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儿上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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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洒泪校园
如果不算在风中流泪，我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很可能不是什么男人比女人要坚强，而是女人的泪腺比男人要发达。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仅是女人的武器，也成就了女人的长寿和健康。流泪是伤痛的一次外化，化了，自然就不会造成内伤了。
一段时间曾经希望自己能够痛痛快快痛哭一次，因为七八年都没有流过一滴泪了，这个时候我还不是风泪眼。水浒里说，哭有三样：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号。最能彻底宣泄感情的当然是哭。可是，生活太过平平淡淡总是真，值得我痛哭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寥寥无几。加之思想意识里一直总觉得哭是一种非常软弱的表现，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行为，所以即使有值得稍微流泪的事情，也都压抑着自己，不让感情的潮水放纵奔流。
可是，在黑龙江工程学院的校园里，我却哭了。情不自禁。
其实不应该是此时哭的，因为我和儿子还没有到真正分别的时候。离开哈尔滨，还有25、26两天的时间。而这一天是24日，还是中午在学院食堂吃过饭之后。时机也不对。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了毛病，还是不合时宜的就哭了。
当然，一开始也不是哭，而是有泪无声的泣。
饭后，我们和儿子一起来到宿舍，儿子话少，我也不知道哪里少了一根筋，嘴巴里竟然说出了一句好没来由的话：＂儿子，下午你就呆在学校里，我们回宾馆。＂说过之后儿子明显神情暗淡了一些，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与她磨磨蹭蹭的一时不出去，儿子反倒催促着我们，这个时候，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出了门，把他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我在还没下楼梯的时候，先是喉头哽咽，再是止不住地流下眼泪，因为不好意思让过往的人看见，虽然都是陌生人，我还是用手把泪水抹去，可抹去了，一下子又流出来，抹去了又流出来，泉水一般。
走过篮球场，走过第三食堂，泪水汹涌而出，不抹，还要横湖视线，我实在不愿再走动，转过一条路，来到学校什么路的桃树下，我已经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我蹲到地下，尽量地控制着自己的发声，因为我不想让来来往往的路人看了听了，来笑话我的脆弱。可是还是抑制不住，不过声音已经很轻，却不自然，以致自己听了，也觉得有些像是鬼哭狼嚎。
她也哭着，眼睛红红的，泪水流了一脸，我不敢多看她的眼睛，怕受传染。她说，都怨你，不让儿子今晚与我们在一起。我说，那我们打电话吧。拨了几次，没接，我上午记得他说过静音的。我说，我们还是回去找他吧。她说，我发信息给他。我说，看不到的。
我说，我们给儿子把一些日用品一并给买了吧？于是在楼下买了热水壶、排插、垃圾桶等，送了上去。这是我们去而复回的一个理由。宿舍里已另有两个人，齐齐哈尔的，儿子在吃什么果，可能是齐齐哈尔同学买来的，他的两只眼睛也是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不过他给我们表现出来的却像是没事人的样子。他突然就孤身一个人，说不定在楼上看着我们远去而默默流泪呢。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父亲到贵溪一中给我送米回去的时候，我在教室门口看他渐行渐远的时候泪流满面的情景。
她跟儿子交代了几句，让他想来宾馆的时候就过来，我们还要在哈尔滨呆三天。可是我一想及终要把他扔在这遥远的东北，我的眼泪又下来了。我不想让儿子看到，忙把脸侧转到窗口，拿着餐巾纸不断擦拭。呆了一袋烟功夫，泪流不止，我抹掉，强制的镇定心神，转过来，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在经过门口正聊天的两位同学时，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就出来了。让他同学看到，他们可能会笑话他了。
万万没想到，我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流泪，在家里的时候，看着儿子熟睡的脸，躬曲着的身体，想到他将一个人身在那么遥远的异乡，心里会很难受很难受，后悔自己不应该让他到这么远的学校来读书，也许这是我此刻哭泣的预兆吧？
他在身边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我对他有多深厚的感情，他一个暑假都丹羽游戏，我几次恨铁不成钢的凶他，甚至辱骂他，可是他的一旦离开，却这样的让我牵肠挂肚。我把我此时的情景想通过给妹妹编短信的方式，来释解，可是眼泪还是迷朦了我的双眼。
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会如此没用？我怎么会是这样脆弱的人？我还是一个男人吗？我自以为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流泪的了，我以为看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冷漠的人了，可是，我心里原来还潜伏着一份沉甸甸的可以说是厚重的情谊，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欣慰起来。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父子之间的那种血脉亲情是那么的浓厚而又如此的沉重。不仅我有，别人也一样有。
回到宾馆，我还是难受，还是难以控制住不争气的眼泪往外涌。也许是儿子第一次离开我们的生活吧。我拿出扑克牌，与她打＂干瞪眼＂，渐渐的，我心里的莫名情感渐渐安静下来。
学校的条件非常好，我相信，儿子在这里能得到别人的关心与帮助，不用我们太操心。而且他的成长，需要他独自去面对人生里的更多的风风雨雨。
7 漫步中央大街
我们来哈尔滨是送子上学，不是来旅游的，可是大老远的来一趟非常不容易，不顺便四处看看有些可惜。最有名的风景区太阳岛因为涨水而封了，不能去，而要离开哈尔滨去附近的景点不现实，所以我们决定还是去逛逛中央大街。
8月25日，我们一早就起来，给儿子发了条短信，说：＂儿子，我与你妈上午去中央大街看看，你暂不要到宾馆来。＂我们走到儿子学院大门口的公交站台，坐105路车，曲曲折折的，就到了经纬街。这是中央大街的最南端。
早上的中央大街非常安静，行人寥寥无几，这是我所喜欢的。她让我给她拍照。太阳早已出来，可一点也没有什么威力，被清爽的凉风一吹，让人感到的是一片温暖。有一些像我这样拿着照相机拍照的人，这没多少人的像青砖一样的方石铺着的街市，的确处处都是风景。
因为事先在网上看过中央大街的相关介绍，所以在悠闲的一边与她走着的时候，也一边给她作有关的介绍。我问：＂你知道铺在这街道上的一块一块形状大小如俄式的小面包的方石是什么吗？＂她也不是懵懂无知，说：＂是花岗岩吧？＂我有些惊讶，赞赏地说：＂不错，它们长18厘米宽12厘米，可是你知道一块方石值多少钱吗？＂她说：＂不知道。＂我说：＂一块方石值一个银元，当时的一个银元够穷人吃一个月。＂她咂舌说：＂那这条有几百米长的中央大街不就是金子路？我们现在就是走在金路上。＂我说：＂也是一条艺术路，你看它们被铺得这样精精巧巧，密密实实，光光亮亮。在中外建筑史上都是少见的呀！＂她说：＂你老说中国的城市没有什么风格，没有什么个性，千人一面千部一腔的，这中央大街不是中国人建的吧？＂我卖弄地说：＂对，是1924年一个叫科姆特拉肖克的俄国工程师设计的。＂
中央大街不是哈尔滨市最长的一条街，却是目前亚洲最长最大的一条步行街。她涵括了西方建筑史上最有影响的四大建筑流派：起源于十五、六世纪的文艺复兴式，十七世纪初的巴洛克式、折衷主义，以及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新艺术运动建筑。全街建有欧式及仿欧式建筑75栋，汇集了文艺复兴、巴洛克、折衷主义及现代多种风格等欧式风格市级保护建筑36栋。这些建筑体现了西方建筑艺术的精华，使中央大街成为一条建筑的艺术长廊。加上她鳞次栉比的精品商厦、花团锦簇的休闲小区以及异彩纷呈的文化生活，成为哈尔滨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不时地让她站在这些建筑下，用相机一起拍了下来。
有些店还紧闭着大门，有些店开了却不能进去，可以进去的，多是卖俄罗斯小商品的小店。在这条哈尔滨最时髦的街上，俄国的毛皮、英国的呢绒、法国的香水、德国的药品、日本的棉布、美国的洋油、瑞士的钟表、爪哇的砂糖、印度的麻袋，以及各国干鲜果品均有出售，不亚于一个国际商品博览会。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了。还有车子在东西路上通过。我们走到用方石铺就的街的最北头，要过一个地下通道，她在一家不讨价还价的大商场买了一个手提包，把带去的劣质包换掉。出来的时候就来到了防洪纪念塔。拍了几张照片，便走到松花江江边公园。公园的名称却叫斯大林公园。隔江相望的，便是著名的太阳岛。
公园被一条长长的横幅一分为二，靠近江的那一部分不能进入，行人只能对已经满到江堤的松花江远观而不可亵玩，高音喇叭里不停的播放着市政府的通告。什么不得到江边垂钓游玩。
斯大林公园是一个由草坪、花坛、树木、雕塑、俄罗斯古典玩具式建筑、罗马回廊、坐椅、园灯、护拦及防洪纪念塔等组成的顺堤傍水、别具一格的带状开放式江畔公园。绿树成荫，微风阵阵，凉爽宜人，这时的灿烂的太阳也变得格外温存。
我们买了一包鸡脚，两瓶矿泉水，坐在一个排椅上吃它当早餐。又去了左手边，然后往回走，吃了两串烤肉，重新步入中央大街，由北而南。
阳光已经比较热烈，坐到一处木亭里歇息。歇好了又去商场里转悠，不买东西。
这个时候的大街上，已经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壞壞不休。很像是我们贵溪漾会时的情景。
在靠左手边的一处啤酒场，搭了一个小台，一个男生，身后有两位小姐，在向路人展示平板电脑与手机，他们是哈尔滨的电信工作人员，先是诱惑很大，这样送那样送，怎么怎么好，话费又不高，还赠送2100元话费，只给现场的人派发二十套，要叫1100元。花了很长时间，话是不断重复，可是因为有利益在那里，所以听了的路人都不肯离去。其实想想，就是一种高明的促销手段。
买马迭尔冰棍的人有一处显得拥挤，其实有多处都在卖，还有排队买面包的华梅西餐厅檐下，人气很旺。
看到有人投币买水，我也禁不住进行尝试，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后来还是按照文字说明，第三买到了一瓶矿泉水，2元，冰的。也好奇地让她买了几个面包，不管味道如何，总可以用来解决中餐。
走得乏了，天气有些闷热，便不再留恋，快步走出了经纬街，到一处站台，坐了105路车回到下榻之处。
其实，行走，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
8 排队买红肠
去中央大街要到黑工程学院的大门口等车，这个时候，对面却排起了长队，有一百来米，原来是排队买商委红肠。我对她说，我在网上看到过商委红肠，我们回去的那天，也买些红肠回去。她说，当然。
从中央大街回来的时候，我们顺便进了这家店，说，买红肠。卖红肠的几个人有些疑惑，好像没有听明白，我再重申了一次，一个男的说，下午没有红肠可买，要买得早上来。我看到店里还有其它的肠和鸡脚等食品。我说，那就买一斤鸡脚吧。
鸡脚好吃。一斤只有九个，较大，27元多。她说，三块钱一个了，也挺贵的，在家里你舍不得吃，出外了你居然这么奢侈了。我说，那当然，因为花的可不是我带来的钞票。
26日一大早，她把我从梦中叫醒，我一看手机，还才到四点。她说，我现在就去学院对面的商委红肠前店后厂排队，你起来之后把我的包带来。
天已经亮了。昨晚睡得晚，我还想睡，真睡醒的时候也不到他小时，我不能让她等得太久，便起床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拉撒洗漱之类的事。
住处离买东西的地方不远，赶到的时候是5：05，她排在第九位，这个时候排队的人还不多，我拎着包站在站台的一条狭长的过道上，对着太平桥方向，左边是红旗大道，右边是可以过两辆车的小道，排队的人则站在楼下的人行道上。
我穿的是长袖衬衫，风不时的吹拂，不像前几天感觉凉而是有些冷。我带了相机过来，拍了一些照。
不时的有人加入到队伍中，有老人，有中青年，有男有女，有开车过来的，有打的过来的，更多的则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会儿功夫，一下就排到了五十米开外。没有人插队，秩序井然。因为有人在那里维持，先是一个妇女，我问，是不是每天都要这样，她说，是的。
我看店门的营业时间是早七点到晚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等在风中，我有些瑟缩。她穿了一件外套，不感觉冷，但是脚上穿的是凉鞋。我说，真是够等的，她说提前到6：30。重新站到站台，风不停的吹，我有些冷不住，又走到楼下，还是冷，这时候太阳出来了，可是照不到这里，阳光被学院的一排大楼挡住了。
红肠的屋里有电炉嗡嗡响着的声音，距离开业还有一个小时。冷得不行的时候，我就四处走动，问排队排在第一的一个老妇，她是本地人，三点多就排队了，她说，冬天还要早，到年节的时候，两点排队的都有。我问，是不是好吃？她说，我们哈尔滨的人就好这口。太阳在大楼顶上呈现一个迷蒙的光影，没被阻挡的不远处，已经一片阳光，风依然很大，我走过去，是一家有小院子的三层小房，红旗街518号。身上有了阳光，就不冷得难受了，风也不再逞强，小了许多。矮墙上铺满了心形叶子的藤蔓，开着白色的花，有一朵是紫红色的，特别漂亮。我把它照下来，这个时候，有它陪着，明媚，鲜艳。阳光越来越强烈起来，风经过它的温暖，也不再那么冷峻。
我走回到她身边，队伍已经有将近一百米，有几个人在维持秩序。店终于在6：40的时候打开了，放了很多人进去，我想帮她拿东西，也想进去，却被阻住，被挡住的还有一个老妇人，说有什么亲戚，那个维持的大汉说，是谁也得去排队，不通人情。
她买了干肠，儿童肠，再就是商委红肠，还有丸子，几百元钱。我还嫌她买少了。
回到宾馆，把肠子们塞进行李箱，已经满满当当。她埋怨道：我脚都站酸了，你也不替一下我。我说，你又不说，现在埋怨是不是太迟了？她说，你这是不自觉。我有些愧疚地说，我这算是一种不懂事吧？
上午去学院看儿子军训，回去的时候再买了一些，这个时候已经是11：00，可是，店外没人了，店里还依然排着队，六个窗口。
9 军训
正在中央大街上逛，儿子发来一条短信：＂什么时候回？＂我回道：＂回来的时候我再给你信息。＂他说：＂我要拿鞋子，衣服，毛巾，下午不能出去。＂我嫌发短信麻烦，便拨通了他的电话，他说学校开始军训了。我说等我回去的时候把东西给你送到学校里去。
回到道外区学院附近的宾馆，跟儿子说了一声，大约在下午五点的时候，他叫我们进去，他在三号餐厅等候。给了东西让他送到宿舍，再在食堂吃了饭走。
晚上，她说：＂明天还有一上午的时间在哈尔滨，我们进去看看他军训的情形吧。＂我说：＂反正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到校园里走一下也是好的。＂
买回红肠，我们从南门进去，走到报名的图书馆楼下，有很多穿军训服的学生分成几个群，在教练的口令下立正稍息向左看齐向右看齐。我们从最左边看到最右边，她干脆就走近这些学生，还是没有发现儿子。她说：＂眼睛都看花了，他能在哪里呢？＂
我没像她那样急迫，但是，发现儿子的还是我。他在正中央的一支队伍里。他们站在那里休息，教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儿子帽子没有戴端正，正与一个较胖的同学说说笑笑。我指给她看，她兴奋地说，又是个胖子。我问，你说什么呢？她解释说，他在初中高中的
同学里，玩得最好的都是胖子。到了大学又是一个胖子。我笑了，说，怎么就见得这个胖子会与你儿子玩得好？他初中玩得来的同学中更多的并不是胖子。
太阳热烈的照射下来，我感觉有些热，她撑着伞，却躲在我的身影下，我站到她的伞荫下，她说，你走了，我的脚被晒到了。我说，我身上燥热了，你不能为了i的脚就把我公开在光天化日之下吧？我向她努了努嘴，说，你站到前面那人的影子里去，不就既遮了脚，也遮了我了吗？她站了过去。
我们站在花坛的一条小路上，呆了很久，儿子的脸侧向我们这里了，可是并没有看到我们，她大声的叫了一句，我说，你叫什么叫？让他在那里呆着，等看到我们了自然会走过来，你不要强求好不好？＂她委屈地说，这次见了，就是告别了。我一想，也是，可是这个傻小子，就是不往我们这边瞧啊，倒是那个胖子，翻转身子来，给我们一个正面，可是他并不认识我们就是他旁边站着的同学的父母。
也许是站酸了脚，她说，我们去那边坐坐。也好，她带了东西在包里，也有矿泉水，正好吃一点。
有一种结着一串一串籽的树，在阳光下灿烂着，我们选了一个有荫的椅子，坐下来，让酸了的腰身得到舒缓。
吃着东西，聊着儿子，她还是想让他见到自己。所以我们提着东西，还是又到了原来的位置。他们这支还在原地休息，时间真是够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军训，儿子在手机里说得那么严格，到了场上，显然松松垮垮。
我们又站了好一会儿，左边的一支队伍也歇了下来，他往我们这里看过来，终于看到了我们。他走了过来，没喊爹叫娘的，劈头一句的却是你们怎么来了？我刚好把相机抓在手里，说，我给你们拍张照吧。以前儿子是不喜欢我给他拍的，这次倒是给了我一点面子。没有说不，也没有用手挡住什么的。
他们集合了。立正，稍息，教练不断的重复这些最基本的口令，巡视一番。弄了很长时间，我催她走，她说，看看他走几步就回。终于走正步了，一二一的，儿子走得还算中规中矩。她说，背还是有点驼，要是军训纠正了他这一点，就是一个不错的训练了。
我们离开了他，这应该是我们在哈尔滨期间最后一次看到他，算是分别吧，可是，我们都没有那种依依不舍之情，更不像那天让眼泪在脸上流的稀里哗啦。儿子总要离开父母的视线，因为这样更有利于他的成长，这是我们都明白的浅显的道理。
10 回家
去的时侯坐飞机，回来的时候坐火车，坐的还是硬座，不是我不舍得，而是根本就买不到卧铺票。
（一）到火车站
是17：35的火车，没有必要那么早就去的，可是她说，还是在车站上等吧，踏实。我说，早点去就早点去吧。这个时候才14：00，我给儿子发短信说：＂我和你妈现在就从宾馆出发去火车站了，你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锻炼身体，注意安全。＂
拖着大小行旅来到距离宾馆不远处的一个站台，刚好有一辆去火车站的公交停下来，我们上了车，还好，有座位。
车子经过的几个站，与昨天去中央街的相同，大约经过半小时，我们就到了哈尔滨站，我这次是第二次来，还有些印象，我记得自己就在车站前与一个来这里旅游的台湾人合过一张影。
站前广场人山人海，我们来到售票处，一大厅买票的人，我把行李放在一个大柱子下，拿了身份证，看人少的地方，就去排队，有专卖学生的窗口，我发现在最右边，有两个互联网售票窗口，知道应该是网上订票拿票窗口，便站到了这支队伍中。
终于轮到了我，却要交十元保险，可身上没钱，便跑出来拿，再回，拿到票，与妹妹给的信息上说的一模一样，至此才完全觉得网上购票是实在太好，坐在家里就能买到票，而且在拿票的时候人数少，而且快捷。
在哈尔滨站前照了几张照，然后进候车室，与以往任何时候有些不同，检了行旅之后，就能很快进到候车室里，这里则显得有些曲折，先上到二楼，要穿过很多巷道，一时半会的不能到，所幸装了很多食品的箱子可以拉，所以并不很费力气。
我们的车次是在第一候车室，去海囗的车则在最右边，已经没有座位，我们便来到去大连的候车区间，有三个小时的时候，消磨掉这些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打牌，我其实是可以看书的，我带了旧址来看。
打牌基本上是我赢，开始的时候，赢得还有些快乐，可是越到后来，越没有了兴趣，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对决才刺激，才痛快。好男不跟女斗，因为不仅是男人大度不与女人一般见识，而且主要还是与力量弱小的女子斗，没有一点激情。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他们在一起切磋，才能体会武功带来的无上妙境。就算是聊天，也要在一个层次上，方能聊得开心，聊得尽兴，聊得发人深省。阳春白雪，和者必寡，高山流水，难遇知音。
但是，我不管怎么样索然寡味，可除了打牌能够让两个人度过这个漫长的两个多小时，别无它法。
（二）暂时的邻居
坐到了五号车厢时，给妹妹发短信说：＂火车准时从哈尔滨出发，但愿能赶上由南昌8：16到贵溪的车，不然，又得等12：49了。＂
我们是101，102座，与靠窗的100是一排，我心想，糟糕了，我们想轮流睡觉的希望破灭了。
100座是一个女孩，二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有些像儿子的小学同学也是她的学生，是黑河人，去南昌读高职，学的是企业管理。黑河与俄罗斯的布市接壤，我去过，还在冰上走到中俄界碑边。
她已经读大三，这次涨水，费了一番曲折才到哈尔滨，然后坐上这辆列车。以前基本上是卧铺，因为玩忘记了，才只好坐两天去南昌了。
黑河女孩有一头秀发，个子很小，眼睛很大，小巧玲珑，经见过世面，她与儿子也算是南辕北辙，她千里迢迢的从遥远的东北，来到江西，而儿子则从江南去北国边城，也是千里迢迢。
我带去的旧址，她看到了说，让我看看好吗？我哪有不肯之理。于是她便静下来专心致志的读小说，也就两个小时，她居然就把这本不算厚的书读完了。她读的有些伤感，吸着鼻子，我感觉到她的伤感，便问她，她说，里面的主要人全死了。
她没有买车上的食物，几餐都是自带的，吃的主要是红肠。我问她，她说，红肠就能够当饭吃。也是，女孩子家食量小，一根肠子就能够把小肚子填饱了。
坐在我们对面的四个人，两个是菏泽人，一男一女，另外则是一对母子。
菏泽我知道，是伏羲、尧舜的故乡，曾是商汤的国都，后属曹国疆土，是济水所汇，菏水所出，是连通古济、泗两大水系的天然湖泊。它还是我国著名的牡丹之乡、武术之乡、书画之乡、戏曲之乡、民间艺术之乡。菏泽男满脸皱纹，面色黧黑，个头虽高，却不是我印象中的山东大汉，他性格开朗。喜欢喝酒。有一餐买了一小瓶酒，大约二两，就着一包鸡脚，一下子就喝掉了。菏泽妇人年岁也不小，眼角已经有很深的鱼尾纹，短发，看样子是个能吃苦的人，因为她居然躺倒座位底下去睡了一觉。到河北唐山地块的时候，她打了一个电话，开始还好好的，结果电话结束，她却嚎啕大哭起来。原来，是她姐姐去世了。大家都去安慰她。菏泽在这节车厢有好几个人，与他们并排的那两个座位是一对母女，母亲年纪应该在七十岁以上，女儿也是三四十岁，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我对面的母子二人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是湖北人，在蕲春下车。蕲春北倚大别山，南临长江，是全国闻名的＂教授县＂，走出了4000多名教授博士和专家学者，诞生了一代医圣李时珍、辛亥革命先驱詹大悲、国学大师黄侃、文学评论家胡风等历史文化名人，吴承恩在荆王府任纪善期间以蕲春山水为背景创作完成了《西游记》。蕲春是九江的前一站，要到凌晨四点到达。
他们到哈尔滨是去探亲的，她丈夫在那里打工，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不断用手机拍他儿子的照。生活把这一家人一分为二，团圆是他们的盼望，思念便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程。
小鬼非常调皮，好动，隔壁的两个邻座都喜欢逗他。他给我们这个狭小的空间带来了欢乐。黑河妹子给他饮料，她给他饼干，菏泽男非常喜欢拨弄他，可给他的蛋糕，小孩不喜欢。菏泽女哭的时候，这个好动的小男孩，一下子安静下来，看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妇人，他神情黯然，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很久都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我对蕲春女说，你儿子天性善良，很有同情心。
与我聊得最多的却是在亳州下车的河南人，亳州是安微的一个地级市，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盛产药材、白酒、烟草以及小麦等粮食作物，是中国大陆最大的中草药集散地，古井贡酒的产地，素有＂中华药都＂的美称。我有些奇怪，他解释说，亳州西北与河南省接壤，距离他的家更近。他是在哈尔滨打工，这次回家，就不再回了。他很能聊天，也懂得很多。说起哈尔滨，他如数家珍，这个地方怎么样，那个地方他熟悉，他走南闯北，西边去过甘肃宁夏。他较胖，皮肤黑，头上头发不多。第一天晚上，我们聊到十一点半，聊四平之战，聊锦州战役，聊甘肃之荒，宁夏之美。我睡意浓重，已经打不开眼睛，可他谈兴方浓。
（三）乘务员刘安
刘安是我在火车上唯一知道真实姓名的人，我给他拍照，他笑着问，干嘛？拍了之后，我就着他的前胸，看他胸前的牌子，他叫刘安。
刘安这个名字一下子能够被我记住，因为我曾经写过这个人，三国演义里的一个人物，杀妻以飨刘备，我很讨厌这个人物，可是乘务员的刘安却令人喜欢。
喜欢的自然是他的勤快，还有他爽朗的性格。
他的勤快用她的话说就是，闲不住手脚。的确，在我们上车的时候，他的任务是将行李架上的行李仔细检查一遍，我开始是将小箱子叠放在大箱子上的，他问，这是谁的箱子？我说是我的。他说，可不能这样放，掉下来可不是好玩的。即便是没有多少重量而且还是软的包，他也要从层叠的行李上拿下来，让它占一定的空间。
车上人多，行李多，行李在架上放不下，他就纠正摆放的位置，空出地来，尽量把旅客的东西放到上面去。而这些都是他亲力亲为，对于实在放不下的行李，他就要求放到座位底下。不让行李在过道上出现。
他忙到我们身边，我问，可不可以补到卧铺，他开始没有听见，因为忙，后来我大声针对他说，他嗯了一声，说，到六号车厢去问。这个时候，我对他的态度漠然还有些反感。他爱理不理的样子，让我心里有稍微的不痛快。
其实他是一个很热心的人，菏泽妇人哭的时候，他关心询问，小鬼丢下东西，他就开玩笑说他是个祸害。
他最常见的就是不断的将旅客吃剩下的垃圾从车厢的那头扫到车厢的这头，一扫，就是一大堆。扫完了，还不住手，还要拿着拖把去拖。我说，刘师傅，你是不是想得五一劳动奖章啊。他说，哪能有那个指望？一直是这样干着的，你看看我，猜得出多少年纪吗？
他说话粗声粗气的，带着北方人的那种卷舌音，很浓重。
隔一段时间，他就来了，隔一段时间，他就过来了。把我们脚底下的垃圾，哪怕一片纸屑，也不放过。
车上换了一批又一批旅客，行李又要重新摆放，他又是不厌其烦，把那些大包小包归置好。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他的身影，代替他的是年轻的乘务员，他胸前还佩戴着团徽，打扫也还是会的，可没有刘安那么勤，也沉默不语，不会跟我们开玩笑。而且从来不拖地。
当第二天早上刘安再次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刘师傅长，刘师傅短的，而他干得更欢了。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在我心上发生了化学反应，我们，至少是我，愿意他出现在身边，继续享受着他的服务。
（四）睡在座位上
去六号车厢换卧铺，一问，说没有。我说，明天晚上的也行。说，也没有，只有到了南昌才有。我说，我在南昌下车，要不，我补张？那坐在那里连头都不愿抬一下的乘务员终于抬头看着我笑了。
在回座位的路上，我心想，这两天两夜便有得我们受了。因为我们只能始终如一地坐在座位上，只能把在睡觉的时候躺倒身子的习惯艰难地改一改。
坐着睡觉，对于一个经常走南闯北的人，肯定是家常便饭，但却是我的平生第一次。我火车坐得不多，但是我特别喜欢坐火车，喜欢看车窗外的树木田畴原野庄稼还有夕阳在我们眼里或快或慢地掠过或移动。也曾无数次站在火车上，注意力则主要放在站酸软了的双脚，什么时候能够由屁股去代劳。印象最深的是，我曾经从上海一直站着到贵溪，十来个小时，就那么一直站着，没人给你调换，没人请你坐下来歇息一下，因为车厢里人满为患，人叠人挤得根本没有一丝空隙，走下车厢，脚酸痛得无以复加。经过很久，才恢复正常。
在坐火车前，我睡了一觉，算是养精蓄锐，所以下午精神状态非常好，与人谈笑自若，没有丝毫疲态。夜幕降临，她已经恹恹欲睡，她坐在中间，可以伏在窗口的小桌上睡，可那样睡久了，也不舒服，她得变换一下姿势，便要借我的肩膀一用。我兀自与那个能侃的河南佬聊着，也许是夜深了，也许受了其他打着鼾声已经入睡了的人的感染，坐在过道的位置的我，也渐渐哈欠连声，在与之中断谈话不久，便一下子睡了过去。
我没有别的睡姿，只能把头枕着靠背，可这样的姿势是不能一以贯之的，头会东倒西歪，一动，我就得惊醒一次，但是睡意太浓，醒来之后用不了多久，又睡了过去。
真正醒来的时候，车窗外黑浚浚的，我看手机，才凌晨3点多，最先感觉酸痛的是脖子，我想活动一下脖子，可扭着的时候需要小心。腰也很痛，我站起来，伸了伸腰，还好，没断。当然，最难受的还是膝关节，脚一直伸不了，曲了半天一夜。
她也醒了，我对她说，我们算是挺过来了。她说，更难受的是第二天晚上。她去洗漱了，我的嘴里也需要清洗一番，她又回来了，说，洗脸池上有两个人伏在那里睡觉，得等他们醒来才能洗。
邻座的黑河姑娘还靠在座位一角睡着，不知道她也和我一样难过不？也许，她身体年轻，也许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我眼前的菏泽男人，还打着鼾声，他年纪应该比我还要大，可是他好像很安于现状似的，睡得这么酣畅。
睡得最香的还是蕲春小孩，他睡在母亲的腿上，有母亲的呵护，在哪里都是天堂啊。
第二天晚上没有第一天晚上那么顺畅地睡着，我想，反正这根本就不是睡觉的地方，不睡更好了。因为处之泰然，反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当然，依然全身酸痛。除了脖子更痛，腰更痛，膝关节更痛之外，头也痛了起来，脚也痛了起来，屁股也痛了起来。
但总归是痛过来了。
（五）一路走来
火车从哈尔滨出发，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阳已转移到西天，白灿灿，从车窗里射进来。在我的眼前，好像有两个发光源。行驶在松辽平原的火车，窗外是绿色满眼，虽然看不到多少绿水，也看不到哪怕是一座小山，但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让我心情舒爽。火车两边的树木站在那里一个个苗条秀气，与北方汉子的彪悍形成反差。
火车停下来的第一站却是兰棱，如果没看仔细会先入为主地误以为是兰陵，因为兰陵王剧正在各大电视台播放，所以，这个地名很容易就被记住。邻座的河南佬说兰棱是哈尔滨双城市的一个小镇，却又是黑龙江的南大门。
夕阳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不过它的旁边，却聚集了像起伏的山峦一样的乌云。渐渐的，夜幕降临，太阳沉下去，只在天边留下一些微弱的光影。
到长春站的时候已经晚上20：08，我特意看了一下手机。我最开始知道长春的时候是从电影里，有很多电影，如董存瑞，神秘的旅伴，芦笙恋歌，上甘岭，党的女儿，五朵金花，冰山上的来客，英雄儿女，奇袭白虎团，红牡丹，钢铁战士，白毛女，刘胡兰等，都是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小时候经常看。对长春记忆深，还因为有一个高中同学的名字就叫长春，而且我们玩得相当好，一开玩笑，就说他是吉林佬。当然，长春这个名字本身也取得很美，长春，意思是春天很长，而长春也真的被誉为北国春城。还知道长春的，就是它是一汽的生产地了。
在灯光下除了能看清长春站的有限的距离，其它什么都在一片黑暗之中。既然什么看不清，也就什么都不去看了。
搞不清火车在没在吉林的公主岭停，反正等人说，火车到了四平的时候，就像是听到一个人叫我很熟悉的朋友似的。因为在四平发生了非常有名的战役，叫四平之战。在解放战争中，四平被称作＂东方马德里之战＂，是国共两党在东北战场上，一次最为惨烈的较量，先后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四平是＂关东门户，九州通衢＂，日本投降、苏联红军撤出之后，国共两党都想从苏军手中和平接收东北，为控制四平这一战略要地，国共两党先后四次倾重兵大战四平。一战四平是东北民主联军钟伟、马仁兴、陶铸、邓华6000余人，全歼国民党守军刘翰东3000余人；二战四平是蒋介石集结24万人，分南、东、北三路展开扇形攻势，毛泽东令林彪从东满、南满和西满调兵遣将到四平同杜聿明集团开展一场大会战，杜聿明、孙立人、廖耀湘指挥国军一路猛追，把民主联军主力赶到松花江以北，这是林彪的＂一走麦城＂；三战四平是四平攻坚战，对手是陈明仁，林彪＂二走麦城＂。四战四平是四平收复战，最终，解放军以伤亡三万的代价收复失地，国民党军伤亡五万。
这个时候，我给妹妹发了一条短信：＂过了长春，正过四平，我带了些回来给你吃，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到时候看你喜不喜欢了。不过，昨天排队买到的面包吃了之后真是不敢恭维。＂
四平的下一站是铁岭，铁岭的出名完全与赵本山有关系，赵家班培养了很多影视明星和小品明星，东北的二人转也由他们推向全国。
经过沈阳的时候，收到儿子发来一条短信，我回：＂快到沈阳了，妈妈看到你短信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我们两天两晚都只能坐着了。妈现在在着睡觉。你抓紧时间早点睡！＂对沈阳，我知道得不多，不过，我曾经将一首叫《沈阳我的故乡》的歌重新填词：＂亲爱的同学啊就此分手，前程似锦彼此尊重，，，，＂，早知道沈阳有个音乐学院，还知道沈飞。在读师范的时候，对辽宁的了解还有就是曾经一度订过《辽宁青年》的小杂志，曾经喜欢唱一首《辽河从我家门前过》，这歌特别好听。
车到锦州的时候，我也已在睡中，隐隐约约听到这个名字。锦州，扼守入关之咽喉，自古以来就是辽西走廊地区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的中心。辽沈战役在这里打响，锦州攻坚战为整个东北的解放奠定了胜利的基石。
坐在位置上似睡非睡了三四个小时，便到葫芦岛了，葫芦岛只闻其名，不知其事。它的下一站便是山海关，赫赫有名。＂茫茫碣石东，此关自天作。粤惟中山王，经营始开拓！＂为万里长城东部起点的第一座关隘，是关内关外的分界线，是北京的重要屏障。这里依山襟海，雄关锁隘，易守难攻。自明洪武十四年建关到现在，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素有＂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之称。
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儿子睡得太晚，以前在家里也睡得很晚，所以不禁又给儿子发了条短信进行交代：＂我们到山海关了，你晚上还是睡得太晚，东北天亮得早，你一定要保证七八个小时的睡眠。＂
手机快没电了，还没处可充，为了能够在南昌的时候还能保证手机有电，能够与外界保持一定的联系，跟她说了之后，便把手机关掉了。
火车里已经非常热闹了，窗外的庄稼，还依然一直这么无边无际，问山东人，他们告诉我们，那些是玉米，那些是高粱，那些是花生，那些是山药。
跑过了松辽，现在火车是在华北平原上跑，茫无边际的绿原，除了庄稼，主要是树木，树木有成林的，可是不大，成排的居多，又都杂种在这些农作物中，好像是防风林。
早上七点多，火车停在秦皇岛站，秦皇岛因为有北戴河，所以是海滨度假胜地。公元前215年，秦始皇东巡至此，派人入海求仙，秦皇岛由此得名，是唯一一个因皇帝尊号而得名的城市。三国时期，曹操率兵北伐乌桓取道这里，写下＂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豪迈诗句。毛泽东在此游泳，也留下一词：＂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火车经过唐山，这又是一个闻名世界的城市，因为这里发生了20世纪世界地震史死亡人数第一的唐山大地震，时间是1976年7月28日，强度里氏7。8级，能量相当于400颗广岛原子弹爆炸，整个唐山市顷刻间夷为平地，死24万多人，重伤16万多人。奇怪的是，这一年，中国有三位领袖或政治巨人去世，先是周恩来，后是朱德，再是毛泽东。
火车到塘沽的时候是十点多，我与同学定生去过一次，专门跑去看大沽口炮台。塘沽扼海河咽喉，战略地位重要，素有＂京畿门户＂之称。
去塘沽是从天津去的，天津是直辖市，我非常喜欢这个城市，在这里逡巡过两天，品尝过狗不理包子、十八街麻花和耳朵眼炸糕，看过泥人张彩塑，杨柳青年画，还去像天宫这样的地方逛过，对于天津卫的了解，还有一个渠道，那就是冯骥才的小说，他的《神鞭》、《三寸金莲》名噪一时。
霸州、任丘、深州我是第一次听说，衡水知道这里出产一名酒，衡水老白干，其余则一概不知。枣强也是第一次听到。所以对于这些提不起多大的兴趣，直到到了清河城，我才有些兴奋起来。因为武松、武大郎的家乡到了。隔壁几个男人，正热烈的说着，清河是河北山东的交界之地。我开始很怀疑此清河是彼清河，但是当我仿佛看到一掠而过的阳谷的时候，我才确信这个清河就是水浒里写到的那个清河。
在枣强的时候，我就问菏泽男，是不是到了山东境内了，他说不是，直到到了临清，他才说，这是京九铁路自北向南进入山东的第一站，是山东西进、晋冀东出的重要门户。我一头雾水，对临清也是一无所知。
过了临清是聊城，我问菏泽男说，聊城是不是一个很能侃的城市。他笑了，说，你这说法挺新鲜。是因为古时有聊河，管着临清与阳谷呢。聊城是历史文化名城呢，处在华东、华中、华北三大区域的交界，而且，黄河与京杭大运河交汇于此。是中国北方的威尼斯，是凤凰城。我问，出过什么历史名人？他说，那可多了。有孙膑，程咬金，张自忠，季羡林，孔繁森等等了，鲁豫有约鲁豫也是。他接着说，下一站就是梁山了。
我哇了一声，精神来了。我今年全把自己搁在水浒里了，看水浒小说，写水浒评论，就是写一个小说，也还是水浒。我认识一个知己，还是因为水浒。现在，我要经过梁山了，怎么能不有些激动呢？当然，我只是路过而已，而且严格来讲，还不算，因为我的脚还不能踏上这片土地。
梁山好汉，是我们都误会施耐庵了。108人里，有没有血案的人，但是那些被我们津津乐道的人，如宋江，武松，李逵，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我们从古至今，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对他们赞美有加，他们自然有值得赞美的地方，但是，实质上，他们其实就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强人。这样的人我们当今社会有没有？我可以肯定的说，有。只不过他们不是以这种聚啸山林的形式出现，贪官污吏与黑社会组织，也正从红道、黑道两个方面，对国家公权力恶意践踏，对国家资源肆意侵占，对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进行着剥削与压迫。
经过梁山的时候，夜色浓重，外面看不到任何山水，菏泽女说，梁山之后，就是我们菏泽了。他们纷纷收捡着行李，准备下车。在火车上相处这么长时间，其实难得。以后的日月虽长，但是此地一为别之后，就再也不可能会遇上他们菏泽上来不少人，有些在商丘就下了。
商丘上来的两姊妹，坐到了我们对面，她们去的是海口，商丘到南昌还有一个晚上和半个白天的距离，所以我们慢慢就聊了起来。聊的自然是姐姐，妹妹一直沉默不语。说到商丘，姐姐说是古城，这话说的自然是不错的，但严格来说，应该是六朝古都：帝喾高辛之都、夏朝少康中兴之都、商朝开国之都、周朝宋国之都、汉朝梁国之都、南宋开国之都。我们只要从这些陵墓的名字：燧皇陵、朱襄陵、帝喾陵、葛天氏陵、孔子还乡祠、木兰祠、张巡祠、仓颉墓、伊尹墓、庄周墓、陈胜王陵、江淹墓、魏征墓、吕坤墓、袁可立墓就可以看出，商丘有多厚重了。姐姐说，我们商丘号称三商之源，是商人、商品、商业发源于商丘。我们又说起开封，还有洛阳，安阳，都是河南古都，河南是古代中原腹地，九州里是中州。我们说得还是比较投机的。
亳州、蕲春又下车走了从哈尔滨一路走过来的人，很有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味。不过，很快就要到我们江西了。车子到了这个时候，窗外的世界就改变了模样。开阔的平原，变成了山峦起伏，不变的是绿，这样秋高气爽的季节，从北到南，都是绿，这样的底色，让我心里感觉踏实。
九江到了，商丘妹子说，有九条江吗？我说，可能还不止。九代表的是多数。就是各位数里最大的数字，所以皇帝就是九五之尊。不过，九虽然大，但是九九归一。九江最值得骄傲的一是有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二是有＂匡庐奇秀甲天下＂庐山。
在九江到南昌的中途，临时停车了好些时候，到八一起义的英雄城南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钟。我们结束了这趟行程，在走下火车的时候，与黑河女打了声招呼，我们分道扬镳，走向各自的目的地。她去学校，而我将转车，进行新的旅程。
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坐上由南昌到哈尔滨或者由哈尔滨到南昌的列车，但是，我记得它，K1124，只因为我在它里面呆了刻骨铭心的两天两夜。
（六）又是晚点
开学时期各地的火车票都非常紧张，所以很担心由南昌回贵溪的票没有座位，疲劳的身体不能再站两三个小时，所以27日一早就给妹妹发短信说：＂你上班后上网给我查查明天到贵溪的车还能不能买到票。＂
妹妹很晚才回信，她是个大忙人，不过，她带给我们的却是个好消息：＂8：16、12：49的车都有票。＂
不过，我们没有坐到8：16的车，按道理是可以坐上的，因为从哈尔滨准点到南昌的时间是8：02，可是车子晚点了，而晚点不是因为火车不能及时赶到，而是火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九江到南昌之间的一个小站上停留了很长时间。他不跟你进行任何解释，他就是停在那里，没有申明，没有歉意，大多数人对于火车的晚点已经见惯不怪了，习以为常了，所以也就麻木了，除了无奈，你还能有其它什么办法？好在去贵溪的车多，而除此之外，最早的一班车就是妹妹所说的12：49，我也就只能坐12：49的车回贵溪了。
在停留的那一段时间里，我的心是焦虑的，它这一停，便无端地让我们要滞留在南昌四个半小时。
我还不怎么麻木，我还有怨气，而且我会说出来，我说，我对的是黑河女孩和商丘女孩说：＂中国的火车是世界上最不讲诚信不讲信誉的玩意。火车时刻表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写了几点到几点的，是不是就应该准时开拔，准时到达？情人之间的约会如果谁不能按时，则一方必然心里不舒服不痛快，商务洽谈你晚几个时辰，谁还敢跟你签约？我们旅客是不敢迟到的，哪怕一秒钟，火车不能等你，因为等不起，可是火车也不可以一拖再拖，有时候竟然要人等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我坐过的火车，几乎都要晚点，这是什么原因？除了像一年贵溪人拦火车这样的特大的事故，会打乱火车的计划，除了火车相撞，会延误时间，按照各列火车按部就班，应该是能够按时到达指定地点的，可怎么就总要延误呢？我想，一定是管理上出现了大问题，这么多年，晚点已经成为一种应该的行为，不晚点倒有些奇怪了。世界整个就颠倒黑白了。＂
其实，我们明明知道美国的三权分立、两党制、普选更能体现政治的文明，可在我们国家实行起来就那么难以上青天呢？
在火车上下来，第一感觉是炎热，所以哈尔滨与南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我们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去买票、吃饭、检票，还要在候车室里呆上三个小时。
之间在吃饭的地方充了一会儿电。这样，就又可以与外界联系了。不过我的外界此时只是妹妹和儿子。我发短信对妹妹说：＂从哈到昌的火车晚点，只得坐12：49的车，现在到候车室了。＂而对儿子说的则有些煽情：＂我和你妈估计能在15：30就可以到家。儿子，我们会常常想你的，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们最心爱的人。＂
其余时间，只能和她打牌，不能干坐着，如果看书，因为疲劳，我一定昏昏欲睡，而她，则因为无所事事而非常无聊了。
等待的时候是漫长的，如果换做考试，或者换做打牌、打麻将，换做和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谈天说地，那三个小时就很显得很快，有时候甚至如弹指一挥间。
我们还是选了一个靠边的有座位的地方，一边吃着刚刚买下的板栗，一边打牌。还别说，虽然打牌挺没趣的，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还真给混过去了。
终于坐上1077回贵溪的列车，我有些感慨：＂几经辗转，两天两夜，我一边慨叹祖国地大物博，一边也感觉行路之难。益发觉得古人凭双脚走天下的艰辛。破万卷书行万里路，万里路上有文章啊！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朝难，正因为难，才动心忍性，有不同于原有的一成不变的生活之外的内容。出去一次不管怎样都应该是有收获的。＂
这一路历经黑龙江吉林辽宁河北天津山东河南安徽湖北江西，我要回去后好好看看地图和经过的城市。令我感叹的是，我们居然就经过了清河阳谷还有粱山，今年看来不管怎么的，都能与水浒搭上联系。
在一节车厢的人里有义务父子俩，有一个与我一样带着眼镜的男子，还有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我们先是互不搭理，后来说得居然非常热烈
火车行进的速度是快捷的，可是，火车又给你来个临时停车，在进贤与东乡之间的衙前小站停了50分钟，才不管你是不是归心似箭。不过，我还是发牢骚了一阵。我说；＂看看铁路部门的腐败，就知道当官的都以权谋私去了，他们除了不断的搂钱，玩女人，哪还有心思去搞好内部管理呢？而且，为什么不管在什么部门，总是那些没有什么道德的人在那里为所欲为呢？那些清正人士就总也英俊沉下僚了呢？我以为，只要不改变现行的独裁专制的体制，我们就永远改变不了腐败的蔓延，非要等到社会彻底腐烂腐朽了，才要通过一种破坏而重新洗牌吗？为什么民主的思想不能贯彻实行于我们的政治之中？＂
当车子到了鹰潭的时候，本来是停20分钟的，却又停了40多分钟，期间有下面的吆喝卖上饶烤鸭的人，有几个人买了。因为一路上有些疑虑，我有些担心，进贤、东乡这样的车站都没有停留，贵溪距离鹰潭这么近，怎么就会停？我就问他们，却是买的不同的车次，我是1077，而他们几个人都是1076，刚刚在鹰潭上来的一个小伙子也是1076，这一下子就把我给吓着了，赶紧拿下行李，并且就还真的拖着行李走到车门口，准备下车，幸好多了一句嘴，问那乘务员车会不会在贵溪停，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有些尴尬了，因为我们又得将行李提了回去。这样，我就成了他们的笑柄，却也融洽了周围的气氛。我只好逸兴遄飞的说到了一些敏感的话题，说薄熙来，说石油部门的腐败案子，口若悬河的，算是为自己的鲁莽扳回了一些面子。
到贵溪又是晚点，不过，此晚点与彼晚点已经有着不同的心态。而且，虽然身体非常疲劳，可是精神状态很好，我对她说：＂两天两晚的坐车，算是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