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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竹园


  老家东面的山头上有块竹园,是父亲生前花费工时从荆棘丛生,茅草厚滋的山坡上开垦出的一块能种植作物的山地。茅草根的生命力很强,附着一点泥土它还会生还,根茎尖钻似的滋生在深土里,是个败地抢肥的货,也是庄稼人痛恨的家伙。那时候我还小,贪玩的年纪,虽说每次不太情愿的跟着上山去帮衬,但还是会遵着父亲吩咐仔细耙捡草根,捡好一把往锄脑上拍抖,放成一堆,再把它捧到地旁的岩石上暴晒,让太阳终了它的生命。而挖起的树根是舍不得丢,收工后父亲在地边砍些藤藤条把拾捣好的树根捆起,扛回家成了烧火的宝。
  新开垦的山地,父亲并不急着种。趁着空闲时间上山一遍遍翻培泥土,直至看不到什么草茎树根才和着时令种植。记得头茬父亲播了些芝麻种,处垦山地佑了父亲的希望,苗出都得很齐。健直粗壮的苗诱了父亲兴致,便隔三差五上山观看,间苗,移栽,拔草,伺候着心帖宝贝似的。回家笑眯眯地说;"对面山的格点油麻出的真好"!苗好了多份收成的希望,在父亲心里早惦算着辛苦得来的收获。那个时候山地上跳老鼠很多,不成想真当芝麻节节长高成熟,父亲收获喜悦的渐渐浓时,遭到这些山贼的糟蹋,满地被剥咬的芝麻荚,着实心痛。父亲赶制几树草人立在地头,还挂了些随风摇摆、叮当做响的铁罐驱赶,但都不济事。见着阻止的效果不及,父亲一狠心,把还未完全成熟的芝麻斩割回来。
  眼看就到手的收成遭贼"抢",以后再种这内荚类作物也会是同样的遭遇,父亲想想还是种些竹子好,即不需多管理又少窝心,于是在当年的腊月边找来了一些竹种遍山种了下去,种下的竹子几年后另显了父亲的成望,成林的竹园每年奉赐于父亲些薄实的收获。春上笋出尖掘土下去起的是嫩白藕色的春笋,那个时节父亲都会每天早起上竹园挖笋,赶着农贸市场开市把现挖的笋行了。兜里揣着几个行了笋的现钱回来,父亲脸上也舒展了许多。秋上村里来了收竹子的贩子,父亲上竹园间了些老竹卖钱。老竹砍了,陶成几个钱,又促使来年春笋的发生。每年俩茬的竹园收入算不上什么丰厚,当时对家境也多了不少的贴补。
  前几天回家母亲对我说:对面山的笋可能出了,你没事上去看看。柴房旮旯里我找了把柴刀扛着出锄子去了熟悉且又久违的竹园。现在上山搞副业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个时代种薯栽豆的良地而今却长满灌木杂草,四周荒芜的令人惋惜和恐惧,呈现山林的原始,淹没了不少的农事。父辈们辛勤劳作的场景,起早摸黑的干劲,身怀的娴熟农技,越来越少呈现于现在生活中了,只有在脑海中找回一点可怜的庆幸。我揣摩不了是好是坏,注定我辈难以为下辈留下如此活生生的这些了。一路上去藤藤刺刺掩没了山路。路已实不像路了,凭着那点记忆的方向劈劈砍砍艰难地行走在儿时曾经跟随父亲无数次上山的山路。
  竹园荒了,四周野柴毛藤蔓侵竹园,逐渐包围竹子。园中老竹的繁生密长,少见了新竹的替长。遍地是闹人的杂草,园地的表土也结板生硬。望眼竹园少了生机,而心中多了难言的触痛。父亲不在以后,竹园都是母亲打理了。我知道母亲料理竹园无非是上去清理竹园里滋生的一些柴木杂藤,不像父亲生前那样的会去松土施肥锄草。母亲年高了,多次劝母亲,身体要紧,吃不消爬山就别上去,万一在上山摔着磕着更是受累。母亲说:自己上山当心点就好的,这么一块地的笋不去挖,等过表(成竹)了不可惜的。回家看见晒在露台上那一笸篮一笸篮的笋干知晓母亲又是多次进竹园了。我想母亲是不会放弃对面竹园的,每次上去不仅仅是为了挖那点点竹笋,也是对父亲留下的那片竹园的守护。在她还能走动的余生里,佝偻的身影依然会在出笋的季节出现在竹园间。而我能帮母亲的只有在出笋前劈藤斩荆,掘好坡梯,整理好去竹园的山路。
  对面山的我家竹园,有着那个时代的清晰记忆和情结,从荣发到苍生的蜕变是一种必然宿命。凡事过后精神上依靠一点寄托,不求于能从中得到多少,每每去接触,去感受就是最大的利好。母亲晒的不起眼笋干和我记叙的文字一样,在精神的竹园里不会晦变和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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