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知青点,是一个以本地知青为主还有几个成都知青的知青点。一般情况下,本地知青都比较老实和服从大队党支部和茶场的管理,而成都知青则不同,他们干活时往往会与茶场的领导发生一些矛盾。特别是那个叫吴松柏的成都知青,经常与茶场的兰新本场长扯皮,说话做事根本不把兰场长当成一回事。 吴松柏在没有成立知青点以前是在一个生产队里,是1968年第一批从成都下到红花大队的知青,我去当知青的时候他已经当了八年知青了。据他自己说,刚刚到农村当知青的时候表现还是很好的,有一次他所在的生产队保管室发生火灾,他冲进火场里救出生产队的七、八头老母猪和几头耕牛以及十几头小猪。但是由于他家是一个纯粹的工人家庭,尽管他表现得很好,但是不管是每年推荐上大学还是招工回城都没有他的份,而那些有关系的知青,虽然表现不是很好,有的还经常打架偷贫下中农的鸡鸭鹅之类的东西,却被保送去读大学或是参加工作。说到这些,吴松柏每次都是长呼短吁,脸上充满了失望与失落的表情。 然而,在吴松柏的身上有一种本地知青所没有的特性,那就是对社会发展史变化的趋势包括洞察力都比我们本地知青要强许多。十月六号广播里宣布了中央粉碎了"四人帮"反党集团的消息后,吴松柏在第二天就对我说:"你信不信,我看中央的政策将发生很多很大的变化,包括有关知青的政策都要发生巨大的变化!"。我当时说他是不是有些过敏的感觉,报纸上广播上不是仍然天天在刊登和播送要按毛主席的既定方针办吗?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可是毛主席的指示喔!但是吴松柏坚持他的看法和分析。所以我的感觉是吴松柏对于政治局势是非常的敏感和关注的,其认识事物和分析社会时事政治的水平的确远远高于我和知青点的其他知青。 知青点的名单上还有一个女的成都知青叫段秀珍。段秀珍本人个子不高,身材很小,大家都喊她段姐,她一年只来知青点两次,除此以外基本上不来知青点,而每次来知青点就是拿她的口粮什么的。那个时候女的抽烟的很少,所以看到段姐坐在场的会议室抽着烟,喝着茶那种悠哉悠哉的样子,其他本地知青都有些好奇和看不起她,总是觉得她哪个地方不对劲。 大概就是在1977年的春节后的一天,吴松柏从成都回到茶场悄悄地告诉我说:"你知不知道其他地方的知青都在串联起来给中央反映要求回城工作的事?!",我说我不知道。吴松柏说:"你还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据说是云南的支边青年闹得很汹喔。我看知青的命运要发生变化了!"。我听了之后似信非信地看来看他,然后对吴松柏说:"中央不会让他们随便提要求吧?如果他们能够回城工作,我们这些知青又不是支边青年,有没有希望与他们一起回城工作呢?"。吴松柏说:"中央如果答应他们回城工作,说明政策就发生变化了。如果不让我们内地的知青回城工作,那内地的知青也会闹事!"。 隔了几天,吴松柏又把我喊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还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你听不听?",我说:"你个狗日的吴松柏,你就直接告诉我嘛,吊老子的胃口?"!吴松柏把嘴凑到我的耳朵旁边及其小声地说:"春节我在成都红光电影院门口遇到几个我们中学的同学,他们是下放到凉山去当知青的。几个人都蹲在红光电影院吊票。我看见他们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就跑过去听。原来他们在说有消息传说北京那里有群众要求恢复邓小平的工作,还说要给去年的"四.五"天安门事件平反!"。我一听吓得半天都张着嘴,赶紧制止他说下去并悄悄地给吴松柏说:"你娃娃还是少说一点哈,这些话要是被兰场长和大队干部听到了,肯定把你娃娃弄进去关起的!"。吴松柏说:"我知道,我就只给你说说,晓得就行了嘛!"。 那天晚上,吴松柏跑过来给我睡在一个床上,他又说了很多事,一直说到半夜两点、三点钟我们两个人才睡,而吴松柏当时说的那些事在那个时候对于我来说都是惊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