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双龙戏凤 腊月二十九的早上,天空飘着小雨夹着雪花,刮着阵阵刺骨的寒风。 柳玉儿上工地来了,是给杨顺送来已洗干净的衣服。她很矛盾,即想来工地找他,又怕和他见面,很是不好意思,挺尴尬儿的。但是,她不能不来,因为他的手机和钱包都在衣服口袋里,几乎是他所有的家当,她不能那么自私。脏了的衣服,她已经洗净烘干了,也是她应该做的,因为她是女人,是跟他有了关系的女人。为他洗衣服,偷看他的隐私,还真是一件幸福和愉快的事。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打开他的钱包看过了,里面就只有一百三十多块钱。她又塞进了两百,觉得这样做很是不妥,他可能会生他的气,说不准还会冲她发火呢,于是就写了一张字条夹在了里面。前夜,她失眠了,差不多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的,中午过后才醒过来的。昨天,她在家里足足的呆了一整天,哪儿也不想去,就躺在床上看他笔记本里的故事提纲。整本笔记本上都写得满满的,但字数不多,她早就看完了,但还想看,构想他如何将这些故事提纲放大,会讲出什么样的精彩故事和浪漫情节。 她一路朝工地而来,真希望马上就能看到他,将他带去一个属于二人世界的地方,好好的在私底下里与他共同相处,享受恋爱的幸福和甜蜜。但是,她还是希望他不在,最好是不要见面,等他收到了自己的东西,如果马上给她打电话的话,她可以在不远处等他,然后就去想去的地方。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特别是工地上的人,否则就会有着理不清的流言蜚语。 为了避免与他碰面,柳玉儿打算将衣服给老王传送,顺便问几句话就走,接下来是等待他给她打电话,然后再返回来,将车停在不远处等他。渐渐地,工地已经在视线范围里了,她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跳出嗓门了,喃喃地说:"你现在要是在工地前面等我,那就太好了!出来嘛……" 快到工地的时候,她减慢了车速,朝工地四周搜索,生怕见到一个熟人。她自己都好笑这种心态和动机,觉得自己跟做贼一样,好像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总是怕人家知道。原来,偷人比偷东西还令人尴尬。 "嘿嘿……还真是野女人去勾引野男人,然后是野男人哄逗野女人开心,野女人玩野男人,全是干些不正当的事哈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在工地门口有一群人,闹哄哄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像是在打架。柳玉儿的心一紧,猛踩油门,来到了工地门口,猛按喇叭。老王已将大门紧锁,就是不放这些人进去,这些人就爬门,工地里面的人就扔东西来打,好乱。他们听到了喇叭声,都看到了柳玉儿的车,只好停歇战火,也许是等待着和平解决吧。 柳玉儿下了车,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造反了!"她走了上去,看着在工地外面的人,都还年轻,有十来个,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她一个都不认识。看看里面,七八个工人的手里都有家伙,不是短钢筋就是短钢管,看样子是要做殊死的较量,准备把这里当人道毁灭的迷人谷了。 柳玉儿扫视着来工地闹事的人,喝问:"你们是哪儿的?谁叫你们来这里闹事的?胆子不小啊,竟敢在我的工地上打架闹事!是想逞英雄吗?那好!老王,老王,把门打开,全都给我放进去,我倒要看看!里面人听着,把所有人都给我叫出来打,我全全负责!" 里面人向四边散开,朝着宿舍工棚吆喝。老王打开门,柳玉儿走了进去,对外面正欲离去的人叫:"别走啊!如果你们现在就走的话,我叫人全部围起来,打趴下了再报警!过来,都给我过来!" 这些人想走,已经走不掉了,因为已有三十多个工地上的工人翻爬出了围墙,前后左右都是手持家伙的人,正向他们围拢,就等着柳玉儿喊一声"打",随时都可以一举拿下。柳玉儿不愧是柳玉儿,早就掌握了工人的心理:特别是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她一放话,工人们都是非常乐意的。 也就是说:别人都欺侮上门了,老板也都发话了,不打的才是龟孙子! 柳玉儿叫道:"大家先别动手,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等我问清楚后,如果是专门来这里打架闹事的,姑奶奶我,谁也不放过!竟然敢来这里闹事,也太欺人了吧,都给我进来!" 大伙儿把这些家伙围堵在工地门口,一个也别想开溜,只要老板一声令下,保管拍死,就算不拍死,那也是趴着的,反正拍死也不用偿命,一切有老板担着呢。柳玉儿问:"我问你们,是谁叫你们来这里闹事的?是我们这里面的人得罪你们了吗?说清楚了可以走人,如果说不清楚,全都给我爬着回去!" 那些个家伙,刚才还挺横的,但见到这架势,焉了。有个人要哭了,说:"俺昨晚被他们打了,俺才叫人来打的!" "你在哪里上班?哦,他们打了你,你就叫这么多的人来闹事,是吧?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说,是怎么回事?" "俺也在这里上班,昨晚儿……" "哪个班的?" "木工。" 柳玉儿打量了一下,说:"是为什么打呢?干嘛要叫人……"柳玉儿不说话了,是因为她看到了杨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顺看着这么多人,笑着说:"柳经理,对不起!这事都是因我而起的,我劝不住他们,请你帮我好好的和解,谢谢!"杨顺说完,转身走了。 柳玉儿看着杨顺转过方木堆,把所有人都叫进了工地里,然后叫老王关上门上锁,说:"既然杨师傅都说和解,那我就帮你们和解。打人的和被打的人,都跟我去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柳玉作经过一番了解,哈哈笑了,还真是因为杨顺而起。 昨天晚上,杨顺给大家讲印度蟒蛇的故事,刚刚进入话题,这个木工就叫嚷起来:"吹牛了,假的,哪有这么大的蛇了!俺去过好几个动物园儿,俺还专门看过电视片儿,蛇哪有十七八米,还这么粗,简直是瞎鸡巴吹!真有那么大的蟒蛇,那还不把人都吃完了,你你……你还会站在这里瞎鸡巴的吹……" 这家伙是刚来的。因为他们的工地放假,他在这个工地上有熟人,自己又不回家过年,于是就来这里凑热闹,主要是来听野人讲故事的。是啊,就算再大的蟒蛇,也不可能有十七八米长,还跟人腰那么粗呢,那么,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吗?十七八米,可以装多少人了?不都把人吃完了吗? 杨顺看着他笑了,说:"我就说了嘛,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蟒蛇呢?真是瞎鸡巴吹牛,乱弹琴!不讲了,啊,都回去睡觉吧!"杨顺说完就走。 "娘的,这是哪儿来的呀?你娘的,你管!这里也是你闹的地方吗?给我打,抓过来打……" 这下子,有几个人就扑向这家伙,还没等杨顺反应过来,他已被拳脚打滚到一边,发出绝望的叫声。杨顺见这架势,赶紧扑过去抵挡在他的身前护着他,将他围在角落里,竭力地阻止工友们对他下手。 "你娘的,你管!你到过动物园儿,老子们就打你进动物园儿!" "杨师傅,让开,俺提他出去说话!娘的,撒野?!" "打!奶奶的,啥事儿也不关你鸟事,咋了,打……" 杨顺护着他,拍打着一只只伸上前来的拳头,阻拦着一只只横踢直来的大脚,叫道:"别打!都别打了……" 那家伙儿,刚才还挺横的,眉毛都立起来了,没想到会是这般不经事儿,被吓着了。他绝望地哭了起来,紧紧的贴身在角落里,期待着杨顺将他保救出去。杨顺吼叫了好一阵子,一直将他护送出故事大厅,来到了工地门口,但打他的人仍然是不依不饶的追赶着打,一路上挨了不少的拳脚,弄了一身的稀泥。杨顺为了护着他,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一身脏,讨厌这些个吃馒头的家伙真是喜欢打架,一旦火冒三千丈,天王老子都是欠扁挨揍儿的,分外眼红。杨顺将他护送进门卫室里后,死死地堵在门口。好不容易,杨顺才把打他的人劝走了,请老王打开门放他出去,还特意地向他道歉赔不是。 他回到了原来的工地上叫上这些人,来这里找打他的人报复。 柳玉儿笑着说:"还好我没在,不然,杨师傅也保不住你!那也是杨师傅这个人太好了,你还是好好的感谢人家!我要对你说,你不管他讲的故事是真是假,你只要听就行了,你干嘛要搅呢?" "他说的明明是假的嘛!" "哈哈……你还真是有趣,该打!"柳玉儿正色地说:"你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你能讲故事吗?你以为讲故事就一定要真吗?实话跟你说,讲故事是一门艺术,那是要创意的,要有逻辑性和波动性。比如,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好看吗?那也是故事啊!如果没有这样的故事,没有这样的情节,那就没有这么好看的电视剧!你懂得欣赏艺术吗? 从道德上讲,既然人家是在为大家讲故事,那就是为大家付出,是好事,目的是为了大家的娱乐,那么,你就要懂得听,因为你只是个人,代表不了大家,不能扫了大家的雅兴,这就是最起码的道德,你懂吗?你不喜欢听,也没人勉强你,你可以走开啊,你干嘛要搅局呢?你这样做,摆明了就是招打,欠扁!要是我大胖子叔叔也在场的话,准叫你爬着出去!你别不服气…… 再等等啊,等我的电脑启动后,我让你服气!实话告诉你,我去过印度,是去旅游的,就亲眼看见过印度蟒,但只看到半身,我还拍了照呢。要是你亲眼看到了,吓死你!因为那条印度蟒好大,有二十多米长,跟你的腰差不多粗,连轮船都卷得翻!别说是人了,就连比人身体还大的鹿,它一口就含在嘴里,然后就盘住,等到鹿窒息后,然后就整个儿的吞下去!吓着了吧,哈哈……" 柳玉儿将电脑显示器转过方向,对门口的人叫:"你们都进来吧,让你们都好好的看看,证明杨师傅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一下子,屋里的人多了起来,连门口都堵塞得满满的,看着那块小小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印度的森林,讲的是印度的蟒蛇。没多大的功夫,出现了一条大蟒蛇,简直是大的吓人,把胆子小的人都吓着了,往外挤。外面的人就想看,赶紧把胆小鬼们放出去,随即填补上。播放了一会儿,柳玉儿将电脑显示器调回方向,引起大家的不满,吵闹着要她继续放。 柳玉儿笑了笑,说:"不看了!你们还是去听杨师傅讲吧,我没功夫跟你们瞎掺和。都出去吧,这事就算了,啊!木工,你看到了吧!以后听故事,要懂得欣赏艺术,就算你不想听,但你也不能搅局,不能扫了大家的雅兴,听到了吗?我就给杨师傅的面子,今天就不追究你了,这事也就算了。如果你下次再无理取闹,我警告你,谁也保不了你!去,去跟大家道歉!特别是杨师傅,不但要向人家道嫌,还要好好的感谢人家!还有,你那些朋友,他们都会技术吗?" "会的,有几个还是大师傅呢。" "那就叫他们都来这里做吧,啊,这里同样欢迎他们!去吧。" 等屋里的人都走光了,柳玉儿坐着发了一会儿的呆,也走出来锁上门,来到门卫值班室。在那里,几个家伙还在讲大蟒蛇,是刚才看到的,还是千真万确的,有二三十米长,好多人都看到了,不信就问柳经理。 "柳经理,真有那么大的蛇吗?那,杨顺讲的都是真的?" 柳玉儿看着吹牛皮的人笑了,悠悠地说:"二三十米?没那么悬吧!就为了这么一条蛇,还真是一场风云,以后别再打架闹事了啊!怎么,你们不上班呀?没看到人家钢筋工都在干吗?" 几个家伙走了。柳玉儿从车里拿出杨顺的衣服,递给老王说:"帮我给杨师傅送去,马上!" 老王抱着衣服,鼓着他那双小眼睛,说:"俺的红包儿呢?" 柳玉儿杏眼圆睁,说:"请你跑一趟路就红包儿呢,不是刚发工资给你了吗,才几天呀,去是不去?一、二……" "俺的红包儿呢?"老王笑眯眯的盯着她,说:"是你说的,要给俺发一个大大儿的红包儿!俺的红包儿呢?" 柳玉儿鼓着嘴,从包里抽出一百元钱递给他,但他还不走,将钱放进了口袋里后又伸出手来。柳玉儿笑着说:"去吧,这只是个跑路费。还不去?不去就把钱还我,拿来,别跑,把钱拿回来!哈哈……" 老王听说只是个跑路费,高兴不已,又听柳玉儿说要把钱抢回去,忙朝钢筋班宿舍跑,生怕柳玉儿赶上似的,是一溜烟儿的冲了出去,转过了方木堆。这老王,一直就是柳玉儿的开心果,总是找着他的弱点奚落他。他帮柳玉儿的父亲看工地的时候,柳玉儿就和他闹上了。 这里是柳玉儿亲手接管的第一个工地,在开工前,柳玉儿只是跟他打个招呼,他就跑来了。柳玉儿不会给他发奖金,但他就是乐意呆在这里,主要是柳玉儿会在偶尔的时候用钱和他做交易,一百两百的算计起来,不是那点儿奖金能比的。有好几次,柳玉儿对他很不满意,就把钱抢了回去,所以,他不敢冒险,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方寸大乱。 一会儿后,他回来了,笑眯眯地看着柳玉儿,伸出手去,说:"俺已经给他了,俺的红包儿呢?" 柳玉儿瞥了他一眼,拉下脸来,吼道:"红包儿呢?红包儿呢!就今天打架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如果我不来,那会打成什么样子,你想过吗?扣你半个月的工资,红包就免谈了!" 老王皱紧眉头,整个脸也皱成一团,委屈地看着柳玉儿,说:"打架的事儿,俺也管不了啊,俺只管看住大门,看好工地上的东西……" 柳玉儿笑了笑,说:"要不这样,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要嘛不扣工资,要嘛给你发红包,由你选择。要什么?" "工资和红包,两样都要!是你答应俺的,俺才不回家过年……" "两样都要?行!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先把刚才那一百块钱还我,我就不扣你我的工资,给你发一个红包,怎么样?" "你你……你老是跟俺过不去,你啥意思?不给!" "行!我又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去通知大家今天晚上去吃年夜饭,就在天龙大酒店,从工地这边过去就看到了,下午六点钟就到那里。记住了,是天龙大酒店,下午六点钟!你帮我统计一下,看总共有多少人,必须在中午之前给我答复,如果晚了一分钟,就扣你一天的工资!我走了。哎,给你发红包的事,千万别跟人家说啊!不然,我就抢回来,说到做到!"柳玉儿朝工地里看了看,走出了工地,坐上车后,慢慢地开着朝城区走去。 柳玉儿开着车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拿着手机下了车,看了手机又看工地,看了工地又看手机,烦躁地跺起脚来。好一阵子后,她气呼呼地爬上车,打着火,刚起步走出一小段,又停了下来,趴在了方向盘上。手机响了,吓了她一大跳,激动地抓起来一看,气得她想哭,正想把手机摔出车去,却又舍不得似的,长吐了一口气,将手机丢在副座上。电话是李俊打来的。 她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双手紧紧抓着头发,狠狠地踢着车前轮子。手机响停后又唱起歌来,还欢乐中国年呢,可电话的主人却是怎么也欢乐不起来,原来是欢乐的对象不对。她装作没听到,一步步的朝后方走开。好一会儿后,她又回到了车上,手机又响起来了,还是那个李俊。她笑了笑,抓起手机接通电话,亲昵地说:"你好,亲爱的,我好想你!" 电话里的声音是气极败坏:"想我?你干嘛不接我电话?我已经打了无数个了,你什么意思……" "你娘的个大草包,你发什么牢骚呀你!姑奶奶我警告你,本姑奶奶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你少跟姑奶奶发火,滚你妈的蛋,狗杂种!"她一下子就掐断了电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随手又将手机丢在副座上。 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欢乐中国年,响了一会儿,柳玉儿抓起电话接通,听他会说些什么。那家伙还真是怕硬的,温柔地说:"对不起,玉儿!我刚才急了点,别生气,啊!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工地上打架,你有事吗?" "打架?没捅刀子吧?" "幸好阻止的及时,不然的话,比捅刀子还严重,是打群架。没关系,我会处理的,只要你不火上浇油就感谢了!你在哪儿?老实交待!" "我回来了,高兴了吧!这次,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咱们就去云南,好好的玩个够!呆会儿见面,晚上去玩,好吗?" "不行!晚上,我们工地的全体人员要在一起吃年夜饭,我不能走开!如果你想凑个热闹的话,劳动人民欢迎您!" "那肯定是要来凑个热闹的了,与民同乐嘛!我刚才回来,就是跟几个农民工一起回来的。其实,农民工也很好玩的,为人也豪爽,咱们也不要嫌弃人家,况且你的就是我的,我们还能分彼此吗?在哪儿吃年夜饭呢?" 柳玉儿哈哈笑了起来,打趣地说:"谢谢您,李大人,我代表我们的农民工兄弟姐妹、叔伯阿姨们向您致敬!李大人,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我知道,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请您自便吧!我有事,再见!"柳玉儿挂上电话,对手机骂道:"你娘的个大草包,就你那熊样儿还与民同乐?中国几千年的农业,咋就养出你这样的草包呢?纯粹是骨子里的烂贱!" 为了避免他再打电话进来,柳玉儿翻查手机上的电话簿,想找个人聊聊天,还没找到聊天的对象呢,电话又响了。柳玉儿掐断电话,继续翻查,拔通了,电话里是男人亲切的声音:"玉儿,新年快乐!放假了吗?" "新年快乐!工期太紧了,我们过年不放假。志平,回来了吗?" "马上就到巢湖了。怎么,想请我吃饭呀?哈哈……" "哎哟,我们这些农民工,哪请得动你呀!" "怎么说这种话呢?都是老百姓,一家人儿!要不,我请你?" "谢谢!这样吧,我们今天晚上全体吃年夜饭,来凑个热闹,好吗?" "全体年夜饭?那可是一个大家庭呀,热闹!在哪儿?" "天龙大酒店,知道吗?你在哪儿下车,我来接你!" "不用接,我知道在哪儿,等我先回家一趟!几点?" "六点,把家里人也叫上,啊!少了一个,唯你是问!"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还得看当事人是否愿意,我总不能把他们都绑着来吧!好,天龙大酒店,六点见!" "六点见!"柳玉儿挂上电话,心里舒服多了。她呆了一会儿,看着工地叽叽呱呱的骂了一通混账话,一咬牙,赌气的走了。 天色渐渐的暗淡了下来,天空又飘起了茫茫细雨。 柳玉儿化好妆,下楼走出门来只看见了母亲,便冲屋里叫:"爸爸,你去不去呀?你不去,是吧?那好,我们走了啊!妈,上车坐前面,西伦呢?" 母亲说:"他不去,说看见你老公就吃不下!" 柳玉儿转身进屋,和慌张出门的父亲撞了个满怀。她揉着臂膀,吵道:"你慌什么嘛,又不是不管你!去,去帮我把西伦叫出来,不然就不管你!" "老子不敢叫,要叫你自己去叫!"柳总推开她,径直往车上钻,被柳玉儿一把拽了回来。他无奈地说:"人家都发话儿了,说吃不下去,你这是叫俺为难呀!你自己去叫吧,去!" 柳玉儿进了屋,见弟弟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她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高举着双手,说:"老弟,俺现在就对你发誓,那个大草包是不会来的,如果你看见他在场的话,俺让你打十个响耳光!走吧,啊!" 她将他拉了起来,连推带哄的把他弄出门来上了车。她见父亲得意的坐在副座上,笑了笑说:"爸爸,你忘记带一些东西了,酒!" "哦,对!"柳总忙下车来进屋去了,出来时,两手分别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酒箱。柳玉儿拉开后门,等他放进去之后关上,忙拉住他说:"爸爸,我的车不好,你还是坐你的车去吧!" "俺又不会开车,叫俺咋坐呀?坐你的,啊!" "不行!你有车,凭什么要坐我的?去,坐你的去!"她将他推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旁,说:"这么大的一个老板,有这么好的车,总得讲点儿排场吧!又不是叫你走路,自己开车去!" "西伦,来帮俺开车,俺才不坐那破车呢!西伦,西伦……" 西伦探出头来,悠悠地说:"俺帮你开车?做梦吧你!爸爸,自己坐十一路车去,不求人儿!哈哈……" "娘的,没人帮俺开车,俺就坐越野去!玉儿,玉儿,算俺求你了,再给俺坐一次嘛!再怎么说,俺是你爹,讲个人情,啊!" 柳玉儿拉住他,说:"爸爸,我有个主意,你给哥哥打电话,叫他来帮你开,或者就坐着他的车去,他敢不买你的账!你在这里等哥哥,啊,我们先走了,天龙大酒店,六点见!" 柳玉儿放开他,爬上车还没打着火,柳总已爬了上来,又坐在副座上得意地看着她,讨好地说:"那辆破车不好,还是俺闺女的车好!走吧,俺过了年就去学车,以后就不再麻烦你们了!" "哈哈……"车里人都笑了起来。 柳玉儿一家到天龙大酒店时,已是六点过十分,大伙儿的人聚集在门口,久等了。柳玉儿下了车,说:"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干嘛!人家用不着这么多的迎宾人员,都进去吧!" 进了酒店,大伙儿跟随着服务员来到一间大餐厅,惊喜不已。在餐厅里面,有绿叶鲜花和气球丝带,还有红地毯舞台和电视音响,布置得特别的美观,所显出的过年气氛是特别的隆重。大伙儿还没坐定,柳玉儿家的亲朋好友们就来了一大群,大家热情地打招呼,相请入座。令柳玉儿苦不堪言的是,李俊也来了。 李俊进来后,是忙前忙后的招呼客人,张罗大家入座,很是热心:"兄弟,是钢筋工还是木工?是电工呀!你呢?木工,好!来,坐这边!哎呀,说实话,今天跟你们农民工在一起过年呀,是特别的开心,难得!要吃好,喝好,别客气,啊!哎,你们几个,是哪个班的?这边来,坐这边……" 柳玉儿冷笑了笑,装作没看见他。人家可是准女婿,更是这个家庭责无旁贷的当家人,积极招待客人是他该做的事,叫做尽到地主之宜。现在有了他李俊,完全可以将一切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你看,就连真正的当家人——柳总夫妇,都只能听从他的安排,也跟客人一样坐了下来。站在主人家的角度,像这种大场面,如果没有他李俊,还真是不行,还真是离不开他。 进来一伙人,是柳总的老朋友和家人,柳总笑眯眯的站起身来正欲上前去接待,随即又坐了下来,无奈地干瞪着眼睛,看着他的金龟女婿将他多年的老朋友们引去了一边。又进来一伙人,柳总夫妇都站起来招手,来人也看到了他们,正要过来打招呼,又被李俊大声地喝住了:"哎,你们是哪个班的?别往那边去了,这边来!来,坐这边,要懂得配合,听从安排嘛!这里……" 柳玉儿看弟弟,见他就坐在母亲的身边,正用仇视的眼神瞪她,是咬牙切齿,龇牙裂嘴,恶狠狠的,好像在说:你这个大骗子,回去再跟你算账!十个耳光?太少了,少说也要打上一二百个,打成一个大冬瓜! 柳玉儿咬紧牙关,懊恼不已,因为这不仅仅是十个响亮耳光的问题,而是谁在主持这个场面、主持这个大家庭的问题。她在嘈杂的空间里搜索杨顺,见杨顺低调的和钢筋班的人坐在一起,一切是那样的淡然。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凑近他的耳边说:"帮个忙,好吗?" "什么事?" "我刚才跟我弟弟说,如果混江龙在场的话,是十个响耳光。你都看到了,那家伙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我弟弟都说了,看见他就吃不下饭。过年嘛,最起码也要把我弟弟哄住,帮帮忙!" 杨顺想了想,笑了,说:"行,简单的很!但是,你得配合我,从你的朋友中间挑出一个好男人,咱们就跑龙套,唱三角戏!" 柳玉儿与他重重地击掌,向朋友群里搜索,看到了志平,于是蹲下身子,给他打电话:"志平,赶紧过来帮个忙!" "你在哪儿,我还没看到你呢?" 柳玉儿推举起杨顺的手,说:"看到高举的手了吗?我就蹲在这里,快过来,啊!看到了吗?是一个帅哥的手!……好,过来!" 志平是个清瘦的年轻男人,很有神气。他来到杨顺的这边,蹲了下来问:"玉儿,什么事这么神秘呀?" 柳玉儿说:"就是那个李俊呀,恶心死了!像这种场面,我爸妈没文化是主持不了的,我哥哥又不在,我弟弟现在更不会管这事,只能由我来主持了。我是个女人,搞不好就是他李俊的排场和面子,而我们这一家人呢,全都成了窝囊废,多丢人啊!况且这个家业是我爹妈的,我这个做闺女的也只是个陪衬,就算他是我的丈夫,那也只是个外人!不管咋说,决不能让他在这里喧宾夺主的抢尽风头,这里轮不到他说话!" 志平点头。柳玉儿问杨顺:"哎,我已经把人叫来了,怎么做呀?" 杨顺说:"上舞台放音乐,唱歌跳舞,玩笑小品,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这里就不存在有他这个人了。第一步,叫做双龙戏凤!" "双龙戏凤?什么意思?"二人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杨顺笑了笑,说:"主要是给大家找点乐子开胃,让他尝尝吃醋和摔醋罐子的滋味,那么,你弟弟才会痛快,也让大家都过瘾嘛!懂了吗?" 二人站起身来和他击掌,爬上了舞台。杨顺对音响师说:"师傅,请您帮我们来一首刺激的音乐,谢谢!" 音响师问:"刺激的音乐很多,要哪一首?" 杨顺一时想不出要哪一首。这时,柳玉儿的手机响了,是李俊打来的,他正在搜索着柳玉儿走出餐厅大门。柳玉儿没接电话,将电话放进包里,随手将包放在音响师旁边的立柜上,抓起了麦克风。杨顺说:"师傅,就来一首欢乐中国年吧!过年嘛,还是欢乐一点好,声音放大点儿。等一下再放,谢谢!" 台下宾朋满座,还有不间断的人向里面聚集,找地方坐了下来。柳玉儿在台上数了数,有十六七桌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好热闹。柳玉儿手握麦克风走到舞台的前沿,笑着说:"父老兄弟、朋友姐妹们,新年快乐!今天和大家聚在一起过大年,虽说早了一天,但也是过年,明天还可以继续过,哈哈……我先在这里给您们拜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万事如意!祝年老的永远健康长寿!祝中年的事业步步高升!祝年青的小两口恩恩爱爱!祝年少的学习天天向上!祝全体合家欢乐,岁岁平安! ……多年来,我们家在您们的扶持和帮助下,与您们同步走到了今天,这就是缘分,是亲密友爱的一个大家庭!我父母读书少也不善于表达,那么,就由我这个做女儿的代表我家人,以一颗感恩的心向您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愿我们的真情天长地久,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谢谢您们!" 她向大伙儿深深鞠躬,台下又是掌声一片。掌声停歇后,柳玉儿说:"过年了,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一家人,那么,坐在这里的都是主人家,是不分主人和客人的,由自己照顾自己,能吃多就吃,能喝多就喝,想唱歌就上台来,想跳舞也请上台来,多跳几下,就多吃一点,多喝一点,啊!哈哈……" 台下笑声和掌声混合,很是热闹。柳玉儿又说:"趁现在还没有上主菜,就让我们台上的三人先为大家开胃,等胃口大开后就猛吃猛喝,民以食为天嘛,要快快乐乐的把这个年过好,不能亏待自己和身边的亲朋好友,请相互关照,啊,都是主人家嘛!接下来,就由我们表演节目为大家开胃口。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志平,我的小学同学,我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他一直都是我的梦中情人!" 柳玉儿在志平的脸上亲了一口,给他留下个鲜红的唇印,全场哗然,就只有一声叫好的,正是她的弟弟柳西伦。就刚才,李俊与他们打过招呼了,柳西伦看见他就要走,还要找姐姐算账,却被母亲拉住,拍了他几巴掌,连父亲也骂他了,只好委屈的坐在那里。看到这一幕,还真是痛快。他叫好,是冲对面不远处的李俊叫的,李俊心里明白,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柳玉儿冲弟弟送去一个飞吻,继续向大伙儿介绍:"这位呢,是我们的民族兄弟,云南来的客人,已经是一家人了!在我们的工地上,他可是我们的故事大王和技术骨干,也是我深爱的初恋情人和未来的爱人!" 她要亲吻杨顺,杨顺躲闪,被她拉住,揪住了他的耳朵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唇印。柳西伦按捺不住兴奋的情绪,跳上舞台来凑近姐姐的耳边说:"十个耳光,抵了,继续来点刺激的,OK?" 柳玉儿笑了起来,甜甜的,继续说:"这位,是我的弟弟,柳西伦,也是我的爱人!"她在弟弟的脸上也留下唇印,将台上三个男人比较了一下,说:"我的爱人,要跟我的弟弟一样帅,一样的善解人意,一样的疼爱我!不过,有可能的,因为我的两位情人都很优秀,完全跟我弟弟一样!下面,就由我和两位情人为大家表演一出,叫双龙戏凤!师傅,音乐!" 顿时,台下是一片欢腾,热烈地鼓掌和吆喝。柳玉儿的母亲再也坐不住了,被丈夫一把拽住,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让闺女闹吧!过年嘛,就是要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才好!看样子,只有个别人不开心喽!由她去吧。" "啥意思?" "西伦吃得下饭的意思!坐好,啊!"柳总按住老伴的肩膀,继续关注着台上,看台上之人会搞什么样的双龙戏凤。他自来都纵容女儿,因为他自信女儿是规矩的,本质的。他不能再让女儿叫他土老帽了,不再冒这个险。况且女儿是在为这个家挽回主动权,自己只需要做一名观众就行了。儿女都强干,才是一个作为长辈老人所期望的,也是他的心愿。 音乐响了,柳玉儿在中间舞动,两边是志平和杨顺漫步舞蹈,忽远忽近,冲柳玉儿讨好献媚和挑逗猥亵,各显身手。这个时候的柳西伦,则客串在其中扮演一个小丑——媒婆,从舞台边拉了一条彩带挽在头上,开始帮姐姐挑选如意郎。搞笑的是,他即想把姐姐推销给梦中情人,又想把姐姐推销给初恋情人,很是为难的样子。柳西伦打量着姐姐的两个情人,不知道要选择哪一个好,更怕姐姐被别人抢走,很是舍不得呀。他插科打诨的动作引发台下的爆笑。 伴随着《欢乐中国年》的音乐,柳玉儿唱了起来,志平和杨顺拉开柳西伦,一前一后,漫步舞动着贴近柳玉儿的身体滑过,相互交换了位置。之后,杨顺将柳玉儿拉到舞台边上,随即在舞台中间连续地滚翻了一串,台下火爆不已。杨顺身上的东西掉了下来,柳西伦捡在手里,等杨顺站起身后,将手里的东西跟杨顺谈条件,好像这些还不够娶他姐姐,要他再翻,多翻些东西下来。杨顺干脆脱下衣服递给他,问他够了吗,他还是摇头。 这个时候,柳玉儿已被志平拉去了一边,挽着手在跳舞呢。杨顺指着柳玉儿跟柳西伦讲道理,柳西伦一看,嘴都气歪了,冲过去分开二人,挽着姐姐来到杨顺的面前,继续跟杨顺谈价钱。那边,志平盘地回旋起来,突然一个展身,是头朝下脚朝上,双手着地的回旋起来,同样也赢得了台下的火爆。志平身上的东西掉了下来,也被柳西伦捡在手里,要用姐姐跟他换,问他还有没有,能多给就尽量的多给一点儿嘛。杨顺上前来找柳西伦论理,柳西伦就走到柳玉儿的后面,将柳玉儿对二人进行拍卖,比划着手指头,一次,两次…… 二位情人并不买他的账,将他拉到一边,狠狠的对他进行了威胁,又与柳玉儿贴身漫步而过,都向柳玉儿投送秋波。音乐完了,两人都挽着柳玉儿的手腕,跳着转圈。柳西伦对音响师比划,意思是叫他再放一首。音响师看着他那副诙谐滑稽的样子,笑着想了想,又放响了音乐,是《相思》。 还真是相思,两个情人,都凄婉地看着柳玉儿,冲她做出一个又一个相思的表情和动作,飞吻一个接一个地传送了出去,很是浪漫和温馨,也很是搞笑。柳西伦看着二位情人,对二位情人进行了比较,看谁最相思。慢慢地,他也跟着相思了起来,驱赶着两位相思已久的情人…… 这一闹,李俊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正式开席了,柳玉儿挽着父亲,柳西伦挽着母亲站在台上,高举酒杯对大家笑着说:"新年快乐,干杯!" 大伙儿都站起身来高举起酒杯,叫道:"新年快乐,干杯!" 一起饮下为新年祝福的第一杯辞旧迎新酒,大伙儿便坐了下来大吃大喝,觥筹交错,推诚相见,其乐融融。相互之间,你敬我,我敬你,像一家人过大年一样,热闹甚欢。不用谁招呼,自己只管吃好、喝好、玩好、过好! 柳玉儿端着酒杯走近杨顺,笑着说:"新年快乐!……下一步呢?" 杨顺笑了笑,说:"酒醉人间。让大伙儿敬酒。干工地的都能喝,几下子就搞定了,何况正是在气头上呢!" 李俊进来了,柳玉儿迎上前去拉住他,笑着说:"亲爱的,新年快乐!过来端起杯子,一起跟大家敬酒,来!" 李俊端起杯子,只是跟她碰了一下杯子,乖乖的坐在了那里,心情好像特别的郁闷和沉重。大伙儿都在相互推杯敬酒,向前后左右祝福着新年新迹象,来年万家欢,是相亲相爱,同喜同乐。李俊正当他想站起身来找人敬酒时,身边就来了一大干人,你一杯我一杯,杯杯都要求喝下肚子去,一定要保证杯子是滴酒不沾,过年高兴嘛。刚打发一批人,柳玉儿只是一个眼神,又凑上来一批,乐呵呵的称呼着"李老板",说咱们农民工能跟你在一起过年儿,很是荣幸啊,请你一定给咱们农民工的面子,干了,一定要干了! 没想到这些农民工还真是给他面子,对他简直是殷勤至极。对于这些土老帽,他可是秀才遇到兵,因为这些土老帽是不会讲什么大道理的,如果你碰了杯后不干了的话,他们却是不饶人的,问他是不是看不起人儿,叫嚷着说:"都是吃馍儿的,为人要豪爽嘛!来,干了!……好!" 于是,李俊只好坐在那里应付于别人,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敬酒之人的嗓门儿大大的,叫道:"哎呀李老板呀,给你拜年了!俺是啥身份,你坐着就行,敬个酒都是三生有幸呀!来,干杯!给个面子,一定要干了啊!……还是咱们的李老板的为人,啧啧……佩服,痛快!" 草草地,李俊就醉倒了,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柳玉儿笑骂这些灌酒的家伙,罚他们把他架了出去,等她出来打开车门后就放他躺在酒店外面的车里,随即回到大厅里继续吃吃喝喝。对于干工地的穷苦人,一年苦到头也难得吃上这么一顿,有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场面,第一次吃到如此的美食,加上音乐的吵闹,头早已晕乎,找不着北了。 柳玉儿站在舞台上笑着说:"哎,咱们干工地的,还是悠着点儿,慢慢吃啊,后面的菜还很多呢,别吃得太猛了,光是前面的几道菜就填饱了肚子,那后面的菜就浪费了呀!如果吃不完觉得可惜的话,咱们还可以打包,反正咱们是干工地的,能吃饱吃好,兜着走还可以解决下一顿嘛!慢慢吃,啊!想唱歌,想跳舞的就上来,辛苦了一年,该放松一下了,就吃它个实在,玩它个痛快!谁上来唱歌呀?……记住自己的位子啊,别一离开了位子就忘记了哈哈……" 这顿年夜饭,大伙儿尽情地享受着过大年的气氛,说说笑笑,来回敬酒。有人吃饱了,上了舞台上学会跳舞的人扭动,唱歌的虽说跑调了,但还是那么尽兴。跳了一阵,感觉有些饿了,又折回到座位上继续吃喝。有几个男人走近柳玉儿,绅士地向她伸出了手,拉着她上了舞台,流动在舞池中。柳玉儿看着工地上的人,一个个是呆坐着不动,仅仅只是充当一名普通的观众,便发动弟弟和朋友们直接去拉,要让大家都尽情地度过隆重气氛的欢乐中国年。 外面的天地之间,漫天飞舞的瑞雪也在尽情狂欢年夜之中。 十六、春情之旅 大年三十早上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但很快就融化了。 柳玉儿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随即又掩上窗帘,钻进被窝里继续睡觉。母亲进来了,拍着她说:"玉儿,玉儿,你爹等着你呢!玉儿……" 柳玉儿装作没听见,睡得沉沉的。母亲知道她又在玩这一套鬼把戏,便伸手进被窝里挠她,她笑了,扭捏身子坐了起来,说:"哥哥昨晚都回来了,你就叫他去嘛,放我一天假都不行吗?再说了,儿子是养老终身的,女儿是要嫁出去的,我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就让我多享受一下在娘家的好日子嘛!" 母亲用力拉她,说:"俺不管,是你亲口答应的,你就得陪他去!" 柳玉儿嘟嘴,只好换上衣服打着哈欠下楼来,见父亲一身笔挺西服的站在客厅中央,一副等不及了的样子。她笑着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冲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爸爸,挺帅的嘛!我昨天晚上没睡好,就放我一天假嘛!反正我很快就要嫁出去了,睡不了多长时间了,就让哥哥陪你老走一趟,让我再去睡个回笼觉,行吗?" "快走吧!去看一趟就回来,要不了多少时间!" 柳玉儿无奈地看着他,说:"那好吧。不过,我还没洗脸化妆呢,再等我两个小时,啊!因为我是女人,一个现代的女人!" "两个小时?想拖欠工程呀?快点,十分钟!" "十分钟?才够上厕所!女人嘛,事情都麻烦的很,谁叫你们不给我一个男儿身呢?况且你这身隆重的打扮,闺女也要搞隆重才行,虎父无犬子,女儿也不能老土!慢慢等,啊,我上楼去了……你站住!" 柳西林下楼来,看到二人在客厅里讨价还价,忙返身上楼,但还是被柳玉儿看见了,追上前来拉住他,将他拉扯到了父亲的面前,说:"上阵要靠父子兵,这回就没我的事啦!" 她要走,被柳西林拉住,对她说:"没用!"他上楼去了。 柳玉儿知道这回是推卸不了的,只好化妆出门来,见父亲早已坐在自己的车上等待。她笑了笑也坐了上去,开出了院子。父亲每年都是这样,都会在大年三十去看望几个老朋友,送点过年的礼品去,感谢人家在他最贫困的时候帮助他。柳玉儿开着车,陪他转了一圈回来,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回来后,柳玉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对家务事是一点儿也不过问,引起了大嫂的不满。 柳玉儿理直气壮地说:"没用的,面包车!这是你们做媳妇的事,跟我们做闺女打不着边……" "面包车?啥面包车?" "哈哈……你还不懂面包车的意思呀?唉,我哥也太没情调了嘛!你不也经常说我是大屁股吗,那我以后就叫你面包车!哎呀。还是屁股大好,屁股大了底盘就稳,不是奔驰就是宝马,名牌!你呢,屁股小了底盘就轻,不是面包车,还能是什么呀?哈哈……"柳玉儿得意地拍打她的屁股。 她沾满白面的双手猛地一伸,就把柳玉儿抹成了大花脸。她还要继续,柳玉儿忙抓起沙发垫子挡,但也阻挡不了她那双张牙舞爪的手,狼狈不堪。她笑了,说:"你底盘稳,是名牌,那就让我感受一下奔驰宝马车有多名牌……" 屋里人看着柳玉儿那滑稽样儿,笑开了。柳玉儿也不服气,也将手沾上白面和大嫂干了起来。大嫂就往柳西林的身后躲,柳玉儿就抹在柳西林的脸上,这下子,柳西林也来劲了,沾上白面与夫人并肩对战柳玉儿,柳玉儿就往弟弟柳西伦的身后躲藏,逼的柳西伦也卷入了战争,和姐姐并肩对战柳西林两口子。二老开怀大笑地看着四个花脸鬼嬉笑打闹在一块,眼泪都笑滚出来了,还真是有过年的气氛,浓浓的。四个花脸鬼,除了眼睛和那张嘴,简直花得不成样子。 打闹了一阵子后宣告停战,柳西林对着镜子笑着说:"哎哟,俺原来还是一个小白脸儿呀,就差平时少化妆了,挺帅的嘛!" "哈哈……还挺帅的,熊样儿!哈哈……" 柳玉儿上楼清洗完毕,便想到给杨顺打电话,却是停机。柳玉儿曾信誓旦旦的跟杨顺说过,要请他去她家过年的,二老还会给他发红包呢。柳玉儿出门给他充话费,再打过去却是关机,气得她真想现在就把他抓来狠狠揍一顿。她朝着工地的方向骂了一大通糊涂的混账话,然后在手机上查找出一个电话拔打过去,问了一些事情后便问杨顺在吗。那边说杨顺早就上街去了,其它的啥也不知道。柳玉儿呆站了好一阵子,回家去了。 工地上,冷冷清清的。 杨顺和留在工地上过年的七八个工友凑在一起,在钢筋老板弟弟那儿吃午饭,有鸡猪鱼肉就五六个菜,很是勉强。吃过午饭,他和工友们上街,还没走进城,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只好在一家小店歇脚。工友们和小店老板聊起了话题,杨顺才知道过大年真是吃饺子。 到了傍晚回到工地上,杨顺就只吃了那么一小碗的饺子,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新年的到来。想不到一年到头的最后一天,竟然让一小碗饺子就打发了。于是,他思乡的心绪油然而生:回想着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一家子人团团圆圆的聚集在一起,有吃有喝,有说有笑,还有压岁钱,压岁钱不多。只是在表示一种意思,却足以令人兴奋…… 工友问过他了:"你们云南过年都吃什么,有饺子吃吗?" 杨顺悠悠地说:"没有!我们哪吃得上饺子呀,根本就谈不上过年。哎,你们过大年就只是吃饺子呀,这样就过大年除夕了?" "过大年本来就吃饺子嘛,不吃饺子吃什么?过大年了嘛!" "哦,还是你们好啊,过年还有饺子吃,我们云南怎么就吃不着呢!" "饺子好吃吧?以后就在咱们安徽了,别走,啊!" "能不走吗?这儿又不是我的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杨顺蒙头盖面的蜷缩在被窝里,心里说不出有多失落,叹了一口气:"唉,这个大年过得真是好啊,又过到五八闹饥荒喽!" 他从枕头下面抓出手机,随手又塞了回去,知道已经欠费停机了,看与不看都一个样,而且他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想好好的猛吃一顿。想到大年的除外之夜还很漫长,他很不甘心的爬起来走路进了城,只是在城边上转悠了一圈后折回到工地上,知道到处都已歇业过大年,只有那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烟花鞭炮声,吵得他心烦。他很是纳闷:既然有钱搞这些玩意儿,还不如多搞几道菜,好好的过个大年嘛! 回到工地上,看着冷冷清清、阴森森的一片,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摸索着去到了泥工班宿舍,和两个中年男人守着那台不足两个巴掌大的电视机,真想好好的看一场全华人共同欢庆的春节联欢晚会,真他娘的扫兴,噪音盖过歌声,雪花盖过明星,身体拉扯的奇形怪状,头已长到了别人肩膀上,腰拉长到好几十丈长,都拉出电视机了,谁是谁都弄不清爽,只好回去睡觉。 他躺在床上又开始思乡,真想马上搭上返乡的旅程,赶回到享受一顿,哪怕是些残汤剩饭,也是人生的一次美好的回忆年,就算被打入地狱,也知足了。有人来约他打麻将,他说不感兴趣。有几个来请他讲故事,他说没劲,过年也要放假休息一下。睡到半夜里,他饿醒了,爬起来翻打吃的,忙活了好一阵子,才从对面的床铺上找到一个干硬的馒头和一袋华龙泡面,真是肚饥好吃,比人家过大年吃的好酒好菜、大鱼大肉还令人馋嘴。吃完那点儿粮草,他又将白开水洗涮瓷钵,连洗碗水都喝了下去,咣当个饱足,打了一长串的嗝。 他记得柳玉儿向他保证的事,柳玉儿说:"只要你留在这里过年,那么,过年的那几天,我全部负责到底,就去我家和我们一起过,就当作是自己的家一样!在这里过年,好吗?两个老人家会给你发压岁钱的!" 大过年的坐在人家都觉得别扭,更别说是吃喝在嘴里吞下肚子了,总得想想自己的身份,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而且和她已经发生了关系,就更不能去了。如果也是一碗饺子就打发了呢,还真是欠了人情找难堪。遭难莫寻亲,特别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大鱼大肉的叫过年,空着肚子也叫过年,反正过年都是关着门的,谁知道你吃的是啥玩意儿呀。哪怕你吃的年夜饭都是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不但没人晓得,而且还没人过问。自知就行。 柳玉儿一直在拔打杨顺的电话,直到吃过了年夜饭,哥嫂弟弟叫她一起去唱歌跳舞,她也是无精打采的叫他们先去,自己随后就到。过年了,来电话和短信拜年的,让家里的电话和手机都响个不停。她现在对谁都不感兴趣,坐在房间里猛劲的拔打杨顺的电话,打过之后就摔手机,气得想哭。 李俊打电话来了,约她出去玩,她吼叫起来:"你急什么!这是我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大年,你就不能让我安心吗?" 李俊十分理解地向她道歉,说他明天就来她家拜年,很想早一点和她双宿双飞。柳玉儿笑了,说:"你可以来!但是,我先跟你说清楚,我们全家明天都要出门,一直到初三都不会有人在家,没人招待……" "那么,就定在初四,然后就去登记!" "随你吧。" 柳玉儿开着车到工地附近给杨顺打电话,还是关机,恨不得闯进工地里揪他出来,先剥下他的皮,再卸下他的骨头,不过还是舍不得,心疼都还来不及呢。在平常的日子里,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叫他,而且经常都是那样的,因为工地就是她的嘛。现在却不知道是为啥,总是怕见到人,特别是工地上的人。她感觉到自己跟做贼一般,即好笑又气人,简直是可恨。她下了车,对着工地骂了一阵子的混账话,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手机扔过去,在扔进工地里的那一瞬间就爆炸,把那个浑蛋化为灰烬。 这回,她真是来气了,决定不再理他,如果他不先给她打电话,就当作没认识过这样的浑蛋,真他娘的不可理喻。她给弟弟打电话问清他们现在的位置,追随而去。歌舞厅里面有不少的熟人朋友,令她苦恼的是,李俊也在现场,还专门为她唱歌献花求爱,总是纠缠着她,要和她暧昧。 过年嘛,只有用好心情来对待,反正那个该死的野人简直是欠扁挨揍,不但怪不得她,而且还要找他兴师问罪。柳西伦和大嫂拉着柳西林要去换场,因为柳西林实在看不惯有个别的家伙,很想教训教训一下,打他娘的满地找牙。柳玉儿好不容易才摆脱出来,直接坐上车打道回府,陪父母坐在客厅里看联欢晚会,才发现做个乖巧的闺女还真是实在些,懒得理那些个没完没了的混账。 新年到,柳玉儿还在亲密无间的睡梦中就被电话吵醒了,是李俊打来的。柳玉儿亲昵地说:"亲爱的,新年快乐!" "亲爱的,新年快乐!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关机呢?" "我头晕,只好回来了。你呢,玩得开心吗?我想你了!" "想我,就出来和我玩嘛!" "不行,我今天是司机!" "你哥呢?" "我哥?人家今天是属于我大嫂的,我弟弟是属于女朋友的,只有我是属于两个老人的。百善孝为先,谁叫我是他们的闺女呀,既然在娘家的日子不多了,只有多尽孝心来报答他们,你就耐心的等几天嘛!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再送他们出去走走,挂了啊!" "亲一个!" "过几天再亲个够吧,啊——再见!"她挂上电话,就再也睡不着了。 柳总夫妇两手拎着满满的东西出门来,顿时傻眼了。院子里只停着两辆车,分别是大儿子和女儿的,而自己的车却不见了。按原来的计划,柳西林和老婆要办自己的事,柳玉儿有婆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而且她昨天已经完成了做司机的任务,那么,大年初一的司机重任就落在了小儿子柳西伦的肩上,还特意的请他帮忙开一天的车,没想到一起来,车就不见了。 柳总进了屋,对下楼来的柳西林说:"俺的车是谁开走了?" "俺咋知道。" "俺的车不见了!玉儿,西伦……" 柳西林冲出屋来,还真是不见了。我的娘呀,好几十万呀!柳西林也跟着惊慌起来,一下子就乱了阵脚。柳玉儿从窗口探出头来,哈哈地笑着说:"一群懒鬼,新年快乐!叫什么叫,车早被西伦开走了!人家呀,现在跟女朋友在一起兜风呢,你们在这里着急,有用吗!" 柳总一跺脚,骂道:"娘的,个个儿都欺侮老子不会开车,不就是开个车嘛,老子明天就去学!玉儿,再帮一天,啊!" 柳玉儿哼了一声,说:"帮忙的事,我去年就做完了!"她缩回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不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 柳总给小儿子打电话:"……新年快乐,儿子!你在哪儿,开着车吗?……你娘的,只求你开一天车,你就开去找女人,马上回来!……好,老子……还挂了。唉,这就是养的好儿子,找女人就那么积极!" 没办法,这个重任就寄托在柳西林的身上,谁叫他上长子呢?不可推卸。 不知不觉,已经是大年初三了,而天气还不见好转,不是下雪就是阴雨绵绵,冷冷的。柳玉儿和母亲在家呆着,其实是在为亲家明天上门谈婚论嫁的事做招待的准备。吃过早餐后,柳玉儿回到房间化妆,电话响了,是志平打来的,请她帮忙送他去一个地方。 柳玉儿笑着说:"不会是去约会吧?这种事不是未婚女人干的!" "不是约会,是上门拜年。" "那更不是未婚女人干的!你来把车开去好了,用几天都行,反正我这几天都用不着车,正等着婆家上门呢!哈哈……" "是吗?恭喜了!请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 没多大的功夫,志平就来了,先给柳玉儿的母亲拜年,祝福的话儿说了一大堆儿,把老人都说得笑眯了,得到一个红包,是皆大欢喜。车也借到手,油钱已有了,还捎带了一些东西,真划算!他向主家道谢,开着柳玉儿的车走了。 柳玉儿无聊至极。虽说有不少的朋友都在约她出去玩,但她不感兴趣,窝在床上胡思乱想的。她烦躁地抓起电话又放下,放下后又抓了起来,折腾了好一阵子后,拔打了过去,通了,随即又挂断。她发过誓——决不主动的给那个野男人打电话,可李俊明天就要上门来了,她必须在他到来之前出门去,同以往一样避而不见。她别无选择,却又没地方可去,就算有地方也没兴趣。 电话响了,是杨顺打来的。她好高兴,又生恨,还有些害羞和得意,迟疑地看着手机响个不停,也要气他一回。大年都过去几天了,这家伙一直是音信了无,连句祝福的词都没有,浑蛋!可是话又说回来,女人的心都是软的,特别是在有了暧昧关系的男人面前,心总是那么脆弱和强有感情的依赖。她真希望他再打进第二个来,那么,她就接他的电话。 电话又响了,她高兴不已,也很激动和紧张,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傻笑。手机画面上,一个小动画人儿冲头上戴花的动画小姑娘投送飞吻,送出一个又一个的红心,动画小姑娘羞答答的,小脸都红了,被小动画人上前揽进怀里亲吻,和她挽在一起跳舞。这种感觉真让人幸福,叫做甜蜜的恋爱,但她还是没接听,相信他还会打进第三个,那么,她就鼓起勇气接听他的电话。手机又响了,她抓在手里,但就是没有勇气按下任意键接听,一颗心砰砰直跳。 "玉儿,玉儿……"母亲的声音渐近,她赶紧放下电话拉上被子,装睡着了。母亲进来推她:"玉儿,电话响了!" 她迷糊地睁开朦胧的眼睛,抓起电话按下键,贴近耳边:"喂,您好!哦,对不起,打错了,再见!"她根本就没接听,在抓起电话的时候就挂断了。 母亲刚掩上门出去,她的手机又响了,是短信。她忙打开一看,将手机按在胸口上发笑,短信说:"新年快乐!想我了吗?" "嗯,"她回了过去。 "那就石桥上见面,现在就去?" "嗯。" "不见不散!" "嗯。" 小雨雪花之中,杨顺来到石桥上,看见那位流浪卖艺的老头儿又坐在那里拉二胡,他笑着走上前去,往他面前的塑料篓里放了五元钱。伞下,老头笑着点头打过招呼后,继续拉弓抚弦。他站在一边看着老头那只灵巧的左手,模仿着比划了起来,学得很认真,特别在抖弦的时候,所发出的音乐令他着迷,反复地揣摩那些精致的细节。老头拉的是《春江花月夜》。 不远处,柳玉儿打着一把粉红色的雨伞站在那里迟迟的不肯过来,脉脉含情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老头拉完一曲,抬起头来对杨顺说:"试一调?哟,你身上都湿了,干嘛不带伞呢?" 杨顺摇手,给老头点燃香烟,说:"谢谢,老师傅!今天有约会,我在这里等人。哦,已经来了,就是对面的那个,打伞的那个,漂亮吧?" 老头看了看柳玉儿,笑着说:"嗯,好个闺女,你真有福气!" "那当然了!"杨顺打趣地对老头说:"老师傅,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找女朋友呀,一定找个对得起观众的,就像你拉二胡一样,一定要对得起观众嘛!哎,老师傅,对得起观众吧?" 老头笑着指他,说:"小鬼,真会说话!时光三生幸于此,春福迎风至为尊。好好珍惜,啊!开开心心的去玩吧!" "谢谢!"杨顺向对面的柳玉儿招手,柳玉儿装作没看见他,将身子扭向一边,躲在雨伞的后面。杨顺走了过去,伸手去拉她,她就往一边躲闪,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笑了,说:"走,我们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特别是除夕之夜,就只吃了一小碗饺子!" "活该!我打了你无数个电话,你干嘛关机呀?" "我停机了嘛。别谈了,走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哎,大新年的,你拿什么给我拜年呀?" "拜年?"杨顺左右看了看,和老头那双笑眯了的眼睛对上了,于是得意地说:"走,去那边,我给你拜年!"走近老头,杨顺指了指篓子,笑着说:"柳老板,请高抬贵手,给个开门红,谢谢!" 柳玉儿从包里抽出十元钱放进篓里,杨顺从老头手里接过二胡,老头给他让座,他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对老头说:"老师傅,请帮我打节拍,这可是我给美女拜年,不能出臭!" "啥调?" "二泉映月,谢谢了!"杨顺看着柳玉儿,笑着说:"别看我,要看嘛,就看四周的风景,用心去体会这里的一切,静心的感受。现在就给你拜年,如果觉得可以的话,请再给两个赏钱,请听好了!" 柳玉儿站在他的身边,尽量将雨伞罩住他。杨顺试了试弦,拉起了《二泉映月》。老头站在边上,哼起调儿打节拍,柳玉儿看着杨顺笑了笑,听着音乐将目光欣赏处在冬季里的巢湖,很快就入了迷。 在烟雨雪花中的巢湖,景致依旧是那样的迷人。 远近之处,茫茫一片冬的景观,雨雪悠悠下凡来,落定尘埃化露珠。一阵阵沁心凉的寒风拂面而过,梳理着小河岸边柔顺的柳树条儿和姑娘那柔婉的秀发,未尽冬眠日,含露萌春情;那柳岸边的青青草地,铺盖在一层薄薄的白雪之下,些许的草叶子穿雪而出,欲与春来时,芽儿独根生;已有些年久的青石板桥,傲骨于隆冬,四季葆青色,实有:前人功绩遗至今,为后留下万年情…… 柳玉儿看了看正在拉弓的杨顺,还有那打节拍的老头,才发现身边已经多出了好几个老人,都止步听音赏景,似乎在幻想着往日的光景,短暂的人生走得那样的匆忙。柳玉儿又将目光投向远方,沉浸在冬眠的景色中,感觉天地之间一片清扬,回想着往日的一幕幕,原来,人生还真是那样的无奈。那快如流水的岁月,有悲有欢,有愤也有慨,如迷漫在天地间的紫雾云烟…… 杨顺拉完毕,站起身来将二胡递给老头,说:"谢谢!我还是不行,拉得太浮躁了,以后还是要多向您老学习!"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笑着说:"小鬼,不错嘛!再多练功的话,特别要注重抖弦,能达到一定的级别水平,加把劲,啊!" "谢谢奶奶,奶奶请慢走!"杨顺转过头来看柳玉儿,见她看着他笑的甜蜜蜜的,伸出手说:"柳老板,我已经拜年了,红包呢?" 柳玉儿抽出一百元钱拍在他的手上,他随手将钱递给老头,老头不收,他就塞进老头的口袋里,说:"老师傅,这可是师傅钱,算是给你老人家拜年了!"他又转向柳玉儿,将两个拇指抵在一起,认真地说:"好事成双,图个吉利,再给一百,也给老师傅拜个年,好吗?" 柳玉儿听话地又给了他一百元钱,这回老头是坚决的不要,但还是拗不过杨顺,收下了。杨顺说:"这一百是徒弟媳妇给你老人家拜年的,好事成双,就借你老人家两句赞美话,就是大吉!"杨顺凑近老头的耳边,说:"收下吧!她可是个大老板,她的两百块钱比我的两块钱还不值钱!" 老头拿着钱,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啊!" 杨顺说:"知道了。我们走了,再见!" 刚走出两步,柳玉儿就不自觉地挽住了杨顺的手,紧紧的靠着他相依而行。他扭头看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她笑了,甜甜的,也在他的脸上亲上一口作为回礼。杨顺将肩膀与她比了比,问:"你有多高?" "一米六七。你呢?" "一米七五。矮子!"他腰板挺直,两人都笑了起来。 对面走来一群姑娘小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柳玉儿和杨顺,很是吃惊,可二人只看着对方暧昧的嬉笑和亲昵,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一下子,这一伙人就围堵了上来,拦住他们前进的路。一个黄卷头发的姑娘看了看杨顺,盯着柳玉儿审问:"哟,玉儿,换人了,这么快呀?" 柳玉儿怔住了,脸也红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笑着说:"新年快乐!不过,我没换过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初恋情人,名字嘛,保密!对于你们嘛,我就不介绍了,谁也记不住你们,再见!" "初恋情人?那,李俊呢?" "哼,本姑奶奶还没找到感觉呢!"柳玉儿不屑一顾。 "哈哈……懂了,够潮流!" "我们去那边还有事,再见!"柳玉儿拉着杨顺要走,走不脱,依旧被他们包围着,你一言我一语的,纠缠着喋喋不休。 "玉儿,都这种关系了,该请客呀!" "你要是不请客,我们就去告诉你老公去!" "对,我们就当作没这回事……" 柳玉儿看着一张张脸笑了,说:"你们可以去告诉他,就说本姑奶奶已经有心上人了,再也不需要冒牌儿的了!请客嘛,行!但是,我这次请客是要收礼金的,白吃可不行!" "可以,就当作是你们的结婚筵席吧!" 一行人有十来个,来到了一家酒店。柳玉儿毫不客气的叫了一大桌子菜,还有酒水果糖,坐在一起吃喝了起来。有人问杨顺是干什么工作的,柳玉儿一口拦下,说:"安徽省玉女建筑有限公司的宣城项目部经理,兼总经理助理,公司法律顾问及形象代言人!不像吗?" 大伙儿摇头,随后又点头。杨顺笑了,说:"我是一名钢筋工。" "噢——"大伙儿同声回应,笑了起来。 "诚实,大丈夫!没关系,还年轻嘛,有的是前途!" 柳玉儿掐杨顺,引起了大伙儿的不满。柳玉儿伸出手说:"礼金,全部都拿来,少一个都不行!" "不行,你们还没结婚呢,不能给!" "那好,我们现在就结婚,这就是婚礼筵席,给钱!" 为了这事,大伙儿更是起哄了,要求二人先喝下交杯酒。柳玉儿一仰头,端起了杯子挽住杨顺的手,冲杨顺挤眼睛,喝了交杯酒,随即向他们讨要礼金。大家都知道她是开玩笑了,都冲她打马虎,客套话说了一大堆,最后是不了了之。吃过饭,大伙儿就要散场了,一个小伙子神秘兮兮的对柳玉儿说:"柳老板,放心,这事不会让李俊知道的,保证不会!" 柳玉儿脸一横,冷冷地说:"无所谓!"拉着杨顺得意地走了。 来到一家服装店,柳玉儿拽着杨顺走了进去,男女分别买了两套衣服走出店来,却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后悔将车借给了志平。二人前一脚后一脚的走着,觉得就这样走下去真是没意思。杨顺凑近她的耳边,笑着说:"走,开房去。" "不去。" 杨顺不说话了,拉着她就走,她很听话的跟随着他来到一家花店前,杨顺进了花店给她买了一束花,她抱在怀里高兴不已。一路走,杨顺一路的搜索小旅馆,看到了一家门前的牌子,上面写有情侣间,还带有浴室,便笑着正要往那家去,被柳玉儿拉住,对他说:"不能去那里,那是我亲戚开的,换地方吧!" "去哪儿?我对这里不熟,一切听从于你了。" 柳玉儿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说:"去巢湖。" 密云下的巢湖犹如明珠般的璀璨和光亮,虽说气候如此,但也影响不了游客们的兴致,各种颜色款式的雨伞穿行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为这美丽的湖畔增添了又一道迷人的风景线。出租车来到一家宾馆,等客人下车后,司机将车开到一边,下车来观望,却没注意到有客人已上了车,叫他走了。他恋恋不舍的爬回了车里,依依离去。 房间里,柳玉儿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靠在杨顺的怀里,如小鸟依人般的迷恋着这里,感觉到这里才是最好的地方。,好一会儿后,杨顺去了卫生间,他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他往浴缸里放水,出来关上窗,将柳玉儿拉了进去。杨顺从卫生间里出来掩上窗帘,返身将她抱起放倒在床上,痴痴地看着她,然后将她压在了身下。昏暗的灯光下,她勾住他的脖子,与他交织在一起,感觉自己已经身在了情侣谷的情侣宫中,呻吟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柳玉儿给家里打电话,说她在南京,要在这里好好的玩几天,玩够了再回来。接电话的是父亲,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哈哈笑着说:"去吧,都去吧,哪里好去就去哪里!老两口在家还自由些!不过,明天的事咋办呢?你得说句话……" "取消呗,我马上给他打电话!"挂上电话,柳玉儿给李俊打电话,是在通话中,于是就给他发了一个短信:亲爱的,我今天遇上两位朋友,被她们拉着来到南京了,玩几天就会回来。我走的匆忙,忘记带充电器,手机已没电了,我会给你打电话、想你的。吻! 发了短信,她随手就关机,看杨顺睡得沉沉的,便提起房间里的电话定晚餐。吃过晚餐,柳玉儿躺在他的手腕里打开了电视,看了一阵子后又被他压在了身下亲吻着,抚摸着。第二天中午起床来,二人吃过午饭后在巢湖闲逛了好一阵子,柳玉儿便提出要去南京,杨顺说不去,但还是拗不过她,坐上出租车来到去南京的必经之路段,搭乘顺风车绝尘而去,将所有的诸多事宜完全都抛于脑后。 情侣蜜月,是那样的玄妙,涤荡人心,令人流连于其中而乐不思蜀。 这一去,他们一路游乐,一边享受着甜蜜的美好时光,连自己逛了那些地方都弄不清爽,只有翻出照片来才敢确定。大概的路线是从南京到无锡,从苏州到杭州,转辗到了新安江又去到了庐山等地。每到一个地方,他们相互给对方拍照,然后就合影,让每一个快乐的瞬间都留在所到过的每一个地方。 气温回升,天气渐暖,天地万物已复苏,呈现出一片春色的景象。 巢湖的工地上,回家过年的人员已陆续赶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些参加劳动挣钱的人,其中有几个是专门为云南大花姑娘而来的。杨顺失踪了好些天后,也回来了,整个人白净了许多,看那样儿像是刚度过新婚燕尔的蜜月,喜气洋洋的不说,更是神气。他换上工作服进场扎钢筋,所穿的工作服跟其它的衣服是一样的,都是在痛定思痛后才选择做工作服的,直到实在不能穿的时候就扔掉。工友们问他这些天都去哪儿了,电话也老是打不通,是不是回云南去了,问他咋不带几个野女人来呢。他说在这儿不好玩,要啥没啥,所以就去了杭州。 钢筋班也增加了一些人员,一来就谈工资,讨价还价的,说他们都是大师傅,北京的那一幢高楼,或是上海的那一幢大厦等等,都是他们建的,讲技术嘛,就在这个小工地,就这几幢小房子,就这些土里土气的三脚猫钢筋工,一个都不管使,不信就拉出来比划比划。在那些地方,所开出的工价最少也是六七十块钱一天,在这里也不能少,因为他们在这儿是物以稀为贵——顶尖儿的高手。 靖伟说:"管!只要你们干活能比上那个小胖子——徐雷,俺就给你们一百块钱一天,现场付清;如果在各方面能比上云南的那个杨顺,俺就给你们二百块钱一天,也是现金,决不让你们延长一分半钟,管不?" 徐雷笑着说:"靖伟,你啥意思?你给别人一百块一天,给俺呢?俺不管使,你愿给多少就多少,少了一个子,俺扒了你裤子,你信不?嘿嘿……" 靖伟把这些大师傅安排去摆放大梁料,三个人还没干上两个小时就说不管使,说他们不是专门来抬钢筋的,不是小工,是专门来挽扎钩儿的,不行就走人儿,只要有技术,哪儿都管使。他们拿着图纸左看看,右瞧瞧的,翻着料单弄了好一阵子,还不敢确定是否正确,叫带班儿的来看看,再给他们讲讲,还说这料单是咋个翻样儿的,看不懂。没水平。他们干过的那些个大工地,那些料单才是真正的料单,都是工程师之类的人才干出来的,一看就懂。 靖伟笑了起来,说:"师傅们,你们已经是仨人儿了,都是大个儿的老师傅!在平时,俺这儿摆钢筋的,一直都是一个人,信不?人家还不要图纸,不要料单,直接拉着就摆上,从来都没错……" "你牛×!一个人儿摆大梁钢筋?吹啥牛呢!钢筋都拿不动,还不要图纸不要料单,神仙还差不多……" "谁?叫出来看看!真要是有这样的人儿,俺拜他为师,一分钱不要!" "就这个小工地?谁?叫出来看看!没人了吧?" 靖伟哈哈笑了,说:"吹牛是要讲本钱的,如果不信,你们去问问所有的人,看俺说的是不是牛×!他过了年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但他的东西还在这儿,很快就会回来……" "那就是没有了!哎,听说这工地上有一个野人讲故事,人呢?" 靖伟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俺说的就是他了!" 广强走了过来,说:"不是牛×!那家伙儿,就你们哥儿几个?根本就不管使,连徐雷那家伙儿都不管使!嘿嘿……干吧,大伙儿都在等着你们呢!" 杨顺回来了,更是低调的出现在工友们的面前,令工友们好高兴,说不出心里有多么的喜悦。开始扎柱子,建过几十层高楼的大师傅每人一边,徐雷和杨顺在一边,不服输的较量起来。其实不是杨顺和徐雷要跟他们较量,而是他们要找这里最顶尖的大师傅比划。这里最顶尖的大师傅没有认真,徐雷同样扯着他那个大嗓门儿哼唱那首老是跑调的调子,偶尔和杨顺凑在一起吹牛,聊聊天。一天下来,那些个家伙才知道这里的高手还真是高手,悠哉的干,都比他们干得多,才晓得那个胖子确实是厉害,而那个野人嘛,不觉得,但也比他们强多了。 上楼层扎大梁,杨顺还是老工作——摆放大钢筋,依旧是一个人。那些个家伙还真是服了,同样也在心里骂他是一个傻×,就这么几个鸟工钱,何必那么卖命呢。不管带班的叫谁跟杨顺联手,谁都不愿上,头都缩进肚子里去了。 李俊来到了工地上,找到了正在干活的杨顺,便把杨顺叫到一边去质问柳玉儿的下落。看他那样子,好像是不老实交待是不行的。杨顺莫明其妙,说:"我前两天给她打过电话,一直是关机的。怎么了?你们不是说要去云南度蜜月的吗,新娘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一提到度蜜月,李俊就恼火,问:"你是不是和她去南京了?" "南京?我没去过!" "我问你,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杭州。" "杭州?不是,是南京吧。" "南京?哈哈……我还真是想去南京玩呢,但就是没有熟人,去不了。你知道我在这里有多惨吗?大年三十晚上也只是吃了那么一小碗饺子,真他妈的比叫花子还可怜!我在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无聊了,就去杭州找朋友们玩了几天,昨天才从杭州回来。怎么回事呀?" "没事。"李俊咬着嘴唇说:"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哎,你真的没和她在一起?" "别开玩笑了,老大!"杨顺无辜地推开双手,说:"你开玩笑也要选择对象嘛!无缘无故的拿我出气,我得罪你了吗?我在这里招惹不起任何人,请不要为难一个外乡人,好吗?" "我不是为难你,我是在问你,她在哪儿?" "不知道!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李俊很痛苦地说:"我们本来是约好春节过后去办结婚登记的,然后就去你们云南度蜜月,我还请了一个月的假呢。等过了年,她就不见了,只是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她和两个朋友去了南京,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她的人……" "我懂了。你是来问我要人的,对吧?老大,请你讲话实际点儿,行吗?我一个穷打工的,被她利用的时候说要管我过年的那几天,还有红包,其实呢,人影都见不着!那你呢,你不去找她,找我干嘛?你们之间与我有关系吗?好像是我把她拐骗走了似的,真让人笑话!像我这样一个农民工,即无钱财又没文化,我有哪一点能跟你比呀,同志?你是故意找我的碴,对吧?" "不是,我急呀!" "对不起,我要上班!再说了,你再急也急不到我的头上!滇皖两条平行线,遥远得很呀,你知道吗?" "什么滇皖两条平行线?" "哦,滇是指云南,皖就是你们的安徽,相差那么远……" "你们真的没在一起?" 杨顺无奈地笑了笑,认真地说:"我现在敢负责的对你说,我真是从杭州回来的。"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火车票递给了李俊,说:"请看好,这是我的火车票,前天到的,有假吗,假得了吗?" 李俊从他手中接过车票看了看,还真是从杭州到巢湖的火车票,由不得他不信,是假不了的,于是说:"对不起,我走了。"刚走出几步,电话就响了,是柳玉儿打来的,说她还在南京,明后天就回来,问他在哪儿,想她了吗。 李俊看手机上的电话区号,还真是南京的,狠狠地说:"想,我想得快要发疯了!你老是放我的鸽子,要放到什么时候?喂,喂……" 那边已挂断了电话。他不服气的拔打过去,那边说打电话的人已经走远了就马上给他挂断。他气急败坏的在那里来回打转,气不过了就将手机狠狠地摔在混凝土柱子上,抱头蹲了下去,面前一片茫然。 杨顺没理会他,自觉的爬上了楼层,却已没有了上班的劲头,于是悄悄的溜回宿舍换上休闲服,出工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