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五岁,面临着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就是是否再次踏上求学的征程,由于缀学已经一年了,我真的很难有勇气再重返校园。父母对我不抱太多的希望,只要我活着,不死不残,我想他们对我的要求也就仅此而已,于是我打定主意跟已经在外务工好几年的哥哥到外地打工去。哥哥都是过年才回家一次,我自然不能立即跟着他出去寻求发财的梦想,于是在家耗着,混日子。由于个子小,身体单薄,我时刻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快点长高,为外务工有个身体上的准备。 转眼两三个月过去了,显得短暂而又仓促。时间是有脚印的,她给大地染上了一片金黄,整片山沟整片山沟的黄通通的一片,这是秋收的季节啊!稻子熟了,父母辛勤耕耘了一年、盼也盼了一年的稻子终于在他们眼前成熟了,这是个收获的季节。由于家里劳动力不足,尽管我还未成年,但对于我们这样世世辈辈以农为生的家庭我也就自然地习惯了充当家里的劳动力。稻谷的成熟期是很短的,所以要赶在几天内把家里几亩稻子全收割回来,不然稻子会掉在稻田里,如果天气糟糕,稻子收回来也只有发芽。农民就这样,靠天吃饭,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没逃出这样的命运。于是父母决定在天气好的时候,对稻子实行抢收,秋天是有好天气的时候,这样我们家除了哥在外务工,其余三口人都参与到稻子抢收中去。 如果收获要付出痛苦地代价,绝大多数人还是会以代价换取收获。 为了赶在好天气把稻子全部收割回来,我们不分白天黑夜的收割稻子,渴了就喝家里烧的一种薄荷茶,累了就倒在稻草丛中小憩一会,热了就在树荫下避避阴。那种薄荷茶名为茶,其实是一种叫不上名来的草,夏天的时候那河边随处可见,绿油油一片,有种清香的味道。夏天的时候把薄荷采摘回家,晒干了留作茶叶用,父辈说薄荷能够解暑消夏,我一直都怀疑父亲的话,因为我只知道牛都不吃这种草。我们夜以继日地忙碌了好几天,由于长时间的埋着身子割稻子,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始终想不明白干农活这么苦这么累,父亲为何没有离开家乡到外地务工去。我们村庄有三分之一的青壮年出去务工了,过年回家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风光体面的回来,看着他们神气的样子我很是艳羡。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和我们那个贫穷的村,能够挣到钱是多么美好多么荣耀的事啊! 在人们穷疯了的年代,也许挣钱是他们惟一的欲望。 稻子在家人全力抢收下终于收割完了,收割稻子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然而这一个星期对我这个小青年来说仿佛是十年。收割完了的那天晚上,我习惯性的拿出家里的簸箕放在院坝里,然后躺在上面,两眼有神的注视着苍穹。月亮还是那么明亮,星星还是那么耀眼,一点没有变,一点没有变,我也没变,可我不像月亮般明亮,也不像星星般耀眼。在农村的院坝乘凉能够享受到最美的天籁,蛙声、蛐蛐声等等很多叫不上名来的虫子声音汇成一片,成了自然的交响曲,这是城市里享受不到的。尽管有如此动听的天籁,我一点也不稀罕,一点也不留恋,我向往的是大城市,我向往的是无忧无虑富足的大城市生活。我思绪遐想着,憧憬着美好未来,再回想这几天的苦与累,我心里有无比的沉重和难受,那一刻对于财富的渴望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我心里暗暗发誓我要变得富有,我要过上富足的生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我的梦想。 上天不会因为你贫穷而怜悯你,不会因为悲惨而同情你,如果是等着命运来改变你,还不如自己去选择命运。 刚过了一个星期的好天气,日子突然转冷,继而下起了暴雨,这可愁坏了我的父母,因为抢收回来的谷子还没有晒干。就这样,匆匆忙忙收割回来的谷子在短短的几天里一大半发了芽,也就在短短的这几天里,父亲好像苍老了十年。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自己不是省油的灯,没有替父母省心,记得在父亲知道我被学校开除的那个晚上,父亲也像今晚一样苍老了十年。我没想对这位老人有何弥补,也没想如何替他分心,我只知道我不孝,那又能怎样,在这样的穷沟沟里我能干什么?就算我读书又能怎样?难不成要考个大学光宗耀祖不成?我只知道,父亲是父亲,我是我,他过他的穷,我会梦想我的富。 刚收完稻谷就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始,看着村里的孩子都高高兴兴去学校报到的时候,如果说我一点都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但那又怎样,我已经打定主意去城市打工挣我的大钱,做我的富翁梦,可是还要几个月远在他乡的哥哥才会回家,也就是说我离我的梦想只有几个月了。这几天父亲还是板着他那张老脸,好像谁欠他钱似地,从我的记忆开始我都好像没有见到父亲笑过,更何况今年收割来的稻谷大半发了芽。毕竟我是他的亲生儿子,能够觉察到他的一些细微的变化,父亲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我知道父亲心里不好受,因为父亲又抽他的烟,闷闷不语了。父亲闷闷不语的抽烟的时候很少,但对我来说是很多了,以前学校让我回家叫家长的时候,父亲会闷闷不语的抽烟。记得当父亲知道我被学校开除的那个晚上,父亲抽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闷烟,我是在堂屋跪到了天亮,父亲则是抽到了天亮。最近父亲又闷闷不语的抽起烟来,打心底说我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我又实在揣摩不到这个父亲有什么算盘,是何种心思。现在我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对父亲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不用卖家里的粮食,不用向那帮吝啬亲戚借钱给我交学费,不用听那帮多管闲事的老师的批评,他应该轻松了才对,为什么反而又忧郁起来了呢?我出去挣了钱,给他零花钱,给他买些他一辈子都没穿过的新衣服,他应该开心啊!我实在弄不懂老头的心思。 那天是报名截止的最后期限,我记得那天天气不错,我正要准备出去玩呢,这时被父亲严肃的声音叫住了,从他那张老脸的某个部位挤出几个字来:"换件衣服,跟我去学校"。什么?让我去学校,天啦,有没有搞错,当时我简直不相信我的耳朵,于是我装作没有听见。父亲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比刚才那句温和了很多,仿佛是在乞求,我还是装作没听见。父亲又开口了:"孩子,这一辈子我就这么过了,我不能让你也像我这样过啊!"我嘴里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句话来:"你怎么过是你的事,我怎么过是我的事。"出奇地是父亲居然没有发火,如果换作是以往父亲定会火冒三丈。如果父亲被激怒了,我心里反而会平静一些,然而父亲没有,不但没有,而且说话的声音温和得像小绵羊,这让我却忐忑、惶恐不安。父亲又说:"江啊,你也下田收割谷子了,你也知道当农民的心酸,天气不好,谷子都起了秧苗",父亲的声音转为低沉,"这都是农民的命,如果你不去上学,这也会是你的命"。我的心有丝丝感触。父亲见我不语又开始了叨叨:"江,你吃不饱穿不暖,父亲有责任也很内疚,父亲也只有这个能耐,为了你上学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父亲没有别的盼头,指望不上你为我们家争口气、出人头地,只是希望你不再过祖祖辈辈都过的贫穷日子"。记得这几句声音清脆洪亮、掷地有声,如今仿佛还响在我的耳际,能让我的心有丝丝凄凉。当时我的心田彻底湿润了,我背着脸拭去眼角的泪珠,说:"爸,不用说了,我去就是了"。待我拭干眼角的泪水,回头正对父亲的脸,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脸不是那么沧桑,也不是那么刻板,而是一位慈父所拥有的祥和。 我跟在父亲的身后,能够很清晰的观察父亲的背影,黝黑的脚上穿着一双浸满污泥的草鞋,腿上是一条单薄的裤子,而且已经被洗得发白了,裤腿是卷起来的,身上批了件短袖,两肩的地方有若干个补丁。父亲背上扛着一个袋子,我知道里面是今年刚收回来的新鲜稻米,但不知道提着一袋米去学校报名有何用。父亲和我同样的瘦小,身子单薄,因为父亲出生的那个年代,家里更穷,由于遭受长期的饥饿,所以能从父亲身上看到他少年的身影。两个瘦小而又单薄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虽然通向学校的小路只有一两公里,然而我觉得无比的漫长,仿佛不是我曾经走过的路。路上父亲给我讲了一些事,从父亲口中我才知道,父亲早就托了邻居家的一个表叔替我到学校说情了,这才明白父亲提的那袋大米是为了感谢表叔的。邻居家表叔是一个教师,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早年家境贫寒,而且父母早逝,年轻时候他很爱学习,并且顺利的高中毕业了,再后来就留校当了一名教师。邻居们常有提起他,因为他是我们村惟一一个吃上皇粮的人,生活无忧,而且还有保障,邻居们聊到他的时候无不带着羡慕的眼光。父亲和我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先到表叔家,我们来到镇上一栋两层楼的门前,父亲迟疑地敲开了表叔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打扮整齐、干净,跟乡村妇女有显然的区别,我猜想一定是表叔的妻子。我怯生生的跟着父亲进了门,然后我们被领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那儿表叔正在批阅试卷,表叔看我们来了,热情地站了起来,脸上还堆满了笑:"老表,你们来了,坐吧!"那笑我至今行能想起,总觉得有些不怎么对劲,感觉那是堆起来的苦笑。 祈求别人的怜悯,就要让让人看到你的可怜之处和诚意,这样才能以唤起别人的同情心。 父亲跟表叔有过一阵寒暄,聊了一些家常,主要还是聊到我的事。从表叔口里得知学校已经同意收下我,但具体到哪个年纪哪个班,要看哪个班主任肯收留我。正常的话,我应该上初三,然而由于缀学快一年了,表叔的意思让我留级上初二,那时表叔的女儿正是初二一个班的班主任,有了这层关系,说起话来也会很方便。随后表叔问我的意思,说实话我根本就没什么心思上学,只是苦于对父亲的一份内疚之情才来到学校的,所以我坚持不愿意留级。表叔见我那份肯定和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我就去他的一个老同学那,他同学正是一个初三班的班主任。我想既然是同学,肯定没有什么好为难的,他的老同学肯定会收下我的。我们来到了一间小屋子门口,里面坐着一个瘦小而又迥然有神的老人,他穿着一身土布料的中山装,在我的印象里那种中山装只有稍微富裕农民才穿的,而他一位教几十年书的老教师还穿这样的衣服,我想他应该属于朴实无华的人吧!表叔直接过去跟他的老同学打招呼,并说了我的事,我和父亲在门口观望,从老教师的脸上我看到了为难的情绪。十多分钟过去后,带着苦瓜脸的表叔气氛地出来了,说是不愿意收,因为他老同学认为我去只会给他添乱。对此,我没有任何感觉,也许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年幼的心已经过早的麻木了。我回头看看父亲的脸,那是阴深惨淡,我仿佛看到了乌云正在集结,密密麻麻一片。 父亲和我来到了表叔的办公室,表叔把他老同学的话都给父亲说了一遍,此时我看到了父亲和表叔神情尴尬。父亲干瘪的嗓子发出了低沉的声音:"老表,你也知道我的处境,现在只有指望他有出息的一天,你看能不能再给你的老同学再说说"。表叔不是很情愿的同意了,于是新的一轮谈判又开始了。表叔进了那个瘦小而精神老人的办公室,两人在里面叨叨嘘嘘的大约半个小时,后来表叔泄气地走出了办公室,精神萎靡不振像焉了的茄子,不用说也知道表叔败下阵来了。我的心开始动摇了,我都有想逃避的想法,可看看父亲那严厉的目光,我哆嗦着哪儿也不敢去了。我们又到了表叔的办公室,在那儿先是沉默了大约一刻钟,谁都没有言语,不到十平方的办公室静的可怕,仿佛进入了孤寂了万年的墓地。表叔和父亲都建议我上初二,可倔得像牛的我哪能留级到初二呢!我的一句话把把他们都顶回去了,"如果留级到初二,我宁肯不上。"这样,父亲只好哀求表叔再给那个老顽固说说。表叔的脸色很是难看,估计看到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才没有发作,表叔只好又去找那个老家伙说情去。表叔卖力地给他的老同学求情,只希望他的同学能够收下我,哪怕是应付式的把我留下。表叔进去十分钟了,父亲焦急而又关切的注视着,我的心有针刺的疼痛;十分钟又过去了,父亲明显不安起来,不时的用他的汗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我眼里噙着泪水,只是强忍着,没有滚出来;又十分钟过去了,父亲按捺不住了,急切的走了过去,跪到了老师的面前,发出哀求的声音:"谢老师,求求你收下我的孩子吧!孩子还小,不能这样就断了学业啊!"我噙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的掉了下来,那一刻我仿佛被雷劈了似地,全身的冒着火花。看着父亲跪下求人的身影,我想如果面前有个山崖我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我上前拽着父亲的胳膊,呜咽着:"谢老师,我保证会好好学的,不给你添乱。"这一切肯定是表叔和老顽固始料未及的,先是一种不知所措的尴尬,随即老顽固和表叔把父亲扶起来。老顽固迟疑了一会,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那好吧,你写份保证书我就同意先收下你。"老顽固的一句话落下,父亲悬在心底的石头一下子掉了下来,我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死囚突然被赦免的那种轻松。当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是悲伤,是愧疚,是痛恨,是前所未有的悔恨。 对偶像的崇拜,对初恋的情愫,对爱情的渴望,是一股强劲的动力,这动力超过一切,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这是超自然的神奇力量。 报完名的那天晚上,我带着沉重的心去了学校,然后开始了缀学一年后的第一个晚自习。我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同学,当我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感觉几十双眼睛都齐刷刷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感觉仿佛是狼眼盯着自己的食物。正当我胆怯、害怕之际,教室里回荡着老顽固严肃而又洪亮的声音:"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叫吴江,以后希望大家能多给新同学帮助。"说完,他把我安排在倒数第三排坐下,我刚坐下,这时左边的同学就拿了一本书让我先看着。说实话由于心里紧张,我还未来得及端详旁边同学的相貌,我接过书礼貌性的说了声谢谢。待心情平静下了的时候,我转身看左边的同学,这一看不要紧,可看到了影响我一生的人。她朝我莞尔一笑,那甜美、那柔情,使得世上所有的花儿在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她有着乌黑而卷曲的头发,也许出于时尚显得格外的个性;略显肥胖的脸就像嫩白的奶油,白得泛起了红氲,嫩得像化了的蜡,娇娇欲滴;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得如小溪里的河水;弯弯的睫毛,如柳叶儿细;那小小的嘴唇,看看都觉得是殷桃儿成熟了;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露出小小的酒窝,仿佛全是盛满了幸福;雪白的酷齿有如月光的皎洁。看着看着我就出神了,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样来招呼这位热情而又美丽的女孩。她看出了我的心思,朝着我呵呵的笑起来:"同学,这样看着人家不礼貌吧?"我慌乱中收回了我的眼神,只觉得好热,尤其是脸,仿佛火烤似的。我打开她递给我的语文课本,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滕丽",字大方而带秀气,也许真的是字如其人,她写的字和她一样好看。她是我在这个新环境里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让我语塞的人。我来回的翻着初三的语文课本,可脑海了已是海浪滔天了,我还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不知道怎么我怎么也无法平静肚子里那颗跳动的心。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谢老师,就是那个老顽固说话了,他的意思是趁今天晚上没课,要选出班干部,班里先提候选人,然后投票选出。老顽固认为我是新来的,自然我会对每一个人都是公正的,因而让我来担任监票。我念候选人的名字,然后另外一个同学就在黑板上计票,当看到"滕丽"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就"滕丽、滕丽"地念,嘴里镇静地念着她的名字,心里可已经乱如一团麻了。后来结果出来了,她担任我们班的文体委员。 报到的第二天,也就是上新课的第一天早上,老顽固把所有的新书都发到了我的面前,并对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懂就多像同学们请教,直接找我也行"。面对这一本本崭新的书,我茫然了,难道我真的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么,而且还是做个文化人?别说以前的文化课基础,只有鬼才愿意提起自己丑陋的过去。我翻了翻那些课本,历史、地理可以背,语文是很多生词不认识,化学、生物茫茫然,数学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天啦,难道我要折磨我自己?没多久,上课铃响起,我害怕了,我想逃避了,可一想到昨天报名的那一幕,我就没了逃避的勇气。我死撑着,煎熬着自己,脑海里充斥着很多外来物,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慢慢地也就惆怅着脸。大课间的时候,左边那位同学跟我搭话了,也许她看到了我额头上的乌云密布:"同学,别那么苦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真是甜美,顿时能化开一个人心中惆怅的结。由于上次的经验,我不敢正视她了,我不想让我的内心再次汹涌澎湃,也不想表现得极为不礼貌。顺着她的话题我们聊了起来,最主要的还是聊我,聊到开心时她会呵呵的笑起来,那微笑犹如冬日里的太阳,驱赶着我额头上的乌云。也是在那个时候,身体上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驱赶我、鞭策我,让我努力地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这样日子大约过去了一个星期,虽然我内向并带着悲伤,但并不觉得孤独。学习上我还是那样的吃力,但我真的用了我的全部在学习,我一改当初的调皮、任性、贪玩,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缘无故的逃课。并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另外一个影响我一生的人,后来也成了我最好的朋友,那就是"京"。他开朗、活泼、乐于助人,很有人缘,而且重要的是他学习成绩还很好,尤其是数学,在班里是名列前茅。我的数学真是学得一塌糊涂,我经常请教他数学问题,所以你来我往,他也就成了我的良师益友。京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个头大,人长得也帅,虽然他比我小,但在我心里一直把他敬为兄长。我经常去他家玩,他家离学校很近,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跟我父亲还很熟。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学习成绩一天一天的也有了起色,多亏了老师们的耐心教育和京不厌其烦的辅导,当然也有丽精神上的鼓励,还有自己的废寝忘食的努力。说到废寝忘食,那是一点也不夸张,常常在教室里一学习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忘记回家吃饭,或者还没放学就朝家里跑。那时后的我同以前的我完全判若两人,把学习看得很重,就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挤,回家都是跑着回家的。记得好几次都是冲出校门后才发现就只有自己跑出来了,原来还没有放学呢,记得班里一个女生就常常拿这事跟我开玩笑。我之所以这么拼命地学习,不仅仅是因为对父亲的那份愧疚,或者是给那个老顽固一个交代,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个原因是我来到这个班才有的,也在接下来的好几年我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秘密。下午放学到晚自习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这对时间我和京达成了一种默契,就是他为我辅导。京的脾气很好,我不懂的地方他就会一遍一遍的给我讲,讲到我懂了为止。我想京之所以那么讨女孩子喜欢,大概就是就是因为他的好脾气吧,再加上整天乐呵乐呵的。 每个人的爱好不一样,有的人爱好绘画,有的人爱好体育,有的人爱好音乐,我也一个爱好,那就是"偷窥"。 记得那天京给我讲完题后,我感觉很累很闷,于是站在阳台上看风景,也是无意中我看到了我心中永恒的风景——她。她脚上穿着休闲鞋,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红色的上衣,梳着一个小辫子,可能因为头发很短,所以需要在发夹的帮助下才能扎起辫子来,这样打扮的她自然而高贵,像位美丽的公主。她朝着我走来,跟她的搭档谈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有时我觉得她像只欢雀的燕子,因为只要有她的身影就会有悦耳动听的笑声,也会把春天的生机带给她周围的每一个人。有了这次经历以后,我就有了一个习惯,就是"偷窥",因为这样既能欣赏到我要的风景,又能避免不礼貌的尴尬。 可能由于我跟她是同桌的缘故吧,空闲的时候我们都会聊聊天,所以我们很快就认识了。我知道他父母都是镇上知名的医生,家境在这个小镇上完全可以说是小康。她外表上美丽、高贵,犹如盛开的荷花;性格上开朗、活泼,所以脸上经常挂着微笑。我喜欢跟她聊天,有谁不喜欢跟自己心仪的女孩聊天呢!聊天的时候她时不时会注视着我,而我呢,从来不敢正视她,不是我不想看到她的脸,而是因为我怕我看的入神会让她认为是不礼貌。我越是想看到她的脸,也就越不敢正视她,所以"偷窥"在我的字典里变成了欣赏。有一段时间里我回避着她,因为我怕我会爱上她,虽然年纪轻轻不知情为何物,但却能切切实实感觉到当看不见她的时候心里莫名升起的不安和如坐针毡的难受。所以我尽量避开跟她言语,如果她主动跟我说话,我会要么装作学习没听见,要么就是简短的回答,那种应付式的回答,她自然也会觉得没趣,也就不会再进一步聊下去了。这样只是减少了我们聊天机会,但并没减少她给我的好感,那种初恋朦胧的好感不但没减少,反而是与日俱增。 刀给一个人带来的伤痛只是皮外的,暂时的;流言给一个的伤是内心的,难以修复的。 年轻的我们经常遭遇流言的侵袭,不同的流言给我们的痛是不一样的,有的很快就能过去,而有的终身难以忘记。可能是由于我对丽的"过分"关心,早已引起流言制造者的关注,于是传出了我喜欢丽的传闻。一天的晚自习,我向往常一样迈着急速的步伐朝着教室走去,可在刚要进门的刹那我立住了脚步,却难以迈动,我的脚忽然千万斤重。教室里有四个女生,她们又在传别人的绯闻八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这次绯闻的主角偏偏又是我。他们轻松愉快的谈论,而我的心却万般沉重。一个女生开启话题说道:"听说吴江在追丽哦!"另一女生立马接过话题:"我也听说了,看江那眼神也能看出来啊,好痴情啊!"又一个女生大声说道:"丽的追求者太多,他得排号哦!"第四个女生的话绝对像一颗针狠狠的刺进我的心,尖声尖嘴的说:"丽,条件那么好,长得又漂亮。江追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说完,一阵狂笑的声音在整个教室不停地回荡。是啊,我穷山沟里来的孩子,长得也不怎样,怎么可能跟丽这样"大小姐"的身份相提并论呢?我立马刹住了脚步,没有跨进门,转身健步如飞地远离了校园。在外面玩到了自习结束,然后心情沉重地回了家。 记得那个时候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正在校园了火爆,而长得像古巨基,唱《情深深雨蒙蒙》又深情的我自然也在班里火爆了一把。其实我觉得我并不像古巨基,可能是因为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了在班里找一个寄托的对象,发现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我也就成了他们的牺牲品吧!就因为这样,那个时候的课间我基本没有私人空间,一群无知的少女都围着我让我教他们那首歌,有时候我都唱腻了,故意拖着嘶哑的声音鬼哭狼嚎。我只所以这样,因为我发觉她在那群少女挤过来的时候主动了离开,有的时候干脆就出去站在阳台上,沉默不语,少了昔日的微笑。我是一直在回避她,现在看见我们关系疏远了的时候我心里却不是滋味,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么?为什么我又高兴不起来呢?自那以后我们语言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候甚至是冷漠以对,我不想这样,但我又不能不这样,我只有发奋的学习,才能忘记因一个人而起的苦恼。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都是沉默相对,尽管我们的相隔只有一根桌缝线,而那桌缝线就像三八线一样,造成的后果是本该是一个统一体,然而却成了两个敌对的集体。 我知道,表面的冷漠并不代表内心的敌对,至少我是这样的,至少我的心扉永远是朝左开的。我们的言语少了,但并不意味着我对她关注的减少,反而增加的很多很多。除了到点的"偷窥",我还增加了注视她的时间,我知道晚上的大街是黑暗的,也是孤寂的,虽然她每次都有一个好搭档与她一同回家,但我还是替她担心,于是我绕道回家了。我会与她保持一段距离,然后慢慢地"陪"她度过那段黑暗的时光,这样的陪同大约持续了半年时间,而这一切都是静无声息的秘密。后来我绕道回家不止于是晚上,还有中午了,我习惯了注视一个人默默地远去,而我呢,在等待中多了一份焦急。一个中午放学后,我"陪着"她,注视着她,我又发现了一个让我心动的秘密。那个心动的秘密让我知道我又多了一个癖好,那就是"恋物癖"。一双红色的小布鞋穿着她的脚上是那么的小巧,那么的美丽。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在大街上已经是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那红布鞋在风景中来回的摆动则成了舞动着青春的舞曲。实话说我不太喜欢布鞋,母亲为我做的布鞋我通常是扔到一旁,其他女同学穿着布鞋我也是不屑一顾,为何我就对她穿的红布鞋恋恋不忘呢?也许只能用一个成语来解释,那就是爱屋及乌。 那个时候我在学习上有两个推力,一个是京,一个就是丽,一个是学习上的辅导,一个是精神上的激励,两个缺一不少,他们就像我的两条腿一样,只有都配合起来才能支撑我前进。然而,一段时间里我茫然了,因为我不知道如果让我在他们间抉择我会选择谁。那天下午放学后,京给我讲完了题,我就借休息的时间出去等我的风景。等了大约十分钟,她果然出现了,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一切又都在我的意料之外。她,我心中的小鸟,女神般的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穿着一件黄色的绒衣,像是染过色的天鹅;黄色的衣领托起着刚出水面的荷包,让人有无限的遐想;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显得是那么的充实,修长的腿毫无瑕疵。我喜欢她穿着牛仔裤,因为她那样是她完美修长的腿显露无疑,同时那丰硕的翘臀是那么美,对此我一时没有了言语。我觉得她的每一次走路都是那么认真,走的路每一步都是那么细致,迈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美,完全是上帝的一个杰作,从她的步伐中我看了完全是模特的气质。看着看着我就知道我丢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只能给一个人,一生也只能给一次——那就是一颗只为一个人敞开的心。这个时候我已经恍惚了,可第六感觉告诉我有一个贼在窥视着属于我的猎物,我顺着感觉射出我激烈的目光,当目光打在他的身上时,我的目光又折射了回来,这时心且颤抖了一下。那个人就是京,我看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心仪的女人,我慌了,一时又再次陷入恍惚中,我难过极了。我知道"偷窥"我风景的很多,但我不嫉妒,因为真正像我这样只专注于一道风景的人没有,而我从京的眼神里看到了专注与痴情。早就听说了丽对京有好感的传闻,京长得又帅又高大,脾气好,学习成绩也好,丽喜欢上京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们中只有一个是我的好友,也许我不会那么的难过,我难过的就是他们偏偏都是我离不开的好友。也许是我最近的时间神经一直是敏感的吧,所以有了这样的感觉,但愿这只是个错觉,因为我不想在两个人中做出抉择。本来我和丽都还在冷战,这下可好,接下来的两个周我又开始了和京的冷战,当然这些都是我一手操纵的。如果不是一个更伤心的传闻,我和京的冷战可能还会持续。 人就是这样,当一处更大的伤痛来临后,原来的伤痛也就不痛了。 传闻是这样的,我们的班长像丽求爱了,有情书作证,而且丽应允了。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和京的隔阂自然消除了,不过我却陷入另一个悲伤,不过这只是悲伤,而不是为难的抉择。尽管那样,我对丽的关心还是没有改变的,我还会一如既往,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精神恋爱远比正在的恋爱好的很多很多。其实对于那样的年纪,对于那样的我,即使丽没有人追,我也不会向她求爱的,其中的苦楚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明白。其实在我第一次正视丽的时候我就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我要看到丽幸福,如果将来我出息了,我一定要娶她,我要让丽做一个幸福的女人。这个信念支撑着我前进,激励着我努力学习,那就是为什么丽成了我的精神动力。 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因为有京这么一直支持着我;我觉得我是快乐的,因为有丽这么一直激励着我。在他们的帮助和激励下,我的学习成绩有了质的变化,在第一次月考除了数学没有及格,其他科目都能够及格了,这可是历史上从没有过的。第二次月考的时候,我很多科目都达到了优秀。在第三次月考的时候我已经跨入了班里的中上游。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我记住了这一年的欢乐,我也受益这一年的勤奋,我珍惜同他们的友谊,我会回味这来者不易的时光。 时间真是一个好玩的东西,她就像波涛,把勤奋的人推向浪尖,把懒惰的人无情埋没;时间也是一瓶试剂,真正的感情在此凝结成石,一时的虚假过此清淡如水。 时间到了领取通知书的那天。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带着轻松的心情去学校,我不担心考砸了,因为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走在那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小道上,听着溪水哗啦啦地从脚下流过,看看从我脚尖擦过的小草,从我身边飞过的小鸟,和那以一望无际绿油油的秧苗,我的从未有过的惬意,为什么曾经走在这条小道上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我想带着这样的心情去学校,我想上帝也不会忍心愚弄我吧!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那个老顽固居然朝我露出会心的微笑,他清晰而又大声地对我说:"恭喜你啊,你的成绩很不错,全班排第四名"。天啦,黄天不负有心人,我知道我会考个好成绩,但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好成绩。你不知道那时我有什么样的感受,我恍惚了,我语塞了,我不知道该对这个曾经百般刁难我的老顽固说些什么。我接过通知书,愣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谢老师,谢……谢谢你"。你知道我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谁吗?我想告诉丽和京,我要与他们一起分享我的快乐。想到了丽和京,我立刻醒悟过来,急切地问道:"谢老师,京和丽的成绩怎么样?"谢老师坦然的告诉我了,他俩成绩不是很理想,尤其是丽,其中原因我自然很明了,但是上高中是没有问题的。听到这个消息,我沸腾火热的心仿佛猛然触到大地,而且是积满寒冰的大地,冷热地激烈对撞,伤的是我的心啊!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没有知己与你分享快乐,而是你的快乐正是知己的痛苦。 上天啊,你说你是疼爱我呢还是折磨我呢?我知道你怜悯我,你同情我,可你也在耍我,我辛勤的汗水有了回报,可你折磨我的朋友也是在折磨我。我沉重地走出了谢老师的办公室,心贴着地面再走,走得我乏力,也许我考得糟糕的话,我的心也不会这样沉重。我知道他们知道他们考得糟糕的话,我想他们会失落,在知道我成绩很优秀的时候他们会更失落。我不知道接下来我怎么面对他们,怎样面对这个事。我加快了步伐,想早点走出校门,我不愿意遭遇我们相遇的尴尬,我想时间可以淡化一切,等一段时间以后在相见比今天这样相见能好上百倍。可世事难料,在我刚要出校门的刹那,传来一个声音,我的心被那个声音惊得猛地颤了一下,那是京的专属声音,那个声音叫过我千万遍,再过若干年我也能清晰记得啊!京还是呵呵地问道:"江,考得怎么样啊?怎么愁眉苦脸的啊?"我犹豫了片刻,我想说还不知道考试成绩,可这有些离谱,毕竟我是出校门不是进校门啊!我低声地对他说到:"还可以",然后用更低的声音告诉了他具体分数。京一下笑了起来:"考这么好还愁眉苦脸,还不知足啊?难道要考第一么?"然后京对我说了一些恭喜的话,京让我陪同他去谢老师办公室查成绩,陪他的路上我几乎是一言未发。当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京脸上明显不那么好看,阳光明媚的晴天一下子乌云密布了,这是意料之中的。我陪着京走出校门,这一路又几乎是一言未发、冷漠相对,我不知道怎样来打破这种沉默,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开导他。在我们快分手地时候,京的脸上又突然显露出了笑容,我很是疑惑,京对着我开心的说:"江,恭喜你啊!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应该与你一起分享快乐。"听到这句话,沉在我心里的石头一下就坠地了。于是我知道了,当你的痛苦正是朋友的快乐的时候,你要放下你的痛苦和朋友一起分享快乐,那么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也就不再悲哀了。 京让我很释然,我不再忧心匆匆,但还免不了疑虑,因为还有丽呢,我还没有遇到她,遇到她怎么办?她会像京那样坦然么?我想京既然可以放下痛苦与我分享快乐,丽为什么又不能呢?如果她不能和我一起分享快乐,那我可以和她一起分担痛苦。于是我又知道了,当你的快乐正是朋友的痛苦的时候,如果朋友不愿分享你的快乐,那你就和他一起分担痛苦吧,那么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也就不再悲哀了。后来想想,以丽的性格完全愿意分享我的快乐,因为她比京还开朗、活泼,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深深地对她迷恋呢?想到这,我开心了起来,我想我会坦然的面对丽了。我想碰到丽,因为快一个月没见了,有些想她,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念我这个一直挂念着她的朋友呢? 风吹得秧苗来回的舞动,我想它们是在为我翩翩起舞;停留在枝丫上的禅,吱吱的叫个不停,我想它们是在为我欢唱;溪水哗哗地向远方奔去,我想它们因我而奔放,看着这一切,我像小鸟般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肯定有喜鹊会停在我们家门口的树上。 我回到家里不一会,在田间除草的父亲就闻声赶回来,当他知道他的儿子考了全班第四的好名次的时候,他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两种表情,那是在哭,可那又分明是在笑。父亲穿着一条浅灰色的裤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带我去学校报到那天穿的那条裤子,裤腿卷的高高地,赤脚上全是稀泥,显然是从田间匆忙赶回来的。上身穿的是一件秋衣,而且补丁重重,他很多衣服都是这样。父亲脸上早就爬满了岁月的痕迹,而且很黑很黑,今天父亲的脸还很特别,那就是沾了不少稀泥。看着父亲,我也有了两种表情,那是在笑,可又分明是在哭。父亲愣愣地在在门边听我念各科的成绩,我不能体会父亲的心情,因为我忙着体会我自己的心情,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忌一个老头的心情。没过多久,住在村西头的二姑和东头的二叔也赶过来了,听着我的成绩他们乐坏了,他们觉得我是我们家的希望,因为我是我们家唯一的秀才,而且还真的那么有"才"。 人境遇的改变,不是去改变环境,而是先改变了自己,改变了自己,境遇自然会跟着改变。 接下来的时光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高中开学的那一天,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没有人再对我白眼,没有人再提我的劣迹,没有人再说我没出息。父亲对我的态度也改变了,不会在我犯错的时候怒目而视,更不会对我拳脚相加,家里的重活也不让我干了,有的时候我真想替两位老人干些活都不行,就连干些家务都会被母亲接过去。我出门邻居也不再非议我了,不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了,不再说我是被开除的了,也不再说我是怎么的让两位老人省心的了,而是当面的夸我,说我是怎么怎么有出息,怎么怎么听话,反正全是好听的,说得还那么大声,生怕我听不见似的。从此我还多了一个外号,那就是"刘秀才",邻居把我向陌生人介绍就说那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刘秀才",或者说谁家的二少爷、二公子什么的,记得一年以前他们介绍时都是说那是谁家的败家子。 寂寞是思念的滋生物,寂寞能把原本不思念的人让你思念起来,把原本思念的人更加思念。 假期是漫长的,漫长得我寂寞了,我想念初三的同学,我想念那个有点令人讨厌的老顽固,我更加想念京和丽。假期里,我和京经常见面,因为想念了我去京家玩,京也会来我家,而丽是女生,哪能串门啊!我很羞涩,很腼腆,即使想念丽也不能说,也不能去找,即使去找了也会是别的借口,绝对不是我想念她了。有一段时间我特别的想念她,怎么办呢?于是我就到丽家附近去转悠,期盼有机会能遇到丽。老天真是开眼,让我遇见她了。丽出门到街上买菜,我装作偶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还假装没看见她,结果一下就被她识破了。她跟我主动招呼,听到她的招呼我急切地向她那奔去,真想把我心中对她的想念全都告诉她,可我还是忍住了。她笑呵呵地说:"你晃来晃去,看见我了也不招呼,心里有鬼吧?"我赶紧解释:"我……"。还没说完就被她堵回去了,她开玩笑说:"想我了是吧?",那时我真想告诉她是,而且是非常,可脸红得厉害,心跳得猛烈,我一时语塞了。我陪着她买菜,路上聊了一些假期的趣事和一些学习问题,在我们分别的时候我真舍不得,真想多跟她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经常听到她悦耳动听的声音对我来说真是一种奢侈。 在爱的世界里,爱就是一座的天平,谁付出地多,爱的天平就像谁倾斜。彼此相爱的天平通常或是持平或者稍微地倾斜,暗恋则是天平的一头过于沉重,而另一端却不知道也没有放下带有自己分量的砝码。 当对方不在自己的视野里会感到空虚,当对方忧郁的时候自己会感到忧伤,当对方高兴的时候自己是有比自己高兴的时候更喜悦,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有了爱的火花。我打心底说我是爱上了丽,因为我会为了没有她在我的身边感到空虚,听不到她的声音我会寂寞。春风的轻抚扰醒沉睡的绿意,小鸟的歌唱唤起远方的思念,长久的别离点燃了我躁动的心。常常在睡梦中我看到她充满善意的脸,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她在向我招手,每一次招手都沸腾了我躁动的心。我几次沉睡在这样的梦中不愿意醒来,我怕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魇,让人伤心的梦。 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心里空荡荡地打开了我的语文书,翻了几页泛黄的纸张,努力静下自己的心去学习。在孤寂寂的世界里可哪有学习的心情,心已经飞走,飞到了往昔的岁月里。想着一起玩的美好,闹别扭时她的可爱,微笑着时她的脸蛋,还有走路时的曼妙身姿,想着正入神的时候,语文书从指尖慢慢地滑落。我漫不经心地拾起书本,发现一个意外的收获,一张留言薄露出了细细的一脚。抽出留言薄,曾经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那是考试前一天上午,她打开新买的留言薄,然后拆开,把第一页抽出来轻轻放在我的桌上,轻声并带有微笑地对我说:"吴江,记得给我留言哈!认真写,这可是我要留一辈子哦!"说完转身就给其他同学发留言薄去了。虽然我们的对视不到三秒钟,然而我却凝神了三分钟。脑海里思绪万千,真没想到,我们相聚了一年,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我真的渴望那一天能够尽量晚的来临,即使永远不来我也愿意。回过神来,我明白了这是当时由于快考试了,也就没来得急给她留言,看着留言薄我对自己默默一笑,心想:"丽,我们又要见面了。"我开始构思,想怎样给她留言,这时我又犯愁了。如果我写上我对她的思念,再写上我对她的表白,那留言薄不就成了一封情书了么?如果写上一般的祝福我心里又有些不甘。琢磨了大半天我终于开始动笔了,给丽写留言是最容易办的事,因为都不用思考。 "丽,今天无意中看到你的留言薄想起了还没给你留言,真是抱歉,都是由于我的粗心大意,请你原谅。短暂地一年,我学到了前八年从未学到的东西——知识;短暂的一年,我拥有了从未有过的东西——真情。我们一年的相处,留下的美好不是繁星点点,而是大山连成一片,其中有幸福和快乐,也有斗嘴和苦楚,不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刻不管痛苦还是快乐我都会用心去珍藏。在我的印象里,你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开心活泼,用春日的阳光伴过我们初三的寒冬生活,我要向你说声谢谢。我们有共同的爱好——你喜欢用日记留下美好的时光,而我喜欢用记忆把美好时光储藏。我收藏了你的笑容,我复制了你的声音,还有扣动我心扉的身影。在这个假期里,我思念最多的人就是你和京,而在两人比较中我思念你的成分又多很多,你的一举一动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出现在我的睡梦中,让我有了无法自拔的境地。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聊天、唱歌、做游戏,和你在一起不论做什么我都喜欢,因为有你我就有动力,有你我就觉得充实。丽,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有人曾经看出我的心思,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这一年里,我拼命地学,我盼着我有一天能出息,是你支持着我前进、前进,让我有了忘记所有杂念,拼命前进的动力。接下来的时光我们可能不能在一起,没有你的笑容,没有你声音,但我想我心中的你一定会支持我继续前进,直到我的梦实现。丽,我不敢说我爱你,但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深深地。" 说实话这个留言太失偏颇了,像一封信,更像一封情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大胆地表白自己,也许是因为太多的思念让我一时失去理智了吧。我不知道她收到这留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往常一样笑笑便罢,还是会为我的留言而深情贯注片刻。我把留言用信的方式寄给了她,然后就是等待,心情很是复杂,希望她能给我回信又不希望。漫长的等待,等到的是夏去秋来。很多天过去了,到了新学期开始了,我面临的是学校的选择。与其说是选择,还不如说是没选择,虽然我考上了省重点,并收到了省重点的录取通知书,如果我去省重点就意味着我要离开这个小镇到县城求学。县城求学花费是昂贵的,虽然父亲承诺只要我去,即使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学,但我实在不忍心让这个原本辛酸的家庭再为我陷入沉重的负担中。本镇高中是一所普通的高中,如果我选择了本镇的高中我将会得到一笔不小的奖学金,有了这笔奖学金家里根本交不了多少学费。所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毅然地到本镇高中去报了名。 我想丽了,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因为只要花一笔钱没有考上省重点的学生照样能到重点中学上学的,我想她的父母肯定舍得花一笔钱送她去重点中学的。到新的班集体里,我第一件事就是人肉搜索,找以前的老同学,更多的是想能找到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身影。整个教室都扫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她,尽管这样,但并不遗憾,因为我找到了京,我的好朋友京又要跟我共处三年了,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如果在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出现了,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这真的是一种缘分啊。在开学的第三天我被一群男生的指点所吸引了,原来他们是在看美女,顺着他们的眼光我看去——她。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盼了很久的那个她。她的头发明显长了,在微风中散发飘飘,溶解了我的思绪;圆圆的脸蛋昭显那丰硕的迷人,凝固了行人的眼光;微笑的脸庞露出洁白了牙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高挑而性感的身材随着脚步地移动,摆出S的形状。她还是那么神采奕奕,一颦一笑都显示出天使般的气质,看着她的到来我想我的生活会多一些阳光。我想主角走到哪都是主角,她是我心中的主角,同时也是很多男生心中的主角。我注视着她向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不知道为何我又有了第一次见她的尴尬,然而她却没什么,朝着我淡淡的一个微笑,然后回到了她所在的班里。原来她在二班,而我在一班,我们在一个楼层,门靠门,这真的很近。 我们学校一班二班在其他学校葱都算不上,然而在我们学校却是最好的两个班,都是以中考成绩排顺序进来的。在一班里,我算是中等,名次根本不靠前。我知道他们很多才子都是苦于家境才被迫进这个学校的,但来到这的都有共同的目的。当时我不明白我将要走向何方,我有我的梦想和动力,我也知道我的努力终会换回我应得的,于是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我就努力学习。在这个班级里,竞争是很大的,很多都是中考的佼佼者,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要么趁浪扬帆,要么自甘堕落,别无他路。我们知道有生物存在的地方必然会存在竞争,有竞争的地方必将是恶斗,要么成为强者要么沦落,上帝垂青的永远是有准备的人,赐予他成为强者的荣誉,我屏住呼吸轻声问着自己我能成佼佼者么?成为强者么?一切都是个未知数,这是时间留下的一个迷。 人也许是势力的,都愿与比自己强的人交往,从他们那学到自己不会的,然后再争取超越他们。 在这个新集体里,我很快认识了波,因为他的优秀和出众。他成绩很棒的,进校是全校第三名,而且为人很随和和有耐心,很容易沟通和交往,所以没多久我们就成为了好朋友。波的家庭和我差不多,都很贫穷,但他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绝非靠一时之聪明的人。他不但聪明而且还相当勤奋,为人也随和,但却寡言少语,整天都是一副思考的样子。如果说京是我初中交的惟一一个同性朋友,而波则是我高中时候交的惟一一个朋友。初三时是京为我讲题,到了高中则变成了波。那时波已名列前茅,在学校的名声已是如雷贯耳,而我还属于默默无闻,不过我并不灰心丧气,因为我在努力上进。虽说我和波是好朋友,但也仅仅限于学习上,这谁也怪不着,那时候我们的生活也只有学习。 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一个人在受到他人的重视以后定会更加努力,以报答他人的知遇之恩。 由于我的进校成绩在这个重点班也就属于一般,很不起眼,所以我坐在非常靠后的一排,这对于近视的我是很不利的。上课我几乎看不到黑板,只有凭着直觉和自己的坚持在学习,但我并没有落下学习,只是花的时间更多,向同学老师请教的时候更多了。第一次中期考试让我出尽风头,同时让班主任重新审视了我,他看到的是一个成绩进步飞速而且相当具有潜力的我。在第一次中期考试中,那成绩是出人意料的,就是我也没有料想到的,也许上帝真的垂青了我,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一下子考进了前十,名列全校第七。当班主任念中考成绩的时候,惊呆了的不止我,有我的好友京和波。班主任还提高嗓门表扬了我,报了我进校的名次和中考的名次,我感觉到教室里的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感觉是浑身的不自在。念完成绩以后,班主任把我叫出了教室。他面目清秀,英俊的脸上带着一副让人感觉很有派的眼镜,留着偏分头型,一套崭新的西装穿在高高的躯体上,尽管身体单薄,但觉显得很有型。他是大学毕业就来到我们学校的,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高中生。他面带微笑,很是和气的对我说:"通过半学期的观察,我知道你学习很刻苦努力,现在你的付出有了收获,向你表示祝贺。"对班主任的话,可能是由于对"大人们"的一种畏惧,我低着头没有正视班主任,简单的说了声谢谢。对于班主任的表扬让我心里暖暖的,有些想说的话想说但都没有开口。班主任可能看出了我的拘谨,便转移了话题,仍然面带微笑的问我家住哪,家里情况,然后跟我聊了一些生活的琐事,最后又谈到了学习,他像是准备听意见似的问我对老师有什么要求。当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知道我要等的时候到了,我怯生生又急切地对班主任说:"我坐得离黑板太远了,能不能替我调换一个座位"。他给我的答案让我很是惊异,他微笑地对我说:"你选吧,教室里无论哪个座位,只要你坐我都帮你换过来。"听到这,一股莫名奇妙的暖流从我的脚底直插我的心间,我想我只有更努力才能报达班主任的这份知遇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