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天是北风,他们一路向南走起来还并不那么吃力,可即便是这样等他们赶到阳信医院时,每个人也都已累得够呛,浑身都突突的冒着气,谁也不知道那是热气还是冷气。 "你这孩子的病我们这医术设备都有限看不了,你还是赶快去惠民医院吧!可能得需要做手术,不然晚了孩子可能就给耽误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别等了快去吧!" 急诊室里那位有经验的老大夫坐在椅子里,看了看那躺在自己父亲怀里的阿傻,很坦诚的说着。 "啊?唉!真是谢谢您了老先生!谢谢啦!" "没事!快去吧!别耽误了!" 那个年月的人都很诚实! 那个年月的人都知道感恩! 那个年月的大夫也都心存善念! 听到老大夫的话阿傻的父亲和自己的弟弟都吃惊的,张着大口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还是那位老大夫他从椅子上吗,慢慢地站起身催促着他们。 "二哥!快走吧!别等了!" 他的三弟也着急地叫着自己的哥哥。 "好……走……走!" 他真的惊呆了,他根本就没想到孩子的病真的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听了他们二人的话之后回过神来的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抱着孩子转身大步的便跨出了急诊室的屋门。也来不及回家去告诉家里的人们,他们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就顺着那条长长的公路直奔县里的汽车站而去。 那时的汽车站还不如说是个临时站点,没有偌大的停车场,一趟普通的再也没法普通的三间青砖瓦房,门口正对着那条车水马龙的公路,买票的人转身迈步便可走到屋里,买了票后再走出来站在门口的路边上,便是也不知能等到啥时候才能等来车的等……! 那时候的县城真的不如现在的一个小乡镇。到处都是乱乱的,公路两旁那些商店的门头旁边的墙上,很醒目的都写着毛主席的语录,还有各自门店的名称,歪歪扭扭啥样的都有,站在门口等车的人们远远地看见车来了,便早早拎好自己的东西,等车缓慢的在自己面前停下,车门刚刚打开一条缝车里的人还没来得急下来时候,他们便一窝蜂样嗡的一声拥了上去,把想要下车的人硬生生又给堵了回去。车里顿时便叫骂连天,再加上司机那纸胡的大嗓门整个车子真的快要爆炸起来。 好不容易阿傻的父亲三人买好了车票后,随着那拥挤的人流也挤上了车而后找到了自己的坐。该下的下去了该上的也都上来了,司机坐在驾驶位子上扭回头,仔细的清点了一下人数,而后正好了身子一踩油门车子发动了。在狂风大作的大雪天里离开车站,拐出县城顺着公路缓慢的向惠民驶去。 惠民在那个时候属于地区,它的面积不光比阳信大那街道也整齐,在那个时候老百姓的眼里这便是最好的去处了,人活一辈子要是听谁说去过惠民地区呆过几天,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和大新闻了,那人肯定就会受到村里人那不同言语和眼神的刮目相看,当然了这些只是说的那些过去,要在现在的话一辈子只能到过惠民这种地方的人,他不光得不到像过去已久的年月里,人们从嘴里传出来的那些刮目相看,相反他得到的只是现在人们的看不起,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别说是年轻人就是老人都能够跑遍全国了,你却还只能到过放在家门上的惠民,那些爱说闲话的人们能不说你没见识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时过境迁!年月不同了、人心也不同了。 七拐八绕的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惠民人民医院" 大夫,上班拿工资的人,人家不光穿戴干净就连说话也是那种味道,自己听不习惯的那种味道。 惠民地区市里,那可是自己心中最向往的地方和去处啊,活了大半辈子了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来这里走上一遭,这可是所有老百姓都向往的大城市啊!现在自己真的来了,在那些别人的眼里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这原本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所有的只是人们凝固在嘴角眉头的焦虑和惆怅。 宽大明亮的急诊室里,那个中年的大夫说话声音很小,然而在阿傻的父亲心里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他站在那里愣了好长时间才缓缓满腹迟疑的开了口。 "你这个孩子得的是由骨髓病变引起的病叫——神经炎!必须马上手术把病变的骨髓抽出来,不然孩子可能就再……!" "手术后……孩子会好吗?" 一听大夫那没有说完的话,阿傻的父亲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他紧接着的问。 "应该会,这要看手术成功不成功,顺利不顺利!" 那大夫的话很平淡很流畅没有半点让人疑虑的样子。 "好!那就做吧!" 阿傻的父亲狠了狠心终于下了决定。 "那你就跟我到办公室去签一个字吧!好吧!" 说完话大夫从椅子上站起来,用询问的目光紧紧看着阿傻的父亲的脸。 "好!我跟你过去!" 他再也没有犹豫欣然答应了。 从急诊室出来右拐接着便进了办公室,签完字后阿傻的父亲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二哥!你签了?" "这个医院也不知道行不行?" "家里的人还不知道……!" "不管他们了,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残废了哇?就这样吧!这是大医院咱啥也不懂,不相信人家大夫相信谁呀?再说,我看刚才那个大夫那副镇定的样子肯定错不了,等会手术完后,你们两个马上回家叫他姐姐来守着他,家里……唉!命中他是我的孩子这次他就会没事,这孩子咋生下来就这个命?唉!" 站在办公室门口阿傻的父亲不住的摇头叹气。 "老天爷保佑咱孩子平安无事吧!唉!" 他是三弟也一样的叹着气。 "二哥!大夫出来了!" 一旁他的五弟发现的叫着自己的哥哥。 "你们别在这等了,赶快抱着孩子去办住院手续,给——这是单据!" 那大夫从办公室出来把手里的几张单据伸手第给了阿傻的父亲。 "啊!谢谢您!走,连刚!你抱着小君!" 他接过单据话语干脆的很。 "601房间8号床位!" 那位护士头也顾不得抬的把单子,通过那个带洞的玻璃窗口递出来,忙的不可开交的说着。 病房里就哪一张空床了,床上洁白的床单被褥,干净的能耀人的眼,在右边临床早已住着了一个病人,床上躺着一个和阿傻仿佛年龄的男孩,旁边则坐着一个穿戴很朴素的女人,看来她就是那孩子的母亲。那孩子睡着了她的母亲正坐在床边和对面的人们小声的说着话。其间阿傻的父亲他们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二哥!就是这个床位了紧靠着个窗户,还行啊空气能好点儿。" 他的三弟怀里抱着孩子紧走几步来到床前,阿傻的父亲也赶上前去忙着把被子打开,他的三弟这才把早已睡熟的孩子阿傻,轻轻的放到了床上。 "老哥哥孩子咋了?啥病呀?" 临床的那个女人回过身子,关切的问着。 "唉!大夫说等会就得手术!呵呵!" 阿傻的父亲面对外人他尽量把自己心底的那份伤痛,掩藏的深些再深些。 "哦……哦!没事的这医院的大夫医术都很高,没事的不用急。" 那女人看出了阿傻父亲心中的那份焦虑和伤心,她细声安慰着。 "谢谢你啊大妹子!呵呵!" "住下了吗?马上就手术了准备准备!啊!" 还是那个中年的大夫,他高高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告诉人们,他好严肃,来到病房里看着熟睡的阿傻,他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之后,转身便快步的离开了。 "爹!" 也许是阿傻根本就没有睡熟,那大夫刚走他便醒了,躺在床上静静地喊着父亲。 "小!君!等会……等会就要去做手术,不用害怕啊!一会就好了一点也不痛,听话啊?" 他俯下身子把头贴在孩子的脸上,本来想说的话却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了那几个字,其他的再也没有说出来。 "嗯!" 听了父亲的话阿傻那么乖的应了一声。 "哎呀!好俊的孩子呀!比小女孩还好看呵呵!老哥哥大夫进来了,别担心会影响到孩子。" 那个女人心很细。 "来!来!快把孩子抱上来准备手术!" 两个女护士推着个铺着厚厚的被子的平板车,从外面推门来到阿傻的床前,微笑着催促着守在的人们。 "小!来!爹抱你上去呵呵!" 他伸手从病床上把孩子抱起来放到了那个平板车上,拿被子盖好。 "老人家放心吧!我们张大夫医术高的很,不会有事的呵呵!" "小李!好了吗?" "好了!张大夫!" "嗯!直奔手术室!快!" 原来那个中年那人姓张,他与那个姓李的护士简单的对话之后,三个人一起推着那个平板车子快步的走出了病房,顺着那充满药味的走廊直奔尽头那手术室而去。阿傻的父亲三人紧跟了出来,那个女人也跟了出来。 "小君!别怕!啊!一会就好了!爹在外面等着你到时候一块回家!啊!" 走廊里阿傻的父亲紧紧跟在那车子的一边,他边走边亲声安抚着自己的孩子,在心里默默的祝愿他没事。 "嗯!" 小车上的阿傻不断的眨巴着那双聪灵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手术,更不知道手术以后的自己会怎样,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还要去做那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手术!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眼前一切都那么陌生,陌生的人和面孔、陌生的地方和环境,在这其中自己真的像是一个外人。 手术室的那两扇大门上醒目的写着闲人免进四个大字,阿傻的父亲双手紧把着那小车子,和自己的儿子又难舍的说了几句之后,那个姓李的护士和张大夫二话不说的便推着车子,硬生生地走了进去,随后手术室的门自动一关,他们便给死死地挡在了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