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想写一写关于亲情的话题。想诠释生命中不完整意义的释放。近些日子,读了一些关于亲情的文章,都说父爱如山,厚重绵延;父爱如水,婉转清扬;父爱是游子手中的船票,是检票口拥挤而出的似箭归心。是干净的方桌上那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 不由思绪慢慢倒退,跨过时间的遂道,记忆层层叠叠铺开,往事一幕幕,如潮涌上心头。 父亲出生的家庭曾经是很显赫的大户人家,属于书香门第。在那个唯成份论的年代里,地主子女不允许参加高考。父亲也就被改写了一生的命运,注定与农村农民为伍。 父亲会木匠手艺,他说过是无师自通。也跟同是地主成份的中医学过医术。在当时的农村有这两样手艺傍身,收入可算不薄,父亲也流露出志得意满的成就感。 父亲有文化,也读过:"家有粮田千万亩,日中三餐能度岁,得到大厦千万间,晚上无非睡一睡。别墅未必有安居,竹篱茅舍风光好。探得百花成蜜后,最后只能见汗水。"受其负面影响,父亲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父亲有些自负,以致亲戚间的关系逐渐疏远。极少有亲戚来往,享乐也放在首位。他是我们村最早买双卡收录机的人之一。陆续又添置些,彩灯,音箱,电吹风,电热梳之类,在那贫乏的年代华而不实的东西。他只要在家,音响就开到顶。父亲也重视口腹之欲,常买大鱼大肉,他爱吃的菜端上桌得他先入座,我们得让着他。夹菜的时候还得察颜观色,否则他会面露不悦的"另眼相看"。在那个物质经济匮乏的年代,别的家庭都是有计划的开销。父亲却认为别人是受物质所累。结果别人都建了砖瓦房的时候,父亲还在他的"竹篱茅舍"里怡然自得。 父亲极其威严霸道,鲜有笑容,还记得父亲居高临下的样子,颐指气使的神色,吆三喝四的语气和怒目灼灼的眼神。从小到大,不敢有丝毫的放纵,稍有不从,父亲不惜打断一根棍子也要严加责罚。没有爱的生活犹如缺氧的呼吸。我与父亲并无多大隔阂和矛盾。从小到大,我和他之间没有相亲相爱的镜头,些许的温暖记忆都不曾有过。有的记忆只是十一岁的时候,一个操外地口音的乞丐乞讨到我家门口时,我给了他几斤大米。结果被父亲严惩不贷,好几顿没让吃饭,让我刻苦铭心。年幼无知,我也罪不至此,心灵的距离就此拉开。 十六岁那年,我未经允许动用了父亲新买不久的缝纫机,被疾声厉色的训斥道:"这是我的钱买的,你无权使用。"错愕间,寒意透背。那一夜,我听见心灵支离破碎的声音,任泪水肆意流淌。别人的父亲呵护与关爱的镜头只能在我梦里交织。 时光荏苒,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无数农村人离开土地,奔向远方的城市寻找未来。我驿动的心不再平静。为了卸下年幼的心灵无法承载的负荷之重,跟以前的同学借了二十块钱,路费需要三十多元。毅然决绝地飘然远离。不辞而别,驶向憧憬已久的远方。 外面的天空也不都是晴天,其中的辛酸不言自明。到了年底,忍不住跟随着返乡的人群登上了回家的客船,心中惶恐不安。不知父亲会以怎样的方式"迎接"我。不出所料,刚进家门,行李还没放好,父亲气势汹汹的讨伐便呼啸而至,懵懂间,有一种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默然。任由其肆虐的发泄。空旷的心里是久久散不去的色彩,是浓郁的黑色。 没有爱的生活和心灵犹如一片荒漠,在沉重的氛围中熬过了春节,我又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东去的客车,其间也有在书信中发泄对父亲的愤懑,他却是轻描淡写,不置可否。 辗转的打工生涯,时光从指尖划过,转眼间我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亲却孰视无睹,置若罔闻,一脸的薄凉如水,我明白人一定要靠自己。 鉴于我个人的经济能力有限,便以卑微的方式,找了个有些许相识经历的姑娘,没有唢呐,也没有亲戚的祝福和喧闹,双方的父母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是结婚礼成。此事至今还有如荆棘在心,根根锋利的尖刺,让我痛楚凄然。时至今日灵魂仍在放逐、流浪。怅惘时也会跟好朋友讲起父亲,别人却说父母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或许用错了方式。我茫然不知,苍白的心绪会不会有繁盛的那一天,不禁在心底呐喊;父亲!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