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滇流皖皈十七十八


  十七、为爱呼叫
  柳玉儿回来了,是晚上回来的,还没到家就先来到工地上。
  她的形象已有所改变,不再披头散发,而是在后脑勺挽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上是星光闪闪的彩色绢带,整个人看上去更是洒脱,还有些风韵和成熟,简直就是一个具有迷人风采的新婚小媳妇儿。她身上的衣服虽说还是显得短小,可她的身段更是显得匀称和柔婉,纯粹是个已婚的小少妇,比她做姑娘的样子迷人,特别是那副甜蜜娇气的小样儿。
  老王活了一把年纪已司空见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变化,笑眯眯的说:"哟,玉儿,结婚了?恭喜呀!俺的红包儿呢?"
  "死老头,尽是瞎说!没有!谁叫你乱说话的。"柳玉儿杏眼圆睁,没理会他,背过身就笑了,径直朝A栋楼的故事大厅走去。老王傻眼看着她转过房角,心情特别失落,有气无力地回到门卫室里坐了下来,好像很是想不能通似的,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嘴巴,懊恼不已,骂自己的臭嘴。
  在故事大厅里,一台大电视机摆放在讲台上,正在播放黄色录像,有一大群男男女女的看得正上瘾。柳玉儿走了过去把电视关了,惊吓一大片的人,有几个溜了出去。柳玉儿看着这群家伙,质问:"是谁放的?"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哼声。柳玉儿说:"如果被查夜的警察抓住了,谁来负这个责,说,是谁放的?"
  "是布朗谷的那个野人放的。"不知是哪个家伙说了这一句话,大伙儿都哈哈大笑起来,也跟着幸灾乐祸的推卸给杨顺。
  柳玉儿看着一张张得意的面孔,但就是看不见杨顺,正色地说:"你们真行啊,真会推卸责任!好吧,我这一次就不追究了,如果下次还在这里放这些不良的影片,每人罚款一百块,推给谁都没用!换了,换其它的!"
  她走出了故事大厅,给杨顺打电话是停机。她来到工地大门,探身看了看门卫室里,老王坐在那里犯傻。她猛地跳了进去,大叫一声,吓了老王一大跳,她哈哈大笑了起来。老王瞅了她一眼,生气地转向一边,故意不理她。她凑到他的面前盯住他的那双小眼睛,逗他:"老头,失恋了,啊?哈哈……"
  老王又转过方向,不但笑不起来,而且还哭了呢。柳玉儿乐了,觉得真是稀奇,于是火上浇油地取笑他:"老头,怎么了,是不是相好的跟别人跑了?别哭嘛,大不了就重新找一个更漂亮的,啊!"
  "一边去,别烦俺!"老王抹了一把眼泪,坐到床上去,叫嚷起来:"说过要给俺红包,全是骗俺的!就你小气鬼,说话不算数,人家杨顺回来,都给俺买了一瓶酒呢,哪像你,没信用!"
  柳玉儿看着他笑着说:"一个大老爷们还会哭,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红包处啊!哈哈……行!不过,我还没追究你的责任呢!他们在工地上放黄色录像,你怎么说?"
  "怎么说,瞎说!俺一个看门的老头,管得着吗!不给就算了,回去吧,别在这里烦俺,俺心里不舒服!"
  "哈哈……好,是你叫我走的,不是我不给你发红包,怪不得我了。我走啦,我真的走啦,以后就没有了……"
  "走吧,谁稀罕你了!"
  柳玉儿从包里抽出三张红票子当扇子摇了摇,说:"要,还是不要?"
  老王抬起头来一看,破涕为笑,伸手来抢却抓了个空。他堆着个笑脸,眯着他那双潮湿的小眼睛,向柳玉儿讨好地说:"还是玉儿好,给俺吧,啊,俺以后好好的看门,看好工地……"
  柳玉儿的手举得高高的,他跳起几次都没有成功,但他还是不泄气,拉凳子来垫脚,终于把钱捞到手,笑眯了。柳玉儿说:"以后少对我发脾气,不然就没有了,听到了吗?我问你,杨师傅怎么不讲故事了?"
  "就昨天早上,你老公来找过他,对他发火儿了,他就不上班,出去了!俺到现在还没见着他人呢。"
  "放什么火?"
  "俺不知道,俺只看到你老公把手机都摔坏了,在这里呢。"老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部粘合成型的坏手机,正是李俊的。柳玉儿看着手机笑了,问:"这事还有谁知道?在哪儿摔的?"
  "在前面的一楼,就他和杨顺两人。俺刚出门就看到他在打电话,打完电话就摔手机,不知是为啥,可能是气了就摔的吧。"
  柳玉儿走出门卫室,心里担心起来。她走到大门边又折回来,对老王说:"如果杨顺回来,叫他给我打电话,啊!"
  借着淡淡的月光,柳玉儿沿着马路走了好长一段,看到前面有一个人正朝自己走来,好面熟,是杨顺。柳玉儿迎了上去,他站住了,有些吃惊。柳玉儿对他撒娇地笑了笑,说:"老实交待,去哪儿了?"
  "上网。你这么回去,太危险了!"
  "那你送我回去嘛,今晚就睡我家吧!"
  "我可以送你去打车,但我不能去你家,走吧。"
  二人一路朝市区走去,柳玉儿要挽他的手,他闪开,说:"请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在不远处有人在跟踪我们。别看,一定是李俊,往前走,走快点儿,尽快的甩掉他,因为他已经发疯了!"
  "怕他干嘛!"柳玉儿站着不走了。
  杨顺拉她往前走,说:"你不走的话,你会后悔的!他可能就潜伏在工地里面,可能是在跟踪你,别停了,快走吧!"
  柳玉儿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叫弟弟开车来接她。这时,有一辆的士朝这边走来,杨顺伸手去拦,车没停下继续往后方而去。他回头看,后面那人也伸手拦车,但车还是没停,朝工地而去。一会儿后,那车从工地转回来,杨顺趁后面那人上车的功夫,拽着柳玉儿往右边闪,藏进了泥土堆后面,两人就像做贼般跑到了大后方,折回到工地上。
  刚走到工地的大门,杨顺回头一看,那辆的士又折了回来。杨顺对老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拉着柳玉儿从D栋后面的小门跑去,爬上方木墩子站在围墙上,也把柳玉儿拉了上去,跳出去后接住柳玉儿,沿着工地的围墙绕到另一边,朝小村庄的方向逃走。柳玉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是一对奸夫淫妇逃荒一样,竟糊里糊涂的跟着杨顺折腾。不过,她很喜欢,感觉这样子还真是好玩,就像小时候捉迷藏一样,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种刺激。
  她不怕李俊,因为她根本就看不起他,量他李俊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姑奶奶面前逞威风,因为她从来都不吃那一套。她纳闷的是,不知杨顺为何怕那个家伙,总是躲着他。他不是布朗谷的野人吗,不是说野人都是天地英雄——人之后吗?想当年,他的老祖宗不都是为所欲为的吗?后世之人不是说也差不到哪儿去的吗,咋就这么胆小怕事呢?
  她没问他,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懦弱,反而是更加欣赏起他的行动来。记得兵书上说,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弱而取之等等,还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原来,野女人和野男人之间的事,偷情的情节竟然是这般奇妙,有意思。还别说,只要跟他在一起,她感觉心里是那样的实在,被他的手牵着,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听从于他,任由他摆布,到哪儿都愿意跟随,哪怕是野人谷。
  老王看着二人像做贼一样,好奇地在大门口张望,见李俊直往工地里钻,没有目标的搜索一会后又折回到门卫室。李俊问老王:"人呢?"
  "谁?"老王眯着他那双小眼睛看了看,惊奇地说:"哟,是你呀?你找玉儿吗?她早就走了,回家去了!"
  "别骗我了,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进来的!他们去哪儿了?"
  "刚才进来的是泥工班儿的。进来坐,来!"
  李俊一把揪着老王的衣领喝问:"我问你,人呢?"
  老王傻了,惊惶失措地看着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怕了,用手指朝D栋指了指,小声说:"别说是俺讲的,俺的工资还没拿呢。"
  李俊放开了老王,慌忙朝D栋跑去。他在那里找了一圈后爬上了二楼查看,听到不远处有响动,于是抓起根短钢管朝响声而去。在昏暗的阴影处,正好有两个人抱在一起,刚好藏身在楼梯间旁边的角落里。李俊扑上去正要下手,手中的钢管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头,肚子也挨了一脚,往后倒了下去,坐在一堆杂乱的木板上,随即发出惨痛的叫声,原来是堆钉板。
  李俊慌乱地站起身来扯下屁股和腿上的钉板,才看清楚这两人原来是在这里偷情,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男人身矮而圆壮,女人身高而体块,正忙乱地拉上裤子。女人提着裤子从楼梯间溜走了,男人则断后,正当男人要走的时候,被李俊喝住了:"你们是哪个班的,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
  男人见女人消失了,跟随着要逃跑,却被李俊上前揪住,凑近一看很是面熟的很,正是钢筋班里的那个广强,和李俊是认识的。李俊真是走霉运,遇上的竟然是这个小个子广强,这家伙本来就会几下子,身手灵活,反应之快,总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圆溜结实的身体了。
  广强难堪地笑了,说:"嘿嘿……李老板,是你呀,玩玩儿!"
  "玩?那女人是谁?"
  "俺老婆。"
  "你老婆?你老婆不是在家吗?我问你,你看到你们的柳经理了吗?如果你帮我把她从这里找出来,我就不追究你!"李俊又开始搜索柳玉儿和杨顺,广强不以为然地瞅了他两眼,跟随女人溜走了。
  李俊搜索上了三楼,东张西望的也不看看脚下,踩进了一堆七零八碎的木板堆里,感觉不对劲后往前一跳,又"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真是倒霉透顶。他拔掉脚下的钉板后,也顾不及疼痛,继续四下搜索,衣服被预埋在柱子里的拉墙筋挂住了,忙扯出来爬上正在进行中的四楼,看到了工地外面很远的地方有两个人影,便下楼来翻出围墙追赶而去。很快,他追赶上了,但不是柳玉儿和杨顺,随即折回工地,在工地上搜索了一阵子后,一无所获地来到门卫处,老王已锁上了大门睡觉,根本就没在意工地里的这个外来者。
  他敲开老王的门,冲进去查看一番,泄气地坐了下来。老王只穿着一条蓝色的三角裤叉,露出一身雪白的赘肉,糊里糊涂的看着他。灯光下,他已经是灰头土脸,左脸颊上还青紫了一大块,衣衫不整,划破了好几个地方。老王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打着哈欠直往被窝里钻,被他拉住。
  老王说:"都这么晚了,工地上又乱,你快回去吧!"
  "老王,他们去哪儿了?"
  "谁,谁去哪儿了?"
  "柳玉儿和云南的那个野人!别装了,老王,我知道你是知道的!"
  "俺只是个看工地的,俺啥也不知道,只知道看好工地拿工资……"
  李俊掏出一把钱塞给他,问:"可以跟我说了吧!"
  老王将钱还给他,说:"俺不是不说,俺真的不知道。玉儿今晚是来过一趟,回去了,你就去她家找她吧……"
  "她就在工地上,是我亲眼看见他们进工地来了,告诉我在哪儿?"
  "你打她电话嘛!"
  "她关机了。"
  老王无奈地看着他,说:"这么大的工地,你是老板,俺懂啥呀……"
  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老王摆脱他走出门来,看到柳玉儿的车,车头正对着工地大门,一个人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是柳西伦。老王打开小门,柳西伦看着他笑了,奚落起他来:"老王,泡妞了?这么冷的天就穿个三角儿,酷!哎老王,要不要带你去找个小姐,上车去玩玩儿嘛,啊!哟,李梭,你也在呀?我姐她回去了,到家都有好一阵子了。懒鬼,自己不来,只会叫我过来给老王送点吃的。老王,来,有饺子,还有些糖果,拿着!看好了啊,特别要多注意闲杂人等,这里是施工现场,闲人免进的!我走了。"
  老王笑眯眯的接过一大包东西,乐呵呵的说:"西伦,进屋坐会儿!"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死老头,小心感冒了,快进去吧!"柳西伦朝后看了看,轻蔑地白了李俊一眼,猛踩油门往后倒车,调转方向后一溜烟而去。老王哆嗦着身子要锁大门,李俊忙拦住,一跛一拐的走出了工地。
  柳西伦开着车在离工地不远的交叉口往右转了过去,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路边的两个家伙。柳玉儿的车来了,杨顺便要走人,被柳玉儿一把拉住,硬是推着他坐上车。柳西伦回头看着姐姐,说:"那家伙还在工地上找你呢,真是个草包!你看我,不用问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等我,方向盘一打就找到了。哎,你们两个不会是真的吧?"
  "快走吧,烦死人了!"柳玉儿关上车门,吐了一口气。
  柳西伦无所谓地笑了笑,将方向盘往左打,朝工地大门而去,看看李俊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说:"还有一个人,把人家丢在这里太绝情了,还是送他回去吧。咦,人呢?哦,蹲在那里……"
  柳玉儿朝车窗外看,拉下脸来:"西伦,干什么?"
  "别说话,马上就走。"他停住车看了看,随即往后倒退了一段,调转车头朝城区而去。
  柳玉儿掏出电话开了机,给李俊拔打了过去,通了,但对方不像以往那样积极地接电话,是沉默。柳玉儿说:"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为什么?是因为那个野男人吗?这么多年了……"
  "我一直都对你说,我们是不可能的,是你非要进行!我再次向你声明,我不是你随便玩玩的!我是穷人家出身的姑娘,玩不起!"
  "玉儿,我是认真的!这么几年了……"
  "你一开始是怎么说的,嗯?非要把我搞上床,要夺走我的初夜,不然就势不为人,死不瞑目,不是吗?而且,我这些天都在找你的证据,查出了你一直跟两个女人有来往,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这个浑蛋!"
  "谁说的?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我在南京看到你有两张照片就摆在一家照相馆里,照得挺好的,不愧是样本。别折腾了,行吗?这对你来说是无所谓,我可奉陪不起,因为我还要嫁人,还是做一个好的母亲……再见!"柳玉儿挂上了电话。
  柳西伦说:"那家伙,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目的,不过还真有一手。哈哈……你们没看见他,要是看见了,准笑破肚子!他好像被人打了,或是在楼层里摔跤了,相当狼狈,让人看见了就想笑。杨师傅,跟我们去玩一会儿,好吗?姐,大家今天的心情都好,唱歌去,啊?"
  "你请!"柳玉儿看着杨顺笑着说。
  他踩住刹车,扭过头来说:"我请?做梦吧你!对了,你这次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怎么还?是自己下车去呢,还是请我唱歌,由你选择。"
  "哎,车是我的,下车的应该是你!"
  "哼,母老虎!算了吧,咱们谁也不分谁,反正我身上就二百多块钱,你看着办吧。说吧,去哪家?"
  "随你。"
  杨顺说:"我不去唱歌了,你们去吧。我这两天都没睡好,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请送我去一家旅馆,谢谢!"
  柳玉儿看着他,说:"那就去睡觉吧。你没有身份证,万一被查夜呢?西伦,回家,我以后再请你唱歌,啊!"
  杨顺摇手,说:"我不去你家!大新年的,不适合,还是找一家旅馆吧。"
  柳西伦打开灯,审视着二人,好像看出了些猫腻,问:"你们两个唱的是哪一出呀?快点做决定,到底去哪儿?"
  柳玉儿看着弟弟笑着说:"干脆这样,你把车还我,自己打车回去。"
  "凭什么?"他转过身子,开着车继续前行,说:"我们就回家吧。"
  最终,二人还是拗不过杨顺,将车开到一家旅馆门口,等杨顺下了车,对杨顺打了个再见的手势后走了。柳玉儿回到家,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个人,她和母亲拥抱过后坐了下来。柳西伦进屋来,得意地把李俊在工地上的事说了,母亲和姐姐没笑,他却笑得特别开心。
  柳玉儿回到房间,觉得这里真是陌生,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她下楼来对坐在客厅里的母亲说:"妈,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还去哪儿?当心点儿!"
  "知道了。"
  母亲站起身跟着她走出家门,帮她打开院门等她开着车出去后,站在院门口看了看,感觉到她已经变了。柳玉儿直奔杨顺住宿的旅馆,旅馆的人说来过,因为没有身份证不能住宿,走了。柳玉儿给他打电话,还是停机。她骂了自己一通,找了一家手机营业店铺要为杨顺充话费,店老板说充不了,只好买了一张充值卡给他充话费。一阵子后,电话通了,问他在哪儿,他说快到工地了。
  柳玉儿追赶而去,看到了月光下的杨顺就站在路边,她停下车来走了过去抱住他,说:"对不起!走,上车吧!"
  "去哪儿?"
  "傻瓜,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开房间了,走嘛!"
  坐上车,柳玉儿看着杨顺笑,杨顺却笑不起来。由于这两天都没睡好觉,加上刚才折腾了大半天,是一身的疲惫。柳玉儿开着车在城里跑了一阵子,看了看副座上睡着了的杨顺,便来到了小河边的一个片房区,从大门里开了进去,停好车后就摇醒杨顺,笑着说:"亲爱的,我们到家了,请下车吧!"
  杨顺坐直身子看了看,很是纳闷,但还是下车来,问:"是你家吗?不行,我还是回工地去!哎,从哪里出去呀?"
  "跟我来吧!"她没看他,径直走到一个楼梯间门口,取出钥匙打开单元的门说:"请,就在二楼的202房间!"
  杨顺左右看了看,走了进去。柳玉儿打开房间的门和灯,见他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拉着他走了进去,关上门说:"这是我私人的房子,认识的人当中,就只有我爸爸一个人来过!请随便参观,来!"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居民新住房,装修得特别精美,家具样样齐全,就只有厨房里缺少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证明这里还没有开过灶。柳玉儿走进了主卧室,从衣柜里取出床单、枕头和棉被将床铺整理一番,然后就进了卫生间清洗浴缸放热水。她来到了客厅,见他就斜躺在沙发上,便将他拉了起来,说:"走,洗澡吧,洗了澡就好好的睡个懒觉,来!"
  进了卧室,她要帮他脱衣服,他说自己有手,见她嘟着个小嘴,于是就笑着帮她脱,她却是挺乐意的,痴痴地看着他笑。他抱着她走进了卫生间,将她放进了浴缸,二人就坐在浴缸里为对方清洗身子,开始了对话。
  她说:"哎,跟你商量个事。"
  "说吧。"
  "以后别扎钢筋了,好吗?有能力不知道使用,尽干些傻劲的活儿!我在这里帮你办一个身份证,我们以后就在这里过了。以后呀,你去管工地,我在家相夫教子,然后,我们去注册一个建筑公司,先从我爸爸那儿借些钱来,等赚到钱后再还给他,争取在两年之内超过我哥,你认为呢?"
  "我都跟你说过了,真的是你太高估我了!我只会扎钢筋,还会讲些离谱的野人故事,别的一无是处……"
  "瞎说!你要是再去扎钢筋的话,我同样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别笑,我是说真的!我哥原来也是钢筋工,就他的那点儿技术,不是吹,他哪里能跟你比呀!现在,我们的房子有了,也就是说有家了,那么,你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我呢,就是女主人!以后呀,这个家就只能由你来支撑……"
  "你不是挺好强的吗?怎么变得如此的……如此的依赖呢?"
  "还不是因为你!看到了吗,你的手还在脱皮,看着就让人心疼!你就答应我吧,咱们就安安心心的干自己的事业,好吗?"
  "每次听你说这些话,我就头昏,咋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了?我相信你!"
  "你相信也没用的……"
  "怎么用不着了?像我这样一窍不通的人都能管,你怎么就不能了呢?说实话,我除了有这么一套房子之外,我也是一无所有,而且这房子还是我爸爸悄悄送给我的,连我妈和我哥他们都不知道,是瞒着所有人给的!可笑的是那个李俊,总以为和我成了亲就是千万富翁了,可能吗?我还不是跟你一样,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所以就对你厚于重望,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要助你一起把我们的事业干大,真的!我悄悄跟我爸爸说过你的事,我爸爸也听过你讲的故事,他都说很喜欢你,说你讲的故事太了不起了。我就跟他开玩笑,说我想招你入赘,他还笑着点头了呢……真的,不骗你!"
  "洗好了吗?我可是想睡觉了!"他要出水去。
  "哎,这可是情侣鸳鸯池,是野女人先出去的吧!这都是你讲的,你怎么就不遵守了呢?来,继续帮我洗,直到我满意为止!"
  "到被窝里去好好的谈吧,好吗?"
  "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条件!来,出来吧!"他为她擦开身子,抓起浴巾将她包裹起来,抱她出来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她蜷缩在被窝里发抖,他钻了进去搂着她,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好吗?如果你的条件真的跟我一样,我完全可以靠扎钢筋来养活你,绝不让你跟着我在工地上受苦!我真的只适应干苦力活,当不成老板的,因为我狠不下心来对人,是个软骨头……"
  "这样吧,你先别上工地,就在这里住着,也别再讲故事了,等过一阵子新工地开工,你先去适应一下,不行在说,好吗?说实在的,我最大的指望就是你了,总是拿你跟我哥做比较,觉得你在每一方面都比他强,跟我爸爸差不多,需要的就是一个平台。我一直在想,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用怕!一个女人真正爱的男人,并不是说他多有钱,所看中的是他的才!况且就我们家,不缺钱,缺的就是有才能的人,我爸爸都是这样说的!"
  "你爸爸真聪明,却老是装傻,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跟你一样,明明知道是吃亏的事情,他都认为是赚的,也确实是赚了!他经常说,如果年轻人吃得亏的话,只要有那么一点儿的机会,人生就会有很大的转变,发达是不成问题的!哎,你就依我一次,好吗?"
  "你不怕我生气了吗?"
  "怕!我知道你实在,只想靠自己养活自己。可是,我现在是干工程的,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钢筋,我的心里不平衡!你想想,我成天开着车,你呢,成天扛钢筋,尽干些傻劲,人家看着怪心疼的……"
  "别说了,好吗?我可以不在这个工地上做,我重新去找个工地……"
  "我帮你找!找一个没人认得你的地方,以后就不用再伤精费神的讲野人故事了,咱们也好在一起,就住在这里!就这么说定了,啊!"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看着他笑了,将头埋在他的胸部。他抬起她的头来,吻上了她的唇,随即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第二天早上,她开车带他来到一个工地上,把他介绍给这里的钢筋老板。老板叫柳兆林,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杨顺看到他的手上少一个指头,于是就想起了九指神丐——洪七,笑着和他开玩笑。柳玉儿对柳兆林说:"柳正,他可是个大师傅了,不管是绑扎,还是电焊,他都会!哎,工资可不能少啊!"
  "放心,俺是啥人,你是知道的!"柳正笑着递给杨顺一支香烟,小声地对杨顺说:"俺早听说过你了,就在这儿跟着俺干,啊!"
  柳玉儿想知道他对杨顺说什么,问杨顺,杨顺只是笑而不答。出了工地,柳玉儿要为杨顺搬家,杨顺不同意,要柳玉儿送他去石桥。到了石桥,卖艺的老头儿依旧坐在那里拉他那把从不离身的二胡。杨顺走上前去,往他的篓子里放了五元钱,站在他的旁边听音赏景。柳玉儿停好车,也走了过来和他站在一起。老头拉完一曲,看了看二人,笑着问:"小伙儿,结婚了?恭喜啦!"
  柳玉儿笑得甜甜的,往篓子里放了十元钱,说:"老师傅,还没有呢?如果结婚的话,您可要来喝喜酒啊!"
  "哈哈……小伙儿结婚的话,就是不请俺,俺知道了都要去的!闺女,你真有福气,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儿,缘分!"老头儿转向杨顺,说:"小伙儿,你们还真是有夫妻相,般配!要拉一调吗?"
  杨顺笑了笑,说:"谢谢!我今天不拉了,是专门来听您老拉的。我等一下要搬家去新工地,离这里更远了,所以就特意过来跟您说一声!"
  "没关系,哪里好就在哪里做,只要能过日子就行!"老头儿从包里抓出一部老掉牙的手机,得意地说:"看,我也有电话了!如果有事呀,你可以打我电话,咱们可以在电话里好好的聊聊!"
  柳玉儿从包里掏出手机,也记下了老头的电话。逗留了一会儿后,杨顺要走了,向老头儿深深鞠躬,挥了挥手和柳玉儿离去。老头儿看着他,说不出心里有多么的失落,像丢了魂儿似的,直到他们上了车消失后,他才回过头来傻坐着。好一阵子后,他收拾起家当,叹了一口气,毫无目的的走去。
  杨顺坐着柳玉儿的车回到了工地上,他独自一人去钢筋班的宿舍,正好遇上难得一见的钢筋老板,喝问他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叫他赶紧去上班,继续摆放大梁钢筋,说那几个人干不成事。
  杨顺笑着说:"老板,让我先回家一趟,好吗?"
  "不行!俺这里正缺人手,特别是你这样的大师傅!走,跟俺去上班,哪儿也不能去!"钢筋老板拉着他出来,把他的安全帽的扎钩也带上,关上门说:"哎呀,兄弟,俺给你的工资比他们都高,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干,俺不亏待你!"
  杨顺冷笑了笑,说:"我真的要回家一趟,等我下次来,继续帮你干,行吗?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去了……"
  "啥?是不是嫌工资低了?别跟俺耍性子了,上班吧!有啥事等下班之后,咱俩好好的谈谈,行吗?"
  杨顺摇了摇头,说:"你就是不给我工资,我也要走!"他叹了一口气,在这里确实是干不动了,想着一个人拉拽那么大、那么长的钢筋,真是怕了。这些个畜牲,只知道他能干,那就让他干,累死也不会心疼。他转身进屋,挣开那只强有力的手,收拾行李打包。
  钢筋老板进屋坐在对面的床铺上,说:"先别慌,咱俩好好的谈谈,成吗?"
  杨顺放下手中的东西,也坐了下来,低头不语。这一谈,差不多谈了两个小时,但杨顺还是坚持要走,就算一分钱不给,他也要走,决不是因为工资低的问题或是耍什么小性子。还没谈出什么结论,工友们都下班了,一屋子人围堵在一间房里,都劝杨顺留下来继续干,说大家在一起好玩。
  大伙儿见劝说不动,最后请求杨顺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杨顺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答应大家的请求,再呆一天。电话响了,是柳玉儿打来的,但他没接,随手将电话挂断。柳玉儿等了他好半天,也不见他有个回音,很是不耐烦。等工友们吃过午饭去上班了,房间里就只有杨顺一个人,给柳玉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说只能是明天过去了。
  晚上,故事大厅又火爆了起来。大伙儿好像久别重逢似的,热闹得沸腾。就去年讲的那些故事,现在还挂在大伙儿的嘴边,对新年来的新工友们吹嘘,兴奋不已,一个个是得意洋洋的。新来的工友们听着这些家伙吹嘘得特别悬乎,一个个对野人居住的布朗谷是那么了解,对情侣谷是那样的向往,对女儿国是那样的奉承和敬仰,对夜郎国是那样的叫绝,对盈江和缅甸的毒品,还有金三角,瑞丽的选美,风花雪月等等,好像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好像没听到那些故事,才是人生真正的遗憾事,而且还是终身的遗憾。
  一提到夜郎国,凡是听过这个故事的人,更是肆意的吹嘘,很是有劲头,直接对听过的人叫板:"奶奶的,敢跟老子吹散牛?老子的国家要多大就有多大,大到天边!老子的国家要多牛就有多牛,牛气冲天……"
  "奶奶的,你有本钱吗?就你那熊样儿,也敢跟老子吹牛……"
  没听过之人在听到他们的吹牛后,才知道气说不假,傻傻的看着他们指手划脚的,爆笑不已。有几个家伙还想着去瑞丽去选美呢,遭受了工友们的谩骂,说他那熊样儿,关进动物园儿还差不多。有几个还要出国去老挝和泰国,然后再去越南带几个没男人嫁的大姑娘回来……
  谁知道中越战争已过去多年,他们却是那样的向往。
  柳玉儿回到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令人看着就难过。母亲问她是怎么了,她摇头不说话。母亲进厨房做饭,出来时,她却不见了,给她打电话,她说快到工地了,不想吃。来到了故事大厅,她没有进去,只是倚在门框上听杨顺讲故事,不像原来那样积极靠前,而是畏缩在后,好像还怕被人看见似的。
  杨顺说:"……对于追女孩子嘛,首先要缘分,缘分就是能有机会走在一起认识,然后就是手段了。对女人,要想搞到手,就得会四点,一温,二火,三腾,四眷,就算她是再强的女人,她永远都招架不住,只能是伏首的任你摆布。一温,就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温文尔雅,说话也特别的温柔和风趣,用生动的语言去赞美她,但不能胡乱吹嘘。如果你胡乱吹嘘的话,不但起不了效果,反而会令她恶心。比如,冰心说的真善美,女人占世界的百分之五十的真,百分之六十的善,百分之七十的美,用来赞美女人的话,通常都是有效的。最好,还是多读书,用书来充实自己,这些温文尔雅的话是取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于懂得温存的男人,一直都是女人们喜欢的,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这是第一步。
  二火,就是要懂得对女人发火,证明你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是人穷志不穷,同样有追求和向往,顶天立地。这一招,是女人最招架不住的,即喜欢你,又怕惹你生气,总是和你友好建交,对你更是依恋。三腾,就是要用多种方式跟她折腾,让她反过来和你折腾,很快就会磨擦出火花。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就陪她好好的折腾一番,直到她折腾不过时,顺理成章的就做了你的女人。折腾是最累人的事,也是最幸福的事,彼此之间的距离是遥远而又贴近的,她会在有事没事的时候总会想到你,觉得跟你在一起才会踏实,那么,她就是你的人了。
  四眷,是建立在前三个步骤的基础上,相互之间就会眷恋对方。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其实都是女人在眷恋着男人,依赖男人。比如上个街,或是走在路上,女人总是挽着男人的手,生怕男人跑了,或是被其她的女人抢去似的……"
  柳玉儿听不下去了,悄悄地走了。她开着车出了工地,任眼泪流淌,干脆停下车来趴在方向盘上痛哭一场。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彻底的碎了,被撕扯得七零八碎,一切是那样的荒谬,是那样的痛心疾首。原来,他对她是有心计的,不过是玩玩而已,根本就没有在乎她,哪怕她是个再强的女人。的确,她也是他的一个猎物,同样在他的一温,二火,三腾,四眷中就范。
  "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肯定有着一个质地的男人!你就是我今生最为质地的男人,是我一生的托付!"这是她对他说的。
  她抬起头来,朝着她私人的房子狂飙而去。到了家,她进门后连鞋也不换了,就直接走进卧室倒在床上痛哭。她很想骂人,也想打人,更想杀人,却不知道要对谁下手。却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不忍用残酷的手段去对付那个野男人,因为他看上去像个难民,一直是忍辱偷生的过日子,软弱得令她心疼。相处那么久了,她没直接骂过他,还总是怕他生气,对他是百般的迁就。虽说她是老板。
  她踢掉脚上的鞋子,蜷缩在被窝里。这一夜,她又失眠了,也是为了他。快到天亮的时候,她爬起床来,要上工地去找他好好的谈一谈。她开着车来到工地旁边,坐在车上等待,等待天下大白,等待一个最终的结果。她是昨天吃的午饭,但她不觉得饿,因为她的肚子早已被苦水灌饱了。
  天亮了,他给他打电话,他接了,是在睡眠的朦胧中接听她的电话的,好像很烦她在这个时候干扰他睡觉似的,问她又有什么事了。她淡淡地说:"我在工地外面等你,有话要跟你说!"
  "这么早,有事能不能晚点说?"
  "可以,我就等着你!"她挂断了电话,依旧坐在车里等候。好一阵子后,她觉得肚子真是饿了,便调转车头朝城区而去。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问她在哪儿,怎么看不见她的车。她说:"你往前面走一段,我马上就折回来!"
  他们终于见面了。他拉开车门坐上车,她没说话,将车开着慢慢的往前走了好远好远。她的眼睛是红的,有些浮肿,他肯定她哭过。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她刚开口讲话,两串眼泪就滚了下来,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抽泣,推开他递来纸巾的手,讨厌他碰她,打开车门走下车去。他跟着下车来,她哭着说:"你进车里坐着,等我心情平静后再跟你谈,好吗?"
  他哄她,她蹲下身子,然后又甩手朝一边走去。他回到车上,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走远,坐在路边哭得甚是伤心。他爬到驾驶位,将车慢慢的开着来到她的旁边停下,等待她的情绪平和。他看着她,心里明白了一半,一半是漠然的,就像迟来的春色一样,现在还是冬的迹象。
  她的情绪平和些了,上车坐在后座,说:"我真失败!"她又哭了起来,眼睛一闭又是两串眼泪,伏在座位上。
  "你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他下了车,朝工地走去。
  草草的,他收拾起他的那点儿家当离开了工地,有几个工友说要送他,被他谢绝了。他嫌所带的行李太多,把不想要的做遗弃处理。工友问:"这衣服还是好好的,为啥不要了呢?带着吧,洗干净后还可以穿!"
  他浅浅地笑着说:"我们布朗谷的野人是不能穿衣服的,我这些东西还不能带进去,不然会被部落里的野人唾骂,都只能是藏在外面,等下次要出来的时候就去取。唉,还是丢了吧,其实还可以当工作服!"
  有两个工友抢在手里,洋洋得意的夹在腋窝,紧紧的。工友们问他什么回来,他说:"不知道,有可能回不来了!我们中部落和下部落发生了冲突,我要赶回去参加,能不能回来,谁都说不清楚!唉,回不来了。"
  一群工友们将他送出了工地,走了好远。张芳看着他流泪,她一直是那样的重感情。他笑着说:"大姐,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如果您有机会到我们的云南,就去布朗谷玩,好吗?"
  他从工友的手里接过行李,叫工友们都回去上班吧,他会打车去火车站,不用麻烦大家了,说他会记住他们的。正在这个时候,柳玉儿的车赶来了,按了一阵喇叭,叫他上车,说送他去火车站。他不想坐她的车,张芳骂他还是那么傻,把他推上车,挥手与他再见。他探出头去向他们挥手,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小,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消失在土堆后面。
  车上,柳玉儿问:"你真的要回云南去吗?"
  他看着车窗外,点了点头,表情一片茫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和诙谐。她将车开到她私人的房子,叫他在车里等一会儿,上楼去了。没多大的功夫,她拎着一个包走了出来放进车里,是他的东西。她坐上车后,他说:"请送我去跟那位老师傅告别,好吗?谢谢!"
  她点了点头,来到了石桥上。他下车来转了一圈,看不见老头儿的影子,便拔打老头儿的电话,是关机。他前后左右的看了又看,上车而去。
  十八、碧罗雪琴
  这是杨顺在巢湖工地上所讲述的最后一个故事。
  由于这个故事早已提及到,他才没有给大家做细致的讲述,而且这个故事太长了,如果细致的讲述起来,不知道要讲多久才能叙述完。工友们老早就要求他讲述这个故事了,可他每次都是神秘一笑,说以后再讲吧,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来日方长嘛。为了那次讲述印度蟒蛇的故事,工地上就为蟒蛇的故事而打架了,所以,他不敢再讲关于蟒蛇的故事,甚至连故事都不敢讲了,生怕发生不愉快的矛盾冲突而导致不良的影响。
  对于他所讲述的这些悬乎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也只有他最清楚,因为都是从他嘴里讲述出来的。但不管这些故事是真还是假,只要有故事听就是美好的,况且在每一个人类社会里,除了原有的大自然之外,一切都是在无中生有的情况下存在着。既然都喜欢听故事,那么,就该把这些动听的故事都当作是真的吧,不必为故事的真假去追根究底、没完没了。
  既然是故事,只要有人聆听,那就是存在的。
  在条件恶劣的建筑工地上,自来是要啥没啥,是那么枯燥和单调,苦涩和贫寒,还常常被骚扰得不得安宁。平地崛起高楼林,不知辛苦为谁甜?平常的日子里,工友们为了驱除枯燥的郁闷生活,都只能用肮脏刺激的话语来寻求短暂的欢乐和痛快,更何况是一大干人聚集在一起分享欢乐的气氛和聆听动人的故事呢,何乐而不为?就当今年代而言,不说咱们这些"流动乡亲们"需要受到社会大众的关注和权利的维护了,只要不遭遇歧视和讥讽,那已经是大幸的了。
  杨顺马上就要走了,说他要回到布朗谷里去。于是,他就按大家的意思给大家讲述了这个故事,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动感故事。
  在讲故事前,他给大家白话了一大长篇,把自己对追求女人的经验与大家分享,希望大家不要再指望着两三千块钱的黄花大姑娘,因为花钱买来的婚姻就好比是强扭而来的瓜,有甜好有苦。如果是花两三千块钱买来的姑娘,只能证明她们是被哄骗或拐卖的,虽说吃瓜之人很是解渴,有渴时一滴如甘露的喜悦,然而,瓜的本身却是苦的,苦不堪言,揭开心灵全是伤疤。
  作为男人,如果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果想得到女人的芳心,要与她同结连理、双宿双飞的话,那么,就要学会和女人接触打交道,前提是要懂得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变成一个受欢迎的男人。如果真想和心仪的女人拉近关系并瓜熟蒂落,他建议大家采用:一温,二火,三腾,四眷。温,就是哄女人开心,最起码不让女人讨厌,才有追求的机会;火,就是自尊,要让女人感觉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没骨气和志气的男人,没必要对女人阿谀奉承,那么,你就是女人们最欣赏和爱慕的对象;腾,就是要有耐心跟女人折腾,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尽量的让女人变为主动,因为爱情和婚姻是相互之间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眷,就是要多眷恋相好的女人,尽量的带给她快乐和依恋,让她感觉到你很爱她,那么,她才会对你坚贞……
  女人,并不是我们穷苦男人望尘莫及的尤物。
  一般情况下,只要运用好这四点,就是再强的女人也会倾心向往,甚至是束手就范。但最起码的条件就是自己本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那么,长久的爱情才容易滋生和萌芽,幸福的家庭才会圆满。
  讲完了这些,该言归正传了。杨顺挠了挠头,吐了一口气,讲述了起来,很快就把大伙儿从现实生活中牵引到另外一个世界——碧罗雪山。
  对于碧罗雪琴这个故事,是讲述了一把七弦古琴的来历和去向,它的真名其实叫金斑帛灵。正因为在碧罗雪山下出现了这么一把稀世罕见的琴,故而才引发了贪婪的人们前来争夺,于是就发生了一系列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和自相残杀,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把性命都赔进去了。
  话说在古老的时候,在碧罗雪山下一处偏僻的地方有几间茅屋,多年以来一直就住着两位琴师,他们是师徒关系。年长的琴师年近古稀,是一位多才多艺的老人,并把平生所学都毫不吝啬地传授给了已过而立之年的徒弟。由于穷苦,他们二人都没有女人,但也不觉烦闷,因为他们最执着的追求就是做好每一把琴,将自己沉浸在琴弦的美妙音乐和旋律之中,是自求获取。
  有一天,老琴师要独自进山捕蛇,是因为家里的蟒蛇皮已用完了,他只好进山去碰碰运气。不知为什么,老琴师总是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动身,好像此次进山必定有难,有去无回。他捉捕了一辈子的蛇,从来没有这么迟疑过,徘徊在他居住了几十年的茅屋周围,看着同他生活了多年的徒弟,依依不舍,甚是留念。他好像有话要对徒弟说,又好像不能对徒弟讲似的,却是欲言即止。
  徒弟发现了他的不正常,正要问他,他就走了。徒弟追上他,对他说:"师父,您在家吧,我去!"
  "还是我去吧!东家正等着这把琴呢,你快做好给东家送去,啊!"他走出了好一段路之后,又折返回家中,对专心制琴的徒弟说:"阿罗达,如果你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的话,一定要在孩子的左颈处烙上一个斑块,就跟你的那块一模一样,听到了吗,阿罗达?"
  "为什么呀,师父?"
  老琴师叹了一口气坐下来,说:"你是我捡回来的,你那时候才一岁多。就那一次,有一支强大武装的同盟军追杀一群负伤的人,虽说这群人都负伤,但他们都特别厉害,一个个赤手空拳的飞来扑去,杀死不少的同盟军。由于他们势单力薄,加上同盟军的武器又是那么厉害,他们最后就只剩下二十余人,逃进了碧罗雪山里。一天,我进山去捕蛇,有一位衣衫破烂的少女看见了我,将你放在路边后就跳下了悬崖。我认识这个少女,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曾经向我讨吃的,吃饱后就躲进了深山里,好可怜。我在悬崖边上看了看,听到一阵喊杀声和打斗声,知道要铲草除根的同盟军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又跟他们在下面干起来了,于是就将你抱回家中收藏起来领养……唉——,你记住了,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烙上一个印,那么,你的族人只要看到你们的烙印,就会在你们有难的时候帮助你们!阿罗达,我走了!"
  "师父,我陪您去!"
  "不用了,你就呆在家里吧!如果做好了琴,赶紧给东家送去,啊!"
  老琴师这一去就是七天未归,把阿罗达急死了,进山寻找恩师。当他找寻着来到一条峡谷的崖上时,听到了恩师的声音从峡谷底传了上来,忙跑到崖边往下一看,惊险的一幕就呈现在他的眼前,傻了。
  峡谷底,老琴师与一条传说中的金斑蟒蛇作生死的较量,被金斑蟒蛇缠住身子在雪地里的杂碎乱石上来回打滚,是谁也不服谁,都想置对方于死地。阿罗达呆呆的看着,吓得话也说不出来,是被恩师的一声猛喝惊醒的。当他绕着雪盖冰封的山路赶到谷底时,那条金斑蟒蛇已死,恩师是浑身伤痕,嘴唇干裂发紫,已奄奄一息。他抓开恩师身上的蛇,将恩师扶躺在怀里,给恩师喝了一口水,只见恩师的嘴里冒出一团清香的烟雾,醒了。
  恩师缓了一口气,对他说:"阿罗达,我不行了,但我此生已经知足了,荣幸之至呀!哈哈……这畜牲的名字叫金斑帛灵,也就是金斑蟒,它的皮是制作乐琴器材的上顶之乘品,琴为知己吟,自寻有缘人,十里传琴音,音色源帛灵,不求富贵财,佳人当自归。阿罗达,你记住了,一定要把颈脖之处的那块金斑放在琴弦的正平一卡的重音位置,所配的琴身和琴弦都是精准于其中,那么,此琴就会跟爱琴乐之人一样有灵性,琴的主人自会来……阿罗哒,如果此琴找到了它的有缘人,那么,那块金斑就会发光,你就送给这位有缘人吧……"
  "师父,您何必如此呢?我还没孝敬您呀……"
  "嘿嘿……不是我贪婪,是这畜牲见不得我呀,我已经跟它耗上三天了!凡是遇上它的人,就算不死于它的手里,早晚都是要死于非命的,不足以遗憾,而是值得庆幸!阿罗达,你今生能有机会制作此琴,你同样也是荣幸的,知足吧!记住,你要精心制作此琴啊,而且此琴是不能变卖的,否则它会跟一般的琴一样,永远也达不到它的最佳效果,它自会寻找它的主人的。阿罗达,如果找到了有缘人,就请那位有缘人为我弹一曲《帛灵怡心曲》吧,这是一首名不经传的乐曲,是一位古老的老琴师创作的,因为琴与人不协调,故而引不起人们的注意,已失传多年了。此乐曲就在我的夹簿里收藏着,就请你了却我最后的心愿,谢谢了,我的阿罗达!我不行了,阿罗达,你以后要自重啊!再见了,我亲爱的阿罗达……"恩师咬紧牙,从嘴里呼出一口青烟,死了。
  阿罗达没有哭,因为恩师一直教诲他:人在琴身外,音寻知音人,死不足惜也。他放下恩师,认真地打量着这条金斑蟒蛇,有七八尺长,拳头般粗,全身都是金黄色的纤细格纹,呈现出菱形状的碧玉斑块,就像一条传说中的彩色金龙。在它的颈脖——七寸之处,是一圈血红光亮的软皮,颈脊部有一块月牙儿的十分醒目的金斑,正是它的画龙点睛之处。
  想想恩师捕蛇这么多年,他是方圆一带有名的捕蛇高手呀,而且比它大很多的蟒蛇,恩师都是经而易举的捉捕归案,没想到竟然会跟它同归于尽。阿罗达曾经听恩师说起过金斑蟒,它是一种最见不得人的毒蛇,天生就灵性,最怕的就是人们发现它的行踪,继而谋求它的金斑蛇皮,说白了就是索取它的命。如果有人闯进了它的活动范围,它脖子上的金斑就会闪光预报,它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入侵的不速之客,知道这些不速之客都是为了捕蛇而来的,所以,它要让入侵的不速之客进得来就出不去。它藏身已经够隐蔽的了,也只有这些无聊的捕蛇者才会往隐蔽的地方搜索和布置陷阱。
  对于它那块画龙点睛的金斑,也正是它的不足之处,总是让它无法藏身,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冒出金光,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把它出卖了。既然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敢闯进来,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吧,免得他出去后带着更多的帮手来,到时候是后悔都来不及了。于是,金斑蟒蛇对付入侵者,自来都是用武力的方式来解决,会冲出来攻击入侵者,就算它死了也不足惜。
  对于那些专业的捕蛇者,只要见到这种金光就会沮丧,知道此生完也,能逃命就赶紧逃离,不能逃命就与它同归于尽。能逃命是假的,除非你会飞。大多捕蛇者都会被金光吓住,瘫痪在地,等待着金斑蟒蛇来索取他的性命,只有极少的捕蛇者才有勇气与它作生死的较量,目的是赚个保本。就算发光的不是金斑蟒蛇的金斑,他们都不敢前去看个究竟,逃命是最要紧的。
  有些误入金斑蟒蛇辖区的入侵者,只要看到有隐隐的金光,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宝藏,乐坏了不说,还不敢出声,生怕别人知道了会来跟他争抢,因为是他发现的,那就是属于他的。他会悄悄的走近前去查看个究竟,当发现这光源是来自蛇时,傻了,脖子已被蛇咬住,并往他身体里注入毒素,很快就倒地身亡。宝藏,就是把性命都宝藏进去。
  一般地蟒蛇,除了印度大蟒蛇会吃人之外,基本都是怕人的,这种金斑蟒蛇同样也是。但为了长远的安全保障,它只能背水一战。
  老琴师为了不伤及它的关键部位,舍生取义的与它进行殊死搏斗。老琴师是如何与它纠缠在一起的,阿罗达也不知道,只看见老琴师双手掐住金斑蟒蛇的脖子,要慢慢的让它窒息身亡。阿罗达站在那儿,想着恩师已近古稀之年,竟然能将天性凶猛的它窒息致死,令阿罗达不禁从心里叹服,真是难能可贵。
  阿罗达将恩师掩埋起来,决定等做好了金斑帛灵,再好好的将恩师迁移回去,然后了却恩师最后的心愿。他带上金斑蟒蛇回到家中,开始为制琴的事忙活起来,一定要做到恩师所说的那种效果。他翻出恩师遗留下来的一个精美的锦绣盒子,里面有一本簿子,是金斑帛灵的曲谱和制作方法。他按簿子上的要求,找来上好的材料做搭配,不管是在琴身还是在琴弦,他都按簿子上的要求精心制作。恩师说了,他有机会做这么一把稀世之琴,已经是很荣幸的事,死而无憾。
  三个月以后,一把精心制作的七弦琴问世了。此琴的大小与一般的古琴相似,却又不大相同,看上去反而更像一把小巧玲珑的古筝。琴面多处被阿罗达掏出了不同形状的空洞,然后蒙上了金斑帛灵,只需轻轻拔动琴弦,那声音简直是清脆悦耳,涤荡人心,令人沉迷于其中,的确与众不同,非同凡响。
  那是在一个月朗晴空的子夜时分,阿罗达被一阵啵啵的琴音响动惊醒,忙起身来看琴,只见琴面上的月牙儿金斑闪闪发光,啵啵的响动就来自于琴的本身,简直是太神奇了。那一夜,赏月的人们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把已睡下的人们都闹醒了,忙跑出来一个,嘻嘘不已。人们仰首望着碧罗雪山的上空,只见一条粗大的金光立柱从雪山直冲九霄之外,随后是一条粗壮神威的金龙出现了,不断地盘绕着光柱狂舞而上,又狂舞而下,久久不歇。人们载歌载舞的尽情狂欢,感受着吉祥太平的幸福生活,向往着美好的未来。这一现象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只见那道金光慢慢地收缩,那条狂舞的金龙顺着金光,渐渐地消失在碧罗雪山的山阴处,留下一片惊魂未定的感叹声和揣摩猜测的议论声。
  阿罗达没有出门来看,就坐在屋里看着这把神奇的金斑帛灵,只听见砰的一声,金光就消失了。他兴奋不已,想起了恩师说过的话,便取出恩师遗留下来的那首名为《帛灵怡心曲》的曲谱,蠢蠢欲动的想抚琴把欢。他将琴谱摆放好,就去洗浴,然后换上他唯一的一套新衣服坐了下来,做了一个舒展的动作,活动双手,照着《帛灵怡心曲》的曲谱拔动琴弦,传出了悦耳动听的琴声,令他沉迷。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失去了知觉,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他看着这把稀奇古怪的金斑帛灵,思前想后也弄不明白其究竟是何原因,只好把琴收藏起来。他不敢再抚弄金斑帛灵,静心地等待着有缘人。
  他进了山,把恩师的尸体迁移回来埋藏在屋后的石台之上,是恩师早就看中了的风水宝地。恩师的尸体离开了雪山,很快就腐烂了,散发出一股沁人的腥气,但不臭,而且在坟堆上还长出一些杂色无名的芳草和野花来,散发出一阵又一阵清香怡人的芳香,随风飘向远方。
  八个月以后,有缘人出现了,是一位十八九岁、窈窕貌美的姑娘。
  那天是立秋,碧罗雪山方圆一带是晴空无云,吹拂着阵阵沁心凉爽的风,令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们很是惬意。远远望去,整座宏伟壮观的碧罗山脉依旧笼罩在蒙蒙的雾色之中,富有诗情画意般的韵味。
  下午时分,一位尊贵的姑娘带着两名乖巧伶俐的贴身小丫头来碧罗雪山游览观光,在游玩中听到了一曲委婉动听的琴声,令人不自觉的向往琴声出处。在这荒芜的地方竟然有人弹琴,难道是隐居在此地的世外高人吗?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她向琴声的发源地走近,闻到了一阵清新怡人的花香,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寻觅着来到悬崖下的林荫深处,看到了几间破烂的茅草屋,有一位年轻的琴师坐在院子里抚琴,神情专注,沉醉其中。
  姑娘沉醉了,站在不远处听音赏景,直到弹琴之人歇下来后,便走上前去问话,说:"师傅,琴声很是动听,不知师傅所弹奏的是哪一首曲调?又请问师傅,此处的花香从何而来,能否让我一见?哟,这把琴好漂亮!"
  琴师所弹奏的琴也是金斑帛灵,是用金斑蟒蛇皮的中下段部制作而成的。琴师抬起头来,笑着说:"此曲名为《帛灵怡心曲》,是一首名不经传的乐曲。花香是后院的野花散发,请进来吧!"
  姑娘不客气的跟着他走进门,在她刚踏进门槛的那一瞬间,只听见"咚"的一声,把她和琴师都吓了一跳,震撼着他们的心房,怔住了。另外的两个丫鬟也吓了一跳,但不为这种声音所动,只是用眼睛搜索声音的发源地。
  很长时间以来,有很多人都闻到了花香,听到了琴声,也前来观赏,使琴师的生意红火起来,总有个别的人会买上一把琴带回家中弹奏。几乎每一次来人,琴师都会进屋去看看那把用金斑蟒蛇皮制作而成的金斑帛灵,看看那块金斑会不会闪光,每次都看不见一点光的影子,只有持续等待。听到这声音,琴师回过神以后就往屋里跑,看见那块蓝布之下的琴在隐隐发光。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这个有缘人来得太突然了,使他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
  姑娘从后院赏花出来,看了看抱琴恭立的琴师,笑着从袖口处取出一锭碎银子递给他,说:"师傅,谢谢了!我不懂琴,但我喜欢听琴乐,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请师傅赏脸,再弹一曲给我们听,好吗?哟,这琴为什么会闪光呀!哎,师傅,这琴是不是镶有宝钻玉石,夜明珠之类的东西呀?"
  琴师没有接收她的银子,双手将琴呈上,笑盈盈地说:"小姐,此琴跟您有缘,它是属于您的,请您收下吧!不过,还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
  姑娘莫明其妙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后仍不接琴,不解地问:"师傅,这事从何说起呢?请师傅讲个明白!"
  琴师将琴放在桌子上,请三位客人坐下,正要看茶上水,姑娘的丫鬟就抢过他手中的活流计,喧宾夺主地代劳了。琴师说:"我叫阿罗达,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是我的恩师把我养大的。请问小姐您呢?"
  "哦,我叫苏乎。伊莹,是苏乎酋长的小女儿,你就叫我伊莹吧。她们两位是我的丫头,她叫向月,她叫向丹。自从听说这里出现过神龙,我早就要来参观了,于是趁中秋佳节之前,真是荣幸之至!师傅,请讲吧!"
  阿罗达接过向丹递上来的茶杯,笑着点头表示谢意,便把恩师和这把琴的来龙去脉说了,伊莹和两位丫头都听得目瞪口呆。伊莹吃惊地问:"师傅,难道那天晚上的神龙出现,就是此琴所发的吗?"
  阿罗达笑着点头,站起身来,双手托起金斑帛灵,礼貌地呈上。伊莹赶紧站起来,礼貌地接过琴后打量了一阵子,惊叹不已。伊莹向阿罗达深深地鞠躬,为难地说:"师傅,可我不懂琴呀!要不,就请师傅收为徒弟,行吗?等我学会以后,好好的为老琴师弹奏几曲,再离去了!"
  阿罗达说:"拜师就不必了,我会教您的!"
  伊莹听他一说,随即跪拜在他的面前,被他扶了起来。他把伊莹领进里屋,取出《帛灵怡心曲》的乐谱,叫她把琴放下,准备教她认识乐曲谱调。伊莹揭开琴面上的蓝布,看着这把稀罕的琴心动不已。她觉得这把琴好像少了点什么,便将头上那两支镶有珍珠的玉簪取了下来,分别卡在琴的两端夹槽里,刹那间,只见珍珠闪亮了几下,整个琴面是金光四射,两支玉簪化作两条金龙在琴弦之上飞绕狂舞,围绕着金光飞舞而上,好生壮观。屋里的四人都惊呆了,不得不相信老琴师说过的话:这琴还真是有灵性,真会找它有缘人——它的主人。
  外面,晴朗的天空在突然之间就暗淡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碧罗雪山的上空是乌云滚滚,将雪山及周边笼罩。一道金光从雪山直起云宵,两条金龙分别是一雌一雄,盘旋着光柱来回嬉戏,犹如一道道迅雷不及掩耳的闪电般风起云涌,那景象把人们都吓呆了,简直是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信。大人们赶紧把孩子叫回家里,拥簇在门口观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叫。
  一个时辰后,伊莹取下她的锦绣披巾当作遮布,覆盖在琴上,光芒就自动消失,天地间也逐渐恢复了晴朗,留下一片嘻嘘不已的赞叹声。就在伊莹将披巾覆盖在琴上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看不见东西,瞎了,变成了一位青光眼姑娘。她没有大声怪叫,摸索着那把琴由衷地说:"琴由耳朵听,眼看不觉灵。我与它真是有缘呐,就让我陪伴它吧!"阿罗达伸手在她的面前晃动了几下,傻了。伊莹说:"师傅,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可以吗?"
  阿罗达说:"您是它的主人,当然可以了!"
  伊莹将琴抱在怀里想了想,笑着说:"这里是碧罗雪山,而此琴又出在这里,那就叫它碧罗雪琴吧!"
  接下来,伊莹和两名丫头留了下来和阿罗达住在了一起。两个丫头出去买来许多东西,将阿罗达和小姐照顾得无微不至。吃饭的时候,两位小丫头总是站在一边侍候着,让阿罗达很不自然,只是看着富贵惯了的伊莹而不动筷子。两位小丫头着急了,问他是不是不合味,他摇头不说话。伊莹笑了起来,叫两位丫头也坐下来一起吃,说阿罗达师傅也就会有胃口了。
  自从有了金斑帛灵,阿罗达就将它做成了两把琴,一把就是碧罗雪琴,取用的是中上段部位,另一把取用的则是中下段部位,也就是阿罗达所弹奏的那一把,音色也很迷人,稍逊于碧罗雪琴,伊莹也自作主张的给它取名为丹月琴,把两位小丫头高兴得笑眯了。为了尊重老琴师,伊莹决定在没学会之前不动碧罗雪琴,直到学会了以后再好好的弹奏《帛灵怡心曲》,了却老琴师生前最后的心愿。阿罗达将丹月琴给她学,自己则用一把普通的琴对她进行教授,其乐融融不说,二人竟在不知不觉中萌发了感情,但谁也没有挑穿。
  阿罗达从心里佩服这位有缘人——苏乎。伊莹,感叹她真是冰雪聪明,真不愧是碧罗雪琴的有缘人。有好多次,阿罗达由衷的赞赏她几句,她不但没有谦虚,反而很是得意地说:"那当然了!不然,怎么会让碧罗雪琴看上呢!"
  阿罗达笑了起来,说:"金斑蟒蛇是一种特别孤傲的蛇,没想到它的主人亦是如此,还真是有缘人!"
  向月和向丹这两位丫头看着小姐学琴,自己也是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但又不敢唐突,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师徒二人坐在后院里,很是动心。她俩的举动被阿罗达发现了,分别给她们每人一把琴,要她们跟小姐一起学琴,可她们不敢要,更不敢指望。阿罗达说:"没关系,这些琴是卖不出去的,放着也是放着,就一起学吧!来,人多热闹嘛!"
  她们看着小姐,小姐点头了。她们高兴地从阿罗达的手中接过琴,连续鞠躬道谢,说了许多由衷的话,简直是感激涕零。阿罗达要为她们搬桌椅,她们哪里受得起,拉住阿罗达,自己来。一切妥当后,阿罗达对待她们就像对待她们的主人一样,是尽心尽力的热心。她们为了感恩,对阿罗达反而比对小姐好,令阿罗达很是不自然,但又拗不过她们,只好任其行事。
  他们的琴声时时招来雪山游乐的人们,总是好奇地前来看个究竟,很多人还掷出高价想买走伊莹所弹奏的丹月琴,伊莹当场就拒绝了,说她这把琴是千金不换。为了应付前来买琴的人们,阿罗达只好做出一批酷似碧罗雪琴的六弦琴,以假乱真,收费也就比平时高出了一点点。两位丫头见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学他做琴,还能言善辩的卖出了一把又一把,兴味盎然。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中秋佳节到了。
  中秋之夜,月色明朗,秋风怡人。向月和向丹准备了许多的糕果点心和酒水,摆设在后院中央,扶出刚沐浴更衣的小姐,阿罗达取出了碧罗雪琴。阿罗达向恩师磕头敬酒,然后和姑娘们坐在了一起把酒赏月,无比的欢乐。
  伊莹揭开碧罗雪琴上的遮布,只见碧罗雪琴顿时金光四射,两支玉簪闪动了几下就化作了两条金龙,在琴面上来回狂舞,很是凶猛。伊莹惊叫一声,兴奋地手舞足蹈,说道:"啊,我看得见东西了!"
  她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阿罗达,发现阿罗达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呀,英俊潇洒,真是归功于两位小丫头,对他是那样的贴心。她冲他甜甜一笑,做了几个古怪的表情,说:"阿罗达师傅,谢谢您多日以来的关照!我现在就了却老琴师的心愿,好好的为他老人家弹奏一曲!"
  她坐了下来,双手抚摸琴弦,弹奏了起来。在琴声响起的刹那间,只见琴面的金光直上延伸,两条金龙飞绕而上,就围绕碧罗雪山盘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来一群金碧的凤凰,相互嬉戏,好生壮观,使阿罗达和两位丫头都看傻眼了。伊莹不觉得什么,依旧尽情的弹奏着,那琴音犹如涓涓细流的山间清泉般涤荡,又如中秋之夜的露珠般滋润,好似雪山所带来的丝丝凉意,穿过了密林向外扩张,时而低声吟咏,时而亢奋高歌,竟是那般神奇,那般玄妙。
  把酒赏月的人们又看到了惊奇的一幕,发出一阵又一阵惊绝的叫声。隐隐约约,人们听到了随风飘来的琴声,渐渐平和下来,沉醉了。
  她尽情地挥洒,心境其中。阿罗达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取出了短笛伴随着吹奏了起来,两位丫头也来劲了,舒展着她们青春活力的身体轻盈舞动。一曲《帛灵怡心曲》完毕,伊莹的左手在碧罗雪琴面上一抹,光芒随即消失,她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她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碧罗雪琴还真是属于我的,我已经掌握它了,我要把它带走,永不离身!"
  阿罗达说:"本来就是你的嘛,请随便!"
  "阿罗达师傅,我已经离家有好些日子了,我想家了,我想明天回去。要不,就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好吗?"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要为恩师守孝三年,再说了,这儿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阿罗达看了看两位丫头,说:"你父亲会派人来接你们吗?"
  "不会。我请人托信去说过了,我自己会回去。我们会来看你的。"伊莹说这话时,两位丫头都点头,表露出对他的依恋不舍。
  他笑了笑,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坦然面对。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不少的人们进山来讯问,问住在山阴处的阿罗达有没有看到神龙出现,说这次比前两次还了不起,说神龙这次还招来一群金凤凰,简直是太玄乎了。阿罗达笑着摇头,说他们昨天晚上睡得早,什么都没看见。人们问琴声是从何而来,阿罗达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伊莹说:"琴声是我弹的,好听吗?"
  人们知道她是一位瞎子,对她都很同情。同时,人们也知道她是阿罗达的徒弟,知道才来没多久,那琴声不是她弹的。如果是老琴师所弹的话,人们或许还会相信,问题是老琴师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向丹取出了丹月琴放在小姐的面前,得意地看着怀疑的人们。阿罗达阻止她当着这么多人弹琴,小声地对她说:"别逞能了,收敛起来吧!不然,事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笑了,说:"没关系,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弹奏了起来,把人们都惊呆了,还真是她所弹奏的音乐调子,很是委婉动听,令人倾心陶醉。有人要买下她手中的丹月琴,她不卖,说:"阿罗达师傅做的每一把琴都好,其它的都一样。向丹,再换一把来。"
  向月抱走她面前的丹月琴进屋,向丹便在她的面前摆放了一把普通的琴,她抚摸着琴弦,弹奏了起来,琴声同样倾心涤荡,如梦般令人着迷。一下子,两个小丫头又买出了九把琴,兴奋不已。
  早上吃过早餐,向月怀抱碧罗雪琴,向丹扶着小姐向阿罗达告别,朝着密林之外上路了。阿罗达为碧罗雪琴做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外面用普通的布套罩住,很不显眼。阿罗达在空荡的房屋里转悠,很是不自在,像丢了魂儿似的。她们的心情都很失落,特别是两个小丫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神情肃穆的阿罗达,直到转过了那片密林,仍回首张望。
  出了密林,忽然听见咚的一声响,把她们都吓了一跳,寻求声音的来源,四下无声。刚迈出几步又是咚的一声响,才知道是盒子里面发出来的声音,是这把碧罗雪琴在作怪。她们停住了脚步,两位丫头看着小姐不说话。伊莹呆站了一会儿,狠心的向前走出几步,碧罗雪琴又咚的响了起来。
  阿罗达的心情很是烦躁,坐立不安。他为了使自己平静,取出琴摆放在后院里弹奏,心情更是烦闷和慌乱,只好放弃,带上捕蛇工具准备进山。他刚走出门来,就看见两位丫头陪同她们的小姐回来了。小姐的表情恬静,两位丫头的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笑盈盈的。
  "阿罗达师傅,我们能不能再住一段时间呀?"向丹看了小姐又看阿罗达,好像他们之间有好戏似的。她又说:"我们不走了!"
  听了她的话,阿罗达傻了,他看着腼腆的伊莹,说:"你们还是回去吧,有空就过来坐坐。我要进山去了,一起走吧!"
  伊莹说:"不是我们不想回去,而是碧罗雪琴不想让我们回去!我们走不了几步,它就叫,往回走呢,它又不叫了,真的!"
  "有这样的事?"
  "那就请阿罗达师傅跟着走一趟,证明我说的话吧。"向月说。
  阿罗达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便和她们一起向外面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却听不见她们所说的响声。阿罗达站住脚,笑着说:"回去吧,我有空会去看望你们的。向月,向丹,好好的照顾你们的小姐,去吧!"
  三人好像犯了错误似的脸红了,又不好跟阿罗达辩解,只好上路。她们边走边回头看,见阿罗达朝一边走去,又不好说什么。伊莹接过向月手中的碧罗雪琴,听到了咚的一声,响得她心烦意乱。这一声响,不远处的阿罗达也听到了,回过头来一看,见她们每往前走几步就会响一声。他没管她们,一直朝山里走去。
  傍晚,阿罗达回来了。在一天的时间里,他一条蛇也没捕着,只是把烦闷的心情清除了。他放下工具正要进门,往回看了看,撞上一个人,哎呀的叫声吓了他一大跳,扭头一看是向月,已经坐倒在地上。他忙扶起她,向屋里张望,见向丹扶着小姐走了出来,点头笑着跟他打招呼。
  坐下来后,伊莹说:"阿罗达师傅,我们本来是要走的,可碧罗雪琴吵得心烦,只好又回来了。你不介意吧?"
  阿罗达笑着说:"我听到了,也吵得我心烦。那就再住一阵子吧!向丹,撞疼你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嘿嘿……阿罗达师傅,吃饭了!"
  阿罗达来到后院,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再看看窃喜的两位小丫头,坐了下来。向丹为他和小姐斟酒,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端起酒杯敬酒。吃过晚饭,他们坐在一起赏月,向月把碧罗雪琴摆放在小姐的面前。伊莹伸手揭开遮布,碧罗雪琴又金光四射,金龙狂舞。为了避免再惊动人们,她将手在琴面上方一抹,光芒就从中截断,只能看见一块碧光的影子。她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阿罗达,冲他做了一个顽皮的表情,弹奏了起来。
  两位丫头准备了热水,一桶一桶的往浴盆里倒,香味四溢。待小姐弹奏完毕,便扶小姐更衣沐浴,同时也给阿罗达准备了芳香的热水。洗浴之后,他们全身轻松,在后院里坐着品茶叙谈,两个小丫头则独自回屋睡觉,很是反常。伊莹要去上茅房,站起身来叫两个小丫头,叫了几声都不见回应,只好摸索着朝茅房的方向走去。阿罗达见状,只好上前去扶她,把她领进了茅房里,然后就退了出来守在门外等待。她方便完毕,又摸索着出来,他忙上前去扶她,吓了她一大跳。
  他扶她进屋来到了她的房间,待她上床后,他要出去。她说:"阿罗达师傅,谢谢你!坐会儿,说说话,好吗?"
  阿罗达犹豫了一下,说:"快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我睡不着。"她摸索着要去取碧罗雪琴,他伸手取过来放在她的面前。她揭开遮布,借着碧罗雪琴的金光看了看傻站着的阿罗达,害羞地笑了笑,翻身下床来,问:"阿罗达师傅,再教我一首曲子,好吗?"
  "太晚了,明天吧!"
  "那就说说话。"她走近他,腼腆地说:"我已经请人带回了家书,说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不想回去。我以后呀,就和你永远住在这里,哪儿也不去!阿罗达师傅,你认为呢?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我的苏乎。伊莹小姐,你贵为酋长的千金,别开玩笑了!"阿罗达转身要走,被她上前一把拉住。他记得恩师在世时对他说过的话,要他找一个平凡的女子为妻,千万不能对富家千金抱有任何的幻想,不然会招来灭顶之灾,死无藏身之地。对于他的身世,他也只是一知半解的,因为恩师一直都保守如瓶,最后也只是对他说了那么一点点,一再提醒他给自己的孩子烙上一块斑印。
  自从这位酋长千金带着两名小丫头来到这里以后,他的生活完全变了,变得丰富多彩,有滋有味。他知道这位酋长千金的脾气很大,十分娇贵,渐渐地,他对她发生了转变性的看法。她不仅知书达礼,而且还很固执,眼睛瞎了以后就更加收敛起她的小姐脾气,懂得用心体会生活,用心待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是她所看中的,因为他是穷苦的人。可是,自从她的到来,他就希望永远留在这里不走,和他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很多次,所有的幻想都被他清醒的理智推翻了。在外面,有几位姑娘很喜欢他,但就是不想进山来跟他住,要他去外面做上门女婿,被他拒绝了。他曾经问过恩师,说咱们就住在这荒山野岭里,是为什么呀?恩师说,外面的天下乱得很,人们总是勾心斗角的明争暗抢,常常收取这样费和那样费的,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帜诈骗不义之财,一直都是横敲竖榨的,是替天行道的蛮横有礼。咱们住在这里多安静呀,如果出去的话,也只能做人家的奴隶和下人。
  他想了想,觉得恩师说的话还真是有道理的,因为恩师是一位智者。
  阴差阳错,苏乎。伊莹带着她的两个丫头走进了他的生活,多日以来的相处,他感觉到了她对他的依恋,是从这把碧罗雪琴萌发的。他有好多次认真的打量了苏乎。伊莹,觉得她真是一位美女,就像传说中的一样。常常,他看着她那轻柔的身段和她那副清秀的脸庞,总是令他动心,但他不敢妄图。如果弄不好,那位赫赫有名的苏乎酋长非剥下他的皮不可。
  而对于苏乎。伊莹,她在开始的时候对这位年轻的琴师没什么好感,不是嫌他穷,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风流,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在听了碧罗雪琴的故事后,她感动了,接受了如此昂贵的碧罗雪琴。她不是那种只会占便宜的人,毕竟这把碧罗雪琴是人世间少有的稀世之物,与她有缘。她本来是想将两个丫头送给他作为回报,由他当奴婢或是当妻妾也行,但她还是不敢贸然做出决定,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被他的才华所吸引,不像那些部落里的粗野汉子一样,想玩女人是随便抢夺,特别是那些酋长及酋长的儿子们,妻妾成群不说,常常跟外面的部落为争地盘引发血腥的厮杀,一年之中难得安宁的过生活,只懂得仇恨而不懂得美妙的琴音,愚蠢。
  阿罗达是一位优秀的男人,不仅懂得琴弦,而且还是一位博学多才的风流男士,不像那些野男人汉子一样让女人迁就。他很会体贴女人,给女人一种浪漫和温馨的生活情调。在这里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的心境早已被琴声洗涤,留恋着要长久的过这种田园式的安静生活。她想到有好几个酋长的儿子向她提过亲,父亲曾经答应过一门,没想到在一次搏斗厮杀中,她的未婚夫死了,不然,她早就为人之妇,除了陪男人睡觉和生孩子之外,根本就没有机会学弹琴,更不可能遇上这么一位知音人。真是谢天谢地!
  人亲爱的阿罗达,我不爱你,还能爱谁呢?
  她等了他好久也不见他求婚,连两个丫头都怂恿他了,但他还是那么沉着,令她无奈却又不甘心。如果她回去的话,她这辈子都嫁不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况且她曾经许配过人,早已经是那个死男人的女人了,再也不会让那些部落酋长的儿子们看上眼,偷情玩玩还可以。再说了,那些家伙哪能跟这位琴师比呢?她现在已是一个瞎女人,空有两只水淋淋的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青光眼,还会有谁要她呢?这里多好呀,有自己的田土和房屋,还有着这么玄妙的琴声,还有这么贴心的好男人和安详的幸福生活,远离了那些不可一世的权欲争夺,真正的做好自己。这,才是女人真正的追求。
  她本来就走了的,可那把碧罗雪琴的响声唤醒了她,只好返了回来。
  现在,阿罗达就在她的面前,她看着,说不出心里有多么的喜悦,有一种情与欲的萌动在驱使着她,要她大胆的走出第一步。她知道他也是这样的,不然的话,他已经走出去了。
  她走近他,靠在他的怀里,说:"阿罗达师傅,请把我们留下来,好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用全部的身心来属于你,我就是你的女人!"
  阿罗达抱住她,说:"苏乎。伊莹,那就留下来吧!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来保护你,我只能对你钟情!"
  他吻上了她,然后将她抱起来放躺在床上,与她拥抱在一起亲吻和抚摸。她为他宽衣解带,脱去了自己的衣裳仰躺在床上,被他压在了身下。就在他进入她身体的刹那间,碧罗雪琴的光芒暗淡了下来,两条金龙在他们的身体上盘旋着,只听见她一声尖叫,两条金龙就进入了她的身子,而碧罗雪琴的光芒完全消失,她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她紧紧地勒住他不放,感觉心里好充实,而且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她已经获得了他,他是她真正爱的男人,是她一生所有的希望和终身的寄托,是她的全部。她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天亮了,她很早就爬了起来走出屋子,对守在门外的两个丫头说:"以后,他才是你们真正的主人!如果你们没侍候好他的话,我就把你们卖了,卖去其它部落做奴隶,听到了吗?"
  "小姐,请放心吧,奴婢们会尽心的!"
  阿罗达醒来后,见两个丫头守候在床边上,一个要帮他穿衣,一个端着水盆等候着他洗漱。阿罗达很不习惯,叫她们先出去,说自己会来。她们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知道侍候不好的下场将会是奴隶,给人当牲畜一样鞭笞,给那些男人糟蹋和蹂躏,二世人生都不得翻身。阿罗达不懂得这些,问她们是怎么了,她们只是流泪而不说话,固执地侍候他。她们对他是由衷的,自从她们来到这里后,阿罗达对她们就像对她们的主人一样,从来都没有尊卑之分。
  吃早餐时,她们二人乖巧地站在旁边侍候着,令阿罗达很是不舒服,不管对她们怎么说,她们都不敢再落座,只是频频点头含笑。阿罗达看着坐在对面的伊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伊莹,把规矩改一改吧!"
  伊莹说:"你慢慢就习惯了,吃吧!"
  三天后的下午时分,有一队人马进山来到阿罗达的家,为首的是一位凶猛的汉子,他就是横霸一方的苏乎酋长。苏乎酋长年过花甲,却是老当益壮,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他给女儿带来了一些嫁妆,见女儿竟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不知道女儿是怎么想的。他想看看女婿,女儿告诉他,说相公进山去了,要傍晚才会回来。为了招待客人,忙坏了两个丫头。
  阿罗达回来了,见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吓住了。他畏缩着走进屋子,见夫人和一位长者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明白了,忙上前去问候,跪拜岳父大人。苏乎酋长对女婿很是满意,毕竟女儿眼睛已瞎,他已经没什么挑剔的本钱了。他认真地神视女儿口中如意的郎君,看到了女婿颈脖处的斑印,猛然吃惊,忍不住地大叫一声,喝问:"你是人?来人,抓起来宰了!"
  他的话刚出口,就伸手将阿罗达擒住,有七八个汉子同时扑了上来揪住阿罗达,还没等伊莹反应过来,阿罗达就已经被他们拖了出去,举刀就要砍头了结阿罗达的生命。向月和向丹赶紧扑向阿罗达,大声叫喊着小姐救命。伊莹对父亲说话了,要父亲放过阿罗达,和父亲进行了争论。原来,苏乎酋长曾是同盟军的一位首领,苏乎酋长的父亲和兄长都死在了人的手里,仇恨深不见底,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搞到他苏乎家族的女儿身上了。再说了,好好的一个女儿竟然在他这里变成了瞎子,而且又是一个穷光蛋,不杀则不罢休。苏乎酋长跟女儿讲述她的爷爷和叔伯是怎么死的,讲起当年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
  伊莹对父亲说,要父亲先别杀阿罗达,因为阿罗达是她的丈夫,阿罗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如果她在新婚期间变成寡妇的话,那就是两条尸,等于连她也杀了,虎毒还不食子呢。父亲同意了,不管咋说他是杀定这个女婿的,因为仇恨是不共戴天的。她从屋里取出碧罗雪琴,揭开遮布弹奏了起来,只见琴面上有金光闪耀,隐隐的有两条金龙在狂舞,而且她的眼睛可以看见东西了。她弹完一曲《帛灵怡心曲》,便把碧罗雪琴的故事向父亲讲,父亲傻了。
  "难道,雪山上的神龙出现是真的,就是这把琴所发出来的?"见女儿点头了,但他还是不相信,说:"老子没见着,老子要亲眼见才相信!"
  伊莹笑了起来,说:"那就请您等到子夜时分,或是辰时吧。不过,请把阿罗达师傅放了,好吗?"
  "不放,等我相信之后再放!"
  "那就请看好了!"她不懈努力地弹奏,全身心地投入,尽情地挥洒,酣畅淋漓,只见整个琴面金光四射,一道耀眼的光柱直上云宵,两条狂飞银舞的金龙围绕着光柱盘旋而上,引起了一片惊叫和欢呼。一曲弹奏完毕,伊莹的手在琴面上一抹,金光就自动消失了,真是不可想象。
  苏乎酋长答应了女儿不杀阿罗达,但有个条件,就是用碧罗雪琴来换阿罗达的命。伊莹又笑了起来,撒娇地反问父亲:"这碧罗雪琴是认主人的,给你也只是一把普通的琴,除了比普通的琴好看之外,与普通的琴没什么两样。再说了,我是苏乎家的女儿,难道我的就不是您的了吗?一家人的东西还能分彼此吗?况且在咱们的苏乎家族里,又没一个人会弹琴的,给了您有什么用呢?碧罗雪琴是我的,我是外人吗?我丈夫阿罗达又是外人吗?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呀?"
  苏乎酋长想想也是,女儿的不就是他的了吗,那就是他们苏乎家族和部落的稀世宝贝。他下令放了阿罗达,还特意向阿罗达赔礼道歉,同时也警告阿罗达不要再作奸犯科,就当以前的那一笔仇深似海的生死账从这里勾销,如果他阿罗达对他女儿不好的话,他将会执行当年的斩草除根。阿罗达知道惹不起他,只能点头认许。他要女儿女婿跟他回去,可女儿女婿都不愿意,说要回去的话早就回去了。他们都想幽静的住在这里享受花前月下、琴弦娱乐,对苏乎部落里的大酒大肉不感兴趣,还是过恬静的安逸生活比较充实。
  为了保住这把稀世罕见的碧罗雪琴,苏乎酋长做出了决定,留下二十名壮汉在这里,就当作是给伊莹小姐的陪嫁,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叫这些奴隶们在第一时间去苏乎部落通风报信。他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护好小姐和碧罗雪琴的安全。苏乎酋长回去以后,又派人送来了粮食和牲畜,要让女儿女婿都过上幸福太平的好日子。对于这把碧罗雪琴,苏乎酋长好像看到了里面的玄机,原因是碧罗雪琴能引起神龙的出现,那么,天下也将会是他们苏乎家的,那就要坐他万万年,永久的享受着荣华富贵和四方朝拜。
  为了证实这把碧罗雪琴,他特意地找来一些卜卦算命、装神弄鬼的巫师,得出的结论都大致相同,就是说:神龙显灵问世,那么,这里即将产生一位雄霸天下的真命天子,是神龙的化身云云。
  有一位年老的巫师是苏乎酋长相交多年的朋友,他特意地跟苏乎酋长说起了这块风水宝地,并把碧罗雪琴所带来的厉害关系跟他作了细致的讲述,要他万事小心谨慎,如果搞不好的话会招来杀生之祸,真龙天子的性命会夭折,那么,苏乎氏家就彻底完了。这位老巫师的话击中苏乎酋长的要害,正是他所顾虑的事,知道神龙在年幼期间是命薄无力,万万不可大意呀。
  苏乎酋长的想法得到多方面的证实以后,便调动大批量的人手对这里进行开发和修建,要把这里建成一座牢不可破、固若金汤的山间大寨,然后用重兵把守,其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说干就干,当即率众大干了起来,还不到三个月的光景就开出了一大片空地,建了多间有条不紊的房屋和垦出了多块良好的土地,把阿罗达的房子翻修得气势宏伟,还特意地建了一间大堂,伊莹夫妇将它取名叫怡心堂。山寨大门就建在狭隘的夹道口上,上面书写着"帛灵山庄"四个金黄色的大字,墨迹如龙飞凤舞般娟秀和神韵,门庭上雕龙画凤,景雅别致,随时都安排勇士把守,警卫森严,实有王者的风范和气魄。
  为了等待真龙天子的出世,苏乎酋长开始暗渡陈仓和运筹帷幄,尽量的为他们苏乎家族未来的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他把这些事情悄悄对伊莹说了,伊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他叫她保密,她也点头,转过身就对丈夫阿罗达说了。阿罗达全没当作一回事,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子虚乌有,甚至是荒唐。但他不敢哼声,由着老丈人去瞎折腾,自己只要做好碧罗雪琴就行,其它的一切功名利禄都抛于身外。这一点,更是值得夫人伊莹为之倾心和爱慕。
  在帛灵山庄里住扎着两百多口人,全都是在保护阿罗达夫妇和碧罗雪琴。虽说阿罗达如今已是山庄的当家人,可他天生就是命贱,常常想起恩师对他的教诲,所以不敢在仆人的面前摆谱,对谁都尊敬,甚至是恭维,和仆人们打成一堆。有很多次,伊莹一再提醒他保持自己是主人的身份,他是一笑了之,渐渐地,伊莹习惯了,不再管他。在闲来无事的日子里,大伙儿都学着他们的新主人——阿罗达制作起六弦琴,在制作的同时也学习弹奏,乐在其中。
  由于场面大了,许多重任都压在了向月和向丹两位丫头的身上,即要照顾好两位主人,又要管理山庄里的许多事务,主要是伊莹信任她们,大事还是由伊莹来决定。阿罗达是个吃饭不管事的人,只知道白天做琴,晚上就搂着美貌爱人的夫人睡觉,把一切事务都推卸得一干二净。无聊的时候,他便带着夫人上山开心游乐,或者凑在众多的琴师徒弟中,整天是闲情逸致,兴味盎然。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夫妇二人暧昧在花前月下,把酒言欢,乐此不倦。伊莹经常挽着丈夫的手在山谷里游动,幸福的笑容洋溢出她那娇艳迷人的美丽,如小鸟依人般,尽情地享受着爱情给予的甜蜜生活。她对下人自来是呼来叫去,对阿罗达却是百般的迁就和体贴,要做好他的女人。由于制琴的人手越来越多,加上碧罗雪琴的影响,这里的碧罗雪琴是风行一时,人们都追求着琴弦之音,连姑娘小伙儿结交和谈恋爱什么的,都是以琴音来寻求知音。
  伊莹的肚子一天天地鼓了起来,到了仲夏时已是临产期。
  在生孩子的那天夜里,她疼痛得快支撑不住了,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阿罗达跪在恩师的坟墓前乞求恩师保佑母子平安,自来就胆小怕事的他听到了夫人疼痛的叫喊声,吓得他浑身发抖,不断地磕头乞求保佑。苏乎酋长闻询赶来了,急得他在后院里来回踱步,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有一大群女人,知道女人生孩子怎么也达不到如此疼痛的地步,为何女儿就疼得受不了呢?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真龙天子吗?那就好,那就好,再疼也没关系……
  伊莹叫喊了好半天,突然叫喊着要听琴声。苏乎酋长冲过去一把抓起那个窝囊废女婿,将他揪到院子中心的桌子边。向月送上丹月琴,阿罗达只好坐下,弹奏了起来,心情也渐渐平和,融合在琴声之中,挥洒得淋漓尽致。
  到了子夜时分,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碧罗雪山已是乌云密漫,雷电交加,只见屋里光芒闪烁了一会儿后直起云宵,传来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哭声,两条金龙就腾空而起,在空中来回狂舞,令人们嘻嘘不已。
  接生婆赶紧向苏乎酋长报喜,说小姐生了一对天生可爱的龙凤胎,真是大富大贵之人。对于小姐是为什么难产呢,她笑着说,是因为两个小家伙谁也不服谁,都要争在前面出来,所以就让小姐受罪了。最后呢,还是男孩儿当先,把妹妹踹在了里面,妹妹出来后还不服气的跟他抓扯呢。
  苏乎酋长仰天哈哈大笑,说他一生有那么多个女人,却没一个女人有这般能耐,真是有玄机呀。他进屋看着两个可爱的外孙,傻眼了,只见两个小家伙握紧的手心有隐隐的光亮,每人一只,忽闪忽闪的。接生婆笑着说这没什么,就在出生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全身都发光了呢,把她都吓着了,还是小姐的胆子大,不但把她叫唤醒了,连两个小家伙都不抓扯了。
  苏乎酋长扳开孩子的手看手心,男孩儿的左手心和女孩儿的右手心都有一个月牙儿的血红斑印,闪亮了一会儿后消失了。他看了看床上的女儿和坐在床边上的女婿,又哈哈笑了起来,泪水都笑滚了出来。
  外面,碧罗雪山上的金光消失,云开雾散,一轮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当空,照亮着夜色黑暗的人间大地,从雪山上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芒。苏乎酋长爱不释手的抱着两个金孙子,常常撮着嘴巴哄逗,乐坏了。阿罗达坐在床边为夫人擦拭汗水,看着她自豪的笑容,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她说她看见孩子了,就在孩子即将出生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他们,真的好可爱。她说两个小家伙出来以后还打架呢,是被她的叫声吓分开了的,然后就哭了起来。
  在孩子满百日时,苏乎酋长带来五十只羊、三十匹马和二十头牛来给外孙贺喜,总数刚好满百,加外还带来一些布匹和物品。阿罗达摆设了六十多桌酒席热情招待,把整个大坝摆得满满的,客人们觥筹交错,把酒甚欢。伊莹为远来道贺的亲朋好友们弹琴助兴,很多客人都唱歌跳舞了,热闹非凡。
  热闹欢腾了好一阵子,苏乎酋长才想起孩子没名字,问女儿取什么名字好呢,伊莹看着孩子笑反问他:"你就取了嘛,还问我干嘛呢?"
  苏乎酋长虽说有些学识,却不知道要给两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便扯着个嗓门儿问满座宾朋,向大家征求名字。他的话刚一落,客人们一下子就炸开了,尽都挖空心思的给孩子取名,不管取什么名字,伊莹都摇头,觉得这些名字不是太粗俗就是粗鲁。苏乎酋长问身边的阿罗达,阿罗达笑着说:"男儿嘛,就叫阿希克,女儿嘛,她母亲会取的!"
  "不行,必须是跟我们姓苏乎!"
  伊莹说:"那儿子就叫苏乎。阿希克,女儿嘛,就叫苏乎。阿沙朵,好吗?阿希克和阿沙朵,我喜欢,就这么定了!"
  苏乎酋长哈哈笑了起来,觉得女儿真是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像出身家族里的人,却是这般秀气。苏乎酋长宣布,他要在有生之年帮他的金孙子阿希克在此建立大业,对于外孙女儿阿沙朵嘛,要给她提前找好一个如意郎君。伊莹作为孩子的母亲,拒绝父亲草草的把外孙女儿许配给他人,她要求的是女儿随缘。苏乎酋长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端起了酒杯豪饮。
  一转眼,时间就过了八年。
  八年来,阿罗达夫妇过着甜蜜的幸福生活,为了让孩子学会更多的东西,他们教孩子诗词言文和音乐旋律。这两个小孩子跟父母一样,对碧罗雪琴是情有独钟,令人惊奇的是,碧罗雪琴不但没有排斥他们,反而与他们的心境合一,只要两个小家伙每次弹奏碧罗雪琴,那琴声跟他们母亲弹奏的一样撩动人心。两个小家伙经常为了要弹奏碧罗雪琴而发生口角争斗,谁也不让谁。伊莹给他们做妥协,叫兄妹二人各自弹奏一端,并教诲他们要懂得配合,要懂得谦让。
  阿罗达听从了恩师生前的遗言,在两个孩子的左边颈脖处分别烙上一块斑印,跟他的一模一样。为了烙印的事,苏乎酋长差点把阿罗达的人头砍了,说两个孩子是他们苏乎家的人,干嘛还要让他们做人呢。两把大马刀架在阿罗达的脖子上,阿罗达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他们,说:"尊敬的岳父大人,我是您的女婿,也就是您的儿子,那么,阿希克和阿沙朵也是您的后人,只能说明我们已经属于至高无上的您了,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如果有一天,我的族人发现了我们,那么,苏乎家族的势力不是越来越大吗?"阿罗达又给他讲述多年来的争战,其结果,不都是言和了吗。
  苏乎酋长想想也是,反正人民族是早已灭亡了的,就是想翻也翻不起来了,加上这个阿罗达打小就远离他们的民族,根本就没有受到他们民族的训练,也只是一位平凡的男人,除了懂得一些琴弦和诗词之外,一无是处,根本就不必放在眼里。就算阿罗达想兴风作浪,就凭苏乎酋长的势力,随手可以将他抓来诛杀,而且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他放了阿罗达。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这八年来为了这把稀世罕见的碧罗雪琴,有不少贪婪的人们为了争夺它而埋下了仇杀的伏笔,导致了一场又一场明争暗斗,直到后来是惊心动魄的残忍厮杀。有些部落的人潜伏在阿罗达的仆人之中,想采用盗取的方式获得碧罗雪琴,每次都是未果,主要是阿罗达所制作的每把琴都一个样子,搞不清楚哪把是真,哪把是假,还没弄明白就被发现了,抓了起来。伊莹哪里受得了,命令下面的人把盗窃之人杀了,使仇恨逐步升级,最后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招来了不少部落的联盟军,兵临城下、明正言顺的要讨伐人阿罗达。
  八年来,由于帛灵山庄在苏乎酋长的威望和庇护下,人们只有贪婪之心却不敢贸然采取正面行事,只会小偷小摸的使用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可是苏乎酋长一天天在衰老,而且众多儿女们除了花天酒地之外,没有一个能撑起他的雄威,故而力量显得越加薄弱,每况且愈下,有几个小部落不再向他上贡,还想生杀活剥的垄断他的部落,让苏乎部落变成他们的奴隶。
  不知是哪些多事的人们把碧罗雪琴的传言夸大了,大肆吹嘘说"获得碧罗雪琴者必得天下,实乃真龙天子也"云云。这一点,人们全都相信,因为每当月圆之夜,特别是在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碧罗雪琴的神龙就会在碧罗雪山上自动显身,那气势简直是威慑八方,令人瞻仰和朝拜,足以信服天下人。对于阿罗达的一双儿女——阿希克和阿沙朵,据说是一对将雄霸天下的龙凤,而且还是当年气势凌人、凶猛无敌的人,如果不及时斩草除根的话,那么,未来的天下就是他们的了,这里的人们都将是他们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于是,有不少的小人就趁机炒作,空穴来风的在部落间搬弄是非,把埋藏了多年的深仇大恨的底案都翻供了出来,已经达到箭在弦上而随时待发的节骨眼上了。
  各大小部落的人们为了获得碧罗雪琴——天下,但又不敢与势力强大的苏乎酋长发生正面冲突,于是就绞尽脑汁和费尽心机,使出了层出不穷的花样和手段,屈身潜伏在阿罗达身边甘当奴隶,想用哄骗和盗窃等方式夺走碧罗雪琴。敌我多方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螳臂当车,所有的阴谋诡计早已被那只老狐狸——苏乎酋长识破,早就在帛灵山庄布置下最忠实的眼线和勇士,一直是防备森严,就地诛杀,做地底下的孤魂野鬼。
  这八年过来得真是不容易,即短暂而又漫长,别看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可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杀机重重,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而不惜一切代价。谁知这一层又一层的阴谋争斗,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面就有一只只深藏不露、尾巴夹得紧紧的老狐狸,夹着尾巴坐收渔翁之利。老狐狸们也没有闲着,游走在各大小部落之间当起了说客,话说一半隐藏一半,沉着冷静地面对,游刃有余。
  所以这八年来,事情真是不简单。
  贪婪的人们经过一次次的失手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蠢蠢欲动的要反抗势力强大的苏乎酋长,召集人马要攻打阿罗达的帛灵山庄。为了有十足的胜算把握,多个部落在暗地里联盟起来,一边杀猪宰羊的前去孝敬至高无上的苏乎酋长,麻痹苏乎酋长相信他们的忠心耿耿;一边,各部落间搞一些矛盾和磨擦,一再请求德高望重的苏乎酋长前去协调,让苏乎酋长知道他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都想拉拢苏乎酋长的关系,要借助苏乎酋长的势力拿下虎视眈眈的对方;一边,各部落为了讨好苏乎酋长,特意向阿罗达订制大批量的碧罗雪琴,要让整个帛灵山庄都处在繁忙之中,疏于防备;一边,部落派人暗渡陈仓的流动于帛灵山庄,对攻打帛灵山庄做出周密的计划和行动方案;一边,有人建议阿罗达别再服从于苏乎酋长的管制,说阿罗达大小也是一寨之主,还把苏乎酋长当年诛杀人民族的种种恶行向阿罗达细致讲述……
  在暗地里,各大小部落的首领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聚在一起喝下了大碗的血酒后,狠狠地摔碎酒碗,整装人马朝帛灵山庄而去。
  其实,这些部落的所有伎俩根本就瞒不住曾经驰骋风云的苏乎酋长,更是瞒不住他天生聪颖丽质的小女儿——苏乎。伊莹。这些小动作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小儿科。但他们还是不敢轻敌,也在暗地里做了充分的准备,随时迎接利欲攻心的人们前来抢夺,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遗憾的是,苏乎酋长已是年近古稀之人,老了,再也控制不住如此庞大的局势。虽说苏乎伊莹年轻,可她始终是女人,又是一位青光眼,跟她的父亲一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阿罗达本人呢,他已感觉到了,可他太单纯了,对这些争斗显出茫然的态度,多次跟夫人提出远离,被要强的夫人断然拒绝了,他只好作罢,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场血光之灾。
  大规模的争斗是在深秋的一个夜晚发生的,二千多人马攻打帛灵山庄的五百余人,一连打了十多天,最后是苏乎部落败落,却没有一个是赢家,死了那么多的人,结果是白忙活一场。
  那一夜,乌云遮蔽下的帛灵山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庄里的人们听见了一阵索索的声响,顿时火把通明,等待着不速之客的光临。阿希克和阿沙朵两个孩子由阿罗达和向丹向月看护,伊莹在大堂上坐镇,整个大堂坐着一大群唱歌弹琴的男女。伊莹下令把屋外的灯火熄灭,各队人马把平时所准备的弓箭和武器搬了出来,各自找地方藏身,冷静待命迎战,违令者当斩。
  她冷笑了起来,说:"唱起来,弓箭朝天射!"
  大堂里顿时歌舞升平,带动了整个山庄,尽在一片欢腾的热闹气氛中。男人们抬出八只大圆木筒,抽去筒腰上的竹片,只听见嗖的声响,无数支响箭从筒口而出,射向山庄的上方,随即从上方传来一声声惨叫,一个个人从上方掉了下来,几挣扎的功夫就不动了,死了。
  伊莹笑了起来,说:"别说是你们了,就连当年来如影去风、不可一世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来吧,都来送死吧!传令下去,全部隐蔽待命!"
  由于帛灵山庄的地形是易守难攻,如果正面进攻的话是不可攻克的,唯的用一部分人手从崖上滑下来,然后就里应外合。他们等待着原来布置在帛灵山庄里的三个卧底做内应,这三个已经在帛灵山庄呆了近六年的时间了,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三个内应早已被伊莹识破,其中有一个被买通,伊莹就跟他们玩起了反间计。就在前些天,伊莹命人把另外两个抓起来劝降,两人死活也不肯,说他们与人阿罗达不共戴天。伊莹没有杀他们,好好的跟他们讲仇恨给人带来的痛苦,实在劝不了就放他们出去,还感谢他们这几年来的辛苦,多多地给予报酬。
  没想到他们出去以后就被自己的人惨杀了,还将他们的尸体挂在树上万箭穿心,背负着叛徒的骂命,奔赴黄泉而去。那两人的身份暴露后,多部落的人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山庄里的内应身上,知道他天生就机灵而一直没被识破,却没想到他们杀死了那两个人,反而铁定了这个内应人的背叛之心。
  多部落的人在不远处等待内应的信号,听到的是一片欢腾的弦琴和歌声。唱吧,唱完了这一出,就去阴曹地府好好的唱个够。整个山庄欢腾了好一阵子后,也许是累了吧,所有灯光熄灭,一片沉寂之中。好不容易,信号出来了,是一只灯笼挂在山庄左则的大树杆上。
  按多部落的原计划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先让两个小部落发生矛盾,请苏乎酋长前去协调。由于苏乎酋长病倒了,而且还卧床不起,正是他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派出了一部份人,乘夜色由崖上方滑下来蛰伏在崖壁上,等正面主力军攻打时才混进山庄做里应外合,要不惜一切的代价打开山庄的大门,放正面主力军进入山庄,攻其无备的一举拿下整个山庄。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主力军决定在信号灯出现之后再向山庄靠近,来个突然袭击,出其不意。
  当主力军靠近山庄时,只听见一阵嗖嗖的响声,一大片人应声倒地,死了,才知道从庄里射出的箭有剧毒。他们都以为是普通的蛇毒或药毒什么的,用了好多种解毒的方法也不见效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中箭之人痛苦的死去。这箭上的剧毒,是伊莹从丈夫阿罗达那儿学来的,但都是背着丈夫配制的。主力军再也受不了如此的打击,又向山庄靠拢,随即又是一阵响箭如雨而来,又倒下去了一大片,才知道早先蛰伏做里应外合的人早已"蛰伏不醒"了。
  他们将山庄里射出来的箭反击回去,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上前攻击了几次,只见自己伤亡惨重之外,却听不到黑暗山庄里的惨叫声,胆怯了。在开始的时候,他们不敢朝山庄里放火箭焚烧,怕把碧罗雪琴烧毁了,那就没有争夺的意义了。由于伤亡惨痛,他们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是宁可玉碎也不求瓦全,知道走出了第一步就不能再回头,于是就朝山庄里放火箭扔进火把,竟如石沉大海般不见任何反应,总是燃烧不起来。
  这一点,伊莹早就有所防备,早在山庄前部的房屋木质上涂抹了稀泥,同时还把所有易燃的草料和柴禾移开,到处摆放着许多盛满水的大缸和桶具,如果有火星之类就立即熄灭,保持山庄在暗处,不给对方半点攻击的目标。
  "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这一招,姑奶奶我早有所准备了。传令下去,只留六十个男人守卫,其余的人休息养神,准备明日待战!"她站起身来,摸索着走了几步,回头又说:"传令下去,叫厨房多准备一些酒菜,一定要给守卫的将士们慢慢的吃饱喝足,让他们闹到天亮!"
  有两个女仆上前扶她进房间去了。
  厨房里的人很是听话的给守卫将士们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这些家伙就慢吃慢喝起来,借着酒劲喧闹不休。这一招还真是管用,把外面的多部落吓着了,不但弄不清里面的虚实,反而对里面产生了恐惧,经过一番商讨后,决定等待天亮后再作进攻。在平时,山庄里的夜晚是沉静的,稍微有一点响动都会令人惊醒,这一夜说来也怪,庄里的人们在守卫人吃喝的闹声中,反而睡得踏实。就凭这一点,人们更加相信他们的主人——苏乎。伊莹的智慧和能力。
  强大的多部落算计了多时,却是百密一疏,仍然弄不清楚山庄里的虚实。如果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攻打的话,就这么小的一个山庄,随便都能打下来,因为山庄里面的男女老少加起来也只有五百余人,而正值壮年的男人还不到两百,虽说地势占优,但只需要玩点小技巧,随便都能攻进山庄大门。他们两千多人马雄心壮志而来,才几个回合就折了四百余人,死去的人比山庄里的实力还要强大,而且还把山庄里数量有限的毒箭都还了回去,连自己的箭羽标枪也送去了不少。另外,他们为了防止苏乎酋长前来救援山庄,已在好几个险要的关卡处设下埋伏等待,是决心的斩草除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大队人马的对付一个草包阿罗达和一个瞎子伊莹,却是如此狼狈的下场,在受到多次的毒箭反击后,他们动摇了,人心惶惶,有人还打起了退堂鼓。
  天快亮了,埋伏多时的多部落军队仍不见苏乎酋长前来支援,以为山庄早已攻克了,便赶来看他究竟,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山庄里面正吃喝玩乐着呢,好像是在喝庆功酒。他们再仔细听,确实是在喝庆功酒,证明山庄早已攻克,却不向他们通风报信,简直是些不守信用的家伙,让他们傻傻的守候在路段上与苏乎酋长拼个你死我活,好处都给这些家伙去了。他们冲里面叫喊,喊出来一阵涂抹了剧毒的乱箭,真是残忍。这下子,他们火了,搬来一根长木顶撞山庄大门,只看见一根根竹筒从门缝里伸出来,竹筒口冒出青烟,让人闻到后就迷糊,倒地不起。随后,一个个冒着烟雾的草团从庄里扔了出来,把他们逼退了。他们知道如此进攻是无效的,便又折返回去,等做好充分的准备后,再来诛杀这些背信弃义的家伙,势不罢休。
  天亮了,整个碧罗雪山处在朦胧的雾色之中。主力军赶来了,开始对山庄进行全面的强攻,一次次地败下阵来。他们搭上云梯,抛出绳索,当闻到烟雾后就摔掉下来,于是用草药包捂住鼻孔,谁知山庄里又扔出一些草包,草包里是白色的粉沫,与肌肤接触就开始溃烂,惨不忍睹。一直攻打到中午,不但讨不到半点人便宜,反而是伤亡惨重,只好停滞不前,又商议进攻的方案和策略。敌我双方僵持对峙着,多部落想等待雾气淡薄后,看清楚里面再进行全面的攻击。
  待迷雾淡了,山庄里却是青烟缭绕,同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多部落不泄气的直攻山庄大门,只听见琴声响起,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出许多毒蛇来,向多部落进行了攻击,那场面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多部落与蛇群对战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前来攻击的毒蛇杀尽,自己又损兵折将,折去了一两百人。他们对山庄里叫阵,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里面还弹琴欢歌,置之不理。
  庄里,伊莹在大堂中央稳坐镇守,听到了上报说毒蛇已杀尽了,便下令放水。这下子,山庄里的男女老少都来劲了,将一桶一缸的水从山门处倾倒,水就从山门下的缝里流了出去,顿时就传来一阵惨叫声。水中有毒虫,被虫咬中一口,简直是钻心的疼,然后就开始红肿,骚痒难耐,遍地打滚,最后是毒气攻心,在痛苦的挣扎中死去。庄里的几个男人抬出三个木架,摆放在在山门里的高台上后射进了屋里休息,等待着多部落再次进攻。多部落又攻上来了,庄里的男人们抱出一个又一个草团放在架子一端的大木瓢里,一手拉着架子上的细绳,大木瓢就弹了起来,草团就飞了出去,随后就散开飘落,洒在正在进攻的多部落人身上,随即传来了惨叫声,是毒蚁。多部落又败下阵来,才知道用武力是不能取胜的,光对付这些雕虫小技都应付不了,连山庄大门都无法靠近。
  就这样连续不断的攻打了六天,那坐宏伟的山庄大门依旧傲然地挺立在那里,整个帛灵山庄虽说是毫发未伤,却很疲累。
  苏乎酋长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他可是一路拼杀过来的,要在山庄外面跟多部落首领和平谈判,遭到了拒绝,还骂他背信弃义的勾结人。他老了,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威望,望着那座山庄大门叹了一口气,只能与多部落背水一战了。伊莹对父亲的到来即高兴又担心,知道凭这些部落的能力是打不进山庄里面来的,因为她把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据了,而且粮食刚才秋收,唯一的后顾之忧是苏乎酋长及苏乎家族。如果苏乎酋长放下苏乎部落来救援的话,反而是弄巧成拙,多部落的人会声东击西的攻打苏乎部落,让帛灵山庄都不得安宁。
  伊莹对父亲的到来,从心里直叫苦,无可奈何地叹气。
  情况真如她所料,多部落放弃了主攻帛灵山庄,留一部分人装腔作势的向山庄叫阵,大部队却径进向苏乎部落而去。他们对苏乎酋长的到来好像还有些畏惧和后怕,佯装敌不过老当益壮的苏乎酋长,有些部落就打退堂鼓撤离,还特意的跟苏乎酋长求和,半道上就直取苏乎部落。苏乎酋长见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退步三舍,便大叫女儿开门。伊莹想了想,还是把门打开放他们进来,哭着对他说:"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完了?有我在这里,我看有谁敢来……"
  "苏乎家族完了……你真是老糊涂了呀!"
  苏乎酋长一惊,便要起身返回苏乎部落,也许还来得及挽救,被伊莹拉住,对他说:"来不及了,你去也是送死!"
  苏乎酋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哭了起来,一跺脚就挣脱女儿的手,带上他的人马出庄而去。第三天,苏乎酋长回到了帛灵山庄,身边仅仅只有五六十人且大半有伤,精神颓废。苏乎酋长真是后悔,想起了女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不管帛灵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他老人家镇守在苏乎部落里,半步不离。他听到了帛灵山庄有难,因爱女心切,特别是他的那对外孙——阿希克和阿沙朵,于是就赶来援助,没想到这是多部落设下的陷阱和圈套,导致苏乎部落被多部落占领,苏乎部落的男人被杀,女人们被糟蹋后不是被杀就是做奴隶。
  苏乎部落沦陷,就证明了苏乎家族的大势也去,令活着的苏乎部落人员深陷在痛苦之中。苏乎酋长为了救援帛灵山庄,他把部落里的主力都拉了出来,使整个苏乎部落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几乎只留守那些花天酒地惯了的人们,于是就轻易的落入了多部落的手里,做了冤魂。现在,苏乎酋长也只能寄居在女儿女婿这里,多次以泪洗面,伤心欲绝。
  伊莹在痛苦之中安慰父亲,知道投降是死,不降也是死,只有想尽办法保住唯一的血脉和碧罗雪琴,等他日东山再起。她叫出阿罗达和向月向丹,要他们带孩子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向月和向丹哭了,她们理解小姐的意思,手握宝剑携两个孩子,背上两把琴,可阿罗达不走,说把碧罗雪琴送给他们就是了。他是男人,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推在夫人的身上,要夫人和两个丫头带孩子走,这里就留给他和岳父大人吧。他们经过一番争执,还没得出谁走的结果呢,多部落大军已杀到,形势逼人,只好放弃逃走的想法。
  阿罗达哈哈一笑,说:"我恩师一再教诲我忍辱偷生,我现在只有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了,要干就干吧!来人,把所有的琴都搬出来!"一会儿的功夫,人们把所有的碧罗雪琴都搬了出来,堆码在大堂上。阿罗达从屋里抱出一个土罐,说:"后院的小屋里还有几个,都抱出来吧,然后把罐里的药水涂抹在琴上,等一下给他们全都送去!"在大家涂抹的时候,阿罗达叹了一口气,说:"大家听着,为保活命,能逃走一个是一个,都去投奔他们吧!"
  他的话刚一落,就遭到大家的抗议,说生死与共,誓死也不投降。想想阿罗达平日里的对待,与他们不像是主仆关系,恰恰相反的是亲人朋友,都就被他的行为所感动,都要誓死保护主人。阿罗达哈哈大笑了起来,叫大家把绳子准备好,也在绳子上涂抹土罐里的水,捆绑在山庄大门及庄内的一些地方,然后就抱着丹月琴,叫反抗进攻的守卫人停手,向外面发出求和的信号,说有话要谈。待对方停止了攻击,阿罗达陪着岳父大人走上山庄大门旁的亭子里坐下。
  阿罗达对多部落说:"你们是为了争夺碧罗雪琴呢,还是为了争夺地盘?但不管是争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们,只要你们放过山庄里的五百多口人,要什么就给什么!如果你们硬是要攻打的话,我就把碧罗雪琴毁了!"
  外面人发话了,说:"先把碧罗雪琴交出来,可以免你们一死,咱们原班人马全部撤回,保证不再干涉帛灵山庄!"
  阿罗达笑了笑,说:"以表我们对诸位的降服,就请让我先弹一曲给诸位听听,好吗?这碧罗雪琴有很多把,而真正的碧罗雪琴就只有一把,但我不知道要给谁。请问,你们由谁来接受碧罗雪琴呢?"这下子,有几个部落的首领都站了出来,说就给他们其中一位。阿罗达又说:"碧罗雪琴只有一个主人,在我弹琴的时间里,请诸位做好决定,请!"
  他抚弄琴弦,弹奏了起来,悦耳的琴声缓和了双方的对峙局势。因碧罗雪琴在他阿罗达的手里,多部落的首领只能由着他猖狂一时,等碧罗雪琴到手后再将他处死。阿罗达没去管他们,静心的弹奏,当对方叫停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礼貌地问:"给谁呢?不过,这把丹月琴还是留给我们,好吗?"
  "就给萨克丸酋长吧!"多部落人异口同声,一致认定了。
  阿罗达向庄里叫送琴,人们将一把把逼真的碧罗雪琴从大门里抛了出去。阿罗达赶紧拉着岳父大人返回庄里,听到了外面人痛苦的嚎叫声。他们不知道哪一把琴是真的,更不知道哪一把琴是假的,都蜂蛹而上的抢琴,还打起来了呢,谁知刚把琴抓在手里,手就开始发紫,但不疼痛,只是在眨眼的功夫,双手就肿了起来,又中毒了。他们赶紧丢弃手中的碧罗雪琴,避免毒气攻心,有人还叫旁人把他的双手砍了,痛苦地离去。阿罗达叫了一声:"放!"
  庄里的人们便往外面抛出一根根绳索,射出了许多毒箭和洒出了许多水。一下子的功夫,外面乱成一团,多部落的首领就死了三个,造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混乱不堪。他们更加疯狂的反击山庄里面,用大块的竹篷盖顶,抱着粗大的圆木撞门,只见门里又流出水来,忙丢下手中的圆木逃开,晚了的人只见双脚发紫发肿,大叫:"我死了,我死了……"
  阿罗达又叫一声:"放!"木架子的木瓢弹起,水如雨水般洒向外面,又引起了一阵骚乱和惨叫声。多部落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阿罗达的恩师不仅是一位深谙音乐的琴师,而且还是一位高明的药师,自来都惯用毒药,他所制作的毒药能把普通的毒蛇毒死,所以就轻易地捉蛇剥皮制琴。这些药方,他都传给了唯一的徒弟阿罗达,目的就是要阿罗达自保。
  可不管咋说,帛灵山庄里的毒药是有限的,而外面的仇家是遍及的,都利欲攻心的来抢夺那把碧罗雪琴,都迷信的认为得到碧罗雪琴就可以得到天下。阿罗达最清楚,碧罗雪琴跟天下没有任何的关系,它只是一把具有最佳音色效果的琴,还会产生一些虚幻的影子,是大自然的正常规律现象,确实也灵性,特别的珍贵,也足以令贪婪的人们垂涎三尺。同时,他也很纳闷,真不知道这些不懂琴弦的人们为何对这把琴情有独钟,就算给了他们,他们也只能是高楼搁置,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难道,这碧罗雪琴的谣言真有如此效果吗?
  绝对不可能,但又不能绝对,人们不是正在争夺吗?
  第二天晚上,多部落终于攻进了帛灵山庄,一部分碰到了庄里的绳子后,很快就中毒身亡,但还是阻止不了势在必得的人们,与山庄里的人们厮杀了好长的时间,年老体迈的苏乎酋长为了保住女婿阿罗达,战死了,瞪着一双大眼睛咽下了他纵横一生的最后一口气。阿罗达哪里受得了这些,突然一声大叫,抓起一根木棍跳了起来,扑向那几个部落首领,把多部落的人吓傻了,好像看到了多年不见的人。阿罗达怒目圆睁,挥动着手里的木棍,几起几落就把几个家伙的脑袋打开花,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地毙命。
  "大家一起上,杀死他,杀死他!"多部落中不知是谁叫喊起来,唤醒了傻站着的人们,所有的标枪响箭如雨点般,尽都朝阿罗达而去。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庄里的男人们扑向阿罗达并挡在了他的身前,死在了他的面前。阿罗达只好退开,死守在大堂门口,不管山庄里的男人们怎么劝他,他都不逃走。
  他时而冲了出去,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从多部落的手里救下一个个人返回大堂,把门关上叫道:"你们也快走吧!"
  帛灵山庄里只剩下一些男人,妇孺老少保护着伊莹母子,在多部落快要攻进来的时候从大堂后面的暗道里逃走了。阿罗达原本是想放弃山庄的,可岳父大人和夫人都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离开!是男人的,就有保护妻儿的责任,就算是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最后一块土地——帛灵山庄!"
  山庄里的人们都附和他们父女,叫阿罗达带着孩子逃命去吧。
  这回,山庄沦陷了,而且当家的苏乎酋长已死了,所有山庄里的男女老少们都站了出来顽强抵抗,只有一部分妇孺老少在男人们的安排下,保护着女主人和少主人先行离开。山庄里的男人们要阿罗达走,阿罗达也不走,非要跟他们作最后的抵抗,多能逃走的妇孺老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多部落的人是越战越多,前赴后继,连那些平时装神弄鬼的巫师和巫婆们,都前来呐喊助威,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有几个还是很能打的高手,自然而然的做了多部落的首领。他们撞开大堂的门,和山庄里仅存的男人们作最后的殊死搏斗,把山庄里的男人们逼退到了后院,却没发现山庄里的妇孺老少们,才知道碧罗雪琴已经不在山庄里,而且这里面肯定有出去的暗道。阿罗达和男人们并肩作战,但还是敌不过人手众多的敌人,一个个都惨死在刀枪箭羽之下,最后就只剩下阿罗达和三个男人了。阿罗达发疯了,狮子般地吼叫着,弹跳而起挥棍而上,起伏在众多的敌手之中,打倒了一些,自己也被刺中。
  没多大的功夫,他的全身已是千疮百孔,倒地身亡。
  就这样,一个不招世事、莫惹是非、小心做人、忍辱偷生的琴师——阿罗达,就这么死了,永远脱离了无耻争斗、无耻不休的人世间,去到了一个属于他的极乐世界,继续为那个美丽的世界带去更多的欢乐琴声。
  多部落的人们杀死了阿罗达,同时也杀死了山庄里所有的男人,四下寻找可出山庄的暗道,找了好一阵子未果,便出了山庄,在碧罗雪山一带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一直搜到天亮也不见碧罗雪琴的踪影。
  且说苏乎。伊莹由两个女仆人扶着,阿希克和阿沙朵由向月和向丹携着,和老少家眷们从暗道里进了不远处的山洞,当得知阿罗达死了消息,他们痛哭不已。伊莹后悔没有听他的话,非要逞强,导致了人财两空的局面和下场。她要这些跟随在身边的仆人们自己去逃命,能活一个是一个,可谁也不肯离弃主人。仆人们对她虽说有些偏见,但对阿罗达却十分感恩,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要对得起主人阿罗达和少主人阿希克,还有女主人伊莹母女。
  他们知道在山洞里藏不住,早晚会被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找到的,便朝后山逃走。伊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跟着送死,也是为了减小目标,对他们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叫他们滚。他们滚了,等主人往后山逃去一段路之后返了回来,守在一个又一个的险要之处,力求主人能安全逃离。
  最后跟在伊莹母子身边的人,就只有向月和向丹两个丫头,还有三把带盒的琴,是碧罗雪琴和丹月琴,还有一把阿罗达精心制作的仿真碧罗雪琴。由于伊莹行动不方便,他们是寸步维艰,亦步亦趋,冒着刺骨的寒风,躲进了雪山里。两个丫头现在已是成年的女人,不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而且在平时学了些花拳绣腿和剑法,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这么一天,誓死也要保护好小姐和两位少主人。他们白天蛰伏在冰封雪地阴暗处,夜间就继续行走,几天后,还是被搜寻而来的多部落发现了,追赶而来,杀死拦路保安的妇孺老少,把伊莹等五人逼到了一条悬崖边上,要伊莹交出碧罗雪琴来,不然就杀死她的一双儿女。
  走投无路的伊莹也没它法了,叫向月取出了碧罗雪琴,她抱在怀里拨弄了起来,琴面就有金光闪烁,她的眼前顿时一亮,看清了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嘴。她扭头看了看两个孩子,对朝前逼近的人们说:"如果你们再逼过来的话,我就抱着碧罗雪琴跳下去,将碧罗雪琴摔碎,全都给我退后!"
  多部落的人只能往后退,反正他们已经无路可走,斩草除根也不急于一时。伊莹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摸着他们的脸蛋对他们交待了一些话,要他们以后听从向月和向丹。随后,她对向月和向丹说:"向月,向丹,孩子就拜托你们两姐妹了!你们乘我跳下去之后,你们快逃,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两个孩子哭了,向月和向丹也哭了。伊莹没管他们,朝着另一边跑了过去,拨弄着琴弦跳下了悬崖,飘荡在空中依旧弹奏,向崖底坠落,消失在蒙蒙的白雾之中。两个孩子要去追赶她,被向月和向丹拉着往一边拽,可是前后无路,看着多部落的人朝前逼近,向月和向丹拔出宝剑,死死的护着两个孩子。
  在不远处,有三个人就猫藏在一条背道里,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看着多部落的人把这五人逼到悬崖边上,然后是那位女人与同伴话别,从一边的悬崖跳了下去。多部落的人本来是要上前诛杀那四个人的,看见有的同伴向谷口方向而去,也弃下这四人尾后追去。那两个小孩子朝着悬崖哭喊着妈妈,被那两个哭泣的女人拉着往一边走,孩子与他们抓起来,藏身的三人看到了两个孩子脖子上的斑印,吃惊不已,随即朝他们飞扑而来,几起几落间就到了他们的面前。
  向月和向丹将手中的宝剑一横,把阿希克和阿沙朵推在身后,和前来的三人对峙着。这三人都还年轻,是两女一男,长相粗野,全身邋遢,就像传说中的野人一样,看着就令人生畏。一位女人走上前去,笑眯眯地扯开脖子上的破围布,露出左颈上的一块斑印向两位丫头展示,那斑印和两个孩子的一般模样。阿希克和阿沙朵看见了那斑印,笑了笑,随后又哭了起来,指着悬崖下面,请他们帮忙救他们的妈妈。男人哦了一声就朝悬崖飞身而下,几起几落间就消失了。
  向月和向丹将剑入鞘,让两个女人走近孩子,看着她们抱着两个孩子又哭又笑的,好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一位女人问阿沙朵父母是谁,阿沙朵说爸爸叫阿罗达,死了,妈妈叫苏乎。伊莹,从这里跳下去了。两个女人听了之后,也跟着痛哭起来,其中的一位说:"阿罗达是我们的亲舅舅,那你们就是我们的表弟表妹,我们是一家人,跟我们走吧!"
  这三人正是阿罗达姐姐的孩子,下去救伊莹的那个男人是这两个女人的弟弟,他们听母亲的话,总会隔一段时间来看舅舅一家过得是否幸福。以前,母亲都会亲自来,非要亲眼看到才踏实,但不敢前去认亲,怕连累到弟弟。这一次,母亲病了,便叫三个孩子前来看看,如果舅舅有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舅舅和舅舅的两个孩子,没想到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当他们看到多部落的人进山时,以为是当年的同盟军又出现了,便躲藏起来,于是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没多大的功夫,飞身下崖的男人上来了,取下背上的碧罗雪琴,郑重地还给了向月,说那女人死了。男人在得知下面的女人正是舅母时,也痛哭了起来。向月将仿真的碧罗雪琴递给男人,请他再跑一趟,放回原来的地方,那么,多部落的人就不会再对他们穷追不舍了。男人听话地接过琴,再次跳下了悬崖,一盏茶的功夫又返了上来,哭着说:"我不忍心看着舅母抛尸野外,我把她埋了!那些人不知为什么,在谷口自相残杀,谁也不想让对方进谷……"
  向月和向丹给他跪下表示感谢,阿希克和阿沙朵也跪下了,被他们扶了起来,说是一家人,是应该做的。向丹看了看四边,除了有多部落的方向之外,却没有出山的路。两个女人看出了她的心思,每人将夹起一个孩子,从悬崖边冲了过去,斜着上了很高的地方,一人又折了回来,接住上面抛来的细绳,和男人每人夹一人,几下子的功夫也上去了,同时也将两把琴也带了上去,消失在雪山里。
  多年以后,碧罗雪山又大动乱了,其中就有一对双胞胎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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