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狭小的空间似乎已经装不下她的心,她看着外面的田野,就好像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要把她揪出去。她心跳加快,似乎比车速还快,有时她的心很急,慢不下来,此时此刻更是如此。 她不后悔做过的事情,甚至认为那是她人生最成功的事情,但焦虑让她无法睡眠。 她在想象着100种可能,自己一生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来之不易,难道就叫他给毁掉吗?给他钱,可是一旦给他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叫唐雨前施展美人计,只能应付一时,难保长久。或者自己亲自出马,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闭嘴,可是杀了他不难,难的是不被警察怀疑,一旦警察找到头上,又怎能保证自己不会自乱阵脚,做贼心虚呢?但是只要做得周密,也不是不可行,世界上并不是每件案子都能破,问题是自己的心里素质能否过关。退一万步想,或者向他承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人担心的是像他那种人也许会贪得无厌,无休无止。或者就让雨前把事情都揽在她自己身上,自己死不承认,只是闹大了,难免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事业。综合再三,最后她还是决定先让雨前出面,也能探一探他的心思。 早晨,一缕阳光投进阳城火车站,三三两两下车的人,匆匆忙忙,各奔东西。距离上次来这里那是10多年前,火车站还是老样子,或许那一排平房,才有老家的感觉,也和那古朴的小巷般配。 雨花巷的樱桃花已经开始见落了,薄薄的,星星点点在石板路上,有些已经被踩压成模糊的痕迹。红砖墙外露出的枝头上还是满满的,紧紧挤在一起的花朵,似乎时刻准备着,等待一场东风的飞舞,抛开所有的尘缘,来一场有去无回的远行。 她的心绪被拉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想起了小时候她和雨前摇摆樱桃树,一个人摇不动,便两个人一起摇,她们数着落在对方身上的花朵,看看谁身上的花瓣多。累的时候,她们便在两颗树之间挂上秋千,再比一比谁荡得高,在落花雨中她们飞上天空。她的长发,她的长裙,在片片落花中,黑的,白的,红的,在风中,在雨中。 两姐妹坐在木头桌子旁,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一个白衣,一个红衣。 "我对他说了,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不相信。" "我这个卡上有十万元钱,你先给他一万元,就当是你归还他当初给你的一万元,怎么说你自己会的,不能给他多了,第一次给他多了,下一次就不好给了,一定要像挤牙膏那样,先稳住他。" "如果他嫌少怎么办?" "他嫌少你也没有钱,你需要借钱,尽量往后拖延时间,总之不能让他容易拿到钱。" "但是他好像不缺钱?" "那都是有钱人的假象,他们的豪车,豪宅大多是贷款,集资堆起来的,他花钱雇侦探,翻旧账就是为了从我们身上讹钱。" "我看他不是那种人。" "我担心您会爱上他,记住宁可爱上一个傻子,像Andy ,至少他诚实,宁可爱上一个大老粗,像富军,至少他不阴险。" 她们站了起来,一米五的采菊,比唐雨前矮了一头,而她的思维,她的冷静和理智,她说话的口气却像一个长辈。 "你先把护照,一些资料准备齐了,回头你送到丝棉木村,我尽快把你们的签证办好,到时候你,妈妈,Andy先走。" 一大片云朵游到了她们的头顶上,温暖的阳光不见了踪影,起风了,一场樱桃花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