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宽敞。所有的座位都已找到了各自的主人;站着的人也足以使座位们多作一个人的奴隶。我,也正属寻找奴隶的行列。 车里的气味着实不怎么让人欣喜;浓浓的汗臭与淡淡地香水味在沉闷有限的空间里肆意交织着。 我的右面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T恤,点缀着镂空花边;稍黑的面部无规律地生长着一些小疙瘩。就视觉而言,她没有给我任何美感。也正因此,我猜测她是女人而非女孩儿。我的左边是一彪行大汉,一脸的横肉,足足高过我一头;绾起长袖的胳膊、细折的皮肤沁出颗颗水珠。我的后面是一中年妇女,一身土里土气的衣衫,焦急地等待着有人下车。 在这样三个人中间的我,切身体会着身处地狱的痛苦,但我又无可奈何,背着大大背包的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转身都是一种极限的挑战。而每一次的停车与起步,都成了对我身心的残酷考验。 一个偶然,我望向左边,于是,我看到了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紧身T恤;黑色绒心长裤;桔黄与白相间的运动鞋。超绝的搭配,朴素、清秀的感觉。洁白细嫩的肌肤在透过车窗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看得清每一根细细的绒毛。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她耳朵上一排三颗耳钉;戴着耳机,掠过白雪似的脖子不难猜测戴得是MP3;下额上下掀动,口中不停地咀嚼着。看这些,应该是个不安份的青春期少女,有着火热的激情。 我又看了看右面的女人,明显的差距。 如果我旁边的是她多好!我不禁这么想着。 车起步,右面的女人向我压来,我撑着扶杆的胳膊抵住了她的身躯。也正是就此机会,我偷偷望向左边,她的嘴似乎切齿地动着,并且翻了个白眼。我估计,大概是大汉角及到了她,她才会做出这副厌恶的表情。 我不禁想:但如果是我在大汉的位置,或者她在我右边的位置,那么……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推翻了。这种火热的少女是高傲的、是不容易接近的,搞不好还会有猛烈的风暴埋伏在你回家的路上等着你的到来。 但我仍旧一次又一次地望向她的方向。 终于有坐着的人下车了,而且还在我的面前。我久违了的屁股终于有机会发挥它的作用了,但是,那大汉眼疾腿快,意识的一念间,他已着陆。他长吁一口气,然后他似乎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几岁,轻快的笑溢满周围。 少女也已坐下了,笑如花绽放。 车里终于宽松了。我放松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有一阵轻柔的风指过身体;我换了一支胳膊搭着扶杆,原本的胳膊已变得麻木不堪。 后门又涌进了批人,刚刚有些许宽松的车里又增添了拥挤。 一个小个子老太太站在了我的左边;她抓不住车顶的扶杆,于是扶着向旁的大汉的坐位椅背。站定后,她突然一阵猛咳,似乎想把肺咳出来;她佝偻着,一支手掌抚在胸口,一副痛苦的神情。 大汉拉开了窗子,把头转了过去。 大汉前面的一个女人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老太太,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少女看着老太太皱了皱眉;又动了动身子,似乎在为某些事情而犹豫。 车起步,老太太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我应该拉住的,但来不及了。 我眼前出现了老太太滑倒在车厢里,其它人哄堂大笑的场景。 钽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出现,老太太被更及时地扶住了。 竟然是她?! 或许由于惊吓,老太太忍不住又了一阵长咳,少女在后面替她捶着背,小心翼翼地。 老太太终于平静了下来;我艰难地抖动着递给老人一张纸巾。 老人嚅动着紫色的唇说:"谢谢。" 我看了女孩儿一眼;她正望着我。她冲我甜甜地一笑;我也想给她一个微笑,但我的皮肤已僵了。 少女把老太太扶上自己的座位;老人说: "谢谢。" 少女仍是一个甜甜的微笑。 大汉转头望了望老太太,又以一种诧异的眼神扫了少女一眼,然后,回过来,有些不自在地翻动着手指。 少女一只胳膊搭着头顶的扶杆,一只手扶着老太太的椅背,以一种悠远的神情平静地望着窗外。 后面的车厢很宽松,我与少女之间没了任何阻碍;我想我有理由向少女靠近,因为以我分界的前面车厢依旧拥护的无以复加;但是,合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