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如影岁月中部十二


  凡事都会有个开端!
  凡事也都有个结束!
  在这开始与结束的中间会是什么呢?
  那些算是种在地里的春玉米几天后终于发芽了,可不管是怎样的生长,满地里却是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株绿油油小苗苗,看上去都是那么嫩嫩的很是让人喜爱,可就是太少连地皮都盖不过来。干活的人们每每从那地头经过,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个儿那力气也都使了、活也都如样的干了、汗水也都流过了可……看着地里那一棵棵一株株没精打采就像是没吃饱或者是得了重病的小苗苗,人们的心里就像是针扎的那么难受心疼的厉害!
  谁也闹不明白这究竟是咋地了?往年的时候这种子一下去,不几天便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绿油油呀?可现在呢……
  "能长出来的就是这么几棵,这可咋办呐?再翻种?来不及了……"
  望着满地里数都能数过来的那几棵玉米杆,阿傻的父亲蹲在地头嘴里使劲地抽着旱烟,苍老的眼神里显露出无奈,心底里的话欲言又止。
  在这边是沙漠里的几滴绿,在那边却是一片黄橙橙惹人欣喜的大丰收。
  眼下小麦就要熟透了,阿傻地父亲三天两头的往地里跑,这一头已经没啥指望了,他可不愿意让那长势喜人、肥成成的麦粒再掉落到地里,不然人们到了冬天可拿啥来填饱肚子啊?
  "千元!千元!……。"
  在他的背后王二愣边跑了过来。
  "老王!你让人家给宰了咋地?这么大呼小叫的?"
  看着王二愣那个着急劲儿,阿傻的父亲头也没回嘴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哎呀!累煞我了,我去你家找你,结果弟妹说你上这来了,这不我跑着就来了。"
  王二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有啥事快说,正烦着呢!"
  阿傻的父亲在鞋帮上磕掉烟斗里的烟灰,又重新装满了一烟袋。
  "哎呀!你烦没用啊!我比你更烦,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咋办吧?我是没辙了。"
  王二愣那几句不疼不痒得话,把阿傻的父亲说了个愣,他拿眼紧盯着王二愣好长时间没说话。
  那王二愣也被阿傻的父亲给看的浑身直发毛。
  "老看我干啥?没听明白啊?我就再给你说一遍是这么这么一回事……懂了吧?"
  "你是村长你自个儿看着办吧,眼下的麦子快熟了,我只关心麦子别的都是你自个儿村长的事,我不管了……哼!"
  听了王二愣得解释,阿傻的父亲愤愤地扔出了那么一句话,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你先别着急走哇!我还没说完呢,你说你……。"
  "你村长都没辙了,我能有啥办法?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只要不耽误了收麦子就行,你看看你眼前的这地里……哼。"
  此时阿傻的父亲与那王二愣感觉说不到一块。
  "千元!咱再赶紧补种咋样?还来得及不?"
  "要能来得及我还用蹲在这发愁?看看吧!就是那么几棵苗,你仔细看看吧!一眼望不到边的地里有几棵苗子?都长了几个月了还没有个桌子高,人们也都散了劲了,再也没那么大的劲头去翻种了,眼下再过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得收小麦了那里还能腾出功夫去翻种这个?这可是春天下的春玉米种子,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即便是种也得等收完麦子一块重新另种,再等到秋后收获,可这头还没弄完你这又来了这么一套,你说可是顾那头是?"
  阿傻的父亲再也忍不住,他猛地站起身冲着王二愣大声地吆喝起来。
  过了好长时间,王二愣才慢慢地开口说话。很意外,他并没有因阿傻的父亲刚才那铜钟似地吆喝声而生气。
  "千元!先蹲下,我知道你比谁都着急,可我也是一样可……咱都一样,自己说了不算呢!得了,至于刚才我说的那件事先放放,眼前还是先准备着收麦子吧,你说的对,要是连这茬麦子也给弄丢了,那可真就是完了……。"
  王二愣的话很伤感。
  听完他的这些话阿傻的父亲再也没有吭声,他蹲在那里又使劲地吸了一口旱烟。
  一阵风从他们的眼前经过,顺便把那春玉米的叶子蹭的哗啦哗啦只响。
  "我也知道你很难,爱咋地咋地吧,过一天算一天走着看吧。"
  那一刻,他们觉得自己眼前好迷茫,怎么也找不到生活的目标和方向,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凭空里乱撞乱飞。也就在那个时候,那让人无法想到的可怕的事情便幽灵般地向人们悄悄逼近了。
  像这样的事我在家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的听父亲给自己讲过,但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没办法去弄清楚了,因为那个年代我还有阿傻都没有赶上,我们都是后来人,在那些长辈的眼里我们是生在红旗下泡在甜水里的娇娃娃——幸福的很呢!
  可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人们开始迎来了那一年的第一个大丰收。
  小麦大丰收各小队的库里都是满仓满贯。
  "他娘的!就这样的大丰收咱还用的着怕它娘的那几棵破苗苗长不好?"
  "就是啊!没有那玉米棒子咱照样吃大馒头——哈哈哈!"
  "那是春天下的种子,没长好没事大不了现在再一块种吗?哈哈!""我看也是……是不?千元哥!"
  听着人们的笑声,再看看满场院里那忙前忙后的身影和那籽粒饱满的小麦粒,阿傻的父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啊!千元!以后要是光这样的丰收年多好啊!哈哈哈!"
  王二愣笑的更开心。
  "乡亲们!我们只要有这样的丰收年,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对不对?"
  上级领导的话激情高昂。
  "王村长,今年人均亩产多少?"
  "今年收成好,差不多人均得六七百斤吧!"
  "哼……等会你回去写分报告——亩产三千!"
  "啊……这……这……!"
  "这什么?就这么写!"
  面对领导那突入袭来的话,王二愣半天摸不着头脑。
  ……
  "啥?不能那么写,绝对不能。这不是自个儿折腾自个儿吗?咱根本就没那么多你愣说有那么多,亏你能想得出也说的出来,还一村之长呢?你也真不愧叫王二愣我看你真就是愣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你想想以后这会不会给能出个啥事来?今年是丰收了,可明年呢?到时候老百姓要是真吃不上饭了,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么?你能给他们饭吃吗?再说了你能肯定明年也能像今年这样似的大丰收吗?这样做绝对不行,我这个队长说啥也不同意。"
  "我那千元老弟,你就坐下消停会吧,我也迷糊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先别急等我打听清楚了再说,行不?唉!"
  坐在破椅子上的王二愣,看着来回走个不停的阿傻的父亲,满脸的疑惑不解。他决定要把此事搞个明白,也没等阿傻的父亲再说话,他猛地站起身出屋推起他那辆加重自行车就大步地出了院子……
  阿傻的父亲紧跟着追出屋,来到大门口外的道边上,那王二愣早已骑上车子头也不回地向县城里奔去。
  这个世上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它就有那么一些事儿,即便你把它搞清楚了又会怎样?难不成你还有法子把它倒个个?想不通就想不通吧,有些时候糊涂倒比那些明白更安全。
  小麦收完了。
  两天过后的一个大清早。
  "千元!千元!我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二愣人还没进屋,那破锣嗓子的声儿就早已传到了屋里。
  "听见了,你进来再说不行?咋咋呼呼的可就怕不知道你村长来了似的。"
  阿傻的父亲在屋里大声喊着。
  "你还没吃饭?你听好了就是这么这么一回事……。"
  王二愣进到屋里一屁股蹲在炕沿上。
  "啥?就是那种把鸡蛋说成西瓜大?把猪说成比牛大?"
  阿傻的父亲不解的一再追问。
  "你厉害,对了,就是那样,你说咋办?我是一头雾水了没辙了。"
  王二愣说完两只手往自个儿脸前一摊,看样子是真的没注意了。
  "你啥时候能想出个辙来过?你没辙啊……我更没辙,抽袋烟吧!就这样过着看吧!走到那天算那天爱咋咋地,那春玉米肯定是没啥指望了,眼下能干的就是赶紧的把那些地里的春玉米都放倒,和现在刚替出来的麦子地一块再种一回,到了秋后再一块收获,可就是有一样啊,这老天爷可千万别给脸子看,要不然可就真糟了。"
  阿傻的父亲话音很低,可句句都是实话。
  "要照你这么一说那万一老天爷要是真的给咱耍脸子看,那等转过年来人们岂不是……。"
  "你才转过神来啊?我那大村长。"
  看着王二愣那忽然领悟的神情,阿傻的父亲满心的不耐烦他实在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要是真那样那岂不坏大事了?"
  "坏了又能咋样?等着吧。眼下赶紧把小麦收好,而后再抓紧时间的把玉米下种,这是最关键的,这一切干完了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它不给面子咱就自个儿救自个儿,只要是河里有水咱就把全村里各队的机器都转动起来,一块调水浇地来保证秋后能后收成,不能浪费半粒粮食啊!"
  "可要是老天爷就是不给面子,那河里也没水呢?"
  接着阿傻的父亲刚说完,王二愣那句丧门鸟似的话便不由自主的随口而出,一时间,屋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但彼此之间心里都已经沉甸甸的预感到难日子可能真的快来了。
  夏日的风没有一丝是清凉的,它从头到尾都带着一股热浪,慢腾腾的从这个那个人们的脸上蹭过去,晾晒在场院里那粒粒沉甸甸、胖乎乎的麦粒所散发出的阵阵小麦的香,也随之在那已经变得空旷旷的田野上空轻飘飘刮的到处都是……
  好一个装满希望的丰收年
  好一群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
  今年是丰收了那明年呢?人们依旧盼着,盼着那大丰收再次降临在自己的眼前,那只是盼望,盼望的东西它真实吗?
  福不双至
  祸不单行
  真的是天灾人祸呀!
  就是那一年开始,全国出现了罕见的天灾,有的地方被水淹,有的地方则天旱无雨,不管是哪一种,庄稼地里都是颗粒无收,也不知是啥原因,人们又从食堂转到了自己的家里,又和从前一样开始自己做饭,每每闲暇的时候人们便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偷偷的议论。
  "不会年年都这样吧?明年会不会好起来?"
  "谁知道?今年咱还倒不咋地,因为人们又去年那个底子啊!去年不是丰收了吗?可明年咋样难说喽!"
  "还难说?不明摆着?今年地里没收成,明年就等着挨饿吧!去年的粮食能吃到后年吗?伙计们——遭了!"
  渐渐地人们开始恐慌,有的人开始另做打算,有的人却天天哭眼掉泪。
  如果哭能解决问题,那谁又不愿意大哭一场呢?
  第三年。
  也就是阿傻的日记里所记述的,当时他临离家前他的父亲亲口告诉他的那一年,村子里的人们开始挨饿了。
  满村子周围的地里都是一片荒凉干秃秃的荒凉。
  找东西填饱肚子成了当时人们心里唯一的一件头等大事,可没有庄稼的地里上哪去找呢?在那个时候要想活下来,真是就像做梦一样,好好的人今天还见着了,一夜的工夫可能就再也看不见了。所以凡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人们都会说"在那个时候活下来真的比登天还要难啊!冬天的老棉裤穿在身上哪怕是露着屁股,走在大街上保证没人会笑话你只要你能活下来就是好样的!"
  能吃的都吃了,本不能吃的也吃了。
  所以,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了,剩下的人便硬生生的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人养育了自己的后代直到现在。
  那段可泣可歌真实的故事被永远的写进了历史的章页,像流水一样去而不复。除了那些亲身经历的前辈们,现在的我们会不会有人有意无意的去翻开那本书随便的看看呢?
  "二哥!二哥!……"
  "连刚,有啥事吗?这么着急。"
  阿傻的父亲在屋里闻听的外面院子里有人喊,就只到时自己的弟弟连刚。
  "连刚你吃饭了吗?没吃在这一块吃点吧!"
  阿傻的母亲在外屋正和孩子们吃饭。
  "不了,我吃完了嫂子。二哥!你快上西头看看去吧!西头孙大头死了,我刚才看见那边王家院里的人们都去了。"
  阿傻的三叔叔一进屋就重声重气的说着。
  "谁?孙大头?不可能啊!他身子骨那么好?"
  阿傻的父亲满脸的不相信。
  "好又有啥用?天天吃不饱岁数又大了,哪能撑得住?"
  "行!你去叫叫他们俩个咱一块去。"
  "恩!"
  那个叫孙大头的前两天还和阿傻的父亲在村口说话,那个时候根本就看不出他身子有啥毛病,他人很幽默说话总是笑呵呵的,和阿傻的父亲差不多的年纪,这不,转眼的工夫人就没了。
  在威海与阿傻认识的那段日子里,阿傻曾很多次的给我说:"人的生命有时候真的就像那刚点燃蜡烛一样,只要你稍微的用点口气一吹……它就灭了。"
  当我在阿傻的日记里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好不惭愧,站在他的面前,自己衣角的那点小尽露无余。
  一两天的时间人就没了。
  那孙大头的两个儿子抱着他老父亲的尸体痛哭不已。
  他的两个儿子都还没有成家,他自己的老伴早早的就离开了他们爷三儿,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吃饱,年迈的他一天只吃半块黑面子窝头,那窝头黑黑的也不知是用啥做成的,热乎的时候还好些等它凉了以后,硬邦邦的能把一个大活人给砸死,就那样的东西,在那个挨饿的时候,已经算不错了。
  "孙大头是活活给饿死的。"
  阿傻的父亲第这头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默默的想:这日子啥时候才熬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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