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是傍晚的车

　　时逢腊月，天干冷了，人以一样感觉就是干干的。以往都很兴奋——联想到离别后相聚的种种画面。但这一次旅途却是奔向你与我的离别，也许是长久的离别……
　　在期待又不期待的矛盾中，我想只有这冷冷的风才知道这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上火车后我干干地坐着，就坐着……没有带任何零食、不在乎车在哪儿停、不去管周边的叫卖与喧闹，靠着窗……一直靠着……清醒闭着眼，感觉思绪有万千但却不知道要想点什么，四年来的来来去去，停停走走、分分合合，一下子我从未有过的乱、失落、抓狂而又冷静的痛。在车窗上映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
　　这次去看你，是我找了＂合理＂的理由——和你认认真真说分手。这已经是第四次你说要离开，我没有像第一次一样悲伤，睡在床上泪如雨下。我这样的男孩子坚强却也多情，感动就流泪，伤心也会流泪，还有一次刚好跟同学聚会，晚上和同学两个人住一个宾馆，收到你的分手信息，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总之你拼命要走，我苦命地坚持留。很多次在我爽朗笑语与轻描淡写中，我的忧我的伤在你面前淡得无关紧要，这一次我确定了，放手让你自由。
　　相爱时，你会很早来车站等我，走出站台就能看到你，然后一起坐公交幸福地笑着回家，或是骑车兜着风……边聊边回家。
　　当我走出站台，远远望去，车站广场对面那两个字——赣州！是那么的清晰，我那么熟悉这两个字。我知道我到了，外面涟涟淋淋地下着雨，的哥们早在门口吆喝，嘴里吐着白气，在灯光下一阵阵的白，我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你，顿时感到一阵凄冷深深向我袭来。感觉一个人的孤独与无奈。那酸……终于帮泪水打破了最后的防线，静静滑过脸沉沉地掉落在地，我走进背光处，抹了一把脸，拉着箱子，窜入陌生人群。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人却突然间振作了起来，内心有种狠、一种迫、一种争气、告诉我可以顶过去的……我想我是生气了，或是悲愤了……
　　末班公交已经开走，我站在公交站台任雨水冰冷的敲打，我翻了翻手机、失望地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主动拔了你电话，我想这次你应该不会记我是什么时间到站了。可笑的是，我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反对了，说服我你是因为太忙而忘记了！我先微笑，清了清嗓子，想保持我以住乐观的音声。刚接通时彼此都能感觉到兴奋，几秒之后却又像压抑下去了……我没问你怎么不来车站，你也没解释，简单的交待之后，挂了电话！
　　最后我和一个人拼了一辆的士，我不怎么想说话，车上那个人和司机聊了起来，聊她的家事，也得知她是我老乡，远嫁到了这边，但提起家乡她觉得在这边过得更好。说着说着说到了与家人的相处，话里话外都流露了她的幸福，她的无心交谈也让我明白女人考虑的一些事会更细，更小。我也反省自己……
　　车在晚上总是可以一路急驰，雨点打在窗上，外面的风景在一片迷糊中漂走，只有那高楼，灯光配设的招牌点缀着一种无可奈何、不停不息的生活，这里被称为最适合居住的旅游城市，我也很喜欢这个城市，这片土地上有很多为人所称颂的革命事迹，大多古建筑已经翻新，但那独有的风格依然，江边古城墙一道一道的，站在上面看着滚滚江水，畅想那时火热的红色文化在这里红红火火……
　　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微笑……交谈……拥抱……我们和以往一样，相互不提这事。你依旧深情，那些味道，一点也没变。架子上依然有红酒，茶机上的小吃也不曾变。晚上你下班还是会回来，白天你在店里忙来忙去，我要求去帮帮你，你说不让……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白天我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或出去走走，一个人去你看樱花的地方，走过乱石堤，一个人坐在江堤，看流水，晒冬天的太阳，向江上抛石子漂水。淡淡留念这里的时光，看这片风景。这里天空总是很干净，基础设施规划得也很整齐，但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融不到这风景里。像丢了魂似的，想起出发时，上司让我带上礼物，好好陪陪你，多做活勤劳一点。教了我很多，其实她也不了解我们已经这样子了，这一切在我的一个苦笑里如抛向江面的石片，跳不到几下就沉入江中，不知所去了。
　　这样的日子转眼到了第三天，我本想再住两天，但你提起订票的事。我也随顺下午去订票，从住的地方，穿过你曾经读过的高中，刚好有售票点。你指着那些你住过的宿舍、还有那空旷的足球场，当时还说有空陪我到上面走一走回首读书憧憬的梦想与那些随蒲公英飘散的点点滴滴，但最后还是成了一个等不来的空言，我想再也无法重现当时的这些情节，试想哪天你再次走过那里时会不会也会想起呢？走过教学楼时，我们开起玩笑，我笑话你差差的成绩，你每次都会提到你英文水平年级排名。还考我这个在职业培训学校工作的人，电脑用英文怎么说，说着说着在操场大笑起来。到了门口我去做出入登记，你还笑我……让我不要管直走出去，笑话我看上去只能把我当老师，呵呵。这个下午我感觉很开心。车票到手了，那天，我是傍晚的车。
　　我们从售票点走出来，你得回去上班，店里另一个伙伴忙不过来。自己做事跟别人打工果然不一样，操心很多，只能现在去忙一阵，不然就不能有空陪我去车站。我伫立着看你离开，看了看车票，再次穿过学校，那风景，我有种感觉，此一面将是永恒，我不可能也许也不会有机缘再次走进这个学校，到了小店看着桌面上包装好的那些苹果，才记得刚刚送给你的那个苹果，过两天就是外国节平安夜，买东西时我们都像中学生一样，互送小礼品。意味深长地对视而笑，感觉你差点流泪。再次走到球场，我笑了，笑得泪水都快流下来了，我联想曾经你可能出现在这个球场上的种种背影，在心里悄悄对她们说再见。然后快步走出后门直奔小区而去。
　　收好东西，回顾四周，从房间轻轻抚摸着墙走到客厅，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版，等时间的流逝，等门卟一下你出现在门口，我没有开灯，只有色灯暗暗的在角落。对很多东西说再见，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一会，醒来时外面已经黒了，雨点打在护窗上，滴滴哒哒，看了一下表，也差不多了，打开灯正准备打电话，你就出现了，身着时尚短装的你，外套是松款的织线装，看上去暖和又时尚，长长的头发，淡黄色围脖长长淌下。我微笑，一直保持着，起身与你相拥，谁也没说话，一会之后，你帮我收拾起东西，收着，收着，又默默地抱一起……心里乱极了，很想一抱天荒，但我们对视时我总是保持微笑，恨不得把所有的深情都融到我的目光中，传给你。直到时间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才走下楼，吃了东西，直奔车站而去……
　　到了车站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左右，走进KTC要了一杯咖啡，你说要谈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终于流下泪水，说：我们还是分开吧，我知道这话你永远不会说，这个坏人就让我当吧。我当时说了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感觉当时的语言苍白无力，很多话出现在脑海又灭掉，真的不知从何说起，分手是最后的选择吗？这一转身，这一切，这一生你与我，我们可能就缘尽了。你一直流泪，我强笑安慰。周围的人都在回头，当你说代我向妈妈说对不起时，我的泪在眼中打转，打转。我几乎失控，只好拉着箱子向外走，因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为我的不懂事，又要让她担心，这是我内心最软最软的地方。平时反省都会痛哭流涕。何况今时真的越错再错，再次伤了妈妈的心啊。
　　在KTC外，我对你说保重时,以后要好好的类似的话时，你已经泣不成声，哽咽……我转身，头也不回，检票处人上完了，我直接就向火车走去，到了车厢抛开包，世界像僵了一样，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不再想任何的事，自责，自责。我实在不想原谅自己，为什么懂事这么晚，不会照顾你，伤……就在此时，车开了，我收到你信息，信息上说你在站台上，我一惊，但车已经开了，你说你来追我，但到了站台，强忍着没有跳上车，也不敢让我知道，因为我知道了会跳下车，可能会不顾一切，你只能在站台上哭泣着让车慢慢移动，这个过程我知道有多么的痛苦，我难想象，对不起……对不起……后来才知道，当时检票员挡住你，你不顾一切地哭着说让我进，再晚人就走了，然后就冲进去了，当你到站台纠结要不要冲上车时，车已经动了……动了，开动了，你看着窗，却看不见我，我一定是在你的视线里越来越远。像一根由你心里抽出的线一样，越来越让你心痛吧……最后你哭着回家，倒在床上，流着泪直到睡着。
　　整个夜到清晨，我都不知如何过来的，车到了终点站才下车，这一站是厦门站……我到了码头已经是中午，接到几个姐姐打的电话，才感觉到好饿。上了开向石码姐姐家的船，看着海……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