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征服 其实,只要你肯动脑筋,人勤快的话,不管是在城市还是在农村,都能想出挣钱的办法。程三想要购买手扶拖拉机的建议,很快得到母亲和大哥的支持,更找到几个组长商量。没想到,几个组长都是开明人士,说要是自己组里有车子的话,农忙时用手扶拖拉机犁耙又快又好,农闲的时候拉点货就不要到外面去求人了,真是一举两得呀。 果然,当程三把车子开回来之后,几天功夫就学会了驾驶。那个唐经理见程三真的买了个手扶拖拉机,正求之不得,就立刻安排他去拉货。因为他吃得苦,又肯霸忙,当天就拉了四趟,得了十几块钱,这下子把个程三喜饱了。一个月干下来,真的就有好几百块钱,一家老小望着这些花花绿绿的票子,真是开心极了。 这一天,程三进了屋,看看左右没人,赶紧把门关上,母亲乐了,几个月来的习惯性动作,要交钱的时候,儿子程三都会左顾右看,样子又滑稽又好笑。程三说财不外露,他把厚厚的一沓票子交给母亲说,妈,照这个速度,今年就会成为万元户了。 母亲看着儿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三中全会精神已经在各级人民政府如火如荼的宣传惯切执行中,稻田和土地也分到各家各户管理,据说这个政策三十年不变,农民既能种地又可以到外地打工挣钱,真的是自由开放。看来,程三当初提出代款购买拖拉机的事确实是对的。母亲说,三儿呀,买车的贷款上个月就已经还清了,现在的钱,我会一个一个帮你存进银行,不过……有件事情,得和你商量一下。 妈,你说,什么事?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嘛!吞吞吐吐的,连不爽快。程三也学着母亲的口气,母亲笑着举起了拳头,追着三儿要打,程三故意躲避着,又怕母亲摔着,只好站住不动,打就打吧,反正一点儿也不痛。 其实,母亲是想在自己家里安装一台电话机,自从老二走了之后,反而比以前更加想念了,时不时的,心里老是惦记着他,总觉得他一个人在外面,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虽然别人都以为他是在省城,可她不聋不哑,儿子只是在另一个偏僻的农村。她想,如果有了电话,想的时候,能说上几句话,那才是一种最大的安慰。 妈,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母亲非常后悔,不停地摇头说,不要了,不要了。 为什么? 我问了,很贵的。 妈,我也问了,不就是两千多块钱的事吗?我争取每天再多拉一趟货,只要你老人家高兴,年轻人辛苦一点没事的,放心吧,妈! 三儿的话,甜到心里去了,但她后悔跟程三提起,她知道自己的崽,他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这么多的钱,真的舍不得啊! 母子说话间,许秀灵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家,近段时间经常见丈夫交钱给母亲,她心里不平衡了,一大家子的人,吃喝拉撒几乎全都是程三的钱,本来,她几次想趁机会提醒他,可是连吃饭的时间都要挤,晚上也常常拉货到深夜,倒到铺上便呼呼地睡着了。刚才他们的谈话,无意中被她听到了,她大吃一惊,果然不出所料,才见了几个钱就开始打主意了,她便轻轻的走到程三身边。 程三吓了一跳,赶忙问,谁? 是我。 唉呀!秀灵哩,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你以为还会有谁?说! 没有,不是,鬼鬼祟祟的,被你吓一跳。 吞吞吐吐的,是干了什么坏事吧? 在家里,这是我妈,你说我能干什么坏事,说啊!程三听着许秀灵当着母亲的面讲着阴阳怪气的话,音量猛然提高了八度,吼道,出去!出去呀! 母亲拉住许秀灵,制止程三这样对妻子吼叫,同时要程欣向媳妇道歉。 程三虽然在气头上,但毕竟是自己深爱的女人,经母亲提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吼叫确实不对,走到许秀灵身边,扯起尴尬的脸笑了笑,又甜甜的亲了一下才说,对不起!刚才确是我态度不好。 态度不好?态度不好就可以随便对我这样大喊大叫?我是出气桶啊! 屋里的空气聚然凝重起来,足足过了十秒钟,程三的音量,猛然间,降了一百八十度,声如蚊虫,再次说了声对不起。 许秀灵窝着火,这突然的吼叫,她觉得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这个看起来百依百顺的男人,突然间对自己如此这般无礼,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屁股一扭,清理衣物去了,说是一定要到娘家去。 程母走到许秀灵身边说,今天是三儿不对,我已经批评了他,你也都看到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如果是其他的事,完全可以放一放,她想,如果第一次不制止住,以后就很难收拾局面,关键的关键是她想借这次机会提出分家,看来钱财并不是个好东西。 北远县人民医院的职工们吃过午饭,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他们这些男男女女说说笑笑,院内院外的新闻就是从这些聊天中传来传去,成为佳话的。当然,今天不同,新闻还没开场,大门外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把这些人吸引了过去,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门外涌去,刚停下来的汽车,周围扬起了弥漫的灰尘,他们赶紧放慢脚步,张开双手不停地扇动,实在受不了了,就用手蒙住鼻子闭住气,可是,不一会反而更加难受,猛的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即便这样,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是不是新闻的吸引力太大了?生活在这里的人,长时间以来,孤陋寡闻,枯燥无味,取得第一手新闻资料对他们来说,永远是那么重要。此刻,他们的眼睛不住地四处张望着,可刚刚汽车扬起的风沙在他们头顶的上空,久久挥之不去,好不容易,能见度高了一点,严士杰才缓缓地开启副驾驶的车门,手上拿着公文包,神气地踏进医院的大门,俨然来了个大款抑或是上面的领导,挺着胸一改往日的太监象,没有半点讨好别人的样子。看来,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取决于面对的什么人什么事,现在的严主任就是这样。曹辉真切地感受到主任的这一变化,抿着嘴在心里暗暗发笑。此刻,曹辉紧走两步,抢在严主任的前面,在人群中礼貌地说,不好意思,请让一下,完全成了保护首长的架势,导演了主仆形象,严士杰对曹辉的这个主动也凭感意外,他突然提高了音量,神气地问道,请问一下,方院长在不在? 才吃了饭,应该还在家里,人群里不知是谁回敬了一句。 其实,方院长早就已经在办公室了,他听到下面闹哄哄的,便迈着方步站在二搂倚着栏杆也在看热闹,见是找自已的,自嘲地摇头,笑了笑回到办公室去了。 不知是谁望了一眼二楼,见院长的办公室门开着,立刻说,来了来了。 严主任抬起头来,一目了然,才回过头来笑了一下,以示谢意。他径直走到二楼,曹辉继续充当着配角,抢先一步走进办公室,礼貌地向方院长打招呼,介绍了严主任和自己,以及他们此次来的目的。 听完介绍,严主任递了一张精美的名片,说我们这次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明确的,希望贵院能够理解。当然,我们也是有诚意的,决不他会让你们吃亏,我们那里的医疗设备应有尽有,随便取几样就可以让你们这里提高一个层次,还可提供医疗技术知识,你可以考虑考虑。 方院长看着严主任,好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想想心里就不顺畅,大小也是个院长。于是,他夸张地喊道,来人啦! 从隔壁房间里,立刻走出一个人应道,院长,什么事? 方院长眯着眼睛笑道,这是上面来的人,是找程欣同志的,你赶紧去叫他过来。说完,院长又把脸转向严主任说,你是上面的领导,有什么事,我们会积极配合的,可程欣这个小伙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是我们这里的顶梁柱,就这样让他走,说实在的,我们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是,他自己愿意的话,确实也是一次回城的好机会,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就耽误了人家的前程,更不能把我们的想法强加给他。 办公室主任打了声招呼,就到隔壁房间彻茶倒水去了。 严主任看着方院长的表情,似乎感觉到刚才的言行是否有些夸张,便马上换了副表情,平和地说,你客气了。当然,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也一定尊重他本人的意愿,原先安排他到贵地工作,也是坚持自愿的原则。严主任说着,抬腕看了看表,边说边等又过了几分钟,仍不见程欣到来,严主任伸长脖子朝门外看了看,自言自语说,这是怎么了? 方院长说,正是午间,说不定出去了,要不您去招待所休息一会儿吧。 没见着人,严主任心里始终不踏实,就说到下面去看看,和曹辉告别方院长,刚到搂下的转弯处,正好撞见程欣。程欣低着头,像是没看见严士杰,自顾自地向化验室走去。严主任呃呃呃的叫唤着,可程欣像没听到一样,他走他的,曹辉看到这场景抿着嘴不觉好笑,他把眼睛偏向一边。这是他们的事,刚才在方院长那里,好像很入戏,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他只是慢慢走着。严主任顾不得这些,快速地抢到程欣前面。 程欣像是突然发现了似的,吃惊的说,唉约,是严主任啊!我还以为喊别人哩,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知道呢? 我们也是刚刚到的,你的好朋友曹辉也来了。主任以为把这块王牌搬出来,程欣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他感恩戴德。没想到,程欣只是在看到曹辉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就想自己的心事去了。严主任说,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代表院长接你回去的,刚才,我们已经和方院长交涉过了,希望你配合一下。 程欣看到主任,本来还想和他聊几句,不知道为什么,只见他惊愕了几秒钟。突然间,提起脚便往大门外跑了。 这本来是严主任预料中的事,但没想到程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正当他感觉到还比较顺利的时候。这个程欣瞬间就跑出去了,弄得主任措手不及,他站在原地望着程欣的背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不知道是自己不适应眼前的世界还是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待久了变傻了?按理,这么大的好事,换了一般的人,一定会感恩戴德激动不已的。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用冷眼看世界,严士杰葫芦里装的药?利用完了再一脚把他踢了。如果是那样,全愿一直在这里受苦受累,也比起被玩弄好得多。 正在严主任无可适从之际,原先在疗养院工作的职工于淑芬穿着白大褂正款款的向他走来。主任眼睛一亮,就像遇到了救星,急忙热情而大方的喊着于淑芬,于淑芬也忙不失礼地举手回敬,待她走近了才看清是严主任了,傍边的柱子边还倚着年轻人,是曹辉,见到熟人,也顾不上什么,便立刻礼貌的热情起来,到洞庭湖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身边的程欣,再没有遇见过其他的熟人,到底是女孩子,不禁有些动情,眼眶儿瞬间就红了。见她这样,严主任突然觉得对不住她,但他此刻的心里,想到的是跑出大门外的程欣。便急切地说,快,快快,他,程欣出,出去了,赶快去把他追回来吧。 于淑芬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跟程欣有关,便不加思索地把客人遗落在医院里,头也不回地追着出去了。 程欣一阵猛跑,在十字路口向左拐过弯,沿着湖堤漫无目的的走着,估计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了,便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见到严主任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说句实在话,对于回城,他是月月想天天想,甚至连做梦都在想,……而现在,严主任实打实的站在他面前了,他却拒人之于千里之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在一个又一个的大马耳朵符号里扪心自问。是的,在医学界里,博士两个字眼在省里面也是响当当的,但他不想看到自己成为政治舞台的工具,他需要的是肯定而不是施舍。 于淑芬追到他,见他不言语,估计是精神疲劳了,就说,回去吧!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哩,再怎么说,他们千里迢迢的赶来,不应该冷了他们的心。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什么肯定啊施舍啊都不是主要的,至于什么政治目的就更不要去想,我不是看低了你,世界上跟你一样有学识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哪个科学家不是政治的牺牲品?钱学森千辛万苦回到祖国效力,文化大革命中,他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难道你不知道吗? 程欣再一次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于淑芬,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了。看来,她的知识和见解并不会亚于自己。 严主任和曹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们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对于淑芬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于淑芬鼓励说,即便是祸来了,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他们来也来了,即使是个天坑也要跳下去,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呢? 程欣看着眼前的女孩,文文弱弱的,关键的时候讲起话来竟然是一条汉子,比男人还要男人,相形之下,不知不觉中,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个女孩都这样讲了,他只能挺起胸来,勇敢的去面对。 严主任看着要往回走的两个人,热情地伸出手来,说这就对了嘛。 曹辉却不这么认为,希望程欣多坚持一些时间,看着主任着急上火的样子,几乎有些过瘾。 严士杰回到医院里,就急急忙忙的上班来了,稍微做了些准备,又来到高院长办公室,轻轻的敲了敲门,随着一声请进,他弓着身诚惶诚恐的进来了。看来,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院长抬头见是严士杰,急忙说,哦!回来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严主任一边观察院长的表情,一边小心地回答,还,还算顺利,不过…… 不过什么? 严主任走近一步说,他本人还没有来,主要是交接工作需要些时间,毕竟是基层医院嘛,突然找个接手的也不容易。接着,主任小心翼翼的讲了程欣的意思,说是希望把于淑芬一起带回来,说主要是不忍心把一个女孩留在异乡,不知怎么的,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底气也没有。说句实在话,这次去北远县,严主任感触最深的也是于淑芬那个女孩,表面上文文弱弱的,可她身上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她的知识和境界,不是我们想像得到的,没有她,程欣的工作就更不好做,想到此,他不由得趁机会添油加醋的讲了好多好听的话,赞赏了一番。 高院长听懂了,他说,现在比一年前,医院的状况好多了,这么大的医院,加一个把人有什么关系呢?于淑芬这个女孩子我认识,于教授的女儿,也是正规大学毕业,既然你把她说得这么好,我就卖个人情,把她一起接过来就是了。 严主任简直是太高兴了,本来他在离开北远县的时候,觉得程欣提的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过分,回到院长面前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在犯难的时候,没想到院长会如此的爽快,竟然还会满口答应,对于这一点,他始终没有想到。 严主任正沉浸在遐想中,高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说还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真的。 哦,要不,我们去看看职工住宿大搂的工程进度,怎么样?院长说,主任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競競业业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厦落成后就给你安排一套两居室,虽然小点,也算有了安生的地方。 严主任停住脚步,这个严格到近乎有些苛刻的院长,立刻让他有些感动了,他站在原地不知所以,鼻子一酸,原来,院长是一个既严格又懂得关心下属的好领导,但他紧走几步追上院长说,院长,这,这个不妥吧? 怎么不妥了? 按政策,我工龄还差点。 死脑筋,高院长看一眼严士杰,在心里说了句。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 打擦边球的话,就更不能要,我不能尽给您添麻烦,院长。 好吧,既然你高姿态,我也就不难为你了。院长这么说,本来也是试探性的话,没想到严主任那张死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哭丧着脸站在原地发呆了。是啊,一生的心血,被自己一个推辞就断送了,会不后悔么?原来,再老实的人也是具有两面性的。 见主任这样,高院长说,好吧,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放心,没有麻烦的,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的时候,引进人才有政策,名正言顺的。 你的意思是说,程欣也分一套?看来,严主任又恢复到常态。 当然!这次回来的几个人都一视同仁,我想让程欣来主管业务,你现在就可以告诉他,我高建业说话算话,因为我没有私心,你们哩更要连成一股绳,尽心尽力把医院经营好,三中全会精神让我看到了国家的希望,医院的未来。 自从严主任离开北远之后,于淑芬与程欣怀踹着心事回到自己的宿舍里。于淑芬当然希望程欣回到省城去,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可是,他回去了,自己呢?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原先她下放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跟随着程欣浪迹天崖,天真的她,那个时候,她一个申请,医院里竟然马上就批准了,她高高兴兴的自己清理了衣物,一直到上车的时候,父母亲才知道,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母亲泪流满面地哭着要女儿在外面要多多注意,本来想硬着喉咙骂她几句,说她不孝,说她不懂事,可车子已经启动了,父母亲只能在悔恨中骂自己太不关心女儿、太粗心大意,女儿的这个巨大变化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完成,竟然会不知道。做父母亲的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好失败!现在看来,父母亲当时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事到如今,于淑芬何去何从?在这个偏远的北方县城,一种强烈的孤单感让她有些害怕。 程欣从医院出来,没有直接去宿舍,而是走在长长的湖堤上,尽管是春天了,冷冷的风还是有些寒意,他是沿着十字路往左走一直走到湖堤上的,平常没事的时候,他会与于淑芬经常到这里来走走,看着湖面上偶尔飞翔的白鹭,它们在这个辽阔的大地上寻觅,尽情的享受自由,心情会变得舒畅起来。想到自己,学了一身的知识却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还不如一只鸟,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必将付之东流。然儿,于淑芬就像只白灵鸟,无忧无虑地在他身前身后,兴趣来了高歌一曲,声音幽扬清脆,悦耳动听,会让他暂时忘记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要是没有曹已明,他真的想在这个避静的巷弯里靠一靠,任凭感情泛滥一回,让情愫像匹脱疆的野马。然而,他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不该有的东西立刻会被他扼杀在欲望的摇蓝里。于淑芬确实是一把心灵的钥匙,特别心情极及矛盾的时候,她来了,立刻会让他开朗很多。如今,自己要走了,要离开这个做梦都想离开的穷山沟了,可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说真的,春节的那次离开,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还在愧疚当中。至于这次,他要回到省城去,而把她一个人永远的遗落在这个偏远的农村,而弃之不顾,纵然他的心再狠,再没良心,他也万万不能这样做,他不忍心,也做不到,他全愿在此受苦受难一辈子也决不做她的逃兵。当严主任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没有更多的想法,说了句只要让于淑芬一起回去,保证不为难你,你做得到吗?程欣把这个难题留给了严士杰,做不做得到,就靠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