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笔记一

　　我的家在偏远的山区，很小的时候就和爷爷一起生活在一起，爷爷从小就交给我同样交给过我爸爸的武术。这么写是一个很俗的套路，为此我和撰稿人私下交流过，能不能把我写成一个平凡的人，然后走完一个不平凡的历程。他说，全都听你的。我说，尽量写的现实一点，不要加入玄幻科幻魔幻的元素。他说，全都听你的。我说，只能设置一个女主角，我是对感情专一的人：形象不能太帅了，重要的是气质；名字不能起得太华丽，最好伤感中带着颓废，颓废中透着霸气，霸气而不失婉约，婉约中流转着多情，多情中……三天后，他说，全都听你的。
　　6岁那年，爸爸出去打工，过年回来他带了很多玩具，很多吃的。他跟我说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明年我给你带回来。
　　9岁那年，爸爸出去打工，过年回来，他穿的还是走时候带的衣服，我想要的什么都没带回来。那天我偷偷的看到，爸爸跪在爷爷的面前说，他被骗了。
　　10岁那年，爸爸还要出去，过年回来，他带的东西比往年都要多。他问爷爷明年把我们接到城里出住，爷我的家在偏远的山区，很小的时候就和爷爷一起生活在一起，爷爷从小就交给我同样交给过我爸爸的武术。这么写是一个很俗的套路，为此我和撰稿人私下交流过，能不能把我写成一个平凡的人，然后走完一个不平凡的历程。他说，全都听你的。我说，尽量写的现实一点，不要加入玄幻科幻魔幻的元素。他说，全都听你的。我说，只能设置一个女主角，我是对感情专一的人：形象不能太帅了，重要的是气质；名字不能起得太华丽，最好伤感中带着颓废，颓废中透着霸气，霸气而不失婉约，婉约中流转着多情，多情中……三天后，他说，全都听你的。
　　6岁那年，爸爸出去打工，过年回来他带了很多玩具，很多吃的。他跟我说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明年我给你带回来。
　　9岁那年，爸爸出去打工，过年回来，他穿的还是走时候带的衣服，我想要的什么都没带回来。那天我偷偷的看到，爸爸跪在爷爷的面前说，他被骗了。
　　10岁那年，爸爸还要出去，过年回来，他带的东西比往年都要多。他问爷爷明年把我们接到城里出住，爷爷说：我从小生在这里，哪也不去。
　　15岁那年，爷爷去世了，我不知道爷爷去了哪里，因为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那一年，爸爸带我去了城里，我到了一所学校读初一。他说，早就该让你读书了，以前自己出来吃住都没着落，也不能只让爷爷一个人在家。现在行了什么都有。
　　城里的家很大，刚去的第一天晚上，爸爸领我出去吃饭，点了一桌子没见过的菜，服务员说，这孩子是不是没吃过东西呀。后来爸爸把服务员叫出去了，我听见外面有一阵响声，一会他就进来了，他问我，够不够，不够再点。我嘴里塞满了东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笑了。
　　第二天我把家里打扫的很干净，晚上爸爸给我带了饭回来，他问我你在找什么？我说，我要做饭，不知道怎么用。他抱着我说，以后再也不用你做饭了，我闻到他身上有一大股酒味。
　　我上了初中，第一天刚进班，我看见城里的孩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我也是，我觉得我特别自豪。老师叫我上台介绍一下自己，我上台了：俺叫王小石，俺头一回上学，以后大家多多稀罕俺。
　　同学们都笑了，老师也笑了。
　　从此我有了一个外号叫＂稀罕＂。
　　我不敢开口说话，因为我一说话他们就笑。
　　后来我不再用稀罕这个词了，因为我知道了＂关照＂。
　　初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班里没人愿意理的一个人，始终闭塞在一个角落里，也许是我没有融入新环境，也许这个时候我知道了自卑。
　　后来有一天，常和我爸在一起的一个黄毛给我送早饭，他把我叫出去把早饭给了我，我说谢谢叔叔，他说叫哥就行，我还年轻。他还说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就去找我。
　　我回到座位上，班里经常旷课的几个人过来问我：给你送早饭的人是谁？我说是我哥。
　　后来我在校园里走的时候，听到班上的那几个人指着我说：他认识夜海门的刚哥。
　　＂他是谁？＂
　　＂王小石＂。
　　没人在叫我稀罕。
　　在学校的时候我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因为老师说需要养成写日记的好习惯。做杀手的几年里，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忽然死掉，所以我不停的写遗嘱，我又不是那么容易死掉，所以天长日久我也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
　　那么就有了这篇杀手笔记。
　　（一）
　　我这辈子就去过两次夜海门。
　　第一次是放假了，黄毛带我去玩，夜海门有几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黄毛给了我一把钱把我领到老虎机那里，他说输没了再向他要，后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又把我领到了录像厅，问我想看什么，我挑了一张漂亮的海报，看了那部片。
　　第二次去夜海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黄毛又带我去夜海门玩，在老虎机那里拍了一会硬币，觉得没意思，我去二楼看别人打台球，一会楼下发生了争吵声，有人说是打架了，我跟着他们下去看。我前面围了很多人，我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前面的两个人在小声嘀咕着，一个人说：＂夜海门的扛把子和金海滩的老大。＂另一个说：＂金海滩的老大过来这边玩，看中了这里的一个服务员，偏不巧那个服务员是力哥认的妹妹，两边的人就打起来了。＂听到力哥，我用力的往前挤，因为我常听到别人那么叫我爸，我也知道他是夜海门的老大。
　　两边的人打了起来，金海滩老大的人全部躺在地上了，可他还是若无其事的做在椅子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爸。
　　＂早就听说夜海门有个力哥，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说完还爽朗的笑了笑。
　　我爸说＂带着你的人走吧，我不想和你结仇＂。
　　金海滩的老大：＂让我走也可以，除非让我带上她＂，说完勾着嘴角指了指那个女服务员。
　　那个服务员是我芳芳阿姨。
　　两个手指搓动着戒指说：＂你打伤我小弟的事，就不和你算了。＂
　　一个光头冲着我爸说：＂大哥，别跟他废话，他就一个人还这么牛逼。＂
　　我爸没说话。
　　金海滩的老大拍着椅子站了起来，指着自己说：＂你说我就一个人？＂说完他就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光头上去提着他的衣领吼道：＂就他吗说你怎么了！＂。
　　金海滩的老大任由他揪着，沉沉的说道：＂不怎么但是你先松开我＂。
　　＂勺子，松开他＂。我爸开口了。
　　这时几辆卡车开到门口，七八十个工人跟在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身后走了进来，工人有的拿铁锹，有的拿板掀。金海摊老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黑色西装的人走到他身后说：老大人都带来了。
　　金海滩老大一摆手。黑西装的马上会意，开口说：＂今天打架算五天的工钱，受伤住院的给医药费，打伤打残的不用你们担责任，不打不上的扣一个月工资。＂说完瞥了一眼，没人有异议，接着说：＂往死里打＂。
　　一帮工人哗啦全上了，两边的人又打在了一起。
　　＂爸＂，我叫了一声，要跑过去，芳芳阿姨一把拉住了我，把我抱在怀里。爸爸被打倒在地上，他只能抱着头蜷缩着，几个人又是打又是踹，我拼命想挣脱过去芳芳阿姨死死的拉着我，几滴眼泪在我眼里流了出来。
　　金海滩的老大摆了摆手，穿黑西装的人喊了声停。
　　金海滩的老大缓缓的走了过去踩着光头的脑袋说：＂后悔吗？＂
　　光头点了点头。
　　＂说话！＂，金海滩的老大吼了一句。
　　＂后悔，后悔。＂光头连声说。
　　爸爸踉跄爬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金海滩的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似的说：＂哟，你还能站起来呢!＂
　　之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不想有人站着跟我说话。＂
　　几个人上去又把他打趴下了。
　　金海滩老大过去踩着光头说：＂刚才你拽我的时候真是威风，那我要你双手不过分吧。＂说完抄起刀来作势要砍。
　　光头连声说：＂不要，不要。＂
　　＂你到底想怎么样！＂爸爸又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双眼血红。
　　金海滩的老大把目光转向了爸爸，＂其实我挺欣赏你的。＂边说边提着刀走了过去，＂几年时间能把夜海门做这么大，已经很不错了。＂边说边围着他转圈。＂人呢，也仗义，也够能打。可是你还不够狠，知道吗？＂顿了顿他说：＂你不问我到底要想干什么吗，告诉你，这个夜海门，我要了。＂
　　＂那我要是不给呢。＂
　　金海滩的老大眯着眼睛说：＂我都跟你说了。我在道上够狠，想知道怎么狠吗？＂
　　不等爸爸回答，他已经一刀捅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芳芳阿姨抱着我的手没有一点力气，晕了过去。
　　我大叫了一声＂爸＂，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忘了动，忘了流泪，甚至忘了呼吸。直到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都在悔恨的抽自己耳光，我恨自己软弱无能，我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改变这一切，你无法体会到作为一个儿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挨打，被杀死，我宁愿挨打的是我，死的也是我。这种恨意一直充斥在我成长的每个阶段，我努力的要让自己变强，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
　　金海滩的老大走了，跟着我爸的兄弟都在大声叫骂着，但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仿佛骂他的声音越大，他就越得意。他走的时候放下一句话：＂明天我来收夜海门。＂
　　直到很长时间我才恢复了知觉，我脑袋才没有那种嗡嗡的响声和一片空白。我爬了过去，完全是机械性的动作。所有人都嚷嚷着叫救护车，我伏在爸爸身上，刀插在他身上的地方还在不停的冒血，我抽泣着，哽咽着想叫一声却嘶哑的发不出声音，爸爸的身体抽搐着，翻着白眼，一会就动也不动了。他的额头有的地方青紫的，有的地方流着的血已经凝固了，像一条条晒干了的蚯蚓。我抱着他的头，狠狠的攥着拳头，有一种无法发泄的痛苦。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过来劝过我，我就这样哭着，已经使出力气了。
　　后来警察来了，几个人拉出去做口供，救护车也来了，要把人拉走，我知道再也救不活了，死死的抱着不松手，几个人把我的手拽开，把人抬走了，我发疯似的要追上去，黄毛抱着我，不停的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
　　救护车已经把人拉走了，黄毛想把我扶起来，我浑身疲软的瘫在地上。
　　我不停的哭，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的脸撕下来。
　　后来黄毛已经把我给拉回了家，我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安慰我，我只是不停的发呆。
　　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说一会在来找我，让我好好休息吧。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想到了什么，放声大哭，大声的叫，直到嗓子哑了，我忽然想到了酒，我从来没有喝过酒，起身去拿。掀起瓶子，冰冷的白酒，划过嗓子，有一种烧辣，我喝的太快，被呛到了，然后剧烈的咳嗽。我又开始喝，喝了一整瓶。我的胃烧的难受，有一种苦水涌了上来。我拿了一瓶，又开始喝，我倒在地板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喘着喘着又开始哭。已经没有眼泪了，眼睛干涩的难受，拿起瓶子喝了一大口酒，没有一点力气，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拿着瓶子倒在地上。
　　酒开始起作用了，脑袋又晕又疼，我踉跄着爬了起来，拿着一瓶酒，刚走了几步，倒在地上，瓶子破了，插到了手里，血转眼间流了一大片。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仿佛只有肉体上的痛苦才能减少折磨。
　　我开始不停的呕吐，到后来吐不出东西，我躺着地板上，靠着茶几，胃由于长时间的呕吐已经有些痉挛，头痛让我没有任何的知觉，我就那样靠在那里，受伤的手一遍一遍的磨着地板，好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不再受支配。
　　想哭已经没有了眼泪，想吐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只能像抽筋一样的收缩着，我还有血可以流。
　　爷说：我从小生在这里，哪也不去。
　　15岁那年，爷爷去世了，我不知道爷爷去了哪里，因为我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那一年，爸爸带我去了城里，我到了一所学校读初一。他说，早就该让你读书了，以前自己出来吃住都没着落，也不能只让爷爷一个人在家。现在行了什么都有。
　　城里的家很大，刚去的第一天晚上，爸爸领我出去吃饭，点了一桌子没见过的菜，服务员说，这孩子是不是没吃过东西呀。后来爸爸把服务员叫出去了，我听见外面有一阵响声，一会他就进来了，他问我，够不够，不够再点。我嘴里塞满了东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笑了。
　　第二天我把家里打扫的很干净，晚上爸爸给我带了饭回来，他问我你在找什么？我说，我要做饭，不知道怎么用。他抱着我说，以后再也不用你做饭了，我闻到他身上有一大股酒味。
　　我上了初中，第一天刚进班，我看见城里的孩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我也是，我觉得我特别自豪。老师叫我上台介绍一下自己，我上台了：俺叫王小石，俺头一回上学，以后大家多多稀罕俺。
　　同学们都笑了，老师也笑了。
　　从此我有了一个外号叫＂稀罕＂。
　　我不敢开口说话，因为我一说话他们就笑。
　　后来我不再用稀罕这个词了，因为我知道了＂关照＂。
　　初中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班里没人愿意理的一个人，始终闭塞在一个角落里，也许是我没有融入新环境，也许这个时候我知道了自卑。
　　后来有一天，常和我爸在一起的一个黄毛给我送早饭，他把我叫出去把早饭给了我，我说谢谢叔叔，他说叫哥就行，我还年轻。他还说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就去找我。
　　我回到座位上，班里经常旷课的几个人过来问我：给你送早饭的人是谁？我说是我哥。
　　后来我在校园里走的时候，听到班上的那几个人指着我说：他认识夜海门的刚哥。
　　＂他是谁？＂
　　＂王小石＂。
　　没人在叫我稀罕。
　　在学校的时候我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因为老师说需要养成写日记的好习惯。做杀手的几年里，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忽然死掉，所以我不停的写遗嘱，我又不是那么容易死掉，所以天长日久我也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
　　那么就有了这篇杀手笔记。
　　（一）
　　我这辈子就去过两次夜海门。
　　第一次是放假了，黄毛带我去玩，夜海门有几层，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黄毛给了我一把钱把我领到老虎机那里，他说输没了再向他要，后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又把我领到了录像厅，问我想看什么，我挑了一张漂亮的海报，看了那部片。
　　第二次去夜海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黄毛又带我去夜海门玩，在老虎机那里拍了一会硬币，觉得没意思，我去二楼看别人打台球，一会楼下发生了争吵声，有人说是打架了，我跟着他们下去看。我前面围了很多人，我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前面的两个人在小声嘀咕着，一个人说：＂夜海门的扛把子和金海滩的老大。＂另一个说：＂金海滩的老大过来这边玩，看中了这里的一个服务员，偏不巧那个服务员是力哥认的妹妹，两边的人就打起来了。＂听到力哥，我用力的往前挤，因为我常听到别人那么叫我爸，我也知道他是夜海门的老大。
　　两边的人打了起来，金海滩老大的人全部躺在地上了，可他还是若无其事的做在椅子上，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爸。
　　＂早就听说夜海门有个力哥，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说完还爽朗的笑了笑。
　　我爸说＂带着你的人走吧，我不想和你结仇＂。
　　金海滩的老大：＂让我走也可以，除非让我带上她＂，说完勾着嘴角指了指那个女服务员。
　　那个服务员是我芳芳阿姨。
　　两个手指搓动着戒指说：＂你打伤我小弟的事，就不和你算了。＂
　　一个光头冲着我爸说：＂大哥，别跟他废话，他就一个人还这么牛逼。＂
　　我爸没说话。
　　金海滩的老大拍着椅子站了起来，指着自己说：＂你说我就一个人？＂说完他就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光头上去提着他的衣领吼道：＂就他吗说你怎么了！＂。
　　金海滩的老大任由他揪着，沉沉的说道：＂不怎么但是你先松开我＂。
　　＂勺子，松开他＂。我爸开口了。
　　这时几辆卡车开到门口，七八十个工人跟在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身后走了进来，工人有的拿铁锹，有的拿板掀。金海摊老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黑色西装的人走到他身后说：老大人都带来了。
　　金海滩老大一摆手。黑西装的马上会意，开口说：＂今天打架算五天的工钱，受伤住院的给医药费，打伤打残的不用你们担责任，不打不上的扣一个月工资。＂说完瞥了一眼，没人有异议，接着说：＂往死里打＂。
　　一帮工人哗啦全上了，两边的人又打在了一起。
　　＂爸＂，我叫了一声，要跑过去，芳芳阿姨一把拉住了我，把我抱在怀里。爸爸被打倒在地上，他只能抱着头蜷缩着，几个人又是打又是踹，我拼命想挣脱过去芳芳阿姨死死的拉着我，几滴眼泪在我眼里流了出来。
　　金海滩的老大摆了摆手，穿黑西装的人喊了声停。
　　金海滩的老大缓缓的走了过去踩着光头的脑袋说：＂后悔吗？＂
　　光头点了点头。
　　＂说话！＂，金海滩的老大吼了一句。
　　＂后悔，后悔。＂光头连声说。
　　爸爸踉跄爬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金海滩的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的东西似的说：＂哟，你还能站起来呢!＂
　　之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不想有人站着跟我说话。＂
　　几个人上去又把他打趴下了。
　　金海滩老大过去踩着光头说：＂刚才你拽我的时候真是威风，那我要你双手不过分吧。＂说完抄起刀来作势要砍。
　　光头连声说：＂不要，不要。＂
　　＂你到底想怎么样！＂爸爸又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双眼血红。
　　金海滩的老大把目光转向了爸爸，＂其实我挺欣赏你的。＂边说边提着刀走了过去，＂几年时间能把夜海门做这么大，已经很不错了。＂边说边围着他转圈。＂人呢，也仗义，也够能打。可是你还不够狠，知道吗？＂顿了顿他说：＂你不问我到底要想干什么吗，告诉你，这个夜海门，我要了。＂
　　＂那我要是不给呢。＂
　　金海滩的老大眯着眼睛说：＂我都跟你说了。我在道上够狠，想知道怎么狠吗？＂
　　不等爸爸回答，他已经一刀捅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芳芳阿姨抱着我的手没有一点力气，晕了过去。
　　我大叫了一声＂爸＂，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忘了动，忘了流泪，甚至忘了呼吸。直到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都在悔恨的抽自己耳光，我恨自己软弱无能，我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改变这一切，你无法体会到作为一个儿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挨打，被杀死，我宁愿挨打的是我，死的也是我。这种恨意一直充斥在我成长的每个阶段，我努力的要让自己变强，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
　　金海滩的老大走了，跟着我爸的兄弟都在大声叫骂着，但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仿佛骂他的声音越大，他就越得意。他走的时候放下一句话：＂明天我来收夜海门。＂
　　直到很长时间我才恢复了知觉，我脑袋才没有那种嗡嗡的响声和一片空白。我爬了过去，完全是机械性的动作。所有人都嚷嚷着叫救护车，我伏在爸爸身上，刀插在他身上的地方还在不停的冒血，我抽泣着，哽咽着想叫一声却嘶哑的发不出声音，爸爸的身体抽搐着，翻着白眼，一会就动也不动了。他的额头有的地方青紫的，有的地方流着的血已经凝固了，像一条条晒干了的蚯蚓。我抱着他的头，狠狠的攥着拳头，有一种无法发泄的痛苦。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过来劝过我，我就这样哭着，已经使出力气了。
　　后来警察来了，几个人拉出去做口供，救护车也来了，要把人拉走，我知道再也救不活了，死死的抱着不松手，几个人把我的手拽开，把人抬走了，我发疯似的要追上去，黄毛抱着我，不停的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
　　救护车已经把人拉走了，黄毛想把我扶起来，我浑身疲软的瘫在地上。
　　我不停的哭，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的脸撕下来。
　　后来黄毛已经把我给拉回了家，我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安慰我，我只是不停的发呆。
　　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说一会在来找我，让我好好休息吧。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想到了什么，放声大哭，大声的叫，直到嗓子哑了，我忽然想到了酒，我从来没有喝过酒，起身去拿。掀起瓶子，冰冷的白酒，划过嗓子，有一种烧辣，我喝的太快，被呛到了，然后剧烈的咳嗽。我又开始喝，喝了一整瓶。我的胃烧的难受，有一种苦水涌了上来。我拿了一瓶，又开始喝，我倒在地板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喘着喘着又开始哭。已经没有眼泪了，眼睛干涩的难受，拿起瓶子喝了一大口酒，没有一点力气，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拿着瓶子倒在地上。
　　酒开始起作用了，脑袋又晕又疼，我踉跄着爬了起来，拿着一瓶酒，刚走了几步，倒在地上，瓶子破了，插到了手里，血转眼间流了一大片。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仿佛只有肉体上的痛苦才能减少折磨。
　　我开始不停的呕吐，到后来吐不出东西，我躺着地板上，靠着茶几，胃由于长时间的呕吐已经有些痉挛，头痛让我没有任何的知觉，我就那样靠在那里，受伤的手一遍一遍的磨着地板，好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不再受支配。
　　想哭已经没有了眼泪，想吐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只能像抽筋一样的收缩着，我还有血可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