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郑旦殉国 田平祭忠魂 国仇家恨 两心渐相通 这天早朝,越王与大臣们议完事,正要退朝,忽见大尹匆匆而上,禀报说:"大王,派往吴国的使臣回来了,现在宫外候见。" 越王用力一挥手,说道:"唯,回来了?快命他前来。" 使臣一步一步登上石阶,叩头见礼:"微臣拜见大王。" 越王挥挥手,着急地问:"唯,快说,吴国的情况如何?" 使臣的面容变得严肃了,他低着头轻声说道:"禀大王,我们进贡吴国的美女郑旦,不幸归天了。" 越王一怔,忙问:"那西施呢?" "西施健在,深得吴王宠幸。吴王为她大兴土木,修起了馆娃宫,整日饮酒作乐。" 越王心里涌起一股酸溜溜的滋味,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唉,同为君王,一边是羊羔美酒,弦乐歌舞,及时行乐;一边却是粗茶淡饭,苎麻葛衣,起卧薪铺,还要尝那苦彻心肺的胆汁,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公!然而,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就被紧接着涌上来的无穷仇恨所淹没了。他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动起来,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郑旦死了,还有西施。西施……!夫差啊夫差!寡人要你天天饮酒,日日歌舞,嬉于安乐,荒于朝政,则寡人复国有望,雪耻有望了。"尖厉的笑声回响在殿堂上空。继而,便是一片静寂,一片难以忍受的沉默。全殿的大臣谁都面露戚色,缄口不语。郑旦死了,那是我们越国的郑旦呵,多么美丽姣俏的一个少女,当时可是在朝的这些文臣武将,亲自把她和西施送上渡船,去完成那复国大计中的重要一着的呵!而现在,她死了,永远回不来了,连骸骨也回不来。死在异乡他国,再也见不到越国的山山水水,家乡的父老乡亲了。一个少女为国献身,而我们这些堂堂男子,七尺须眉,却苟活着,我们愧对越国的父老乡亲!又有何面目自立于殿堂之上,而衣冠楚楚,高谈阔论呢? 越王望着这死一般沉寂的殿堂,自知失言,便拂袖而起。"退朝。"背手离去。 范蠡望着越王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和众大臣一起离开。 使臣在剑城找到了正在操习的田平,他问道:"你是田平田将军?" "是的,使君找我?"田平感到有些疑惑。 使臣凝视着这张汗涔涔的英俊脸膛,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一朵洁白然而枯萎了的栀子花,双手捧给田平。 田平的脸色顿时变了,他一把夺过枯萎的栀子花,捧在手中,着急地问:"郑旦,郑旦她怎样啦?" 使臣庄重地缓缓说道:"郑旦是个好姑娘,她身为越国人,心向越国水。天天面南而拜,焚香祷祝。直到临终,还念叨着越国的兴盛,将军的名字。这朵花,她让西施转还给你,说请你原谅他,她不能陪伴你了。" 田平的手哆嗦起来,他咬紧下唇,看着手中的花,悲叫了一声:"郑旦……郑——旦!……"他两手捂住脸孔,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指缝间滴落下来。 阿蓼远远地看见,不知怎么会事,刚想上前询问,却看见一朵白色的栀子花从田平手中掉下来,听到田平悲切地哭叫着"郑旦",似乎明白了些。她同情而难受地扭过头去,却见范蠡也站在旁边,对她会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脸色阴郁而冷峻。 冬天日短,才过申时,太阳就渐渐西坠了。黄昏的寒风卷起地下的枯枝败叶,飞旋着,舞弄着,又把它们恶狠狠地抛向远处。小河的水泛起夕阳的余晖,粼粼闪光。几只暮鸦,鸣叫着掠飞而去。雾霭渐渐浓了起来,大地倏然笼上一袭昏黄的面纱。 田平坐在小河边的大柳树下,已经很久了,但他却一点也没感到逼人的寒意。他只是手里拿着那朵枯萎的栀子花,及一束洁白的绢纱,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清澈见底的小河水,脸上木无表情。 明净的河水流淌着,缓缓地流淌着,闪烁出点点银光。 他似乎在光波中看到了郑旦那清丽娉婷的倩影…… 碧绿的小河水,清澈见底。穿着一身素洁、合体的农家衣束的郑旦,正在河边浣纱,嘴里还轻声地唱着歌:"河水清清兮微起涟漪,睢鸠关关兮其鸣求侣,侬今浣纱兮又为谁衣?" 突然,飞来一块石子,"咕咚!"溅了她一脸水花,河水也泛起层层波纹。 歌声嘎然而止。郑旦扬起头来,惊诧地向四周张望。 传来一阵高亢嘹亮的歌声:"河水悠悠兮清澈见底,鸳鸯双双兮交颈游戏,侬为汝猎兮汝为侬衣。" 郑旦天真无邪的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她露出羞涩甜蜜的笑容。 对岸的丛林中慢慢地站起田平,全副猎户打扮,手提钢叉,背挎雕弓,右手还摘了一朵洁白的栀子花,边唱边涉水过河。 田平过得河来,郑旦欲言又止,害羞地低下头去。田平把栀子花插在郑旦的发髻上。郑旦幸福地偎依着田平,把一缕洁白的绢纱挂到田平的脖子上。 明净的河水倒映着一对青春的倩影。 河边的栀子花绽蕾怒放,浓烈的花香令人心醉神迷…… 倒影破碎了。风乍起,小河的水动荡起来。车轮辚辚,辗过河底的卵石。一辆带篷的四轮车滚滚而去。后面,戎装在身的田平奔跑着,追赶着马车,无限深情地呼喊着:"郑旦……郑——旦!……" "郑旦……郑——旦?……" 田平痛苦而低声地呼唤着,手中的那缕白纱,被他紧紧地攥住,越攥越紧。他又止不住捂住脸孔,无声地啜泣起来。 阿蓼站在远远的树后,望着田平,心中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滋味。她刚才从范大夫那里,已了解到事情的全部原委。对于田平,这个年轻、英俊、武艺高强的青年武士,她内心里有着特别的好感,尽管她刚来时,田平要她比武,曾有过不恭的言语。而这种好感,随着接触的增多而与日俱增,不过女性的矜持和本能的羞怯,使她从不敢流露,而只是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她也从不敢承认,这就是男女情爱,仿佛觉得承认了就是对这种真挚感情的亵渎。为此,她害怕过,害怕见到田平,见到他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但又感到一天不见就会似乎少了点什么,而变得失魂落魄。对于任何把她和田平联系在一起的事情和话语,例如那次田猎时越王的赏赐,都会使她一阵阵脸热心跳,然而又带着一丝甜蜜的回味。田平对她是尊重的,然而正是那种正经的尊重,严肃得近乎冷漠的尊重,叫她受不了。比如,田平正与武士们谈笑,但只要她一走过去,他便马上收敛起笑容,对她毕恭毕敬地施礼问好。为此,她有时在心里也暗暗地恨过田平,如此无情,冷若冰霜。要知道,她是山村长大的,在她血管里奔流的是山民们坦荡豪放、真诚无邪的血液呵!然而,她确乎一点也不知晓田平和郑旦的事情。今天,田平为郑旦悲痛欲绝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恨自己的痴情,恨自己的偏执,更恨自己的无知。她觉得好象伤害了郑旦,对不起郑旦,似乎郑旦的不幸她也要负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责,真想用剑来划破自己的胸膛。然而,她痛心疾首之余,更加同情田平的遭遇,同情田平的不幸。她发现田平没有去用晚餐,就到处找他,她要劝慰田平,为田平解除痛苦。终于,在郊外的小河边,她找到了田平。 阿蓼整整衣装,走上前来,轻声柔语地说:"田将军,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多加保重身体。" 想好的满腹话语,一出口竟是这样两句,她真恼恨自己的笨嘴拙舌。但是,不说这两句又该说些什么呢? 田平一回头,见背后站着阿蓼剑师,他连忙站了起来,拭去脸上的泪痕。 阿蓼盯视了他一会,长叹一声:"唉,吴越交兵,有多少人死于无辜,又有多少人家背井离乡,四处漂泊啊!"她拿出几块越王赏赐的黄金,送到田平跟前:"田将军,你把它拿去,安抚一下郑旦的老人和亲属吧!" 田平赶忙推辞:"不,剑师,我不能要。这是大王赐于你的。" 阿蓼两眼含悲,忧戚地说:"如今,全国上下都在含辛茹苦,家乡的父老乡亲日子不好过啊!我已没有家了,要它又何用之有?" 田平默默地接了过去,感激地望望阿蓼。 阿蓼慢慢坚定起来:"将军,光悲痛又何济于事?我们要把仇恨记在那凶残横暴的吴王身上,同仇敌忾,全国一心,让越国振兴强大起来,才可以报这国仇家恨。" 田平的头渐渐地仰了起来,目光变得坚毅而又深沉。 不知什么时候,循踪而至的范蠡也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驻足聆听,赞赏地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夕阳早已西沉下去。风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轮明月悄悄地跃上树梢,把皎洁的银辉洒向人间,洒在原野、山陵、小河上面,也洒在这两个戎装的青年身上。 第八回 山翼相伴 动情思南林 月夜舞剑 双士发浩歌 阿蓼还是天天训练武士们的剑术,不管刮风下雨,还是晴天丽日,从不间断。她已不需要自始至终地守在旁边,只要稍加指点,让武士们练习就是。然而,内宫是每天要去的,如若稍微晚去一会,越王就会派司宫来请。越王那种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精神,是使她深为感动的。可是,她也隐隐约约地感到,越王的请她进宫,似乎已不再纯粹是为了学剑。在她把着玉女的手,仔细地教练一个个动作时,她总是下意识地感觉到,越王那一双犀利、黑亮的小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她,看得她如坐针毡,惶然不安。那两只深邃的眼睛,象两口乌黑的深井,令人幽深莫测,望而生畏。当然,越王对她是和善的,甚至可以说得上亲切。然而,这种异乎寻常的亲切,使她本能地感到一种惊怵,一种恐惧。因此,她教完每天的课程,总是尽量早早地离开内宫,回到那属于自己天地的住所。只有在这时,她才松心地舒出一口气来。和山翼、白茸(她给小梅花鹿起的名字)和阿芸(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在一起,她才有一种踏实感。 今天,去内宫教剑的一幕,还象一团没消化的糯粟,梗在她的心头。 在后宫的庭院中,阿蓼教了玉女几个基本的防守要领。穿着短装的越王也在旁边认真地跟着比划、练习。 昨夜下了一场细雨,今早碧空如洗。阳光暖融融地照射着。庭院中一棵玉兰花树早早地开放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廊檐下,那只学舌的鹩哥,也欢快地蹦跳着,鸣叫着。 练完一路以后,越王和玉女同时收剑休息。越王脸上沁出了汗珠,宫女送上一块擦脸布,他接过来,擦了擦脸。 玉女问道:"父王,你累了吧?" "嗯,有点。"越王不经意地答道。 "父王年岁老了嘛!"玉女天真地笑着说。 越王怔了一下,立刻不满意地说道:"唯,谁说的?寡人感到还不算老。" 这时,阿蓼插上宝剑,整整衣衫,对越王说:"大王,今日就练到此,剑女告退了。" 越王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惊讶她今日怎么这样早就结束了练习。顿了一顿,说道:"唯,你等等,寡人还有话问你。" 玉女毕竟好玩心重,听剑师说操课结束,忙对越王说:"父王,我要到里面去看母后织帛了。" 越王挥挥手:"好,你去吧!" 玉女向阿蓼施过礼,她点了点头,然后把脸转向越王,说道:"不知大王有何吩咐?"她心里充满了疑虑不安。 越王并不急着说,他背对着阿蓼,把剑吹了吹,慢慢地插进剑鞘,沉吟了一会,问道:"剑师,你年岁多大?" 阿蓼楞了一下,忙说:"禀大王,剑女今年二十岁。" 越王猛然回过身子,那晶亮的小眼睛里射出逼人的光芒:"唯,寡人曾有令全国,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你难道不知晓吗?" 阿蓼猝不及防,张口结舌:"这,这……"但马上沉静下来:"剑女愿与青剑为伴。" 越王仰天大笑:"哈哈哈……" 笑完后又说:"唯!你父为国殉身,功在越国,你也乃越国栋梁之才,寡人怎会加罪于彼。只是信口说说而已。" 阿蓼垂手而立,机械地答道:"是!"但女性纤细敏感的心理,却使她脸上浮现出一团阴云。 是啊,二十未嫁,这又能怪谁呢?父亲生前曾多次提及此事,但一则她不愿丢下孤弱病残的老父,二则也无暇顾及。当然,一直未遇上她感到合适的人儿,也是一个原因。父亲!父亲!你在九泉之下,可看到女儿孤苦伶仃的身影。如今,让女儿去向谁诉说这一腔的愁思呢?!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映照着倚几而卧的阿蓼。旁边,阿芸早已进入梦乡,发出均匀的轻微鼾声。她爱怜地凝视着阿芸瘦削稚气的脸,想起跟她差不多年岁的玉女,微微叹了口气。苦命的小妹妹,你和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一声响亮,把她吓了一跳。凝睛一看,是调皮的山翼,窜跳着,把挂在壁上的宝剑碰落下来。她喊了声:"山翼,过来!"那猴子疾速地纵身一跳,上了卧榻,蹦上她的膝头,搔她的鬓发,仿佛能解人意似地偎依着她。 阿蓼抱起山翼,动请地说:"山翼,想家了吗?什么时候我们能一起回南林呢?" 她可真的想念起南林来。那葱翠的群山,绵密的树林,还有甜津津的山泉。每逢祭祀,父老乡亲就抱出家酿的水酒,煮起满镬的野猪肉,用兽角制成的觥斟满水酒,围着火堆,边歌边舞。她照例要来上一段剑舞,唱起南林人都爱唱的民谣。这时父亲就手抚银须,发出爽心的欢笑,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生活!可是自从吴越开战,山村的青壮年一批批地走了,许多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田土都荒芜了,而捐赋却一日重似一日,祭祀再也欢乐不起来了。想到这里,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山翼紧紧地搂在怀里。山翼懂事地望着她,前爪不住地抖动着。她感伤地说:"山翼,你和阿芸、白茸,就是我仅有的亲人了!" 月上中天,远处传来司铎①敲击金铎的声音,钟楼也"当当当……"地响了几下,时间已交亥时了。阿蓼横竖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对山翼指指掉在地下的宝剑,说道:"去,把剑给我拿来!" 山翼听话地捧着宝剑走来。她接过手,"呛啷啷!"把青萍剑一下抽了出来,擎在手里,借着月光细细端详。 青萍剑发出冷浸浸、蓝莹莹的寒光,似一泓清幽幽的秋水。她试了试剑锋,感慨地说:"好剑啊,好剑!可惜没遇上明主。" 月色如水,照得如同白昼。一阵冷风吹来,高大的女贞树发出飒飒的响声,好象是秋虫在低吟浅唱。阿蓼步下台阶,把衣襟掖在腰里,在空地上站定,然后挥剑起舞,边舞边唱:"龙吟深潭兮望九天凤栖梧桐兮向青山,梦萦南林兮思翩跹。明月皎皎兮照河汉,鹣鸣啾啾兮意缱绻,山翼山翼兮何时返。" 歌声婉转凄切,在夜空中荡漾。 没想到歌声引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带着武士们巡夜归来的卫尉田平。他一个人悄悄地躲在树后,侧耳倾听,等阿蓼舞完剑后,走了出来,上前施礼道:"剑师,这么晚了,还未寝息?" 阿蓼见是田平,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她微微涨红了脸,轻声说道:"将军不是也未寝息吗?" "刚才带领卫士们巡查归来,听到剑师在月下吟歌舞剑,不知不觉地就被吸引住了。"田平老老实实地回答。 阿蓼的脸更红了,头也低了下去。 山翼见到是它熟悉的田平,吱喳地叫着扑到田平怀里,调皮地去掀田平的头盔。 田平轻柔地给它理毛,山翼立刻安静下来,舒适地眨着眼,一动也不动。 自从上次阿蓼给他送金,劝慰他以后,田平从心底里感谢阿蓼。在敬仰她的感情上,又多了一层亲切。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以前阿蓼对他的脉脉含情,他岂能不知,他知道阿蓼不清楚他和郑旦的关系,他也不好意思对她说明白,只能用冷漠的态度来对待阿蓼的温情。他也晓得这样会伤害了阿蓼的心意,可是舍此他又有什么妙法呢?郑旦死后,阿蓼对郑旦的老人亲属如此关切,对他又诱以爱国大义,使他深为感动。所以他总感到对剑师有一种负罪感,总想有个机会一表心意,为她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今日听到剑师歌中有思乡之情,因此很想为她消忧解愁。他恳切地对阿蓼说:"剑师,刚才听你所吟之歌,莫非有什么心事。待学生来献歌一曲,为剑师解愁。" 他放下山翼,拔剑在手,凝神屏息,然后边舞边歌起来:"龙腾九天兮云飞扬,凤翔青山兮求鸾凰。寄心明月兮千里光。愿驾长风兮挽弓强,身披犀甲兮战沙场,誓雪国耻兮归故乡。" 他歌舞完毕,抱剑拱手:"剑师,学生献丑了。" 阿蓼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她也真诚地感激田平在她怅惘时对她的关心。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将军的一番心意。" 一朵莲花般的白云遮住了明月,一会又露出来,月亮象蒙上了一层迷雾般的轻纱。远处传来鹣鸟啾啾的鸣叫声。 山翼缩着脖子,前爪勾在胸前,看看阿蓼,又看看田平,装出一副令人发笑的鬼脸。 注:①守宫者称为司铎。铎是一种铃,可手执敲击,守夜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