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欧村

　　汽车进入右玉牛心堡乡境内，原以为欧村不会太远，汽车导航仪上也显示只有十几公里，但沿新修的乡间公路走却感觉越走越远。
　　牛心堡乡的标志是牛心山。这座孤峰耸峙的由火山岩构成的山呈黛青色，宛若一颗巨大的牛心矗立在周围翠绿的丘陵上。牛心山因其黑石异常坚硬，光滑如玉，四周山青水秀，烟雾缭绕，将牛心山紧紧怀抱期中，当地人将此景称为＂牛心孕璞＂，是右玉衡阳十景之一。
　　因为地处塞外，免不了有一些边塞风光，牛心堡村便是一例。发生在明嘉靖三十六年（公元１５５７年）的右玉保卫战长达八个月，当时孤悬边塞的右玉军民同仇敌忾，在几乎城攻破人饿死的情况下，险险地将鞑靼的军队死死地挡在右玉城外，后多亏兵部尚书杨博率军解围才免遭一难。右玉城保卫战后，为了加强边防，防止鞑靼再次进攻，兵部尚书杨博暂时留在大同，整顿军务。他利用农闲季节，组织军民修整倒塌的城墙，加固城池，还修筑了牛心堡等大小寨堡九座，修烽堠二千九百多个，把右玉、左云、高山、大同一直到宣府、北京连接起来，形成一条军事防御线。在重要关隘，挖深沟和土壕，沟、壕总长约一千多里，为以后抵御外来势力的进犯做了准备。我们到牛心堡村时，还见到了牛心堡村周围厚厚的土城墙。这些历经岁月洗礼的土城墙虽有些剥落，但用它的厚重向人们昭示了曾经远去的战争残酷。
　　汽车连续爬山，远处沿山而建的风力发电机不时闯入我们的视线。
　　右玉风大，是有名的风口，过去有民谚：右玉一场风，从冬刮到春。然而，今天却是个无风的晴天。
　　山顶上风力发电机巨大的风叶悠闲地转着圈，不紧不慢地忠实于自己的职责。停车欣赏，望着这些巨型的发电机内心有种震撼的感觉。这些一路逶迤走来的钢铁巨兽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它们在这阒寂无人的山顶上默默守望，内心有失落感吗？四周寂静无声，转而向身后的山谷望去，于莽莽苍苍中有种寥廓达天的感觉。
　　右玉的绿化在全国而言当属先进，由解放前的不到0.3%提高到现在的52%以上，创造了令人惊叹的奇迹，被称为＂右玉精神＂。要知道，右玉是典型的塞外，平时风沙大，取得这此成果非常不易。我们眼中的山梁沟谷到处是绿色，没一点塞外荒凉的漫天黄色，倒是远处偶尔见到的一些羊群，给这翠绿的世界增添了一丝生气。
　　同行的袁海、李小玲老师面对此景，不时地拿出手机来拍个不停，生怕把如此美景给错过了。
　　汽车沿山路绕行，山势渐次下行，远远地，一个模糊的村庄的影子闪现出来，这就是欧村吗？
　　汽车导航仪上显示，山谷里这个小村子就是欧村。
　　一条浅浅的小河呈现在我们面前，由于正修桥，我们便徒步过河。
　　河滩里的几只牛专注于它们的动作，只顾低头吃着草，似乎不屑于我们几个外人。也许对它们来说，重复昨天的故事要比关注眼前重要。这份淡定、这份悠闲似乎只有欧村河里的牛们才有这份定力。
　　 我们要找的金新丽不在家，一位蹲在村口的长头发中年男子告诉我们。
　　 有点怅然，又有点遗憾。
　　 眼前的欧村是一个山谷里的小村庄，一眼可以望到尾。整个村子浸润着一种闲适、田园的氛围，少了一些富贵，多了一些古朴；少了一些张扬，多了一些内涵；少了一些急躁，多了一些沉稳。这个隐藏在山谷里的小村庄将千百年来的纷争抱元守一，坚守自己的风格，与世无争，在塞外一次次将战争稀释，一次次将历史吐纳。
　　 正当我们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驱车驶离了一小段路时，袁海老师的手机打通了，说金新丽就在地里劳作，马上回来。
　　 金新丽荷着锄，和她妈妈、哥哥一起回来了。
　　 金新丽是个今年参加高考的文科考生，考了420多分。怀仁大地学校为了招到较好的生源，把我们几个派到这里来了。
　　 这是个没有院墙的农家。一进院子，一股浓烈的羊膻味直冲鼻孔，看得出，这是个养羊的农户，几间低矮破败的正房西侧就是一个用栅子拦住的羊圈。羊们安闲地被关在圈里，不闻一点声息，似乎与欧村人一样不事张扬。
　　 金新丽的哥哥是个身材单薄且瘦弱的男子，一件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褂子连纽扣也不系地穿在身上。褂子似乎很大，下摆掖在裤子里，显得人很小，浑身是被阳光晒的古铜色，看得出，他是这群羊的主人。
　　金新丽的母亲同样是个瘦弱的老年妇人，多度的操劳使她满脸皱纹。说到金新丽，金母说她家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家里每个人都舍不得吃喝，羊一卖了就给孩子攒钱。望着这间昏暗、低矮似乎快要倒塌的房子，我们感觉到他们生活的艰难，同时感觉到了孩子上学的不易。由于营养不良，金新丽也很瘦弱，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艰难生活的每一天的。
　　金新丽没有当面答应我们的要求，显得相当谨慎。说到自己的未来，她眼里显示出了一种自信与憧憬，也许，这个生活在欧村的小姑娘早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不该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回望欧村，这个隐藏子山谷里临河的小村庄在我的记忆深处重重地刻上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