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说今天的事情。我带着自己的一些论文和美内特先生的推荐信去见罗纳格先生。他的住房刚刚装修完,墙上涂的油漆还闪亮发光,客厅布置得简洁大方。墙上挂着一幅照片上面有四个孩子,一男孩三女孩,男孩长得十分俊美,20年以后如果去学医,会找到一个好工作;一个小女孩也很漂亮,10年后如果出现在舞厅,肯定会让年轻的大学生为她而大打出手。这两个孩子的头发都是褐色的,我猜想他们的母亲头发一定是黑色的,后来事实证实了我的猜测。还有一个女孩年龄大一些,金发碧眼,看来是遗传了父亲的特点,但没有小的那一个招人喜爱,她手中抱着一个婴儿,看不清是男是女。紧靠着客厅的墙摆满了书,都是罗纳格先生的。书上方的墙挂了一巨幅画像,是一位女士,神情肃穆,坐在一个样式有点像画板架的椅子上,旁边站着她丈夫,也就是即将决定我命运的罗纳格先生。要见这位大人物我很紧张,因为他对我太重要了,而我对他却没有任何影响。罗纳格先生看来跟我不是一个种族,他很像一个日耳曼的洞穴野人:头发是金黄的,脸、脖子和眉头上的毛也是金黄的,皮肤的颜色跟毛发几乎完全一样。他的脸颊和鼻梁上各有一个很大的痣。罗纳格先生长得不是特别出众,但很有特点。在等候时我很紧张,甚至有点发抖,但走进客厅时,处于战斗状态,我的心情开始平静了。我说:"美内特教授让我向你致候,上次他错过了跟你见面的机会,感到十分遗憾。请允许我呈上他写的推荐信。"在他看信的时候我坐了下来。信的内容我是知道的:"亲爱的教授,我谨在此向你热情推荐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他在生物学领域的研究已经取得一定成就。如果你能垂听一下他的一些见解,我将十分感谢。期盼我们能早日再见。你的朋友塞德.美内特。"看完信后,罗纳格先生说:"我对同事美内特的推荐是十分重视的。亲爱的弗洛伊德先生,请谈谈你的想法。"他说话时,给人一种十分亲切和蔼的印象。他话不多,但说话很有分量。我说:"我的来意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听说你现在缺一个助手,以后还可能有新的工作岗位。我知道你很重视科研工作,我这方面有一定经验,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合适的岗位。所以我想申请这个工作岗位,我觉得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合适的。"他问:"那么弗洛伊德先生,你的论文带来了吗?"我答道:"带来了。"我把论文呈给了他。 趁他看论文的时候,我继续向他介绍自己的情况:"以前我是学动物学的,后来转到生理学方面,同时也涉及生理组织学的一些内容。由于布吕克教授无法向助手提供岗位津贴,他劝我这个穷学生另找出路,我才不得不离开他。" 这时罗纳格教授说:"坦率地说,此前已经有许多人来我这里谋求这份工作,我得公平对待大家,所以请你不要对它抱太大希望。不过一旦有新的岗位,我会考虑你的,并且会立即通知你。但这次得请你原谅,恐怕没有什么希望了。我们这里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啊,你的论文能不能保留一份在我这儿?"我很难描绘他说这话时亲切友好的神情。他为人高雅,善待一切。第一个岗位显然已有人获取了(听说是给了布拉格一位教授的儿子),而第二个岗位现在还没有空缺,他也不想直接干预这事,但他对我确实十分重视。我说:"现在我在一家综合医院进修,如果你认为我没有可能担任助手的工作,我愿意跟随你,做你的进修生。" 他问:"什么是进修生?我还不太明白你说的这个新词儿。" 于是我开始进行解释:一个综合医院有两个部门:临床科和专科门诊。临床科是教授和助教给大学生上课,专科门诊是由主治医生和助理医生给病人治疗。教授可以选择他的助教,而主治医生不能随意选择助理医生。任何医生都有机会申请成为助理医生,而在等待助理医生空缺的时间段里,他被称为进修生。我现在就是这样的。这一时期,进修生既可以在临床科进行研究,也可以在各个专科进行工作。罗纳格教授似乎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他说:"如果你可能得到那个助理外科医生的工作,请不要放弃。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很适合搞科研的,一旦有机会,我会立即考虑你。"我回答说:"不过我不想继续以现在这种方式搞研究,我要扩大自己的知识面,尽快学完各门课程以便就业。我有可能去英国开业,那边有我的亲戚。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在辛苦工作,但没有什么收获。由于经济困难,我不得不放弃了一篇化学方面的论文写作。" 他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发表论文,你完全可以在行医的过程中从事科研工作,两者并不冲突。" 我回答:"我明白,但迫于生计,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从业行医。" 他说:"你就这样去做吧!我不会为此而看不起你的,我这里一有新的工作机会,就一定会考虑你的。" 我向罗纳格先生鞠躬告辞,这事就这样结束了。到现在我仍然什么也没有得到。第一个岗位肯定是得不到了。如果有第二个岗位,我的申请有可能被着重考虑。过几天美内特教授还会亲自来这里为我说话,而罗纳格先生是很尊重他的。如果罗纳格先生知道还有一些有名的教授都跟我关系不错的话,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肯定会更好一些。但我现在要做的是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继续寻找工作。我还没有确定自己下一步到底进入哪一个领域,很有可能是皮肤学专业。这个专业不太让人喜欢,但在医学实践中却很重要,皮肤病理学方面的研究也很有意思。明天我就要到皮肤专科申请进修生资格;如果那里也没有空缺,我会再去找美内特先生。 ——给未婚妻玛莎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