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前在书里读到,七月骄阳似火,今日,秀珠可算是深有点体会了吧。 "妹子,要不先找个地方坐会儿吧?"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汉轻轻推了会她,指着不远处的巴掌大的树荫说道,"你都干了五个小时了,是个男人身都会坚持不住啊,更何况你是个女的,唉~" 老汉轻叹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弯下腰搬剩下的砖了。 秀珠停下活儿,用黝黑的手背擦拭着两颊豆大的汗珠,望着老汉同样黝黑结实的后背:"不用了,张大哥,谢谢你的关心啊,我再坚持一下,这堆砖马上就可以搞定了。" "唉呀,你就不要逞强了吧!你也不瞧瞧这太阳,足足可以把人吸干呢!"老汉指了指天上,"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去跟老板说一声,让你休息一会,反正他也就坐在树荫底下,地儿那么大,不碍着他监工的。" 虽是中午时分,那老板丝毫没有打算让工人停下去开饭的意思。这对于秀珠他们来说,已是见怪不怪了。以往都是等砖头搬完了,才见到老板说开饭,呵呵,那个时候都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了。工人们这样被虐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啊,只能埋头默默干活,嘴里喊着,这是命啊! 还好张老汉和他们不一样,他有苦敢说,几次和老板反应过后,老板总算肯答应12点左右开饭了。工人们欢呼,敬老汉是个头儿,以后喝粥吃菜跟他就行了。这里搬砖的大多数是三四十岁左右,可以说老汉也确实是条老汉了,他搬砖速度比别人快,一般不到大中午,他就干完了自己的那部分。然后他又去帮助别人。老板虽觉得每次搞事都是他,看他有点不顺眼,但看他那干活劲儿,也就不赶他走了。 "这搬砖……都是男人的活,你一个女的来干,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还能干了那么久。"老汉也停下来,擦擦额头,"你家男人干嘛啦?" 秀珠嘿嘿笑了笑,我家男人,呵呵,我家男人看见我这么拼命干活,心里乐着呢,管你死活。但她心里是这样想着,嘴巴上却这样说:"我自己要出来干活的,他们当初也拦了,但我这性子……" "你呀,赶紧去歇息着吧,我的快搬完了,等会我帮你搬。估计也快开饭了吧,看这日头都到头顶了。" 秀珠红红的眼睛里有东西在打滚,当着老汉的面不敢擦掉,但又怕它掉下来。她索性匆匆擦着脸颊,以此来掩护自己已流泪。说真的,她家男人都没对她有这么一半好。 "打啊,你打她呀,你不敢打她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婆婆那狰狞的面孔呈现在眼前。而后,是丈夫投过来的拳打脚踢。 "我的天哪,第一次见过这样没要命打媳妇的。" "傻子打老婆就是往死里打的……" …… 左邻右舍围在旁边,她们指手画脚的,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就像是在观赏一场表演一样。 每次和孩子通电话,收到的都是对面不耐烦的声音:"你们二老都这么多年了,可不可以别闹笑话了,别人看着还不够吗?我都要替你们感到害羞!" 孩子啊,如果以前不是你们还那么小,我早就可以放手走了。秀珠看着自己男人打自己时,脸上竟然无半点表情,嘴里还在叫嚷着,"不乖就是要挨打。" 这个和自己长厮相守的人,确定是自己的另一半吗? 这,也许就是命。 受不了琢磨,她逃了出来。但并不是解脱,只是为了活着,也为了那三个孩子。 "妹子,你没事吧,看你脸和嘴唇都白了。先去歇息吧,别把身子累坏了,没了身子,啥都没了啊。" 秀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一直要往下融化掉一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老汉在说什么,她没听到。她只知道好多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太阳好刺眼啊,光辉四射,自己平时怎么没发现,它那么漂亮。 有人在焦急地打电话,有人慌慌张张地要张罗着抱起她,还有人站着,手指在指着自己,嘴里说着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不重要了,秀珠感觉自己离天堂好近,整个人像飘起来一样。 她,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弧度。 如果可以重来,该多好,多好……