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风雨中 程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还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得叽哩咕噜的,却没有一点味口,筋疲力尽的靠在母亲那把专用围椅上,想睡又睡不着。母亲看到了,蹒跚着走过来,心痛地说,三,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意上又出什么西西了?如果实在太累,我看这生意不做就不做,锄头钱才万万年,生意钱只在眼前。干活呐,虽然辛苦挣钱也少。可是,身体好精神好。看到你这样,觉得弄几个钱真的不值得。 程三半睁着双眼,看看母亲,说妈!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你为什么这样说? 程三叹口气说,我总是让你为我操心,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前段时间不是……难道你与许秀灵的事还没有了结吗?你不会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吧?母亲吃惊地看着儿子,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吧。 没有,妈!程三见母亲难受,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就补充说,你不是又联想到许秀灵了吧?她又不是出气筒。 哼,你就编故事吧,我的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吗?大事讲原则小事装糊涂的人。不会因为没什么而苦恼的,说说看,还会有什么事? 程三抬头看母亲一眼,说想洗脚了,想休息了,边说边站起来。说妈,您不要想得太多,我真的没事。 程三洗漱完毕,独自睡觉去了。母亲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难道还有什么比当王八更让一个男人难受的?她心里一哆嗦,看来,许秀灵并不简单啦! 程三睡在铺上,睁着两眼,回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怎么也睡不着了。当时,他拿着转账汇款单去县城银行进帐时,无意中看见的那一幕:一个高高的瘦瘦的男人正在人行道上拉扯着许秀灵,大声争论着什么,他放慢了速度,才看清楚又是那个黄明进。他的血液轰的一下往上窜,他的心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他停好车,不容分说冲上去抓住对方的衣领。黄明进看到是程三,也是怒火冲天,两个人即刻撕扯着扭打在一起了,一边对许秀灵说,你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难道你就真的心甘情愿跟着这个矮子过一辈子吗?我真替你不值! 许秀灵说,恰恰相反,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才最踏实最幸福的,许秀灵轻蔑地看黄明进一眼,说矮一点又不是他的错,他为人真诚,有责任心,他说的话,钉是钉铆是铆。不像有些人,人模狗样的,却是一个骗子。说完,把程三拉到自己身后,她怕三哥吃亏。 为什么总是抓住那件事不放?黄明进说,我都说了不只一百遍了,我并没有骗你,那纯属是个误会。下放之前确实是住在那里的,是在我下放后,父亲调动了单位,母亲就跟着搬过去了,我也是回城之后才知道的。 编吧,最好把故事编得圆滑一些,以后去骗那些小姑娘还有用处,许秀灵说,你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回城之后两年多的时间,完全可以写封信过来问问,这段时间,你跑到那里去了呢?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我现在已经从桎梏中摆脱出来了,程三是个既细心又体贴的人,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秀秀,我千里迢迢的过来,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吗?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没有你在身边,我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不,你不要吓唬我,我胆子小,要死就死远一点。 我只是想争回属于我的东西,难道有错吗?黄明进还不死心,咬着牙关指着程三说,你完全是趁虚而入,一点也不磊落,我才是问心无愧的。 你当然没有错,许秀灵说,一个一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又怎么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呢?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感受到别人的感受呢?许秀灵看着黄明进继续说,你还想让我上当受骗,不知道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还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以前哩,即便看不起你,看在旭旭的份上,也许还会记着你一点点的好,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下去的话,只怕仅存的这点念想也会消失殆尽。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白扯。 旭旭?是啊,旭旭,他是我的骨肉,我们爱的结晶,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因为他,你也应该给我一次机会,也是给旭旭一个未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未来,你以为我们还有未来吗? 有,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一定象以前一样爱你痛你。 以前一样?你根本就没爱过我,我只是被你耍过了玩弄了。 看来,你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与我断绝关系,那好吧。 你还想怎样? 黄明进咬牙切齿的,既然如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把话撂在这里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已经这样了,还会怕你来威胁?既然程三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就算他不要我了,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要指望我再回到你的身边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明进失望地看一眼许秀灵说,好,好好!既然是这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拜你所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程三又要冲上去,说你不要犯浑,想干什么冲我来。 黄明进定定神,哦,果然是夫唱妇随啊。好!黄明进不服气地用手指着程三的鼻子说,就算你的脸皮再厚,总该给自己一点点尊严吧?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大男人,明明知道是我穿过的破鞋,却把她当成宝,累不累呀?你! 累?比起某些人,我算是幸运的了,我还有得捧,你呢?蠢宝都不算。 你!黄明进咬牙切齿,我,我一定会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来的。 痴人说梦,程三说,狂妄自大的的人往往看不到未来的。看来,秀秀当初选择放弃你,的确是明智的选择。 黄明进奸笑一声,你都已经知道了,旭旭他是我的种。 程三颤抖了一下,却表现得极其平靜地说,我不吃你这一套。人是情感动物,我决不会因为历史原因改变什么,我会对旭旭视如己出。看来,许秀灵离开你是明智的选择。说着,程三拉着许秀灵走近摩托车,迅速地起动车子,一溜烟的跑了。丢下黄明进失神地站在原地,目光呆视,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眼前。 程三的突然出现,这是另许秀灵没有想到的,她突然一阵惊喜,在这种时候给她解了围,给她安慰,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一定也知道她也是一个有人痛有人爱的女人。她把头很享受的在程三的背上靠了靠,瞬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然而,只是一会儿,就见程三突然把速度降了下来,说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家去吧。 许秀灵从摩托车上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程三和他的车子就已经离开了,她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才立刻意思到他刚才那怪怪的表情,想说什么不想说,想生气又闭得难受的样子,骑车的速度至少达到一百迈。她吓心吓胆的提醒了几回,却不见速度减下来,疯狂的呼啸声和两边来回摆动的频率吓得她哪敢睁开眼睛?她索性不做声了,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听从命运安排了,她低下头,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认识他,如果没有黄明进,这个家该是何等的幸福!现在看来,这个该死的黄明进,不仅毁掉了自己,也毁掉了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悔不当初啊! 许秀灵目送着自己的男人远离视线后,立刻被孤立的感觉包围了,她漫无目的行走在街上,想着这些让她痛恨的事,黄明进的点点滴滴像弥漫的灰尘肆无忌惮地塞进她的鼻孔里侵入心肺,欲罢不能,特别是当他知道她和别的男人结婚之后,更是像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越是害怕,他就越是来神,他想让程三知难而退。而程三表面上把她搂得紧紧的,对她百依百顺,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可内心深处的那道坎始终还没有逾越过去。见面之后不冷不热,貌合神离的样子无形中像是隔了道厚厚的城墙,内心深处的声音隔得越来越远了,回到家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尽管她依然像以前一样无微不至的关怀着他,却明显成了多余,他并不领情,他会找出种种理由和借口借故离开她,那种尴尬的局面,那种心灵的创痛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深刻,却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苦和泪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烧得她撕心裂肺的痛,却又做不得声,不知不觉中,她泪流满面了。 许秀灵眯着双眼站立着,有那么一首歌,一次一次的不知唱过多少次,然而,每唱一次,都有不同含义,每唱一次都让她泪流满面,以往的一幕幕瞬间在脑海里浮现,她还清楚地记得和程三说的第一句,亲眼看到他在插秧比赛中得第一名的情形,在家里帮她挑水煮饭喂猪甚至扫地,事无巨细的帮她干活,特别是在帮助父亲干农活时,看到父亲深邃的目光里,那种满足,那份成就感,这一切的一切,完完全全的把她感动了溶化了。他勤快,好像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她痛爱自己,呵护自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邻居,都夸她眼光好,都说她嫁了个好男人。 许秀灵轻轻唱着那首歌,不过,这次只是在心里唱: 眼前的路 为什么会这样迷茫 迷茫得找不到家的方向 远行的航船哟 哪里是避风的港湾 港湾 你在心里的哪一个地方 思念 是一种呑噬人性的痛 骨肉连着心 思念的痛 忧伤着蔓延 忧伤 是泪水燃烧的苍凉 苍凉 是还没有把过去淡忘 深深爱着的人哟 你为什么给人以凄凉 我思念的人哟 在心灵深处 犹如万剑 戳着胸腔 刺痛着灵魂 悲伤的痛 思念的痛 为什么会这样的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 她唱,她哭,爱是一首领悟的歌,人生就像歌曲里面的词,一点一滴刻进她的心窝里,溶化在她的血液中。 是啊,她也是这样深深爱着程三的。可是,现在的她,不但没有让他感到幸福,而是把他伤得最深最深。 许秀灵的大姑妈许林吃了晚饭,和大多数城里人一样,喜欢散散步。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已经成为习惯。她与丈夫两人走在林阴树下,边走边谈着当天的所见所闻,说到开心的时候猛笑一阵。她的丈夫总是乐意收集一些常谈笑料,逗女人开心。当然,有时候也有不同的观点和看法,甚至争吵,女人的强势总是让人有些受不了,但夫妻不记隔夜仇,许林是个既強势又会哄丈夫的女人,睡一夜什么事也没有了。因为许秀灵,丈夫扶正被撂浅了,她总是觉得是侄女许秀灵害的。丈夫却不这么想,扶不扶正没有那么重要,他觉得能扶正当然好,不能的话担子还轻松一些,跟着感觉走。许林却感到憋屈,与秘书长李剑不冷不热的生活在一个院子里,见了面虽然还能打招呼,却明显没有以往的那种热情,有时甚至有点尴尬。为此,许林总是耿耿于怀,一气之下,再也没有去过大哥许福家了。但是,许秀灵的传闻她还是听了不少,毕竟是自己的亲人,现在又时过境迁。再怎么样也不希望她有什么不测。作为做姑妈的听到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心里当然也不好过,总是挂念着,几次想去安慰侄女几句,可那个坎,她始终没有逾越过去。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个场景真的让她好尴尬好难堪。不过坏事变好事,搭帮没成功,要是被那个李剑知道许秀灵不是一个黄花姑娘,那就死得更惨,谁都下不了台,哎!有时候想想,真是世事难料,发生这样的事,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突然,许林被对面走来的人差点撞了个滿怀,她吓了一跳,一边用手拍打着胸脯安慰着扑扑跳动的心脏,一边用眼睛瞪着对方。清了清嗓子准备骂对方几句解解气,但当她看到对方的时候,马上闭紧了嘴巴,这不是自己的侄女许秀灵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许秀灵也猛的抬起头,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同时也发现是自己的大姑,倾刻间一种亲人的情怀涌上心头,有一种冲上去紧紧抱住的冲动,要是往日,她肯定会抱住大姑放肆地哭一场,以释放这段时间来心里的压抑与痛苦。然而,她只是一个瞬间的感动,就沉默着走了,她不想让姑妈知道自己的现在。她赶紧换了副笑脸,说大姑,晚上还出去啊? 大姑一副复杂的表情,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就是出来散散步。就擦身而过了,她本来想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晃荡?不是吵架了吧?这句关心的话始终未能说出口。 倒是许秀灵强装笑脸说,程三有点事,待会就会来接。她又冲大姑笑了笑,就平静地离开了。不一会,黑黑的夜幕降临了,顿时被一种孤独感笼罩着。她慢慢地有些害怕了,越到深夜,紧张的心越发揪得紧,她拖着疲倦的身体漫无目的的,想去找个招待所,可身上既无分文又没带身份证,回去么,刚才程三离开的时候,那个表情让她忐忑不安,他很自责。如果程三狠狠地骂她一顿,甚至打她一顿,也许心里会好过得多,可丈夫不给她这个机会,全愿自己闷死也不愿释放痛的人,一个性格开朗豪放的人,已经慢慢地把自己封闭起来,慢慢的就变得越来越内向了。看着就心痛,她的心也被压抑着,她惭愧呀。她突然想到二年前的那次,那个时候总是有一种心灵上的共鸣,在那种情况下会不期而遇,她默默地祈讨,感谢上帝对那场惊心动魄的安排,他们的心就在那种情况下紧紧的融合在一起了。……这一次肯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别看程三大大咧咧的,其实隐隐作痛的心门关得太紧,她无法看透,更是无法打开。 程三!程三!叔叔在门外轻声地呼唤着,打断了程三此刻的思路,他只好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出来问道,什么事?叔叔。 已经是深夜了,许秀灵还没回来,你就真的坐得住?她长这么大,从没有这么暗不回家的,碰到什么坏人的话,不吓死也会吓疯的。我知道,她一定让你生气了,但好歹夫妻一场,你去把她找回来,男人麻,姿态高一点,如果实在搞不拢,就好合好散,不要弄得跟仇人似的。 对不起,叔叔。我刚才迷迷糊糊的……我现在就去找。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啰,叔叔。 什么事都好好说,哎!好好的一对,弄得这么惨,都是我不好。 叔。怎么能怪你呢?这件事的本身并没有错。 那你说说看,你们的事,上次已经讲清楚了,怎么又闹起了矛盾呢? 没事,真的,都是误会。叔叔,你回屋休息去吧,我马上就去接她。 没事就好,既便有什么事也要看开些,男子汉大丈夫,除了生死,其他的事都不算事, 程三本来想把今天在县城看到的事说出来,但一时半会实在无法说得清楚,就改口说,我心里堵得慌,生意上一大滩子的事,我迟早会垮掉的,叔叔。 我理解,但事以至此,只能看开些。 程三骑着摩托,不一会就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车灯在前面扫荡,他想,许秀灵既没带钱也没有带身份证,现在一定饥肠辘辘宿在某个角落里,可怜巴巴的等着他去寻找,大姑那里,以她的个性是肯定不会去的,那么会到哪里去呢?文化广场?路灯下?汽车站停靠点?这些地方他几乎找遍了,却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尽管憋屈,但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这么大的人不见了,即便有千万个不是,那也不能不管不顾,更何况自己还深深爱着他。通过这件事,让他更加懂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正所谓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程三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一条街一条街的寻找,为了这个又爱又恨的女人,这个不服输的男人,他的傲气一点一点的被侵蚀了,他又不得不这样,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那点仅有的尊严,还在与外界抗争着。到现在,内外交困这个词汇,让他真切地领略到它的内在涵义了。 新的县城并不小,被人比喻为:路宽车少,房多人少的县城,空荡荡的,多少让人有些落寞。整整花了两小时,整个县城东南西北都找遍了,最后还是不见许秀灵的影子,他实在想不起她还能去哪里,难道她是回屋去了?通过上次的教训,已经学乖了,他心里突然一阵发毛,他又仔细地重新寻找了一遍又一遍,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找过了,然而,都是徒劳,他只能无精打采地沿着来路往回走,心里却还在想着许秀灵到底会去什么地方? 突然,他看见前面不远的路边有坨黑影子,他大着胆子停下来,亮着车灯,原来是个人,紧走几步,他心里面又是惊又是喜的,好面熟的衣服,真的是你!我的天啊!你好蠢!你全愿这样都不肯低头,不愿打个电话,这是为什么?纵然有再大的委屈,这个口硬是撬不开。你想过我吗?难道我就不憋屈?我也窝着一肚子的火呐!我心里的苦也没地方倾诉呀,你怎么能这样?到现在为止,我到底相信你说的哪句话?我也是男人。程三说着喊着怨着,蹲下身子把许秀灵紧紧地抱在胸前,终于忍不住流泪了,这个被他深深爱着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呢? 不走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程三现在就验证了这句话。许秀灵的问题已经让他很头疼了,接着是矿材原料厂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乡政府的干部们看到这个红红火火的矿材厂,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就联想到乡镇企业的发展,就说这是资产阶级在台头,为了抑制这种黑色革命,应当以乡政府的名义发展生产。当然,这个说法后来又变了,说是什么土地所有权的问题。程三听到这些,回到家里一筹莫展的。 许秀灵见到自己的老公,娇滴滴的走过来说,还在生我的气呢? 没有,程三翁声翁气的回答说。 既然没有,看你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水泥厂的事? 唉!别说了。 真的是水泥厂。 程三点点头说,乡政府新调来了个书记,说矿材原料属于国有资源,应该由乡镇企业局统一管理。 不会吧?现在新的政策法规不是说,土地使用权三十年不变么? 程三看着许秀灵,说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有使用权,我们可以栽树或者种地干什么的都可以,但不能改变它的性质,所有权还是国家的。一个老百姓,政府随便一个什么说法,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往里屋走去。 许秀灵呃了一声,程三停住了脚步,他想听她有什么见解。 许秀灵款款生情的走到程三身边,说既然乡政府要接手,就由她们接手吧。不办企业又不是不能活。我认为,只要有口饭吃,再多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你以为是喝蛋汤,上百万的代款,每天的利率怎么办? 一句话,呛着了许秀灵。许秀灵说,既然是接管,当然也就包括债权债务。 嗨!程三叹口气,就像你说的,老虎拖走了猎,还有个全的回来吗?你呀,我不是硬要说你什么,一根筋过日子。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己经问过了,乡里的干部说,我们的设备已经无法滿足厂方的生产要求,更新换代是必然的,还要我们有这个思想准备。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设备就成了一堆废铁,几十万的债务就成了铁的事实。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秀灵被堵住了,傻眼了,作为一级政府,总不能面对老百姓的问题不管不顾吧,说完,她急急忙忙就要去乡政府。 你去干什么?程三把许秀灵喊住了。 我,我想去乡政府理论理论。 你去有什么用? 我把道理讲出来,让他们评一评理。 如今的政府,你以为还是以前的父母官,还有老百姓说理的地方,你做梦吧!他们都是戴着正义的幌子,干一些欺压老百姓的事。说到底,他们就是地头蛇,就是老百姓养的一群土匪。你以为现在的干部还有原来那些领导干部的觉悟?做梦吧。 我去试试,如果乡政府不管,我就去县政府,县政府管不了,我就到省政府去,总有讲理的地方。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程三鄙夷的笑了笑,想不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俗气,天真的可以。 许秀灵突然无语了,想不到自己的男人是这样看自己的。她没有辩解,她说,不管怎样,我都要去试一试,她一字一顿,锐厉的目光里有一份坚定。许秀灵这次去乡政府,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答复呢?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