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牛

　　刘强考上大学了，这可是村子十几年来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省里的重点大学，全家都为刘强感到高兴，村子里的人见面就说，瞧瞧刘强这孩子真行，我家里的臭小子，可是正事没有，脑子里却装了一堆坏点子，今天想着买衣服，明天看着不顺眼，又去看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学习放到心上。
　　刘强从小就学习好，这在柳河子村是出了名的，家里穷，父亲和母亲都是农民，但刘强从来都没有一这些而感到自卑，他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辛苦换来的血汗一年一年用在自己身上，他唯一想得就是怎么去报答他们，在学校里，他被称为十足的书呆子，他不在乎这些，他知道只有用自己的好成绩才会让父亲、母亲没有遗憾。
　　中午，知了在拼命的撕扯着自己的喉楼，却没有人注意他们，因为太平常的事往往会显得更加平凡，到了吃饭的时间，一家人围在小四方桌边，米饭加简单的菠菜和土豆片。
　　＂那就把咱家的老母牛卖了，娃考上大学是高兴事，不能让娃没书读＂，刘强的母亲说。
　　＂什么，卖牛，那可是咱家的命根子呀，书肯定要让娃读，就是不能把牛卖了，再想想别的法＂，母亲说。
　　他很惊讶，他知道，这头老母牛父亲亲手从牛市里千挑万选才相中的，打从父亲看到它第一眼，便肯定这是一头好牛，他从小到大在父亲的眼睛下长壮，长大，生仔，变老，父亲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小孩似的。一次，父亲给老母牛在田地里割了点草，谁知老母牛吃后就只地上动也不动，不吃也不喝，这可急坏了父亲，父亲请了好几个乡里的兽医给他看病，可一直不见好转，父亲铁了心，早晨雾还没散，便把老母牛带到了河边，走了好远好远，在一个坝子上停了下来，父亲揭开老母牛的绳索，老母牛吐出了几口粗气便吃地上的青草，父亲拍了老母牛的脖子，看着河里模糊的河水静静地向遥远的东方流去，朝阳从西方的河沿上挤了出来，天快亮了，父亲朝着河里使劲地扔掉了手中的鞭子，头也没回默默地向家里走去。
　　＂咱家的的母牛呢＂，母亲问道。
　　＂它…它…它都熬成了这样子了，让他自生自灭吧＂，父亲回答道。
　　＂你，你这个死老头子，就不知道把它卖了，这可是咱家的命根子呀，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把它卖了，别人吃了也会出问题的，咱可不能做这样的亏心事＂。父亲说到。
　　＂那也要让他死在咱们家，别认捡了也会拿去卖＂，母亲说到。
　　＂对，对，不能让别人给捡了＂，父亲一脸的惊慌。
　　＂小强，小强＂，父亲喊道。
　　＂唉＂……
　　＂走，快去和父亲找牛去，快点，多穿件衣服＂。
　　父亲和刘强很快便来到了老母牛吃草的地方，可是找了个遍，也没把老母牛给翻出来。
　　＂哎，是父亲糊涂呀＂，父亲没了力气，蹲在了地上叹了口气。
　　＂爸，咱们还先回去，吃过饭再找找吧＂。
　　＂这老母牛可怜呀＂。
　　父亲从草中拾起了身子向家里走去，刘强感觉父亲的步伐有点蹒跚，便加紧了步伐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
　　到家了，远远的便看见母亲站在门关的小路口。
　　＂孩子他爸，牛回来了＂。
　　＂啊＂，父亲显得很吃惊。
　　＂真的，爸，太好了，咱们不用去找了，快回屋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刘强喊道。
　　＂走，看看牛去＂，父亲说到。
　　到了牛圈，老母牛嘴上的草渣环流在嘴角，父亲走到了老母牛的身旁。
　　＂苦了你了＂，父亲说。
　　谁也不会想到过了几天老母牛奇迹般的好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更没有人过问，老母牛依然像以前那么健壮。
　　父亲和母亲没有说话，刘强加了一筷子菜又放下了筷子说：＂爸，怎么说也不能把咱家的牛卖了，没有它，我在外面上学也不会心安＂。
　　＂胡说，在外面好好的读书就是，别想那么多＂。
　　＂那可以向人家借点钱先让孩子读者吧＂母亲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借钱，哼，我看别人向咱借点还好说，向别人借，现在村子谁能一下给别人借出去这么多钱＂，父亲加了一块菠菜狠狠地塞进自己的嘴里。
　　＂那，就只有把牛卖了＂，母亲加了一块土豆片又放在菜碗里说到。
　　＂就这么定了，小强，咱爷俩明儿早就去把老母牛卖了＂。
　　＂嗯＂，刘强很是不情愿但看父亲的脸色有点想要发火，憋在嘴里的话又咽了进去。
　　夕阳像是蹒跚的老人慢慢向天际走了过来，刘强吃过了晚返，这个时间平常他都回去对这家里唯一可以称上的值钱的电视机看新闻联播，都说他是书呆子，可是他关心时事比谁都来兴子，他字写得好，文章写得也不错，可以说是才华横溢，确实让一些老师赞叹不已，可是今天他无论如何也没心情去看新闻联播了，老母牛就要卖了，父亲肯定会很伤心的，而且这可是家的命根子呀，没了老母牛，地里的农活父亲一个人该怎么做，奶奶也就不能喝到牛奶了，奶奶去年刚入冬便生了一次病，老人家身子单薄，病虽然好了，可是每当天气转凉，奶奶就会咳起来，有时候会咳得晚上睡不了觉，他便坐在奶奶的床边，给奶奶到了水，自己一个人看书，想到这些便不由得向牛棚走去。
　　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时间好像停住了自己的步伐，一个人来到老牛棚，牛棚已不能算是一个牛棚了，棚子早已开了＂通天窗＂，牛卧的地方的草也已经和粪便混在一起了，老母牛还在自己的槽寻找着什么，刘强摸着老母牛的耳朵，老母牛的耳朵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暖，老母牛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明天将永远离开这个他快待了一辈子的地方，对了，他永远也不会发掘，因为它仅仅只是一只牛。刘强看见牛棚里乱糟糟的，好久没有给它换草了。刘强觉得无论无何也要让老母牛在家里的最后一天过得舒适，所以便向家里的稻草堆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刘强便扯了一堆草回来了，他用锹清理了牛棚，然后便开始铺草，老母牛还是在她的槽寻找着什么。
　　夜幕已经拉了下来，父亲在屋里抽着闷烟，母亲收拾了灶头，坐在炕上拉鞋底，母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给刘强拉两双鞋底，虽然别的孩子早已穿上了流行的运动鞋，可刘强说自己就喜欢母亲做得鞋，他觉得穿上母亲做的鞋走的更踏实些。
　　＂明天老母牛就要卖了，在给老母牛喂点东西吧，家里穷，也不能老是让它饿着，最后一顿饭让他多吃点，别人看了也好开……开好价，父亲说＂，使劲地把烟罐往地上磕了磕，一丝丝的火星便从烟罐理蹦了出来。
　　＂那，昨天好像还剩有点草＂，母亲说
　　＂那怎么行，说什么也要好好喂它一顿＂，父亲坚决的说。
　　＂那你就随便吧，知道你这个人就这样，只要明天顺顺利利卖个好价，娃有书多，啥都好说＂。
　　父亲把晚上剩的面从盆子里舀了出来。
　　＂老母牛，你也苦了一辈子了，我老刘算是对不起你了＂，父亲感叹道。
　　＂死老头子，快点去，别这么多话＂，母亲说到。
　　父亲走进了牛棚，却听见里面嘈杂杂的有声音，便加快了步伐，
　　＂谁？＂，父亲喊道
　　＂我，爸＂，刘强回答道。
　　＂这么晚了你来这干嘛？＂
　　＂老母牛这些天都没睡好觉，我给它铺点草＂。
　　＂亏你想得出来，唉，可惜他也就能享受到这一晚上了＂。
　　＂爸，咱别卖牛了吧，＂刘强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胡说，父亲说便把面倒在了槽里＂。
　　＂可是，牛卖了以后，家里，奶奶怎么办，这样我上学也会不安的＂。
　　＂有什么不安的，天无绝人之路，你尽管读你的书，家里不用你操心＂，父亲语气有点强硬。
　　＂爸，这书我不读了，我不能再让你和妈受苦了＂，刘强喊道，刘强的父亲亲和母亲为了让他读书，一天几元的给别人家做苦工，不是在地里顶着火热的太阳拔草，便给盖房的拉砖，每天早晨洗把脸出去，晚上灰蒙蒙的一把脸回家，父亲早早驼了背，母亲的头发也在微弱的灯光下渐渐变白。
　　＂你，你个混帐东西，你不读书，你想干什么，想反天了＂，父亲吼道。
　　母亲听到父亲的声音跑了出来，＂你们怎么啦＂？母亲问到。
　　＂妈……＂
　　＂小强，这牛要卖，为了你读书，我们这老骨头就算称了卖了也值。＂
　　＂妈，＂刘强再也忍不住了，便大声地哭了出来。
　　＂卖，卖，明天我就和我爸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