，我是暮启。我好想你！＂暮启抱着电话，眼泪突然就蹦出眼眶。
　　＂暮启？你怎么还没有睡？爸爸呢？＂
　　＂爸爸喝酒了，现在睡着了。我偷偷给你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暮格＂啪＂第一声打开了卫生间的灯：＂暮启，你在给谁打电话？＂
　　＂昂薇，我现在不方便说话，下次再联系。＂说完挂掉电话，将手机递给了暮格，＂给昂薇打电话。＂
　　＂太晚了，怎么突然给昂薇打电话？＂
　　＂想昂薇了。刚才下雨，打雷了，我害怕。＂暮启一脸惊恐地看着暮格。
　　＂去爸爸床上睡。＂暮格抱起了暮启，走出了卫生间，＂想昂薇了，我带你去看她。＂
　　＂奶奶不让。＂
　　＂我们偷偷去。＂
　　我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等暮格的电话，等了很久都没有再打来。窗户没关，昆仑在雨中凄凉地叫唤。起身站在窗口唤猫，昆仑湿漉漉地跳上窗台。关上窗户，抱着昆仑去浴室洗澡。
　　夜是如此漫长，打开壁灯，昆仑在吃小鱼干。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里微醺。突然想起暮启，拿出手机回拨。
　　接电话的是暮格：＂昂薇，我喝多了，没看好暮启。你……还好吧？＂
　　＂我也喝了点，脑袋有点昏。＂我突然就哭了，＂你是不是快结婚了？＂
　　＂是的！梦涵一回国就结婚。＂
　　＂你一直在等她？＂
　　＂不是的，昂薇。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
　　＂我祝你幸福。＂
　　＂昂薇，你，真的放下了我？＂
　　＂我想跟暮启一起生活。＂
　　＂这得征求靖荷的意见。＂
　　＂你为什么要放弃我？是因为靖荷吗？＂
　　＂不是，是因为你。＂
　　＂我不明白。＂
　　＂我不想你痛苦，我希望你自由。＂
　　我灌了一杯酒下肚，放下了手机，哭得一塌糊涂。
　　天渐渐亮了，暮格也喝醉了，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关掉壁灯，站在窗口，拉开窗帘，东方泛白，风雨过后，又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