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忘记面试官的眼神故事析心

　　在进入心理咨询室之前，X在门口徘徊了很长时间。在咨询师亲切眼神的鼓励下，X终于鼓起勇气迈出走进门的一步。在咨询师眼里，X是一个清秀斯文的男孩，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可眼神却始终躲闪。X说，自己在咨询室门口的感觉，很像在面试办公室的门口。他的烦恼也和求职面试有关，他无法自信地去见面试官。
　　X是大四学生，电子工程专业，专业成绩优良，却一直找不到工作。原因和他对面试的恐惧有关。始终无法平静地面对面试官。按照X的说法，在之前准备面试的时候，他心里就会不时发抖。随着面试日期的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等到来到面试地点，焦虑感达到一个顶点。他无法忍受到面试官见他的一刻，就头也不回地赶紧逃离现场。正因为这种强烈不快，他好久没有前去面试了。尽管他还是在坚持投简历，面试电话还会不停打过来，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前去面试。＂工作对我就像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幻影，我总是无法克服自己通过面试一关。＂X说。
　　＂最近一次完整的面试是什么时候呢？＂咨询师问。
　　＂三个月以前吧。那是我刚毕业答辩结束的时候。＂X说。
　　＂那一次的经历感觉怎么样呢？＂咨询师问。
　　＂挺糟糕的，就像我向你描述的那样，紧张，手足无措。那时候，正好毕业答辩有点不愉快，面试的准备也非常不充分。面试完以后觉得挺失败的，原来准备调整一下继续找机会，结果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迈不出那个坎。那种感觉就像一颗石头堵在我的心里，而且石头越来越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X说。
　　＂毕业答辩上发生什么，让你感觉到了不愉快？＂咨询师注意到，X把面试准备和毕业答辩联系在了一起，他感觉到这里面蕴含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这样的，答辩上，老师问了一个问题，我之前没有准备到。虽然事后我觉得我可以解释清楚，但是现场尴尬的感觉让我说不出口，只是注意到了老师盯着我的那种眼神。后来老师虽然放我过了，但他的眼神我总是忘不了。这种眼神让我尴尬、别扭、无处可逃。我害怕在面试时面试官也会这样看我，可是最近一次面试我表现的非常糟糕，我可感觉到面试官的眼神也是这样的。这种眼神一直在我的想象中浮现，我也一直没法摆脱面试的糟糕感觉。＂X说
　　＂那种眼神让你感觉到了了什么？＂咨询师问。
　　＂那是一种冷漠和不屑的眼神。那种眼神让我感觉到了嘲笑，一种虚弱和屈辱的感觉。那种眼神我始终不想再看到，可是它却再次在我的生活中发生了，我甚至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象它。＂X攥紧了拳头，眼神中有愤怒的火花，但很快被恐惧的阴影遮掩。
　　＂之前有过这样的感觉么？＂咨询师问。
　　X沉默了，他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像是尽力压制着情绪。咨询师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用温和关切的眼神和他沟通鼓励。
　　X终于开口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是爸爸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X告诉咨询师，爸爸是一个军人，负责后勤工作，经常出差不在家，主要是妈妈照顾X。X小时候比较依赖妈妈，离开妈妈就要哭闹。X的童年没有爸爸的影子，他有时会吵着要见爸爸，妈妈会说爸爸很忙，有空就回来看他的。于是X就一直期待着，爸爸空闲的时候能回家。可是爸爸偶尔回家，又总是匆匆离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X喜欢上了放风筝。他还自己做着了一个风筝，是个又大又长的红蜻蜓。X盼望着爸爸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好好地看看自己做的风筝，能够夸奖一下甚至多呆一会。
　　＂那天放学，我看到爸爸回家了。我赶紧抓着我的风筝，跑到他身边给他看。看到了我的＂红蜻蜓＂，爸爸的眼神却是冷漠甚至厌恶。他扯掉风筝，大声训斥说，放学不好好写作业，还总玩这些没出息的东西。他威胁要告诉妈妈，让她好好管教管教我。于是他还是匆匆地走了，眼神中还带着冷漠和不屑。我挺失落的，甚至有种厌恶。似乎我的希望和憧憬，就像坠落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以后我和爸爸相处总有点畏惧感，即使后来爸爸回家时间多了。其实我的成绩挺好的，因为不想妈妈失望，可和同学的关系挺淡的，我不知道怎么让别人高兴。＂X说。
　　从谈话中咨询师了解到，X一直没有亲密的朋友，女朋友也从没有谈过。多数时候，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或把精力投入在学习上。咨询师感到，X对学习如此看重，也隐含着对情感问题的一种逃避。根据精神分析的观点，X在生活和面试中出现了社交焦虑和障碍，和他在家庭中与重要客体的分离和排斥有关。在生活中，他很依赖妈妈，又很害怕爸爸。家庭环境并没有教会他相处的基本技能，而对于别人负面反应的担忧更让他回避。在家庭中，他所感受到的，是他渴望依赖别人，又害怕被人否定。这种情感摇摆中的手足无措，似乎代表着他交往和面试中的反应。
　　在这里，父亲的眼神成了他的焦虑源。父亲代表着一个权威和敬畏的人物形象，X很在意他们对自己成就的评价，乃至在幻想中取悦和讨好他们。可是他们武断和不屑的评价，又常常会深深地伤害他。他们冷漠的眼神中，X感到无力和虚弱。在孩子正常的成长过程中，特别是男孩会认同父亲的权威形象，乃至内化成自己的意志和力量。可是X的爸爸长期远离和冷漠态度，打断了这个正常的认同和内化的过程。于是，X只能把认同感头像母亲，却无法获得所需的力量。他虽然在专业上学习成绩不错，却无法面对和处理别人对论文的质疑，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虚弱无力。
　　这时咨询师需要做的是，帮他恢复内心的力量感，这要先认回真实的感觉。＂那次因为风筝被父亲训斥的事中，我感觉到了你内心的屈辱和失望。你多想让爸爸能够肯定你的成就，可是他却轻易损害了你最珍视的希望。也许，对这些失去和压抑的感觉，你有很多心理想要说的话。＂咨询师说。X静静地听着，从他晶莹的眼睛中，可看出他的心情的波澜。尊重和接纳来访者的感觉，往往是来访者恢复自我力量的第一步。咨询师在资料室里所做的，类似于扮演好的男性客体，让来访者重新经历认同和内化的过程。X在咨询师的鼓励和关怀下，渐渐有了信任和力量感。
　　对于消除X面试的紧张感，咨询师提出了不少建议，类似行为疗法中的暴露法。他建议X在有所预期和准备的情况下，置身于类似真正面试所经历的情景：＂你也许可以试着先申请一些志愿者岗位。因为志愿者岗位是无偿的，可能你不会感觉太大的压力，这样可在更放松地情况下准备和练习。＂咨询师同时强调，申请这些工作并不意味着必须通过录取和接受岗位，＂只是通过申请志愿者工作的方式，来熟悉整个面试流程。＂另外，咨询师建议X可申请一些不是特别感兴趣的工作：＂在不被录取也没损失的面试情境中，可能更易学会轻松有效地在面试中表现自己。＂
　　咨询师也为面试准备和技巧提出一些建议：面试之前，花时间弄清面试的目的、人员和程序，有针对性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比如，学会试着总结自己的长处和优点，认真考虑自己能为公司做些什么。有关询问自己缺点问题，既要面试前有所预备，又不要面试中全盘托出，学会提及一两点小缺点，并描述称并不难以解决的。面试当中，注意自己的仪表服饰，表现出欠当的礼节。学会认真倾听面试官的讲话，注意双方的非言语交流。在认真回答面试官的问题之外，也要学会提出自己关心的问题。面试的微妙在于，既要表达真实的自我，又要有条件地表达自我。
　　在多次的咨询过程中，X都在认真听着咨询师的建议。在咨询师的鼓励下，X开始了面试的尝试和训练。每一次成功的欣喜，每一段准备时的焦虑，X都会和咨询师积极分享。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形成了紧密的情感联系，超出了一般的信息交流本身。这种情感联系和技巧交流，在X过去的关系中似乎没有过，因此他的感觉也更加强烈和投入。在面试中，X的专业能力得到了公司的认可，他的面试表现也得到了他们的肯定。在确认被心仪公司录取的那一天，X激动地打了咨询师的咨询室电话。咨询师高兴但平静地说：＂你得到了你应该得到的，因为你认识并把握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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