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背着母亲回到运背,才看到启明星。我赶紧从后门进去,轻手轻脚的准备睡觉,就看到父亲坐在我铺上。 他说,你说说看,一个晚上,你到哪里去了啊? 我说去了程家庄呀。 老家?我什么时候叫你去了? 你是没要我去,可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去吗? 我千方百计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可为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呢? 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作为人子,杀母之仇能不报吗? 报仇报仇,你只知道报仇。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管家回来后,就对我父亲说,把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至少沉默了十秒钟。才开口说话,之前我总以为住在这个深山里就是进了保险箱,现在看来不行了,这些日本人的眼睛到处都有。我们这里迟早会发现的。看来,你的母亲只能赶紧入土为安了。不然的话,谁也逃不脱日本人的魔爪。不过今天,我还是要批评你。你知道吗?你把我吓死了。 爸,我都是大人了,做事有分寸的。 你这样莽撞,还分寸。 我在来的路上,仔细看了看滴水口,那里是个天然屏障,只要有人守在那里,谁也别想过来。 父亲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你还想把这里设为战场? 爸!现在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就算不想,日本人还会放过我吗?再说为了一家老小的生存,我必须要有思想准备。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父亲没做声了,在屋里走来走去,至少沉默了几分钟,才忽然停下来。是啊!儿子好像长大了,观察问题也周到一些了。不过,他忽然回头问我,你想过没有?日本人手上有的是枪炮。而我们赤手空拳的,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么?你说说看?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至于武器,我们可以去借嘛。 借?去哪里借? 我有办法的,爸,您就放心吧。 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啊! 好啰,等母亲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安心在家。 这就好! 而事实上,我仇恨的种子已经在我心里生根。父亲也看出了一些问题。他说,所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应该支持你。只是,我觉得一个国家都打不过人家,我们一个家到底有多大能耐? 是啊!正因为有很多的人都是这个想法,这就是中国人的悲哀。所以才忍心受人欺负。我今天是杀母之仇,管不了那么多了。 父亲看着我,你不要总是想着报仇好吗?弄不好把自己赔进去了,就得不偿失了。 爸,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我已经是大人了,那些日本人,只是冒似强大。实则,他们也有漏洞。我就是专门堵漏洞的。你呢,兵荒马乱的,反正城里是去不了了,没有人给你做生意,你就在家好好待着。 总之,不要过高的估计自己,这是犯忌的。我也不是反对你杀日本鬼子,这是国恨家仇,我当然支持你。但切记不能盲目乐观。 这么说,你同意了? 你这样坚持,我有什么办法呢? 取得了父亲的谅解,这是多么高兴的事情。本来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说服父亲。没想到父亲这么开明。 第二天晚上,我吃了晚饭,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假装很困的样子。父亲见我睡了,也就放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这个时候,我才起来,带着上次从鸡巴手上拿的手枪,摸黒来到铜鼓山。这里真可谓是戒备森严,碉堡的四周探照灯扫来扫去,整个附近如同白昼,守护碉堡的敌人不断的来回穿梭。我在四周征查了一下,不可一世的日本人,把碉堡彻在路中间,碉堡顶端装着几个大大的灯光。灯光不停的转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碉堡的顶端还有几个人把守着重机枪。一有风吹草动,子弹就会从枪眼里飞出来。看来,父亲说的一点没错。 就在我查看地形的时候,就听到碉堡上面有人问:谁?同时枪声响起,一排子弹落在我前面。 好险!我屏住呼吸,学着猫叫了一声,就听到上面的人说,原来是只猫咪呀。 我匍匐在草丛中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碉堡里的枪口随着探照灯在转动,一有风吹草动,一梭子弹打过来,必定打成筛子。看来,我不得不谨慎了。就在这个时候,我旁边的草丛里发出轻微的气息声。探照灯又回来了,我把头埋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旁边的人会是谁呢?当然肯定不是敌人,因为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而他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只能说明他比我更加谨慎。 然而,好奇心的驱使,趁着灯光转过去的一刹那,我压住了那人的脖子。 不许动。没想到那人以守为攻,说小心我的枪走火,尽管声音极低。但我还是听出来了,是个女的。我立即从她身上顺走了手榴弹,真是天助我也,这么好的机会,正在我感叹手足无措的时候。没想到就有人送来了武器。我顺着探照灯转过去的一刹那,迅速滚到几米之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靠近了碉堡。这家伙我知道怎么使用,学校的军事课上,老师讲过。看来,这次行动,军事课程帮了我的大忙,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心想,只要我的手榴弹往机枪口一丢,我这仇也就报了。我好像看到了胜利的署光。 然而,这个玩意儿是日本人的新科技,我摆弄了半天,看不出个理所然来。虽然是初春,我又是急又是气的弄得满头大汗,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也已经挪到我面前。说偷了人家的东西又不会使用,看来是第一次玩吧? 谁?听到声音,碉堡上的敌人大声质问,同时一排子弹飞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把我推开了,同时把炸弹塞进了机枪口。她顺势滚到我身边,还没有立定,就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到泥巴瓦砾像雨点一样打下来,烟雾也弥漫了整个铜鼓山。 顿时,碉堡夷为了平地。正在我兴奋的时候。那个女人凑过来,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没有带武器,原来是个送死呀? 呃?你怎么了?开口就骂人。 骂你是轻的。下次还这么鲁莽的话,也许就不是骂这么简单了。 我接受批评……我忽然反应过来了。你是阿梅?哎呀呀!原来真的是你。你这个坏家伙,弄得我朝思暮想的,让我日夜牵挂。 别,别。别大肉麻了。 又怎么了? 你说吧,这么长时间,你去了哪里呢? 阿梅反而责怪我,这是为什么?原来她也喜欢我,因为我遭遇了逆石流,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也遭遇了父亲的病故,她的哥哥姐姐都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死了。而更奇怪的是,她的母亲没有把这笔账算在日本人头上,竟然说是她的生辰八字害死了家人。这种情况下,她找过我很多次…… 知道她的情况之后,我是要多心痛有多心痛。 临走的时候,她又说,你知道么?十月初五,是个三反日,男人三反反天下,女人三反反娘家。我的母亲认定了是我的罪过,到死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今天来就是带着伤痛来报仇的,临离开的时候,她把刚刚激获的手枪和几条步枪都给了我,说以后杀鬼子用得着。 给我? 是啊,你想报仇,没有家伙,怎么报?是的。你炸了碉堡,好像报了仇。可你知道吗?山田并没有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 这还要说吗?你以为山田会驻守在野外?阿梅愣愣的看着我,你以为你炸了他们的碉堡,他们还会放过你么?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哎哟,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那怎么办? 既然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也是。 我拉住阿梅的手,说你要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无家可归了。 不如到我家去。怎么样? 你说什么呢?我是这样随便的人吗? 看来,你真的是误会我了,之前吧,我还觉得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也算是新女性。没想到,你还这么封建,还是个老古董。 谁说的? 难道不是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 去就去。谁怕谁。此刻,我看到阿梅一脸通红,羞涩的站在我面前,还在逞強。 我赶紧给她一个台阶,日子鬼子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如我们联手,这样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好啊!我正等你这句话呐。 回到家里,我把阿梅介绍给父亲,又把昨天晚上炸碉堡的事也说了。父亲看看阿梅又看看我。唉呀呀,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呀!如果中国人都像你们这样,日本鬼子就完蛋了。从这个天起,日本人也知道我的名字了,还在各个村口贴上了布告,身价从五百元到一万元,最后到五万元。趁这个机会,我与阿梅合计要把他们的碉堡一个一个的炸了。 慢慢的,阿梅从悲伤中走出来了。父亲看着阿梅每天与我同出同进,又是怜惜又是喜欢。说男大女长的,干脆结为夫妻,如何? 阿梅却说,我也想,特别是当我们大学毕业之后,特别是父亲死了,哥哥姐姐又被日本鬼子的大炮炸死了,我孤孤单单的无依无靠,那个时候除了想你,更多的就是想死。不过现在好了,终于有个说话的人了。我真的感到很温暖。可是,日本人一天还在,我们就没安身的地方。今天虽然在这里,说不定明天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要和米哥一起,去把鬼子们一个一个的杀掉。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就结为夫妻,怎么样? 父亲点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