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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性萨特与波伏瓦第六章执着与洞穿六十而随心所欲


  1965年,萨特收养了一个年轻女子做女儿,她叫阿莱特·艾卡姆。1月底,他提出正式申请,3月,这个申请得到批准。这是萨特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交往多年。1956年3月,19岁的阿莱特给萨特来了一封信。她是一个犹太人,有着阿尔及利亚国籍,已经在法国生活了一年多,在凡尔赛公立学校读书,准备考巴黎高师。她读了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在写一篇关于非正义的论文。
  这时阿尔及利亚战争打得正猛,阿莱特处于极度的精神困惑之中:她到底是一个法国人还是一个阿尔及利亚人?她应该怎样对待这一切?她在信中向萨特诉说了自己的苦闷,请他帮助自己。
  萨特回了信,让阿莱特把论文寄来。他们通了一段时间的信,后来又见了面。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阿莱特很快成了萨特的情人,一个最年轻的情人。
  1958年,萨特经历着严重的精神危机,阿莱特给了他许多抚慰。他们一起在威尼斯住了几个星期。开始他们住最好的旅馆,后来手头的钱不够用了,搬到靠近车站的一个嘈杂的公寓楼里住。
  在这里,萨特写了《阿尔托纳的隐居者》最后一幕的初稿。萨特向阿莱特朗读了弗朗兹的讲话,让阿莱特提意见。她觉得相对于其它部分而言,这一幕有些夸张做作,但她又补充说,他那一段朗读表演倒真是不错。
  逐渐地,阿莱特在萨特生活中处于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这姑娘钢琴弹得特别好,还吹得一口好笛子,歌也唱得不错。吃过午饭后,萨特常常喜欢坐在钢琴旁为她伴奏,或者他们一起二重奏和二重唱。这时,他仿佛又回到童年,享受着同母亲在一起度过的美妙时光。
  萨特收养阿莱特为女儿,完全是为她着想。他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什么都可以拿出来。对波伏瓦,对万达,对多洛丽丝,他都曾经打算同她们结婚来给予自己最大的帮助。
  阿莱特有一个阴暗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作为一个阿尔及利亚人,她在法国受到歧视。萨特希望帮助她改变恶劣的精神状态和不利的社会生活条件,感受生活的乐趣,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他比她大32岁,再同她结婚显然不适合。于是他决定收养她为女儿。这样,阿莱特加入法国籍,成了一个法国人,不再受歧视。作为萨特的养女,她有了新的身分,无论在社会地位还是在财产方面都有了安全保障感。
  显然,这里还有一种亲情关系,一种家庭气氛,这些对于改变阿莱特的精神状态都有好处。最根本的是要让她有自信心。在萨特交往的一些女性中,比如说万达和"月亮"女人,最根本的问题是缺乏自信。但她们年龄大了,很难改变这种状态,而阿莱特,萨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彻底恢复自信。
  萨特从小没有父亲,后来母亲再婚,他同继父关系紧张。他不喜欢父子关系,认为这是一种强制性的关系。他不想结婚,更不想要孩子。但他对于这种人伦关系仍然感到好奇,在他的伦理学笔记里,他还深入探讨过这种关系。收养一个女儿,作为对没有子女的补偿,或许可以满足他的这种好奇心。
  作为一个非犹太民族的欧洲人,萨特对犹太人有一种很深的负罪感。他觉得在欧洲灭绝犹太人的罪行中,虽然他反对这种暴行,但他未能制止它的发生,因此是有罪的。几十年来他一直十分关心犹太人问题,还对此作了专门研究,在1946年出版了《关于犹太人问题的思考》一书,被评论界认为是犹太人问题研究的经典著作。在收养阿莱特的行为中,就带有这种犹太人情结,一种赎罪意识。
  把一个情人收养为女儿,这是够骇人听闻的了。在这样做的时候,萨特满足了一种幻想中的欲望:乱伦。对于这种乱伦意识,他在自传《词语》中直言不讳地说:"大约10岁时,我读了一本名为《横渡大西洋的客轮》的书,十分着迷。书中有一美国小男孩和他的妹妹,两人天真烂漫,彼此无猜。我总是把自己想象为这男孩,由此爱上小女孩贝蒂。很久以来我一直梦想着写一篇小说,写两个因迷路而在寂静中过着乱伦生活的孩子。在我的一些作品中不难发现这种梦想的印迹:《苍蝇》中的俄瑞斯忒斯与厄勒克特拉,《自由之路》中的菠里斯与伊维什,《阿尔托纳的隐居者》中的弗朗兹与莱妮。只是最后这一对才有实际的行动。这种家庭关系吸引我的,与其说是爱的诱惑,不如说是对做爱的紧忌;火与冰混杂,享乐与受挫并存,我喜欢乱伦,只要它包含着柏拉图式的成分。"
  现在这种不是乱伦的乱伦实现了。他跟阿莱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谈不上什么真正的乱伦,但他们又有父女的名分,所以又可以说是乱伦。正因为萨特没有任何姊妹,没有任何女儿,所以他才可以想象乱伦。想象是什么?正如他常说的,是不在的实在。虽然是想象中的乱伦,但毕竟是乱伦;萨特常说他没有超我,通过这种乱伦意识更显明地表现出这一点来。
  如果说萨特同阿莱特的关系会对什么人发生影响的话,那就是波伏瓦。但波伏瓦没有对这件事作任何干涉。她对萨特的行动是理解的。她认为这是萨特的自由,他愿意怎样做就怎样做。
  她不认为这件事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在经历了多洛丽丝事件和阿格林事件之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动摇她和萨特之间的关系了。人们有些议论,认为本应该由波伏瓦作萨特的遗产继承人,至少是文学遗产方面,而现在这一切都属于阿莱特了。
  但波伏瓦不在意这些事情,正像萨特本人不在意一样。她同萨特各自独立,根本不需要靠萨特的财产、地位和名声来维持自己。萨特愿意把这些东西给谁都行。其实萨特平时常常把自己未完成或不准备发表的文稿、笔记随意给那些索要的朋友,也不要别人归还,他完全没有个人财产的观念。
  这一年萨特60岁,波伏瓦也有57岁,萨特有阿莱特,波伏瓦有西尔薇,一个有养女的名分,一个虽然没有名分,其实关系胜过一般母女关系。他们跟年轻一代的关系,都是一种模拟或象征意义上的两代人关系,实质上是友谊,忘年之交。当然,在萨特这里,还有性爱。
  现在阿莱特在萨特生活中的重要性仅仅次于波伏瓦,而超出其他所有与萨特有关系的女人。这从萨特的时间安排上可以看出。他每星期有5个晚上同波伏瓦一起度过,其余两个晚上在阿莱特那里,而万达和米歇尔,他只是定期分别去看她们。到了假期,萨特同女人们相处也很有规律。他先是同阿莱特一起过3个星期,然后有两星期是同万达度过,其余的所有时间是在罗马同波伏瓦一起度过。萨特现在一般不再同米歇尔一起出外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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