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带着虚弱的身体和疲惫的心走进家门,却没有表现出见到亲人时的激动和兴奋,而是一脸的倦怠和漠然。幸亏叶春妈在见到女儿时,表现出兴奋和喜悦,使她顾不上在意女儿的表情。叶春妈以为叶春的疲惫和脸色暗淡,是因为旅途劳累和寒冷所致。她忙给叶春盛了一碗稀粥,让叶春喝下,暖和一下身体。叶春把粥喝下后,感到身心放松了许多。 由于身体虚弱,加上旅途劳累,又招了风寒,回到家当晚,叶春就感到全身酸痛,嗓子痛,身上发烫。她躺在床上,头浑沉沉的。叶春妈用手摸了一下叶春的额头,她蹙着眉说:"发烧了!"当即,叶春妈吩咐叶春的二姐去叫叶春的大姐。 叶春的大姐回来后,给叶春打了一针,又给了一些药片让叶春吃。大姐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感冒发烧,打几天针吃几天药就好了。 叶春暗自庆幸到家后就生病,这样她就可以躺在床上,不用伪装自己的情绪,来面对自己的家人。生病遮掩了她身体原本的虚弱和憔悴,使她不用担心被妈妈和姐姐看出破绽。生病,给了她疗养心灵创伤的时间和空间。她可以整天躺在床上,让妈妈侍候着,而不用面对来家里串门的邻居和亲戚。 本来一个星期感冒就好了,但叶春谎称头晕,一直躺了三个星期。叶春在生病的状态下,过了有生以来最暗淡的春节。 春节过后不久,村上的年轻人纷纷出去打工,叶春的二姐也随村里的女伴一起,去上海打工了。 村上的年轻人一走,村子就显得萧条而落寞。但叶春并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她安于和父母一起做农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油菜花开了。叶春妈见叶春还待在家里,也不提去北京帮工了,她开始唠叨了。叶春妈坐在门口洗衣服,阳光从敞开的大门口照射进来,门口的一块地面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叶春妈的半边身子在阳光里,她的乌黑短发,在阳光里,随着搓衣的动作,晃动着亮光。她一边在搓板上搓着衣服,一边不无怨气地说:"人家从外面回来,个个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哪个象你啊,连一件好衣服都没有!"叶春坐在西屋里看书,房门是开着的,她听见妈妈的唠叨,没有吭声。她知道妈妈是个虚荣心强的人,而且她也知道,妈妈是不喜欢自己的这种性格的:整天在家里待着,一点不活泛,死气沉沉的。 有一天,叶春跟妈妈蹲在地里拔草。在她们拔草的过程中,有一个年轻潇洒的小伙子从她们面前的田埂上走过。待那人走过之后,叶春妈问叶春,怎么刚才那人经过时,叶春连头都不抬。叶春淡淡一笑,不说话。她的内心在她的妈妈面前是关闭的。妈妈只是她肉体生命的妈妈,而精神的妈妈是书。 叶春妈不唠叨则已,一唠叨起来,她就越说越生气。她嘲讽地说:"你一天到晚看书,能看出什么名堂?能看出饭来吃吗?有什么益处啊?村上的小姑娘,不念书的多的是,哪个不是过得好好的!" 叶春听着妈妈的唠叨,心烦了,她拿起手中的小说,走出家门。叶春跨出门时她倔倔地甩给妈妈一句:"你想我走,我过几天就走,然后我再也不回来了!" 叶春来到西边的山坡上。她坐在疏朗低矮的松树林中,春日的和煦微风轻拂着她的脸,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松树上、草地上、叶春的身上。叶春并不急于看书,而是把书放在身边的草地上,她懒洋洋地沐浴在阳光里,看着四周景致,出神!她身边的这本《约翰·克里斯朵夫》,是她在北京火车站买的。叶春躲避着人,不愿和人交往,却把书中的主人翁当成朋友,她有时一个人走路时,会跟书中的约翰、克里斯朵夫说话。 书、自然、亲人、家,合在一起,抚慰了叶春受伤的心灵。 麦收之后,叶春离开了家。这次,她没有从合肥直接乘火车到北京,而是先去了安徽北部的灵壁县,去见一位小伙子,名叫胡伟。胡伟是通过中央广播电台,写给叶春的许多听众来信中的其中一位,叶春跟他通过几次信。叶春在胡伟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离开,去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