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第十四章 美好的时光
　　又过了两天，麻雀在房前屋后叽叽喳喳的叫唤，清早起来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各家各户正在挑水做饭。程欣揉揉眼睛，看看手表，已经是七点了，原来，冬天的日子夜长昼短。他急忙穿好衣裤，漱口洗脸完毕，来到细妹的房间，却并没有看到曹已明。
　　程欣站在曹已明睡觉的地方，想起自己的母亲，为了他们的到来，费尽心思找了个单独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张上海工人床架子，把家里最好的铺盖铺好。母亲的意思他明白，就是想让他们早早的在一起，她老人家想抱孙子了，程欣把母亲拉到一边说，妈！我们还不能睡在一起的。
　　为什么？母亲停下手中的活，两口子不能在一起？笑靥中带着失望。
　　见此，程欣把母亲拉到一边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们在外面都是中规中主的，不能乱了分寸，那样会犯错误的。
　　哦，那……母亲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再问了。单位上的人都有纪律的，没有规主哪有方园？这些，她懂。
　　吃过晚饭，妹妹没有离开曹已明半步，说什么也要跟嫂子睡在一起，无形中帮了程欣的大忙。他知道，在农村，到处有老鼠活动，有妹妹在，曹已明就不会害怕。
　　待客人离开后，家里暂时清静了下来，一家人从新围着火盆，大嫂和许秀灵也坐在一起，说曹已明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别看你穿着好随便，却独到得体，说话也带着甜甜的味道，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美的享受，跨得她心里就像绽开一朵芙蓉花。
　　曹已明忍住笑，还别说，程氏兄弟处的对象，虽然是农村人，一个一个的都很不错，不论形象还是气质，都是顶呱呱的，许秀灵圆圆的脸蛋此刻显得特别精神好看，大嫂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看着她的脸模子、她的身形，当年一定迷倒过不少年轻帅哥。明明和亮亮此时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在天屋里转几个圈回到火盆边，婶婶婶婶的叫着，红朴朴的脸蛋在婶婶的手掌上靠一靠又玩去了，开心得还不知道回房睡觉，一家人其乐融融，可见母亲的亲和力。有这样的母亲，程欣感到无比的欣慰和骄傲。
　　可是，此刻，她们会到哪里去呢？他站了一会儿，随后就独自朝后背山上走去，他想去看看那棵大樟树，这是他儿时的记忆。樟树粗大无比，据说二十个大人伸开手臂都围不住它，樟树的树枝平地伸展着，他们这些小家伙像猴子样跳上跳下，相互追逐，玩得满头大汗，玩累了，脏了，就一阵风跑到村前的河里游泳，捉迷藏，……那是他童年时期最欢乐的时光，虽然穷，也有打骂，却没有猜忌，只有互相关心互相爱护，无忧无虑的，一旦受点委屈，母亲也会用她特有的母爱抚慰着受伤的心灵。程欣摇摇头，至从离开村子到省城后，就不再受母亲的呵护了，自己才慢慢成熟，才慢慢地变得强大起来，才懂得世界上的一切并不是想象中的美好。这次回来，村里的人对他真是太好太好，一下子把他的记忆拉了回来，多年来的压抑也得到释放，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到家里，他想到村子里的长辈们家里去看看，还想到小时候的同伴那里去走走，收集童年最美的记忆。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程三程武还有小妹突然走到他面前，二哥二哥的叫唤着。
　　二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么？
　　程欣回忆着，还说哩，那个时候，你长得呆头呆脑的，文文弱弱的又总是喜欢追着我们跑，有几次都让你把鱼吓跑了。
　　哪里咯，那次是摔了一跤。
　　我记得二哥是最厉害的，会唱歌，会吹笛子还会拉二胡，你弹棉花被的弓到现在还挂在二楼的墙壁上，还有那个做草鞋的爬齿，我们还收藏着哩。妹妹兴奋的数着程欣以前做过的事情，一脸的骄傲。
　　其实，二哥小时候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急。有次跟着你去照泥鳅，鱼跑掉了，你生气的走了，好像那鱼是我让它跑掉样的，把我甩在后面，你的影子挡住我的视线，我背着松树柴火摸着黑追啊追，一点光亮也没有，等我追到你，你还在生气。怎么样？这个性子改了吗？程武一边笑一边回忆着问。
　　程欣沉沉的叹息一声，顺手捡起一块鹅卵石，说这么多年在外面，就像这块石头，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没有棱角了。唉！他说还是小时候好啊，那个时候虽然穷，但是很开心。他拍打着程武的背说，我的细老弟真会记仇啊。
　　哪里？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想起来，几好玩的。
　　好玩好玩，程欣拍打着程武的肩膀解释说，你真是老实得可爱，明明知道我是在开玩笑，还这样急。
　　二哥二哥，小妹喊道，你去过罗仙岭么？
　　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呢？
　　妈妈说，那是我们这里最高的山峰，那里住着神仙，平凡的人是上不去的。听说站在那个棋盘上就可以看到长沙。
　　小妹，那是骗人的，肉眼怎么可能看那么远呢？当然啰，如果有现代化的工具就说不准了。
　　妹妹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北方，那个罗仙岭啊。自言自语的说，妈妈应该不会骗人的。
　　程欣说，妈妈当然没有骗人。只是有些事情，她也不知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甚至还说，那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去的地方，因为她怕你真的去那里，怕你走丢了。说真的，那个地方要去的话，一般的人确实很难上去。但我上去过，你信么？这个山，横看侧岭竖看成峰，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就是座峰，不动点脑筋还真的上不去。
　　几兄妹同时吃惊地睁大眼睛，那，你是怎么上去的呢？妹妹偏着头问，看来，他们对这个问题都很感兴趣。
　　那个时候，程欣说，我们也是听大人们说起，说那是仙人住的地方。我就一直在想，仙人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听大人们说是天堂，可天堂又是个舍模样呢？不如我们亲自去看看，有一天，正好是劳动日，学校组织学生们到山上去拾柴火，我们逮住机会就和几个同学商量，带了点干粮。那天，我们跋山涉水，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走啊走，我们在山的北面，沿着山峰千回百转，好不容易接近山顶的时候，却真的无路可走了。我们几个小朋友看着横在这条羊肠小道上的千年古树，前面是一块巨大的磨菇盘石。我们都在想，就算是绕过古树上去了，站在那个磨菇云盘石上都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看，坐在那里吃干粮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树上的枝岔都是相互连着的，我就想到了秋天，我们在河边的果树上摘果子的情景。然而，当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同学们都吓了一跳，都异口同声地提出反对，说我们下面不是河流，万一掉下去，那是要死人的。最后是我们当中的班长提出建议，说愿意上去的就上去，不愿意上去的，就在这里等待。结果，只有我和班长两个人上去了。当我们上去之后，并没有看到什么天堂，连房子都没有。只是，当我们站在山顶俯瞰下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站在云端上面，踩着一片云海，忽然间，仿佛自己真的在天上了，脚下巨大的棋盘正在飞呀飞。真的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再看身边，古树连片，清香的空气里透着淡淡的甜味，幽静得让人流连忘返，不想离开。
　　妹妹睁大眼睛说，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就没人住呢？
　　有，程欣说，听说离那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叫寿佛的老人就住在那里，据记载，他活了168年。
　　妹妹摇摇头，要是我能去就好了。
　　只要够胆大，谁都可以去。如果你想去的话，等以后有时间，哥一定带你去看看。
　　我要是男的就好了，也像你一样，也学猴子爬树，河里游泳，比肩挑比手劲，比唱歌比插秧。简直让人羡慕死了。妹妹眼睛一亮说，对呀，肯定是你爬到树上套绳子的，对吧？
　　程欣看着妹妹说，你简直就是个精灵鬼。他把脸转向老三问，你呢？你有什么感觉？
　　程三笑了笑说，二哥，我的认为则是，享受奋斗的过程，你们当时上去了，一定很有成就感是吧？这件事，说真的，也唤起了我的欲望，有机会，我一定会去一探究竟。
　　程欣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老三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他想到的事情一定会去做，他只是读书少一点，独到的见解和观察问题的能力永远是那样超前。不过，程欣想，还是小时候好玩啊，那个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走进社会之后，往往想法和行动无法统一。现在，看到母亲看到兄弟姐妹，一大家人围着他的那份亲蜜感，那份亲情，他感到惭愧！这么多年来，家里并没有因为他而改变什么，他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都始终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可是，他的所谓命运是好是坏，村里人眼里了不起的他，实际上还在另一个偏僻而贫困的农村！看到村里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那份敬意，他的虚荣心暂时有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甚至好像显示了因为知识带来的强大，但这些实际上是曹已明多年的积蓄啊！别人当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却不知道有多难受。这次回来，他又一次感到强烈的震撼，他觉得，是该回城去了，只有先改变自己，之后才能改变家人。
　　一家人听说他要回去，不相信地睁大眼睛问，不是说十五天的假吗？才几天啊？
　　还说十五天，路上就得一个礼拜。程欣回答说。
　　大家都明白了，母亲急忙问，两天？那今天不算吧？
　　程欣心里一紧，母亲的问话似乎有些沉重，她的意思很明显，哪怕再在家里多待一天半天，都显得多么地重要。程欣走近一步，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其实，我也不想走的。可是，只有十五天的假，今天就已经初四了，后天不走，那么初八就不能按时上班，就会受到批评，说不定饭碗都会保不住。
　　是啊，只是十五天的假，这日子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别又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相见，想到这里，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妈，您不要这样，程欣安慰着母亲，自己心里却涌动着不舍，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妈，您放心，我以后会保持联系的，多来家里走走。
　　两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程欣拉着曹已明的手走出了厅屋，不时地回头看看周围，就要离开了，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一种无以言说的不舍，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终究要离开的，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走在青石板路上，纵然有千万个不舍，不回去怎么行呢？
　　一家人沿着石板路，边走边谈，经过村前的小河时，转过湾，他们呆住了，村里的人们带着礼品都聚集在这里，加上附近村庄的人们，黑压压的一大片。这样的情景太让人感动了，程欣激动地拉住长辈们的手，和大家打着招呼，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只说了句谢谢，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看着大家带着各种各样的土特产，既高兴又感到难为情，这是家乡人对他的厚爱！可这么多东西，不带么，说不过去，带么，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族长堂公见他难为情，只好站出来说，程欣哩，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你就带一点吧。
　　程欣双手抱拳，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良久，才看到他深情的说道，谢谢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的深情厚意，这份情，我领了，但路途遥远，上下车很不方便。所以，……所以，程欣免为其难，并拢五个手指，在每家每户的蓝子里抓了点花生瓜子又拿了几个煮熟的鸡蛋才依依不舍地和大家挥手告别。
　　离开村庄后，程三兄妹，坚持着要把二哥送到火车站，小妹说从小到大，还没见过火车，还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样子。这叫一举两得，既送了你们又能看到火车，怎么样？妹妹翘着小辫子，她对自己的这个主意感到特别的满意，程欣本来不同意，见妹妹这样说，也就免为其难了。程欣把曹已明拉到一边说，明，你手里有多余的钱么？
　　钱？干什么？
　　明，你不知道，程欣指着三兄妹说，他们想送我们去车站，顺便看火车，这一来一去的就得要钱啊！……
　　哦，除去来去的花费，估计还有几十把块钱，够了么？
　　够了够了，只要十块，程欣用左右食指交叉着做了个手势。不好意思地偷窥曹已明一眼，心里有些惭愧。
　　这个瞬间的变化，曹已明看到了，她不知道程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既然是男女朋友，未来的夫妻，以后是一家人，就应当同甘共苦，不分彼此，他的自尊心也未免太明显了吧！这让她想到十几天前在北远县时，给方院长送了几斤白糖，竟然说成是不光彩的事，她觉得程欣是不是太敏感，太小题大作了，这个曾经让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心上人，一时间竟然让她有某种陌生感。
　　怎么了？程欣见曹已明不言不语，走近一步问道。
　　曹已明仰视着程欣，甜美地笑道，没什么啊！走吧？
　　瞬间而微妙的变化，程欣不是没有感觉到，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曹已明甜美的笑容里隐饰着沉默过后的仓促，但他没有追问下去，自己是农村人，家里真是太穷了，这么多年回家一次，妹妹这个小小的愿望，他能不答应么？哪怕再穷！再困难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他欠她的，回去后再还给她，
　　你在想什么呢？曹已明看着程欣，细声细语地问。
　　你好美！我在想，等我调回城里，就和你成婚。说着，拉起她细嫩的小手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最容易让女人的心溶化，特别是恋爱中的女人。曹已明隐饰不住一阵激动，娇嗔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你放心，我是男子汉，保证说到做到。
　　曹已明看看程欣，心与心靠得更近了，说这我知道！
　　你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你是我一生一世的追求，我一定会让你永远幸福！程欣再次握住曹已明的手说，明，你知道吗？我可以骄傲的告诉你，我这次的论文得到了一些外国专家学者的关注，医学博士也估计在明年完成，一旦得到博士学位，回城就指日可待了。
　　曹已明点点头，她当然相信身边这个男人的能力，她小鸟依人样的靠在程欣胸前，眼眶里溢满着幸福的光芒。程哥，你的论文怎么以疗养院的名誉发表呢？
　　傻瓜，这都不知道？
　　曹已明睁大眼睛，木纳地看着程欣，她最喜欢听他喊她傻瓜，她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奥妙。
　　以后慢慢体会吧。程欣爱抚地拍拍她的肩。
　　一辆长途客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妹妹急忙招呼几个哥哥，提着行礼往车上挤，程欣让曹已明先上去了，自己才不慌不忙的上了车。他仰望着窗外明亮的天空，心潮起伏，故乡啊！这一别，不知何时再次回到您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