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田! 大个子所说的那个湖田它的位置在淄博,坐汽车转远路差不多要走一天的时间,那年月的农民没什么汽车可坐,有的只是两条不知疲累的"腿",推着自己的木制手推车一步一步走着去,用当时人们的玩笑话讲就是"去他娘的,没有冒烟的,只能拿两只大脚一步一步量着去啦!哈哈……!" 是呀!两只大脚——活生生的两只"量天尺"量着自己的心,也量着自己脚下的那每一寸土地。 从阳信到淄博要走着去并且是抄近路正好要横渡黄河,那年月的黄河可没有现在的那么温顺,它活脱脱一只半年没吃饭的老虎,那饥饿咆哮的声音人们站在几里地开外的地方就能听的清清楚楚几乎都要把耳朵给震聋的样子,并且在这里还有件值得一提的事,就是阿傻,我看到在他的日记里也就是对于那个"湖田"里边有着一段并不清楚的记录:那是他十九岁那年还曾去过那里打过工……好像就是一年的时间,那个湖田当时有一个"华光集团"他就是在那里打了整整一年的工,至于那段时间他到底过的怎么样?日记里并没有很详细的交待,只是很潦草地写了他是怎样从自己的老家去的,后来又是如何回的家,至于中间的那些细节从那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好像故意在向人们也向自己隐瞒了些什么,那他到底在那段生活里发生了些什么事,让他不愿意向人们说出?包括我这个朋友若不是看了他的日记自己更是无从所知。这不免让我一下想起了曾经和他在威海时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闭上眼睛细细想来——唉!那些伤心的经历呀有谁愿意提起?又会有谁能把他忘的一干二净?那段时间他到底是怎样的一段经历?还是以后再讲吧。 再说他的父亲等人,都是穷苦人谁也不会看不起谁,谁也不会丢下谁不管,大家在一起图的是相互之间都有个照应,图的是能够开开心心的活过自己那一辈子,所以一路上大家有的除了笑还是笑——开心的笑,那个年月穷的都揭不开锅可人们却还能笑得那么开心,现在即便是那些家趁万贯的有钱人又有几个能做的到哇?有钱人说话大方,没钱人说话开朗,原本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不应该有啥界限的,可冥冥中它却从始至终的那么存在着,弄得人的感情就像是那被撒了盐巴的伤口,时间越长愈合的越慢,于是最好的办法便是各归其路各找其帮,那样便谁也不碍谁的事谁也不挡谁的眼了,可能也就是那样的原因所受的影响吧?那个时候穷人之间的相互交流却意外显得更加亲热无比了,张口间便再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有的只是那个随口而出把自己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外号! "正经人!这趟回来把煤卖掉后挣了钱准备干点啥?" 是阿傻的父亲,他推着车子边走边头也不回地问着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你他家的,你就不会叫我的名儿?" 他身后的那个人个子要比阿傻的父亲矮一截,四方的脸庞身子很瘦,几个人当中也就是他最矮了,他原本姓王名字也很好听,可村里人却不知啥时候都叫起了他"正经人",刚开始他自己还并没有在意,可随着日子的加深一天天叫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他原本的那个名字也就无形的给这三个字取而代之了。他自己虽然极不情愿可又没啥好办法去堵住乡亲们的嘴,所以也就只好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冒,说起来他这外号的来路还真是有点意思,当时自个儿也是听阿傻说的,而他也是从他的父亲哪里听来的,他说过——当时村里来了个说书的先生,晚上在他的村里摆下摊子说书,当时所说的那部书里有个很爱冒充大半儿蒜的人物,那人物凡事总是拿得起放不下却又是大话一大堆,为此他的那些江湖朋友都说他是假正经。说书先生每每说到此人时,那姓王的便豁然从人群中直直地站立起来,精神百倍的当着众乡亲的面对那个人物以及说书先生是大加评论,说说书先生把那人物描绘的如何如何生动,让人听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当时便有人说他是"马屁精"他还反驳了人家,此时便有人也不知是谁突然的冒出了一句"他娘的!那干脆你当那人物算了!"人群里开始沸腾起来。"那是小说里可他他娘的……活脱脱真人呐!""就是呀啊!那个叫假正经我看他呀啊……就叫他娘的……正经人吧!叫他娘的在这里胡吹乱砍!""哈哈哈……。"也就从那个晚上它的这个外号便一直叫到今天。 "你……你那名还……还没……没这好……好听!我看就这……这个挺挺好……好的!" 是他身后的小结巴,他身子较胖黑黑的脸庞没有胡子,从小就是个结巴他怨不得别人,活的开开心心他比谁都乐呵。 "你快回家吃你的猪尾巴去吧!臭结巴。" "我……我靠……!" 正经人头也不回的给了小结巴一顿当头炮,弄的小结巴没了词一个劲地吐着舌头尖干咽吐沫。 "我看小结巴说的也没错,以后你就叫这名算了——正经人!多好哇!比他娘的那个穿着军装的狗东西强多啦,你说不是?啊?哈哈!" 是阿傻父亲的五弟,他在小结巴的后边离着正经人比较远所以他说话的声音很大。 "就那个该死的……他娘的他还算是个人?连条狗都不如,狗见了主人还会摇摇尾巴呢?他算啥?狗东西一个。" 是大个子,他走在最前边,高亢的嗓门后边的每只耳朵没有一个听不到的。 "唉!可怜新钢那么好个孩子啊……!" 听了大个子的话阿傻的父亲不由的又想起了那些过去的日子。 "千元!别难受了,咱爷们尽到力了,怪新钢命苦怪他哥不是东西,别想了啊?" 听着身后阿傻的父亲自言自语的叹息,大个子头也不回地边走边安慰着他。这不怪阿傻的父亲,毕竟新钢是他眼看着长起来的,又在自己的队上干活,那天还是自己把他送回到家,这叫谁不会想起来就难受呢? "唉!是呀啊!大个子,我没事,赶紧赶路吧!" 阿傻的父亲不想让更多的人为自己担心。 "唉……靠他娘啊!回来卖掉碳挣两个也好给家里添个风箱……烧火用啊!他娘那个脚丫子啊!唉!" 后面的正经人忽然不紧不慢拉着长音怪腔的随口咕哝起来。 "买风箱就对了,起早贪黑不然人家那啥给你做饭,你喝西北风去啊?" 阿傻的父亲轻侧过脸毫不遮拦地说了一句正经人。 "我靠!伙计,就是你专门给我过不去。" "过不去就对啦,不买风箱那就得去喝西北风。" "弄巧喽西北风也没他的份儿。" "哈哈哈……!" "我靠……都给我过不去,我抽烟呛死你们。" "你抽地烟去吧!哈哈哈……!"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连小结巴也没轻饶他。 "你……你……你等下辈子跟……跟阎王爷一……一块抽去吧!抽完啦接着报个名……正好!" "去你家的结巴,都冲我来啦!" "结巴说的就是没错,这回要是你不买风箱,你还真就不是正经人啦!哈哈哈……!" 阿傻的父亲说完接着就大笑起来,所有人也都跟着一块笑起来,包括正经人自己他也无奈的笑了起来。那时那景笑声依然飘荡荡铺满整条谋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