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冷血的人,你能理解我么(故事析心) 在咨询师眼里,阿森是一个清秀的男孩,前额稍长的头发掩盖着他深邃的眼睛。可是咨询师感到,他眼睛里表现出来的东西却并不简单,有期盼,有失望,有悲伤,有怀疑。他的开场白,也给了咨询室很深的印象。 "我是一个冷血的人,你能理解我么?"阿森问。 咨询师知道,来访者的第一句话,恰恰是动力性最强的一句话。来咨询室之前,来访者产生很多犹豫,做过很多挣扎。来到咨询室之后,他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却说了这样一个开场白,不禁让咨询师在心中颇多思量。不过咨询师先要做的是,具体了解来访者的情况。 "什么样的事情让你产生这种感受的呢?"咨询师问。 "很多事情吧。爸妈打电话问我生活情况,可是我总是不搭理,甚至还发脾气。在学校里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家对我挺友善的,可是我总觉得和他们距离很远。有女孩喜欢我,经常给我送点小东西,可是一直觉得她很烦。她很伤心,我也有点愧疚,可是我没办法热心起来,只能这么冷血。"阿森说。 咨询师感觉到,在阿森自称的冷血背后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比如烦躁、冷淡、愧疚。咨询师也注意到,阿森在谈话过程中试图躲避咨询师的视线。"感觉得出,这个女孩给了你很多的感受,能具体谈谈你们之间的关系么?"咨询师问。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吧。她长得很普通,但是个善良的女孩。我在球场打篮球的时候,她喜欢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有时他会给我送一些自己织的手套、围巾,我宿舍的人都笑话她太痴情了。尽管我像对待别人一样无动于衷,可是心里却总有点忐忑不安。" "忐忑不安中包含着什么呢?"咨询师问。 "似乎一个曾经失去又找到的东西,又被我随随便便给扔掉了。"阿森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什么样的东西,让你如此渴望追寻,又如此害怕失去呢?"咨询师问。 阿森沉默了,看起来像是茫然,又像是回忆。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多了。我总觉得爸妈照顾的不是我,而是我曾经的姐姐。" "曾经的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呢?"咨询师问。 "她现在已经不在我们家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总之,从我高一那年她就从我们家消失了。"阿森说。 "发生了什么事?"咨询师关切地问。 "她和爸妈大吵了一架以后,就离家出走没有讯息了。"阿森回忆,"她其实爸妈以外最疼我的,也是最能理解我的人。她回家时常给我带好吃好玩的东西,还喜欢给我讲故事哄我开心。可是高一那年她在大学跟了一个男人,据说很不安分很不靠谱。爸妈非常不高兴,一直反对她和那男人交往。可是原来很听爸妈话的姐姐,竟然敢和爸妈对着干吵架。后来她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爸妈很伤心,我也很难过。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姐姐会为一个陌生男人,抛弃了我们一家子。从此以后,爸妈对我的要求更多了,让我觉得他们不是在管我,而是在管姐姐一样!我和同学的关系也慢慢疏远了,大概是因为伤心的缘故不爱睬人了吧。" 咨询师注意到,阿森说到姐姐时,悲伤的眼神和紧握的拳头,形成了一种对比。"没有姐姐的日子里,你是怎样生活的呢?"咨询师问。 "还能怎么过呢?正常地上学、放学、自习。和同学们也一直会接触,只是心里面不敢轻易地相信了。所谓的朋友,忙忙碌碌之后,总会不辞而别的。"阿森说。 "就像你的姐姐对待你的那样?在你和那个女孩的接触中,你是不是也害怕这一点呢。"咨询师问。 阿森沉默了,眼神里是厌倦和麻木。"也许是的吧,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有点疲倦,"你是不是觉得,我把那个女孩看作我姐姐的替身。我觉得你想多了。她一点也不像我的姐姐。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我有点累,也许该结束了。" 咨询师没有说话,静静着看着阿森。阿森一言不发,不停地搬弄着自己的手指。两个人沉默了大约三分钟。"在你看着手指的时候,你想想什么呢?"咨询师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姐姐过得怎么样,那个男人能不能给她幸福,还是像爸妈曾经说的她不会幸福?"阿森说。 "对于姐姐现在的生活,你有什么想法么?"咨询师问。 "我不知道,姐姐有了新的家,我还在这个家里。"阿森说。 "也许你对姐姐的愤怒,不是由于姐姐离开了你们的家。而是因为姐姐没有带你离开。你对姐姐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向往她追求的自由,遗忘面有愤怒她导致的压力。你说姐姐离开以后,爸妈管你更多了。这让你感到愤怒、害怕、压抑。也许和同学们的关系,因为你的这种情绪,让你感觉矛盾和难以接近。也许那个女孩,让你产生了向往新的家庭的感触,却因为矛盾的情绪而无法作为。"咨询师说。 阿森沉默了,似乎沉浸在思考中。而咨询师看到他的眼睛湿润了。"我该怎么做呢?"他问。 "重要的不是要具体做什么,而是理解和容纳内心深处的情绪。也许在以后的谈话中,我们可以更多地讨论你的经历和感触。" 在以后的咨询中,阿森向咨询师更具体的谈论了他的父母,他的童年,他的愿望,这让咨询师更好地了解了阿森。也许咨询真正的愈疗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咨询师知道,当阿森再次来到咨询室时,他已经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