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的无果之林(外一首) 那是一片特别的果林;说是果林,却并不结果。林边有树,成行,树的根侧是一般的杂草,肯定是盛夏的记忆多些,是绿的模样;林北是菜园,林西是片空地,林西北是座那种叫"做冰棍"的作坊,清晨很少有人,因为母亲已介绍的缘故,我按照他的指点,往作坊的红墙上倒贴自己,没有贴过墙趴,贴不上去,一次次摔下来,但很执着,还是往上贴。我多想我儿子也能这样,看准一个目标,使牛劲一搏。 当时的褐色土地,是夜雨的缘故,被摔下的肘部,或者其他的部位,砸下了好多的坑凹。许是坑凹起了作用,被他相中,一直从他为师,领略恩情;之后,每日,大概那是暑假,每日的早晨就开始在那里锻炼,从踢腿、弓步、冲拳开始,一发不可收拾。那片空地洒满了我少年的希望,是我得意的地域,是我训练的场所,仿佛可以看见一个三十年前的身影,在那里闪展腾踢。 而现在,我说的不是以上的那些,我说现在,这片空地在哪里呢?当时的空地上有我们,空地西是排杨林,常有好多的看客围聚,其中有我的姑母,劳累腰残,一生躬背的姑母也在人群中,并认清了已家庭破残仿佛是孤儿的我。现在,这片空地在哪里呢?原有的土路已更改名容,是许昌的光明路,菜地已辟为学校,果林已建筑高楼,空地已烟飞云散,杨林早已伐没,相识相伴的人已经成年、积老或者火葬,不仅只剩时光在记忆里,那里的空地、空场、地域也只留下了记忆。它们是灭亡了吗?或者说活在我们心中? 是的,是活在我们的心中,无论是我的姑母还是我的恩师,都能在我的心里找到那往昔的地域,那里的果林和空地,哪里的空场,那里少年刻苦冲拳的身影,那里日升汗落的勤谨,还有那些相遇相识者,但火葬的人还记得这些消失吗?那个我和所有在场的人,也一同消失,还会忆起果林、菜地、空场?那里的时空是否还曾存在?这是虚无吗? 虚无,被践踏的名分,被误解的空,是说不得吗?让我们自己全部消失,我们的后代谁还记得这些岁月和事例,那些围观的目光,姑母可怜我的眼神,老师欣赏我的豪情?这些晨中的光、蓬勃的英姿、遒劲的爽朗? 这便罢了,不值很提,其实我们所有的人类全部消失,又怎么样呢?我说,所有的人类!还有什么意义吗?暂时暂空之里,我们留下文字,留下爱情,爱的情,已解决暂时暂空之中的困惑,那永远之意,虚空之间。为此,我了解了一些海德格尔的"逗留"、海德格尔的"在场"。我的无果之林,结果心胸,我的朋友和我们的爱情。 如此珍惜我们的生。 练 武 之 场 那应该是一个大的院子,虽然东隅有游泳池,喧闹声声,西面是一所学校,在往里走是钓鱼池和称为"大宅门"的茶楼酒肆,但此迎门假山之后树荫环合的一块儿地方,不知为何却这样引起了我的惊讶,我非常熟悉的感觉所引起的惊讶,我在何时曾经睹此场所? 走过此地不久,我便想起了这种惊讶的来历,原来是有所谓"卧牛之地"之称的少年经历与此相关,原来是我少年练拳时常常渴慕无人而幽静、宽敞而深密的场地记忆在此时复苏。那些早年的光阴,可以看到一个少年在无人注意的河岸、路边,寻找着这样可以挥舞自己孤胆自赏的场所,每至一域必要寻找"拳打卧牛之地"的空场,至今还记得好多这样的地方,绿草凄凄,夏意正浓,坟茔累累,堤岸林林,无人打扰,那是何样的神秘,又是何样的恣意。 我不能忘记我的恩师,正是他无意之中引领我到此轻易却神秘的境地,无意之中权做了父亲的角色,给我以威严、勤恳的法物至宝,正是他让我有了独自思考的继续,有了这样寻找与人不同时空的习惯认识,为我今天走上这条"寻真善美"的道路,无意之间奠定了前提,至少是一个契机。 所以,乍见这样的场地,怎能不想起原来的生活,那些最为健康、因此变得美好的生活?不知道这样赴宴之前的小小体验,竟然引起这样的思考,引起我想到十二岁至十七岁至十九岁的光阴,那人生第一个关键的转变时期。这样的地方,真是久违了,这样的光阴,真是久违了,回首之处,那是刻苦蓬勃的少年,那是胸怀远大、睥睨一切的目光。 老师现在正在做些什么?想打一个电话询问,本来也就是在昨日的早时,就打过一个询问,愿坐他的摩托送我,仍然孜然信任,仍然以我为荣,在他厚实的肩背,一个仗义和高大的男人,一个也悲催着离开了家庭离开了可爱的女儿的男人。 这块儿特别的领地和这份特别的情感,作为这样时期的自己,绝不能忘记,后者是我的责任,我必不可少的报答,前者是我刚才觉醒的一份审视与自信,应该牢记,经常回忆,应该逢此时空,看到少年的自己,看到那时孤儿寡母的时期,一个人的拼搏,一个人的奋斗,一腔长流不息的火焰,对中介式的一个期许。 绿草凄凄,夏意正浓,坟茔累累,堤岸林林,怆然幽清。我的恩人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