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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月儿圆


  七二年初,报纸广播开始传递落实政策的事,有些文革中做的不对的逐步得到纠正。这几年我一直和农场有联系,时刻了解农场的情况。也注意收看报纸收听广播,了解形势和政策。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我的事情有希望就给龙镇农场政工组去了一封信。
  这时,辽阳六姑来了一封信,六姑信中讲她得了什么病,工作上也出了什么差错,受到 了批评,心情很糟。一天吃饭,爸对我说,你去辽阳看看你六姑吧,看看她怎么样了。这样,我去了辽阳。我走时,爸给了我10块钱,我按地址找到了六姑家。
  六姑家住在103队,那时她在苏家屯上班,每天通勤,姑夫开车,也早出晚归。家里三个弟一个妹,也无人照顾。我来了,帮六姑收拾一下家务六姑看起来不像信上说的那么严重,我在她家住了十多天,我就要回去。这十来天,我帮六姑干了许多活儿,主要是帮她做好了孩子们的棉衣。一天六姑回来说:"你表姐知道你来了,叫你过去呢。"我说不去。六姑说:"你不去,我怎么交待?"我说那有什么好交待的。又过了两天,六姑说:"今天我带你去你表姐家,你愿意就多呆几天,不愿意就回来。都知道你来了,不去不好。"我同意了,我的目的不是去看表姐,而是想去看看姨和舅。
  六姑领着我到了表姐家,表姐住在沈空大院,姐夫在沈空司令部作战部工作,当时不在家。两弟一妹,在院内上学。表姐每周上三天班,其余时间都在家。
  表姐见我来了十分热情。当天下午我就要跟六姑一起回去,表姐死活挽留,无奈答应住两天再走。
  第二天表姐领然大院里转了一圈,去军人服务社买了点菜。大院管得很严,出入都得有证,外人来都得出示证件登记。外面的供应很匮乏,而大院里的供应很充足。
  晚上,表姐和我唠嗑,问我在六姑家呆了几天,都干了什么,自然我实话实说。过了两天,大姐就拿出一些孩子们的棉袄棉裤,让我帮拆做,我没犹豫就答应了。我在拆做,表姐躺在沙发上跟我说话,三个孩子的棉衣棉裤也做了十几天。这中间表姐领我去逛了一次市里商店,有时她还翻包,抖落出一些不能穿的旧衣服,说让我带回去劳动穿。
  我算计着,我给农场的信应该回信了,我不在家,耽误事儿怎么办?我就急着要走。表姐拦着我,不让我走,都十八天了,我无论如何不能再呆下去了。一天下午,我执意要走,表姐没办法,让我走了。
  临走时,表姐给了我10元钱。原来说的许多给我带回去劳动穿的衣服也没都拿出来。我想,你们从小没爹没妈,是我爸这个舅舅没少帮你们。现在你们过好了,我来了,临走,你都没说给舅舅拿几个钱?或捎点好吃的东西。我对她的为人,顿生不满。我在你家这么长时间,你是留我给你干活呀。
  表姐说,等你姐夫晚上回来送你走吧。我说不用,我要先去我大姨家看看,就回去了。我等着农场的回信。表姐说:"多大的干部都打倒了,遣送回去了,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老师,算了吧。我说,那我也要试试。
  表姐住皇姑区,大姨家住和平区。我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找到大姨家的。到了大姨家一看,在姨家门锁着,大姨去四川大姐家去了。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我找到了二舅家,当时姥爷还活着,二舅妈见我很高兴。晚上,二舅、大姐下班回来,一家人说话聊天。我跟二舅妈讲了当时我跟爸回来的情景,觉得我的事不合理,我想去找找看。二舅妈是个家庭主妇,她听了以后说:"去支持你,应该去找找看,行,更好,不行,也不后悔。"当晚吃完饭,一家人正在说话,只听外面吵吵嚷嚷,见表姐和姐夫找来了。姐夫下班后见我走了,又是一个人走的,对表姐说,现在外面这么乱,她人生地不熟,又是个大姑娘,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大姐也有点怕了,就找到了大姨家,在大姨的邻居家打听,又找到了二舅家。一看我平安到达就放心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第二天我在二舅家呆了一天,家里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剩下我和二舅妈两人在家。二舅妈给我讲了许多姨舅的事,知道老舅和大姨在文革中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第三天一早我就走了。临走,二舅妈给我10元钱,说要去黑龙江找工作的话,一定先到沈阳。
  我到了辽阳就要走, 六姑知道我为工作的事着急,百般阻挠,不想让我去。说文革中不合理的事儿多了,说我这事算什么,弄不好,别弄出什么事来。说白了,就是怕我万一弄不好,她们受牵连。这一次我非走不可,我在这儿呆着算什么?回家还能挣点工分呢。
  临走时,六姑也给了我10元钱,加上以前我平日手里攒着的,共计有40来块钱了。
  回到家里,果然收到了农场政工组的回信。信中承认我的情况确实属于不合理现象,可农场还没开始落实政策,要我耐心等待。
  回家的第二天我就到生产队里干活儿了。一天,王队长问我,当初回来时,单位有没有给开个手续或证明什么的,证明你在那边是当老师的。我说没有。他们什么证明也没开,就这样让我跟回来了。王队长听了说,那就不行了。
  原来,上面有精神,教育青黄不接,老师缺口很大。凡是文革被遣返回乡的教师要上报,要起用。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想,我这算什么?工作三年了,连个退职证明也没有,我这三年给谁干了?我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又过了十几天,在杨色彩纷呈沟挖电缆沟,王队长递给我一封信。信封上是一个陌生的地址。我拆开一看,是我同学来的信。他是从江苏去黑龙江的途中给我写的这封信。他家也返回了原籍他不甘农村的困苦,决定回龙镇再找出路。路过南昌时,到了顺英家,看了我和顺英的通信,知道了我的地址。我把我的情况也介绍给他,也讲了我的打算,他也十分支持我,给了我很大的动力。
  我开始考虑找回工作的事。我把我的初步想法跟爸说了,想听爸的意见,爸听了,什么也没说。这就是爸,在孩子犹豫不决为难求助的时候,他是一点用也没有。
  一天下午,劳动间休的时候,本家的三叔走到我跟前说:"你的事你爸都跟我说了,这事不是小事,你可老虑清楚了。"他话没说完我就起身走了。晚上我很生气的对爸说:"你怎么到外面跟人乱说?"爸说:"我寻思跟他商量商量。""你跟他有什么商量的?什么还没干,外面全知道了!"
  从此,不管什么事,我再也不跟爸说了,爸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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