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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自传一个保姆的心路历程卷三爱的伤痛第七章爬香


  星期天上午,叶春和石涛正走在香山的石阶上,向顶峰攀登。他们爬到半截时,两人都已是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被汗湿,贴在身上。两人今天都是穿着牛仔裤,运动鞋,叶春的上身穿着一件淡绿的短袖体恤,石涛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体恤。
  叶春停下来喘息着,远眺蓊郁的山峦。看阳光直射下的山坡正面,白茫茫的,胀眼;叶春转过视线,看侧面的山峦。山峦起伏,绵延至远处,淡化了它们色彩和轮廓。而近处的葱茏树木,铺陈着深浅交织的绿色的色块。
  叶春呼吸着山上的清新空气,感到惬意和舒爽,她仿佛置身在家乡的山坡上。虽然家乡的山坡没有香山的地势陡,但极目远眺,也能把几十里外的标致物,尽收眼底。
  石涛回头见叶春停下,他反身走下台阶,一把拉住叶春的手腕,一起向上攀登。石涛说不能歇,要一鼓作气,一歇就没劲了。
  叶春的手被石涛拉了一下,心里很愉快。她认识石涛有一见如故之感,好象彼此早就认识,只是相隔多年未见面了。
  石涛的活力和热情,深深感染着叶春。她第一次和一个她喜欢的小伙子一起爬山。叶春感受着石涛的朝气和活力,因为他的存在,她才感受到自己:她的心在强有力地跳动,她的血液在汩汩地奔腾,她的热情的胸怀,想去拥抱大地的冲动……他们终于登上山顶,累得呼哧呼哧的。他们在亭旁的阴凉地坐下来。太阳象个火球,已升上头顶。但山上的茂盛的树木,吸收了大量的热量,所以,一阵阵小风吹来,并不象市区的马路上那么热浪滚滚。
  石涛说:"我小的时候,住在东北的姥姥家。我姥姥家附近就有一座山,比香山还矮点。我许多次从那座山的旁边走过,心里总是想:有一天,我一定要登上去。几年后的一天,我终于登上去了。登上去后,我突然发现山并不巍峨高大,而且登上它并不艰难。可在我登上它之前,在我幼小的心里,它真是一座高山啊!"
  叶春问:"你姥姥家在农村?"
  石涛说是。一说到农村,两个人有一个共同在农村生活的童年背景,好象感情上贴近了,有了共同的话题。叶春问石涛喜欢农村吗,石涛说农村的空气好,视野开阔。但就是太贫穷了。叶春笑着说:"因为有比较,才会觉得苦。我在上小学的时候,过六一儿童节,老师给我们每人发两块硬得发黑的水果糖,我们就高兴得不得了。赶上我妈去镇上,我估计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她该回来了,就到村口张望,等待她的身影出现在东边的山坡上。我在等待的时候,心中有个期盼,盼着我妈的篮子里有几根油条。她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从镇上的饭馆里,买几根油条带回来,我的期盼从没落空。我妈到家后,放下篮子,我和弟弟就迫不及待地掀开盖着的毛巾,从篮子里拿出黄灿灿的油条,吃起来。那个时候穷,没什么东西可吃,就觉得那油条太好吃了!我们小时候,生活环境里,大家都一样穷,所以,穷并不可怕,很自然,觉得生活就该是这个样子。"
  石涛微笑着说:"听你这一说,好象你的童年挺幸福的。"
  叶春苦笑地摇摇头,说:"我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大姐就结婚了。我曾有一个大哥,比我大姐小两岁。五八年大饥荒的时候,我父母带着我大哥大姐逃到安徽的南部。他们投靠一位当干部的同乡。那位同乡把我父母安排到一个小村子里。他们在那里生活了三年。后来,我父亲听说要包产到户了,他感到紧张不安,要回老家。就这样,他们又回来了。回到村里,我家原来的破房子倒了。我父母带着我大哥大姐,借住在村北面的一户人家。那家的房屋离村子有一小段距离,从他家通往大村子的路是一条小巷,巷两边长着茂密的灌木丛。那时候是夏天。一天晚上,那个晚上还有月光。我妈去村里借扁担,准备第二天去镇上采购东西,因为他们正准备盖房子。我妈走了以后,以为孩子在家里,可没想到,在她出门不久,我大姐和大哥一前一后地跟了出来。我爸以为我妈把孩子带走了。当时,我大姐九岁,我大哥七岁。大姐走在前面,不知道后面跟着弟弟。大姐在大村子里找到了我妈。当我妈带着我大姐回来后,发现我大哥不见了。借住的那家的人和我的父母一起,在房屋四周寻找,没有找到。后来惊动了整个大村子里的人,大家都出来帮着找。可没有找到。那一夜,我妈哭得撕心裂肺啊!"叶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也许是老天爷感应了我妈的痛苦,第二天,整整下了一天大雨。后来有人在通往西边山坡的路上,见到了一只鞋,是我大哥的。后来又有人在山上发现了小孩的头骨。人们都肯定地说是狼刁走了我大哥。"叶春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
  石涛表情凝重地吁了一口气,说:"没想到,你妈也有着和祥林嫂一样的痛苦啊!"
  叶春继续说道:"后来,我妈在生过我二姐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可不到一星期,他就得了破伤风死了。等我妈生我的时候,全村的人都为我妈叹息:又生了一个女儿!有和我妈关系不好的妇女,在我妈跟前指桑骂槐的,嘲笑她没儿子,说她前辈子干了缺德事,遭到了报应。我妈心里难过,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生个儿子。为了生儿子,她努力做好事,做善事。终于,在她四十岁的那年,生下了我弟弟。可想而知,我妈会怎么疼爱我弟弟!他小的时候,我妈买一点肉,只给他一个人吃,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也不知听谁说的,说小孩吃母鸡刚生的鸡蛋,生着吃,嗓子就好。我妈就让我弟弟吃。我们家的鸡在鸡窝里一叫,我弟弟就去拿鸡蛋。他拿着热乎乎的鸡蛋,在门边上磕一下,然后一仰脖子,就把生鸡蛋倒进了嘴里。他吃生鸡蛋,我倒不嫉妒,也不馋,可他独自吃肉,我就在一旁瞪着他,在心里诅咒他。这种不平等对待,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常年的,直到我们十多岁以后……所以,我的心里一直为自己是女孩而感到自卑。"叶春说到这里,表情抑郁,她长出了一口气。
  石涛一脸的悲悯,叹道:"唉,童年的记忆很重要!影响人的一生啊!童年时的委屈,所留下的记忆是难以磨灭的。而且,随着我们长大,我们通过一次次回忆,自觉或不自觉地放大那种痛苦的感觉。和你一样,我也有耿耿于怀的童年记忆。记得那年我七岁,我妈把我从东北姥姥家接到北京,因为要上学了。有一天,我和我的继父一起走在街上。我对继父说想吃冰棍,继父立刻训斥道‘你怎么那么馋!’。要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可能不会太在意,因为他是继父,心里委屈得想哭;可又怕眼泪掉下来,被继父骂,就忍着,让眼眶里的泪不要掉下来。那个记忆太深刻了,永远忘不了。每一回想起,就觉得很委屈。"
  叶春没想到,看上去石涛表面是个很阳光的性格,内心也有沉重的一面。叶春问:"你的亲生父亲呢?"
  石涛淡然地笑着说:"他们离婚了。"
  叶春不无感伤地"哦!"
  突然,石涛站起来,说:"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走,咱们下山去。"
  他们没有从上山的路下山,而是从山坡的树中的小径往下走。他们下山时,重又变得轻松活泼,他们那童年的不愉快象被风吹散了,吹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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