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十五

　　十五
　　何卫东和张顺民回到车队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张顺民放好工具，又充上一对电瓶，检查妥当这才去洗澡。等张顺民到家时，已经比平常晚了一个多小时，老婆宋紫棋正在厨房里炒菜，女儿则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看电视在张顺民家是一项禁忌，自从女儿方方上中学以来，看电视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张顺民为看电视经常被老婆骂个狗血淋头，老婆会嫌张顺民的电视声音太大，吵到女儿学习。吃饭时间，女儿和张顺民他们一起看一会儿电视，女儿看电视很专注，吃饭就常会耽误时间。这时候宋紫棋就会劈头盖脸地臭骂张顺民一顿，下回不准再开电视机。所以在张顺民家电视只能是放假期间，还有周末才能看上一个小时。张顺民进屋看见女儿在看电视，就想起来今天是女儿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女儿从今天起就放假了。
　　方方见张顺民进屋就高兴地大声说：＂老爸，你猜。我这次数学考了多少分？＂
　　＂你们今天早上才考完数学，出成绩都要下个星期，我怎么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张顺民边换拖鞋边说。
　　＂九十八，怎么样？老爸，我考得好吧！＂方方拿起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碎，然后，她得意地左右晃动着肩膀，身体随着沙发弹簧弹力一上一下的忽悠，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电视机说。
　　＂不会哟？这么快就出成绩了。＂张顺民也很高兴，只是怕女儿瞎说，有些将信将疑的说。
　　＂刚才陆老师打电话来说，我的数学成绩改出来了，不信，你问我妈。＂方方转过头看着张顺民说。
　　宋紫棋端着两盘菜出厨房走出来，看见张顺民就笑着说：＂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好。＂张顺民笑着点点头，进厕所洗手。
　　宋紫棋把菜放在茶几上，看见女儿正侧着身子，伸长脖子看电视。这才发现是自己把电视给挡住了，心里突然串起一股无名火，好在今天心情不错。宋紫棋调整一下情绪说：＂方方，爸爸妈妈白天上班，回来要弄菜做饭，你就不能帮帮我们，快去盛饭。＂
　　＂好嘞！＂方方愉快的答应，起身进厨房里盛饭。
　　张顺民家这顿晚饭吃得是少有的开心与愉快，方方边吃饭边放肆的看着电视，还时不时的笑出声来。张顺民看着女儿高兴，自己也高兴，笼罩在这个家里的阴霾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张顺民被方方的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常常学着那句台词对方方说，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在这个家庭里，一切都要围绕着方方的学习而服务，方方的学习成绩是这个家庭，快乐与否的晴律表。方方快乐，这个家庭则快乐；否则便笼罩着让人几乎快要窒息的气氛，一切声响都变成罪过。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变成可恶与憎恨。宋紫棋对张顺民在家里玩电脑厌恶至极，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自己陪女儿在女儿房间里学习，张顺民没日没夜地躲在书房里打游戏，这会给女儿带来多大的坏影响。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好父亲等于200个老师，胜过100个校长吗？可这个张顺民偏偏说这是狗屁不通，如果好父亲有这么厉害，那还要学校干什么？从此不再有老师这个职业。宋紫棋已经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张顺民失去了信心，从骨子里开始厌恶，他说的语气和在床上翻身的动作都令人十分讨厌，尤其是从他嘴里呼出的气味，奇臭难闻令人作呕。为了规劝张顺民不要玩电脑，宋紫棋不知道跟张顺民吵吵闹闹多少次，拿剪刀剪过张顺民的鼠标，用脚踢烂了三台电脑主机，都没办法阻止张顺民打游戏的热情。宋紫棋对张顺民彻底死心，要不是给方方一个完整的家庭，宋紫棋早就离婚了。
　　宋紫棋看着张顺民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还是那么令人讨厌，就像谁跟他抢食似的，便忍不住说：＂你慢点吃嘛，没人跟你抢。＂
　　张顺民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依然是把饭菜囫囵吞下，吧唧吧唧地嚼出声来。
　　宋紫棋已经习惯张顺民这种对什么都不关心，什么事情都嗤之以鼻的态度。不过宋紫棋对张顺民对什么事情都嗤之以鼻的态度，非常不满。尤其是在给他讲如何提高自身修养，给孩子做个良好的表率时，张顺民往往就是这种态度。唉！给这种无知无识的人讲孩子的教育，简直是对牛弹琴。宋紫棋现在顾不得不想这些，她更重要的事情要给张顺民说，于是宋紫棋调整一下自己的语气说：＂张顺民，这次方方数学成绩出来了，九十八分；语文九十四点五，其它科目还没有出来。陆老师打电话来说，不出意外下个学期就可以把方方调到初三一班，就是陆老师教的重点班。他还说从明天起，每天早上给方方补习数学，要让方方在假期里赶上他们班的教学进度。＂
　　＂哦！＂张顺民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张顺民，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懂不懂，方方如果能进陆老师那个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贵阳一中的大门。＂宋紫棋就是看不惯张顺民这种态度，提高嗓门说。
　　＂我懂，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呀！＂张顺民吃完最后一口饭说。
　　＂我给你讲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家很缺钱，你要去赚钱、赚钱。知道吗？＂宋紫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说。
　　方方被宋紫棋的样子吓得逃回屋子里去，连她最爱看的动画片也不敢看。张顺民看在眼里，心里却说不出是啥之味，他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宋紫棋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考不上大学，是你养她还是我养她？＂宋紫棋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气鼓鼓的说。
　　＂考大学是她自己的事，我们谁也帮不了她嘛。哎呀！不给你说了，我上班去了。＂张顺民有些不耐烦的说。
　　＂回来，把碗洗了再走，凭什么都是我的事。＂宋紫棋拉长着脸说。
　　张顺民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了回来，气鼓鼓的收拾茶几上碟碗，拿到厨房里清洗。宋紫棋走进女儿的房间里，看见女儿已经开始学习，心满意足的退了出来。来到厨房看见张顺民还在那里生气，心里有些不忍，便温和的说：＂好了，不要生气啦！我还不是为了女儿好嘛，她要是考不上大学，像我们一样窝窝囊囊的活着吗？今天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
　　＂什么事？＂张顺民又以为有事情要发生，有些敏感的问道。
　　＂我给方方讲好啦！让她回自己的房间里睡，你也别去书房里睡，还是回来睡吧！＂宋紫棋说着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好嘛，我早点回来。＂张顺民冰冷的心一下子融化了，洗碗也不像刚才那么厌烦。
　　时空隧道KTV还是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只有几桌客人在唱歌。张顺民知道只是还没有到时间罢了，一到晚上十点钟蹦迪台上会挤得满满当当，仿佛连一只脚都容不下。冰红茶依然是这家KTV的招牌，很多女人，尤其是老女人都愿意请他陪自己合唱一首情歌，尽兴时还会请冰红茶喝上一杯交杯酒。冰红茶的舞跳得好，歌唱得更好，张顺民就很喜欢听冰红茶唱歌。一首首悲伤情歌，被他唱得荡气回肠，大有原唱之感。冰红茶正当与一位三十岁的女人喝交杯酒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抬起就是一脚踢在冰红茶的身上，冰红茶只是歪了歪身子，酒就洒落在自己和那女人的身上。冰红茶回过头看没看见人，再往地上一瞧，一位男子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地指着冰红茶。可能是那男人用劲过大，没有踹倒冰红茶，反倒是自己弄摔倒了。冰红茶一看情况不对，撒丫子就从后门跑了。那男人见冰红茶跑得无影无踪，自己的又摔成这样狼狈不堪，他恼羞成怒把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地撒在女人身上，他劈头盖脸不分轻重手脚并用地打在女人的身上和脸上。那女人被打得满地打滚，嗷嗷直叫救命。张顺民和几个保安都看不下去，过来劝解。哪知那男人像一只疯狗似的，叫嚣着谁敢管就打死谁。老板看不下去他这样胡闹，就对张顺民他们几个保安说：＂给我拖出去。＂张顺民他们早就失去了耐性，听到老板的吩咐，他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那男人按倒在地，一人拽住男人的一只手和一只脚，像是抬一头死猪似的，把他抬出了KTV，往路边花池里一丢。那男人爬起来还想冲进KTV里去，被张顺民他们几个保安堵住，叫他老实点，不然把他送进公安分局里，有他好果子吃。那男人还真的被吓到，骂骂咧咧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