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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石板路四自己到派出所下了户口


  1969年元旦以后,学校早已经不再上课,在教室里,同学们慷概激昂,纷纷向学校表决心,表示要服从分配,争取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边远的山区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已经成为大家的口头禅。
  动员大会以后,我们班上唯一的共青团员,陈永华主动来约我,希望能和我下到一个生产队,我也正好有这样的想法。我在读书的时候,就非常崇拜他,他个头比我高,力气比我大,学习成绩也比我好。如果真能和他下到一个生产队,我肯定是吃不了亏。最起码在干点重活儿,挑点水,劈点柴的活儿,他会帮我做的。于是我很爽快就表示同意,和他一起下放到一个生产队。
  我和我的同桌好朋友陈永华手拉着手。一起来到学校上山下乡报名处的办公桌前,学校就根据我们的志愿,把我们两个分配到一个生产队,当时我还挺高兴。陈永华当时在我们班里是唯一的共青团员,从1964年上初中开始,一直到文化大革命开始学校停课闹革命,我们一直是同桌,他的学习成绩在全班,历来都是名列前茅。人个头长得很高,他的身高在班上算前几名,体力好,力气大。我一直把他当做我的学习榜样。我觉到自己能交到这样一个好朋友而感到庆幸。心想能和他下放到一个生产队,将来在农村里做体力劳动,肯定能得到他不少帮助,我在内心深处充满着一种强烈的依附感。
  上山下乡报名不久,我就从学校领到一张到当地街道派出所下户口的书面通知书,回到家里,爸爸妈妈不在家,都上班去了。上山下乡的重要意义,学校里都已经反复讲过多少次,说句通俗的话,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每天都在听广播,我已经深深地感到;反正下农村当知青,这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事了,早晚都必须得下,晚下反倒不如早下,最起码我还能落得个积极响应号召的名声。
  我当时自认为:既然上山下乡的重要意义已经在全国宣传很长时间了,上山下乡的行动肯定是革命行动,父母一定也会支持我这样的革命行动。而且在69年元旦以前,家里也做过沟通,对我将来下乡要下到那儿,最起码我还是知道,我爸爸的看法和我的看法基本上是一致的。
  那时候的我,毕竟还是太年轻,心里想的是,只要是革命行动,爸爸妈妈一定会支持我的。一点也没有顾及到爸爸妈妈的感受,头脑一热便自作主张。立即从缝纫机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了户口本,带着爸爸的私章,一路小跑步,气喘吁吁地到当时地处府南河畔的万福桥派出所,心甘情愿地去办理下户口的手续。
  在派出所里,一位老警察走到我面前,从我手里接过的那份书面通知书,他紧锁着眉头很快地流览了一下,然后用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睁着一双大眼睛,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我。压低了嗓门,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年轻人,你真要下户口哇?可真的要想好哦,下户口倒是很容易,你想再要上户口可就难了。"
  我当时的表现可能显得太革命,挺胸收腹立正,把头一扬,潇洒地说:"我就是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今天到这里就是来下户口的,我马上就要下乡当知青去了。"
  这位老警察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在门口的长凳上坐一坐,稍等一等,我马上就给你办好。"
  过了一会儿,他交给我一张回执单和两张卡片,要我返给学校。
  离开派出所以后,我信步来到派出所围墙外的府河边,踏上了停靠在河边的渡船,那个摆渡船的老人,手里撑着一支长长的竹蒿,渡船随着这位摆渡老人不断地改变动作,在河面上不停地变换着方位,在府河的两岸来回穿梭忙碌着。每个人要坐船过河,只需要给两分做过河的船钱,价钱又不贵,河面大概有100多米宽,这里的河水清澈见底,站在这个渡船上,就能非常清晰地观赏到河里游动的小鱼虾群。
  在读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到河边来玩儿,也常常在河边捉小鱼,如果运气好,还能捉到小螃蟹,就是光着脚在河边走,有时候也会被河里的螃蟹夹住脚。现在要下乡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在能回来。以后这河里还会有小鱼和小虾吗?
  在渡船上,我和这位摆渡船的老人,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天,无意中告诉这位老人,过不了几天,我就要下乡当知青去了。这位老人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把头扭向了河对岸,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好一阵才用沙哑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年轻人,你可要吃苦头了。不过,锻炼锻炼也好。这话要倒过来说呢,你到是离开家下乡去了,你的父母可就该遭罪了。"
  离开了渡船,在街上转悠了好一阵,看见很多的学生模样的人,拿着户口本往派出所里走,看样子也是到派出所下户口的。跟我一样,都是下农村,当知青去了。
  回到了家里,天快黑了。家里还没有开灯,我看见爸爸妈妈坐在家里默默无语。我把已经下户口的事情,向爸爸妈妈讲了,他们都无言而对。过了好一阵,爸爸才说:"这几天,我们一直怕你想不通,正想着该怎样和你说,你下乡的事情看来是必须的事。没想到你已经走到我们前面了,把户口都下了,下就下了吧,反正都得有这么一天。"
  几天后,我把派出所里出具的回执单和两张卡片交给了学校,当天就在学校的总务科,我领到了30元的下乡动员费。回到家,妈妈什么话也不说,就用这30元动员费给我买:一个单人蚊帐,一个洗脸盆,一双胶鞋,又托封大娘给我做了一件当时比较流行的有三个衣兜的黑色学生装。准备着要下乡的行装,充满幻想的我,心早已经飞到广阔天地去了。
  要下乡了,至于乡下的农村是什么模样,我一无所知,过去只是在电影《槐树庄》《李双双》等故事片和新闻纪录片中看到过。影片和小说中农村,在我们的头脑里,所留下的都是非常美好的画卷,一幅幅山清水秀花好月圆的绚丽景观。
  在我的内心深处,农村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很多的小说描写中,都把农村描绘的风景如画,不知道我要去的那个生产队,也会有令人陶醉的美景吗?那里会有神秘的丛林,该不会有什么小野兽?生产队里能让我们吃饱饭吗,主食是什么,有大米吃吗?队上的狗不咬人吧?是不是也会有麦苗青来菜花黄的美景呢?
  几天后,学校正式发出通知,要求我们把各自的行李送到学校,由学校统一安排人员,把全校下乡知青的行李集中起来,统一送到火车北站的站台上,按照各自所要到达公社的顺序,提前逐件装进事前预定的知青专列的闷罐车厢。定于元月22日上午,全校首批下乡的700多名知青,在火车北站集合,统一乘火车离开成都到夹江,然后从夹江用汽车把我们送到洪雅各个公社,最后从各个公社步行到各自所要去的生产队。
  从小到大,长到十七八岁,我从来就没有离开父母,从来没离开过家,对于外面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在我的心灵深处,始终充满着各种各样神奇的幻想,从内心来讲,我也是的确想离开家,到外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啥样?。现在真的就要离开家,就要下乡了,那我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说不上来,未来的前途和命运是什么样的?我更加不知道了。在当初,年轻幼稚的我,绝对想不到那么远。
  反正我是要走了,不久后的几天里,马上就要离开家了,到那个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乡下生产队种地去了,响应号召:到广阔天地炼一颗红心去了。要走就早点走吧……
  这段时间里,我心焦火燎地呆在家,想着拿本书来看看,书上的字密密麻麻地令人心烦;想着喝杯水,可端起来的水杯,不是太冷就是太烫,反正叫人喝不成;想去看看电影,可在电影院里除了新闻简报,其他的就都是样板戏,看得次数多了,也就烦了;在家里,不论做什么,心里都是毛焦火辣的;跟两个弟弟说话也总像是吃了枪药一般,常把两个弟弟吓得不敢说话。
  就要离开家了,我心事重重地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漂浮在天边的浮云,面对着四面苍白的墙壁,无聊地翻阅着挂在墙上的日历,用一支红兰铅笔在日历本上画着杠杠,板着指头算着天数,坐立不安地等待一九六九年一月二十二日那一天的到来。
  请看下文《踏上知青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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