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25日—— 亲爱的,最近好吗?青春而妩媚的你老在我的眼前晃悠。看电视时,屏幕上忽然就是你扑闪着睫毛,冲我媚笑的样子。我曾笑你是"狐狸精",有专家说,结婚二十二个月后是婚姻的危险期,可我们结婚快四十八个月了,你依然迷惑着我,让我总止不住想你、爱你、吻你。你照镜子时常说:看,你老婆美吧!我说当然,不美我怎会娶你!我非常欣赏你在工作和生活中的自信。其实,你没有理由不自信,我也没理由不自豪。 情绪低落时,你也会问我,我老了吗?我说你比以前更美丽,更迷人了。我没有正面回答你,是因为你的确憔悴了——工作每天早起晚归,儿子体质不好,隔三岔五往市里跑;你不像我,儿子只要有风吹草动,晚上你就难以入眠,你怎会不憔悴呢!但你身上多了母性气质,增添了成熟的风韵;更何况在我眼里,你周身都美的味道,本就无人能及;几年风雨,我对你的爱更成熟了。 宝宝,有时你喜欢撒娇。说实话,那一刻,我非常幸福。因为一个女人,只有在真正爱的人面前,在高兴时刻才会撒娇;而我在那一刻,更体会了拥有娇妻的幸福。我想我之所以总爱不够你,就是你成熟背后的孩子气,让我有种男人的成就感。 为了我,为了儿子,你放弃了许多。记得刚追求你时,你常去市里大姐姐那儿,晚上总缠着大姐姐去舞厅跳舞,你的专业里系统学过舞蹈,你也喜欢跳舞。在我和你正式确立关系后,我就严肃地告诉你,不要再去跳舞。我记得我只这样说过一次,此后,你就再没去过舞厅,即使大姐姐邀请你,笑话你,即使在压抑艰难的还债岁月里。现在想想,我当初的武断带有多少的无知和虚荣。一位爱做梦的阳光女人,为了爱情,为了我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沉闷生活。 回头望望,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证明:该走的是我,而不是你这样灿烂四射的女人。 2003年10月26日—— 三子,弟弟今天回家,路过我这儿,送来了你的两件衣服,我一直不想打开。妈妈说,烧给你的所有衣服,带子、扣子、都必须剪下来,否则,你会太想儿子,对儿子不好。我根本不相信这些,可人到了这份上,我还是那样做了。 从红色塑料袋里,我拿出第一件衣服,是条淡黄色的连衣裙;那是我们一道,在市里的小百货市场买的;记得你拽着我找了半天,才选中了这件。其实,并不是你只看中了这件,装潢考究的商店你根本就不进,只是在廉价的衣堆里找你的"金子"。结婚几年,你买超过一百元的衣服屈指可数。捧着衣服,我不忍下剪,剪了,你怎么穿呢?我小心翼翼地取下纽扣,带子,生怕把衣服弄破了,衣服虽然旧了,但它曾是你喜欢的。温热的泪,滴在了黄色的纽扣上。 第二件是深蓝的牛仔连衣裙,恋爱时你常穿的。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你为中心幼儿园室内设计那天,上身是件天蓝的短袖衫,外面套着这件连衣裙,当时的你,是那样的冰清玉洁飘逸脱俗——这件衣服上,落满了你少女的影子,铺满了你青春的气息。连衣裙上,两条衬托你柔美身材的肩带,终究,我没能下剪。 迅速划过天际的流星,只留下一道眩目优美的弧线,就忧伤地消失了——儿子和奶奶都不在家,我伏在桌上,可以痛快地自我一会儿了。 2003年11月3日—— 今天是儿子三周岁生日,小家伙依然绷着脸,眼里流露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忧郁和哀伤。宝宝,自你出事以来,我每天都送他上幼儿园,园里老师也积极配合。但老师告诉我的情况让我担忧,老师说儿子总是沉默,总是孤独地坐在一隅。一个悲伤的大男人面对失去妈妈的小男人,真有些束手无策。亲爱的,时间也许是最好的药吧?! 我的妻,照你的意思,今天,我买了大蛋糕和几斤糖果,让小朋友们陪伴儿子,过他人生中这个特殊的生日。稚嫩的生日歌响起来了,我竭力微笑着望着儿子;本就内向的儿子,惶恐地盯着爸爸。我同老师一道鼓励儿子吹灭了蜡烛,我希望我的精心努力,能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哪怕一丝丝的温暖。 幼小的孩儿不会知道,妈妈怀他的前六个月,妊娠反应都厉害;经常吃什么,吐什么。分娩前,爱妻让我牵着她,不停地从医院一楼走到十楼,走一层歇会儿;大冷天,妻苍白的额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我不忍,要她放弃,妻勉强地笑着说:现在累点,呆会儿就顺利了。可一切没有想像的顺利,从晚上七点钟开始,我就听见妻时高时底的呻吟声,嘶喊声;我多想陪伴在妻的身边,握紧她的手,摩娑她光洁的额,轻挽她柔软的发丝,深情地注视着那双梦幻般的眼睛;这样,我的妻一定会好受些。女人生产如同炼狱,徘徊在产房外,我终于明白了天下母亲的伟大,也深切地体会了:生与死真的只隔着一张纸。儿子,你知道吗?你折磨妈妈二十多小时,凌晨五点多,才降临到这个多灾多难的世上。 宝宝,你放心,我会努力带好儿子。等儿子大些,我会自豪地告诉儿子,他有一位怎样的母亲!我会将你的爱传递,让我们的儿子健康、阳光、快乐。 2003年11月5日—— 记得年少的我在省城读书时,特别欣赏"情到深处人孤独"这句话。其实,那时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多愁善感,喜欢吟花咏月;今天,重拾起久违的诗句,心头别有一番凄凉,一股浓浓的孤独。 宝宝,这些天,我都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就像一个边缘人,游荡在自我的梦境里,追忆着逝去的一切。我把我们的照片都收集了起来,一张张抚摩你,,回顾着你的一颦一笑,品味着我们的爱情蜜语;在悲伤破碎的世界里,一点点拾捡细腻而甜蜜的回忆。就像和妈妈每次聊着你,聊着聊着,我不那么悲伤了,心里甜甜的,脸上甚至有了舒心的笑容。 亲爱的,分开才一个多月,你就成了我的历史,成了我的上辈子。我想走出来,也想有人安慰我,可我知道,谁也慰籍不了我。我猝然被命运无情地抛进了谷底,伤得太重,只能独自一寸寸往上爬;累了,我就不想爬了,不想救自己了,只想在黑暗的谷底怀念你,把思想浸泡在虚无里,就像疲劳的身体浸泡在温水里,我终于尝到了甜蜜,苦痛里的甜蜜。黑暗的谷底偶尔有几丝亮光,刺激着木然的我;偶尔有几声童稚苍老的呼喊,在召唤飘忽的我;我不会就这样远去,我只是想多休息会儿,顺便舔舔伤口。 往昔如风,美丽的你,在风中舞着飘走了。泪眼朦胧,我四处张望,眼里只有冬的荒芜;伸展在空中的手,只握住了一点点碎片;凄冷的风,却让热泪迅速冰凉。 2003年11月7日—— 立在窗前,这普照大地的阳光,让我觉出了温暖,冰在碎裂,在融化。阳光真好,萧杀的冬天明亮了,温柔了。宝宝,你也在享受阳光吗?虽然阳光下有阴影、痛苦,如果你感应到了,我希望我此刻的明亮,能灿烂你的笑脸。 我常常伫立窗前,眺望不远处的石山,山上没有树木,只有杂草。记得你怀孕时,我带你爬过石山,你挺着大肚子,气喘吁吁的;为了儿子,我们爬过多次。再后来,非典时期,你早早把我和儿子,从被窝里拉出来爬山;你说这样能增强免疫力。我不喜欢早起,爬山时,还晕晕乎乎的;你却兴致勃勃,一会儿压压腿,一下又扭扭腰,白净的脸上泛出了淡淡的红晕。坚持了几天,两个男人开始赖皮了,你一遍遍地喊,后来,媚眼怒睁,两男人只好悻悻地起床。 立在窗前,我再看不到风摆杨柳的身影了,是这人世间肮脏的东西太多?还是造物弄人?我试着和你梦中相会,你却很少走进我的梦里,你在恨我吗? 阳光又被阴云遮住了,温暖消失了,大地就像火燃烧后留下的残骸;而火魂,那美丽无比温暖无比的火魂,又飘走了;你只能享受她的温暖,谁也无法拥有那灵性之美,我们拥有的,只能是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