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一大串,人好好的活上这辈子真难呢! "呦!这不是他立根兄弟吗,这正饭时头的你这忙忙活活地蹬着个车子上哪去啊?哈哈哈!" 王楼村东头紧靠着那条公路的是村里新村长上任之后,实行新规划时那些有钱的村民刚刚盖起来的一排整齐的新房子,其中有一家男人姓陈的名字叫吉星,平日里他和阿傻的二哥关系非常好,每每在秋后卖梨的时节他们总会不言而喻的合作,不是去上海就是去济南一起打车把自家的梨拉出去卖掉换钱,而后再回来给家里补贴家用。他的女人更是个女强人,一年四季不管干啥事一个都能顶两个男人用,说话声音大办事讲究干净利索脆,在村里只要一提起她不管男女老少没一个不挑大拇指的,人人都说她是个抱着元宝跳井舍命不舍财的"烈女。"这不现在已经是将近入冬时节了,不管哪个村子大清早的都冷清的很,站在村头的路边上往那头远远的望望,咋地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忙活了一年了人们谁都想睡个懒觉好好歇歇。没一个愿意早早起来的,可这平生忙惯了的那吉星的女人(在这里我们就叫他吉星嫂子吧!在乡下人们称呼已结婚的女人都是这样指着他男人的姓来叫)咋地也是闲不住,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真的是:一辈子干活的命,这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可自个儿却还偏偏起地那么早,她起早了可不是为了别的,自家的猪圈就在院子的外面,那头已经怀了孕的老母猪都快要生了,得需要给它多加点好料补补,所以她才日夜的睡不踏实,就怕自家的小猪崽刚刚生出来就给人给偷了去,这不……她把自个儿已经熬好的一些粥还有一些香喷喷的饲料装了满满一大桶,拿手开开院门前脚刚刚迈过门槛,偶然一抬头正好看见骑着个轻便自行车从自己家门口经过的立根,于是爱说话的她便随口热心的喊了他一句,那立根的耳朵很好用听见身后有人在喊自己,便赶紧的从车子上跳下来也同样笑呵呵的与她打着招呼! "哦呦……呵呵!是大妹子啊吃完饭了?这是忙着去喂猪?我这也闲的没啥事的到那边二哥那看看呵呵!" 那立根是东大寨村人,不是很高的个子胖乎乎的,脸上的那对小眼睛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再加上他那装满心眼的笑声,简直就挤成了一条针尖不入的缝,除非他话说完了也笑完了,眼睛再重新张开,人们才会相信他那一条缝里的原来是他自己的眼睛。这样说话可能显得有点不礼貌,可事实却就是如此,本人一点也没有夸张真的。他自年轻的时候就与阿傻的父亲很是要好,当初阿傻的家里要盖那趟临近湾边上的新房子时,他从自己家里推着自个儿的小推车子,早早的便不请自来了,等干完了活便又把车子往其院中一放,孤身走了连饭都没吃一口,也许是那年月里的人彼此之间都经过那些苦日子的原因?究竟还是那个时候的人本身就重感情、讲义气?不管咋说有一件是人人都知道的,那就是:那些老年间没文化的人的淳朴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已经不多见了,即便是有也早已被那些粗枝烂叶给无情秒杀了,弄得一些想找到它半点影子的人都无从插手,已经消失的没有了半点痕迹。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啊! "是啊?那啥时候有空也上俺家来坐坐吧!俺给你泡好茶叶喝哈哈哈!" 那吉星嫂子胸前挂着个粗布大围裙,右手拎着那个装满猪食的大塑料桶,左手里拿着个喂猪用的长把铁勺子,着实的农家妇人打扮,说话时那高亢的嗓门再不熟悉的人一听也知道,这真是个"刺头大辣椒。" "好好好!等有时间过去好吧他大妹子?呵呵呵!" 那立根不慌不忙的笑着。 "好!那可就这么说定啦啊!哈哈哈!" 那吉星嫂子这下可算是抓住了话把、得到了令箭,那立根的话还没落地她那说话跟崩豆似的嘴,便着急的再次紧紧极为认真的印证着。 "好!一定一定大妹子,你先忙着我到二哥那边去看看呵呵呵!" "好哇!可就这么定住啦啊!哈哈哈!" "好好好!呵呵呵!" "哈哈哈哈……!" 又是一遍不放心的印证之后,那立根便骑上车子慢慢的顺着公路直奔阿傻的家而去。 看着他离开的影子,那吉星嫂子站在大门口嘴角微微一翘,在心里暗暗地开心高兴起来,看那样子她好像早已经知道那立根心中的目的似的,脸上慢慢溢出的笑显得那么十拿九稳。 阿傻的家还是在靠近中街的那条小巷子里,它由原来的那趟老宅子早已变成了现在临近荷花湾的那趟新房,阿傻的童年也就是在那套新房里过来的,不过在那个当时的前后几年里那老宅子并没有拆,还依然保留着它的老模样子,那是因为自从自己的三哥结婚之后家里的房子再也住不开,没办法的父亲便想和自己的老伴再重新搬回自己的老房子里去,可有文化的三哥怎么也不同意,从小到大他亲眼看到了父亲母亲为了子女含辛茹苦的身影,如今自己长大成家了,而他们也老了只不过是想找个容身之处安度自己的晚年,中专毕业的自己难道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吗?苦难的日子里父母可没有想抛下哪一个儿子不管呀!想到这里,阿傻的三哥任凭父母怎么说自己就是不同意,就这样深深懂得儿子孝心的父母便点头双眼含泪的答应了儿子,把原有的四间房子用夹山从中间隔开,在最西间的那间房子朝南的墙壁上又重新开了一个门洞,就这样自己便与自己的儿子同住在了一趟房子里,而阿傻便搬回了老宅子那间不大的"小东屋"里,那间小东屋原本是一间"马棚"原先自家里养的那匹黑毛大骡子就是拴在那屋里,后来家里再也没有能力养它了,父亲便找到现在的这个立根给帮忙找了人家卖了,骡子卖了而那间房子经过父亲的简单装修之后,便成了阿傻的小小私人空间,在哪里他度过了自己生命里那段最青涩的年华,一连就是五年之久。直到后来,不服输的三哥在他自己老岳父的帮助下,在县城里给自己买了一层漂亮的新"楼房"并且同时也把自己的户口搬到了县城,这在村人和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儿子真的是非农业的城市户口了,他在心里有种说不完的高兴开心,就连在街上和村里人说话那腰板也是挺的老直老直的,那种欣慰感真的是无言以表,也就从那之后,父亲才又把那夹山推到,那个临时的门洞给堵死,自己从西间屋搬到东间屋,腾出的西间便成了自己小儿子的"新房间"就像当初在那小东屋里住的时候一样,那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他自己的毛笔字画,不管是谁去看那真的就像是一间书房一样。直到阿傻离家出走的那天,他的父亲便一直住在那间小屋子里,而也就在那间属于他自己的房子里,他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 前面我们所说的那一切都是关于他父亲和阿傻他小时候的一些感人故事,而自从他初中毕业以至于到最后的威海打工,这中间他人生中那段金子般宝贵的年华里,到底还又经历了些什么,那一段段让人质疑却又真实的辛酸往事,也就在那个早晨里,这才正式的翻将开来……! 那立根骑着自己的自行车,顺着那条通往阳信县城的公路一拐,便上了中街直奔阿傻的家里赶去。 "喂!我说你说我刚才看见谁啦?" 那吉星的老婆喂完猪手里提着那个空罐子快步心里乐开了花的回到院子里,弯腰把那喂猪罐子往屋门口一扔,后脚还没迈过门槛,便冲着刚刚起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头子,没头没脑语无伦次的嚷着。 "你看见谁俺哪知道,俺又没出去!" 老头子也就是那吉星,听完老婆子那火烧屁股似的话,他坐在那里头也没回没好气的随便就扔出了那句咽人的话。也许是因为他太老实,而老实人说话可能都是那么咽人,他的老婆子听后脸上那原有的十分开心,顷刻间便剩下了还不到一半。 "哼!懒得给你说,除了吃喝拉撒还能知道些啥?哼!我看见东大寨那立根了,这个老狐狸他口口声声说是到那边二叔家去看看,你说这正饭食头的他去人家看啥?肯定有事……哼!" 斜着眼冲着里屋沙发上的老头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没好气的拿鼻子哼了一下,而后站在外屋的锅台前一边慢慢的刷洗着碗筷,一边自言自语的凭空胡乱猜疑着。 "哎呀!你就省省吧!该刷锅刷锅、该刷碗刷碗,哪来这么些心思,你们这些娘们们就是这一件子,没事也能让你们给硬豁登出事来真是。" 好一副大男子主义的爷们样,说出话来他就是不一样。 "给!就你们老爷们好、中用。哼!我是猜着他可能是给小君提亲去了,不然他咋专挑这个时候去?你想想!" 在外屋里忙活完了,那吉星嫂子迈步进到里屋,在茶机下面弯腰抓起了暖瓶,倒了杯子开水顺手甩着极不情愿的眼皮,往自个儿老头子眼前使劲一推,一边话不饶人的反驳着老头子的那些话,一边不死心的继续暗自咕哝着。 "唉!立根和二哥那是一辈子的交情了,人家去就是给小君提亲呐?砌!你也不想想,小君不早就和劳家庄的那个女孩子定下了,那立根他能不知道哇?瞎咋呼。切!" 男人的想法和话语总是那么清一色的倔强。 "就你不瞎咋呼?哼!那劳家庄的那个女孩你看看她和小君般配吗?长的那么寒酸,小君是啥孩子啊?在咱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咱王家楼村出了个俊美男,哪家的姑娘不想跟呢?只要是不结婚哪个媒人都能上门提,哪个女孩也都有权利去追。懂啥?哼!" "这……还权利这还拽上了啊?哼哼!" 老婆子终究咣当到点子上的几句话,一下咽地那吉星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杯子开水,吭哧了半天也没憋出几句话来,到最后不得不暗自认输的在嗓子眼里淡淡一笑算完。 "哼!属蚂蚱的不打不蹦跶哼!" 看这老头子那副死要面子的样子,那吉星嫂子拧着眉毛使劲的发了几句狠,而后转身又满腹胜利感的去了外屋。 "二哥二哥!没在家吗?" 阿傻家的院子里,那立根把自行车就地一放,人还没进屋那高兴的叫喊声先早早的传到了屋里。 "在家呢这不就是吗?是立根!快进屋坐吧这外边冷。我这在西院里刚刚把猪喂完了,你嫂子出去上东头四嫂那边去了,快进屋去吧,今天这外头实在是冷。" 那立根的话刚落地,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便从自己的身后笑呵呵的传了过来,阿傻的父亲在西院里喂完了猪,提这个空空的饲料桶刚走进这院大门,迎面正好看见那立根站在院里冲着子个儿屋里大声喊着。 "呦!二哥怪不得我叫了半天也没人应,你这是上西院去了呵呵!" 回过身满脸的笑呵呵。 "进屋吧!今天冷看我这小棉袄都穿上了。" "还你呢二哥!你看看……我就是差着没穿棉靴子啦呵呵呵!" 那不知包着多少笑脸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让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立根那无法猜测的心计。而于此相比之下阿傻的父亲更容易让人看到的是他那份宽宏大量的朴实、厚道! "哎呀!二哥还是你这屋里暖和呀!你点上炉子了吧?" 撩开里屋门的棉门帘,那股子说不出的暖和劲一下便裹满了自己整个身子。 "是啊!天冷了不点还等到啥时候哇?再说你嫂子腰腿病,到了天冷就不行,所以我早早的就点上了。" "哎呀!我靠着炉子坐着,这暖和呵呵呵!" 感觉着那小屋子里的暖和,立根紧走几步来到炕边近靠着那炉子一屁股便坐到了炕沿上。 阿傻的父亲也稳步的来到火炉子旁边,弯下腰在那炉子的旁边拾起那个小煤铲子铲了几块煤放进了火炉里,本已经很旺的火炉此刻更加旺起来,突突的火苗不时的发出牛一般的叫声,只把那生铁铸造的火炉子给烧的红红的,那红红的温度直映的满屋子都暖呼呼的。 "立根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我去给你弄点儿,这炉子很旺一会就熟。" "别!我早吃完了二哥,你还是把水沏上吧,今天来我有点事想给你说。" "好!那等会回去可别说俺不管饭呐啊!呵呵呵!忙活活的有啥事?" "呵呵二哥!我咋听说咱家小君那亲事散了是不?" 立根坐在炕沿上,那神秘的笑容里又带着几丝诡异,阿傻的父亲也不知道他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这消息是准的因为事情是真的,他站在那个靠近北墙跟放着的高高的旧桌子旁边,拧着神的悄悄回了一下头偷偷地望了一眼坐在炕沿上的立根,他那消息的来源虽然自己并不清楚,可心里却也暗自的为儿子开心、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