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盛夏时节又逢君

　　秦柠檬不喜欢晒太阳，八月的骄阳在午后两点半焦烤着大地，高层楼宇，简陋的墙胚水泥被破烂的报纸包裹着，来沪五年的秦柠檬应初中同学的邀请去她蜗居的上海民租房里聚餐，所谓＂聚餐＂，大概就是指她们二人而已吧，秦柠檬利索地先入为主。到了同学屋里，因为是群居，虽说有客厅，但客厅又算作厨房，放着群租五六人的物什，有些油烟沉淀的污渍和油腻腻的盐袋子以及其它调料，秦柠檬在客厅无处落脚，刚好同学的猫跑了出来，围着她打转儿，柠檬一下乐了，抱着猫和同学进了里屋。同学的屋里也和屋外一样简单，只是更为洁净，用宜家买来的简易墙纸铺垫桌子，剥落的墙皮被素雅的淡黄色壁纸覆盖，桌上放了盆绿萝，透明的玻璃大杯子盛装着小小的绿色植物，在阳光的灼热下发出点点波光粼粼，有点困，柠檬用手指敲敲绿萝，没反应，遂回头冲着猫咪喵喵叫，猫被逗弄着，尾巴包裹住前肢，仰着头看着柠檬，一人一猫，倒也和谐。单间里面没有空调，室内温度颇高还有高层楼的烘烤意味，柠檬的汗一点点沿着脖子往下，V字领口闪着汗渍的光，很是狼狈，同学有些窘迫，柠檬反倒不自在，笑嘻嘻说着＂这连健身房都不用去了，排毒养颜呢＂同学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多话，眼睛里却有欲言又止被盖住。猫毛柔软细腻，蹭着柠檬的皮肤，短裙的边沿开始沾上猫毛，又被柠檬的汗水黏住，柠檬有些心不在焉，开始想念自己的床，倒不是它有多豪华，不过是平日里柠檬在上海一家私人外贸公司上班，一周工作六天，强度不小工资却一般，所得大部分用来缴纳上海高昂的租金，小小的有单独卫浴的房间，即便是在宝山郊区竟也要一千八，加上天然气水电均摊，几年下来，除了成为大龄剩女，柠檬竟然并无所得。家人已经开始着急，催促柠檬早日解决个人问题，好在柠檬常年呆在上海，很少回家，七大姑八大姨也难有机会唠叨。往常难得的周日，柠檬唯一的休息日她都宅在家里，拉上厚厚的窗帘，追剧，刷微博，一晃眼到了中午，点上外卖，这么虚耗着到傍晚，若是又饿了，柠檬便顶着蓬头垢面去附近便利店买吃的，自觉蓬头垢面有碍观瞻，柠檬都选择天色渐黑才出门，深怕这幅邋遢样吓到哪位贵人。现在，柠檬的生物钟告诉她今天是周末，应该躺在床上而不是在这儿和一人对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柠檬有些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去问，只是她读书时候和这位同学算不得熟悉，平日里并无交集，顶多是十多年前QQ正盛行的时候彼此加为好友，实际并无交谈，上月同学突然在QQ上喊话，说她也在上海，能否赏脸吃个饭，赏脸是个客气词，柠檬随口答应，反正不是什么难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房间里没有钟表，也是，现在都用手机谁还放闹钟之类的物件在暂居的房里，两人并不怎么搭话，突然同学手机震动，嗡嗡声倒是引起了猫的好奇，尾巴伸展出来挺直了胸膛看着主人。同学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终于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同室而处，笑着说＂柠檬，我去开门，还有同学要来＂柠檬有些好奇，嘴里说好，开始盘算着大约会是谁，因为想不出，只好抱着猫指尖无意识敲动绿萝。门外是稀疏的寒暄声，听不清楚，好像带了不少见面礼，柠檬失笑，那我带的水果会不会有点寒酸，这么想着，柠檬有些无聊，等着来人进屋。没一会儿，门开了，背阴的客厅有些阴暗，门被迅速旋转开又合上，来人已经微微靠着门边站立，头发是打了发蜡的根根站立，深蓝色薄牛仔，黑色球鞋，白色衬衫，笑起来有两个大大的酒窝，衬着深深的双眼皮完成一道浅月，＂好久不见＂来人伸出手来，柠檬机械式站起来，握手，坐下，喝水，就这么意识恍惚着，片刻才恢复。同学倒是变得拘谨，赶紧给来人倒水，又是客气了一番，室内安静下来，＂你们聊，我去买冷饮＂同学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空气更灼热了。柠檬开始犯困。
　　因为手足无措，柠檬开始无意识抱着猫，摸她的头和胡须，到底是和猫不熟络，没摸几下，猫便跳上了桌，自顾自找背阴的角落蜷缩着把屁股对着柠檬，柠檬尴尬，来人问＂这些年过得好吗？＂柠檬不得不应对，＂恩，还好，你过得好吗？＂＂挺好的，博士毕业了，顺利进了研究所，你结婚了？＂＂没有，你呢?听说你女朋友也是做科研的。＂柠檬用的是肯定句，＂是啊，同行＂回答里有迫不及待的意味，＂就这么想让我见证你的幸福吗？＂柠檬心里问着，嘴巴却应承＂那就好，挺好的。＂对话搁浅，阳光里有小区树上的蝉鸣，还好，有声响来掩饰。＂还是那么瘦，我以为年纪大了你能胖一点。＂柠檬被突如其来的小小质疑声吸引，抬起头和来人对视，对方礼貌性微笑，得体，＂我可能肠胃不太好，其实饭量很大。＂柠檬低头摆弄手边的窗帘，胳膊压在书桌上，今天真的很热，柠檬忍不住抬头遮挡灼眼的阳光。＂热的话跟我换下位置，我这边好一点，背阴。＂嘴里说着来人动作也不闲着，马上站起来，柠檬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三两步就走到身边，柠檬只好也站起来，小小的房间，彼此间裙摆和牛仔擦过，呼吸清晰可闻，＂冷静＂柠檬懊恼自己的失态，＂该死＂忍不住在心里诽谤自己。＂我最近应聘到上海的高校，外聘，偶尔从北京飞来上课，主要还是研究所为主，你做什么？＂＂哦，我做外贸客服，就是回回邮件什么的。＂＂恩，是不是很少出门不怎么晒太阳，皮肤有点泛白＂柠檬错愕点点头，词不达意＂我饿了，你饿吗？要不然我们点些东西吃＂＂现在才下午三点，你中午没吃饭？＂来人显然被柠檬的乱思绪堵了，又似乎见怪不怪。＂神了！除了知道我不运动，不晒太阳，居然知道我中午没吃饭！还是这么变态！＂柠檬忍不住诽谤对方。应着柠檬的要求，三个人，五点钟便开席了，所谓＂开席＂不过就是三个人去附近的大排档吃了一顿。席间，柠檬很少说话，同学也很少，只有他偶尔说几句，倒也有分寸，不显得过分冗长，七点不到聚餐结束，柠檬如释重负，正打算告别，同学却说＂让凌至送送你吧＂柠檬吓一跳，慌忙谢绝，＂不晚不晚，上海地铁多得是。＂＂我送你。＂口气是不容拒绝的意味，柠檬知道。就这么和同学道别，坐上了凌志的车，六七点的上海依然拥堵不堪，车子在半道塞住，柠檬望着公路两旁的枝桠，空气里有意味不明的味道。百无聊赖，柠檬把注意力挪回车里，车子很干净，是实用性的SUV，符合凌志这人的性格，啊，有带香味的抽纸，应该是女朋友的，可惜没有玩偶靠垫，不舒服，差评，这么想着，柠檬有些失笑，＂戏精＂柠檬自嘲。
　　到了目的地，柠檬住在老小区，设施陈旧但好在交通方便，利索下车，准备道谢，凌志不声不响也下了车，一句＂我口渴。＂堵住了柠檬一肚子的客气话。旁边是KFC，柠檬转移话题＂谢谢你送我回家，我请你饮料。＂＂好＂
　　坐在KFC的座位上，柠檬想告辞，利索点好饮料，带着歉意：＂对不起，我刚好有几封邮件要回，饮料给你，我先回家了＂＂你有充电器吗？我给女朋友回个电话。＂＂用我的吧。＂＂也好＂柠檬把电话递过去，看着对面的男子带着温柔的语气和神色，那看过千万遍的眼睛此刻装的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伴侣，再不是争吵时彼此的年少。＂谢谢＂男子递回电话，＂不客气，那我先回去了，你开车小心。＂男子不说话嘴角微抿。柠檬假装视而不见，快步离开，进了小区，9号楼，二单元，掏出钥匙准备进楼道却接到陌生来电，心不在焉接起＂喂，哪位？＂＂秦柠檬，你回头。＂柠檬回头，却看见凌志笔直站在不远处，衬衫微微透出汗渍，双手规矩放落身旁两侧，柠檬知道，那是紧张的意思，那时候的少年青涩稚嫩，只要紧张便是如此。不远处的人一步步走来，柠檬站在楼道口看着白衬衫越靠越近，直到咫尺。说不出话，有些空白有些无措，柠檬空气般对待眼前的人，上二楼，利索开门，再开单间门，还未待打开，柠檬的身体受到猛烈撞击，一下子被白衬衫包围，＂凌志，不要。＂柠檬恳求，凌志的胸膛起伏猛烈，下巴硌得柠檬肩膀处生疼。有湿湿的液体浸透柠檬的雪纺衬衫，汗水味，香水味和那些液体混合成回忆的浪潮抽得柠檬心里泛疼。＂凌志，你的婚戒呢？让我看看吧。＂下巴猛地抽离，语气不善＂你用不着提醒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