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之倦恋


  (03)
  早上我情人来过一趟。你别奇怪,2035年每个人都有情人,而且性别不一。同性恋已经得到政府的认可,这些我早已厌倦,但人还是要吃饭,这个我还没有厌倦,如果连这个都厌倦恐怕就是要死的人啦。中午我吃了些和着辣椒酱的软米饭,口渴又想喝水,但又不得不克制自己。
  下午太阳才出来,像一张灰白的脸。我用拐杖把窗户撑开,就开始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头儿有点昏。我渴望呼吸新鲜空气,又怕这些带着寒意的空气给我的呼吸道造成太大的刺激。最近我无缘无故头脑发晕,晕过之后就痛,痛得很有规律:以鼻梁为中线上午左半边痛,下午右半边痛,天气一有变化就交替着痛,这就象一个人上午在我左脑上班,下午在右脑上班,老天一有变化他就自动换班。它的工作就是拿个锤子换来换去地敲我后脑勺。
  我用这个有病的头脑钻研头痛的问题,并将敲好的"问题"输入了电脑,颤抖着手回了一下车,屏幕显示"神经病"。我又将康乐医院H博士的界面打开按要求输入病人的信息:姓名、性别、年龄、学历、血型、星座、职业、性状况、头的直径、鼻子的高度、是否戴假发、有无情人、头上有无石块(或类似的物品)、是否参加二战(此处备注:程序想知道此人头脑内有无弹片)、银行存款额及帐号。等我找来资料输送完毕已经是满头大汗,我充满信心地等待,说是有人输完个人信息,发了一通汗病就好了,还夸H是神奇的心理专家,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他的头衔已经够多了。这时显示器上出现了隶书大字:女人的问题女人办,汇仁牌乌鸡白凤丸!我犯了输入错误?屏幕上的广告渐次隐去,我的头痛结果出来了:风湿性神经痛。我知道他们会派人把药给我送来……我就躺在椅子上等待敲门声……
  敲门声终于响了,但进来的是我的情人——舒曼。
  是的,舒曼是我的情人,她早上来过一次,把我吵醒就走了。这个时候她又来了……从这个名字看来她应该很年轻很漂亮,而实际上她脸上早有了皱纹,头发已经花白,这些花白的头发总是开始出现在两个耳朵旁边,而且已经有扩散到整个头部的趋势,我不喜欢白发,因为它代表衰亡。
  可是我的舒曼像许多人一样,曾有过醉人的美貌。她妩媚的笑容在我苍白的记忆里绽开,我似乎可以顺着她的笑容回到我的黄金时代,由此你应当明白带我回到过去的有两样东西:小说和女人。
  一度以来我以为:年轻时女人重要,现在小说重要。这个回答不大对,因为我年轻时就扬言自己的最爱是小说。所以很早我就把这两者搞颠倒了。这样讲也不太对,因为阿超说我之所以写小说是被女人抛弃了。更有甚者说:根本就没有女人搭理我,没有得到谈何抛弃?也就是说我连被抛弃的前提都不具备。这样看来我是别无选择,别无选择的情形往往使一个人倾力去珍惜出现自己身边的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就是舒曼那绽开的笑容。
  我大哥最讨厌我说"那绽开的笑容",他说:鬼都晓得那只是翕起牙巴笑! 很多年前我大哥死了,所以现在我感觉大哥比我小。既然他比我小他对笑的定义就是狭义的,况且他是一个死人,所以他对笑的定义是没有未来的,所以更谈不上什么希望……
  我认为这绽开的笑容使我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生活充满热情,我几乎全身心地陶醉在她的笑容里头,看见她笑我就屏住呼吸,有时我分明就是在她的笑容里游泳,差点被淹死了,你说那娘们水多不多?
  总之我喜欢她的笑容胜过她本身。接下来你就明白这句话并不可靠,我千方百计地向她暗示:我喜欢她、爱她、想娶她,但她不以为然;后来我娶妻生子,她嫁为人妇,这更像是小说。快结婚那一年我想她想得发慌,但无能为力,又没法和她联系,她离厂时对我又无只言片语。这种思念终于成为一种恨,是因为和我结婚的是另一种的女人,她用笑代表生气,用哭来演戏。这还不算什么事,关键是婚后她老是虐待我,这是我四十岁时的生活,像一个故事,又像一张写满字又被揉了的纸,有谁愿意将它展开。为前后连贯我不得不说我三十五岁结婚,结婚前半年的样子吧,当我从老婆身上下来时,我很自然地想起舒曼,对她的思念有一个阶段性的变化,恨似乎没了,一切情绪都趋于平缓,而且很令人惊奇的是我居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她,我原来以为得不到的东西会使我牵挂一辈子呢。就这样舒曼便慢慢地消逝在我的生活中。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凌乱,我试图将它整理一下但我扬起生活的条帚,脸上就布满灰尘。
  ……快递员把一大口袋药送到我家后,有位小姐打电话给我说了许多注意事项,叫我要坚持锻炼。我问她具体怎么锻炼,她想了想说:你还可以多扫几年马路(她与我交谈时一定看着我填的资料)。这个回答使我骤然想起自己的职业——我还是城市美容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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